佳音慌忙摆手道:“我哪里就懂呢,不过是读着消遣罢了。真真是算不上见解的。”
“嫂子一心想来参加这座谈会的,到了这里便不说话了,你让人家两个嘉宾心里多不好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摆架子呢。其实我嫂子是最没有架子的。”靖瑶说完,看佳音还是羞于启齿,也不好强求了,便问她:“嫂子,我给你的那两本英文小说看得怎么样了?一定要好好看,我给你和卓琳带的都是给你们精心挑选的适合你们女子读的书。”
“哪两本?”郭新建问道。
“《傲慢与偏见》、《简爱》,其实好的小说有很多呢,只是总觉得这两本更适合女子的成长。《傲慢与偏见》讲的是女子对人格独立和平等权利的追求,而《简爱》则是侧重于女性要自立自信自强。其实这些大道理倒是不必再大说特说,只是小说语言很朴实,对话很有吸引力。”
郭新建点点头,表示话是听到了,但又说:“小说我是不感兴趣,更别说外国小说了。我更喜欢外国诗,通俗易懂,质朴有味道,再不像中国诗那么考究苛求,又繁琐又隐晦。”
靖瑶不同意他的观点,认为各有千秋,若全世界的诗都按西方诗的格调韵理来做的话,岂不都成白话文了。中国诗自是艰涩一些,不过终究是文学家深入探究钻研的一种创造,拥有中国人含蓄收敛的特点与巧思妙想的智慧,是另一种美。
佳音听他们讲,偶尔插一两句也是向他们发一些问题,虽然不完全接受他们的想法,但他们一些完全不同于自己的观点倒像是山野里流过的一泓清泉,流淌着大自然淳朴的芬芳,已经习惯城市喧嚣繁华的她着实尝到了那份甘冽与清爽,口齿留香久不散。
靖瑶对座谈会唯一不满的就是人太少了:“座谈会啊还是人多热闹,而且最好有男有女,这样才更有气氛。本来这次想邀请温暖女士来的,可她临时有事,说下次来,这样有女士在,嫂子应该就不会拘谨了。你们不知道我家小妹有多活泼,她来了,肯定没你们说话的地方了。”
“你六妹也该毕业了吧?还在江门大学上吗?”
“嗯,今年夏天毕业。说等毕业了也要出国留学。”
郭新建摇摇头慨叹道:“你们家兄妹几个全都是留学回来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其实也没什么可羡慕的,出了国也有苦恼,因为国家贫弱,人民难免会遭人白眼。”
稍有一瞬的寂静,端木又问道:“不是说你四哥是去香港念的大学吗?那就不算出国了,怎么他没去国外呢?”
“好像是他自己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就选择了那里,其实在香港学习英文也还不错,只是他去是学习经济,这方面还是去欧洲国家比较好。不过也只是我三哥去了英国,大哥二哥都去的是日本,也学的是经济学,倒也都是学有所成。可见并不是非得出国才能走出一番天地来,事在人为,在哪里学都是一样的。”
郭新建淡笑道:“那是因为你们现在都有所成就了,自然对你们来说就无可无不可了,你看看我们现在是个什么境遇?五十块钱的薪俸,到手里这里挪一下那里挪一下,也就没了。所以现在有条件的话还是出去留学更有前途。”说完看靖瑶不言语了,眼睛盯着一处在沉思着,便又笑道:“吕会长苦心没白费,你们兄弟个个精明强干,都是人中之龙,这笔投资可算是投对了。”
“在他们身上是投对了,在我身上算是白费了。我父亲说就我最不争气,偏要做文人。其实做文人有什么不好?难不成非要经商赚个十万百万的才是出人头地?我那几个哥哥也就商会打理的好,你让他们来做篇古文,他们肯定就不行了。”说完,不忘观察佳音的神色,看她嘴角略微撇着,眼神有些转移,似是不快,便忙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三哥倒比其他几位兄长才情高多了,尤其是他对收藏的了解,完全可以再写一本《金石录》的。”
第四卷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
第38章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1)
静妮电话打了不到半个小时,靖璘就来了。一进屋便看到她神情懒懒地躺在被窝里。这天天气阴得很,却又不下雨,屋里也跟着阴冷得发虚,她盖得是冬天的厚被子,样子却还是瑟缩。只是她甚少这么不重注妆容,一看那样子便知又是心里结郁了。
今天说奇怪也真奇怪了,靖璘还以为她会一直不理他,或者耍性子发一顿脾气。没曾想她倒径直坐起来,没有梳妆,头发依旧蓬松着,神色却还是美艳动人,只是眼神颇有一些戏谑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丝丝笑意,只是不说话。
他被她这一通举动呛得一阵好笑,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笑道:“又怎么了?把我叫了来就是故意逗我?你不说出所以然来就不放了你。”
静妮使劲在他肩头掐了一下,他吃痛,才放开她。“到底怎么了?我又惹你不开心了?本来还想告诉你个好消息的,照现在这样看是不必了。”
“哼,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啊。是啊,看我而今变得邋遢颓废了,也把你十二分的兴致减到没了,又开始要物色新的对象了。”
一听她这话,靖璘心里涌起失笑的潮水,抓过她来就要吻。静妮要挣扎却挣不开他强有力的手臂,便喊道:“别闹。我怀孕了!”
靖璘顿时惊住了,错愕茫然地看着她,眼神在思索,却依旧逃不开惊错的笼罩,“你真的怀孕了?”
静妮将眉毛一扬,嘴角亦微微上扬:“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你怎么办?”
靖璘看她这样,心里立时松了一口气,没可奈何地看着她:“把你送到香港去,我会常去看你,然后再过几年便过去陪你。”
“我才不要去香港!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我有手有脚的,没必要依靠别人。”
靖璘看她这娇嗔的样子微蹙的蛾眉越发的美艳,吐气如兰,不禁心驰神荡,低下头去深深地吻着她,这次她倒没有拒绝,任他温柔而霸道地索取。直到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才将他推开,神色一瞬间变得沉郁,说道:“让你们家老二不要再来剧院了,讨厌看到他。”说完又加问道:“你们家老二知道我们俩的事情吗?怎么还在这纠缠不清。”
靖璘一听这,心里便罩上了一层灰色的影子,眉毛微蹙道:“不至于吧,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回头我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说罢,看着静妮摇摇头笑道:“也怪你太美了,而且我现在结了婚,出来也不方便了,他就以为咱们之间结束了,心思又活动了。”完后想了想,又自解地笑笑:“关键是你太美了。”
“红颜祸水,你直说出来便是了,何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吗?”
“你看看,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又生气了。还说要给你个好消息呢,白费了我这一年多的心血了。赶明要是真成电影明星了,恐怕女士眼里就没我这号人了。”
静妮闪着晶亮的双眸,吃惊道:“真的?”看着靖璘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假,脸上立时现出温柔的舒心的笑意。
靖璘抚摸着她细腻白质的脸庞,说:“以后既然要拍电影了,歌就别唱了。”
静妮一把甩开他的手,问道:“凭什么不唱?你不是说唱歌演戏是一家的么?我喜欢唱歌你不是知道么?”
“就怕事情太多你累坏了身子,拍电影你一样也可以唱歌。”
静妮将头一撇,道:“那不一样,歌我还是要唱的,电影也要拍,两头不误。”
靖璘知道她的脾气,说出这话来怕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了,只能叹道:“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去找吴卓正了,还没干过这种卑躬求人的事呢。那个狡猾的老家伙,还硬是把两个人给他捧红了。”
“蓝清儿吧,我说呢,最近她怎么那么张狂。哼,把你的旧情人给捧红了,你就直接这么说好了。还什么卑躬求人,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用说这话来折我,我还真成了祸水了。”
“说什么话呢你。”一句的生气后,他神色忙又转为沉郁中的温柔:“还不是为了你,别再去唱歌也是为你好,这样不正好可以避开老二吗?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疑心,真是拿你没办法。”
“为我好?你说得轻巧,你事事都是为我好,所以我就应该听你的,把什么都卖给你,连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当初让我唱歌,不就是离开江城宫做你名正言顺的情人吗?现在呢,让我去拍电影离开剧院,你不就是要金屋藏娇吗?避开老二,你是怕我把老二给勾引了去吧,你怎么不去让他别去剧院啊。说得可真冠冕堂皇。”
靖璘这回就真生气了:“宫静妮,你够了没有?”
静妮看他生气了,心底里有一丝的忐忑,脸上却弥漫上决裂来:“哼,你终于忍不住了,等到今天一定等得很辛苦吧,我来说出这番话,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甩了我去,正好把你身上的担子卸了去,以后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苟且偷生地活着。”
靖璘“刷”一下,从床上起来,头也没回地摔门而去。静妮刚才的一些悔意已经蔓延上心头,脸上迟迟地流满了倔强的眼泪,伸手拿起一个枕头想要摔向门去,犹豫再三顺手将之掼于床上,胸脯因气愤而一上一下颤动着。半晌,感觉累极了,心也碎掉了,便缓缓地倒在了床上,还是抽泣着在哭,从未这么哭过,所以一哭就止不住了,连抽泣也要抽尽心里点滴血泪才罢。
因又想自己的身世与境遇,这些年的经历,本来已是心灰已极,自是青楼中保存一份名节,也不再有什么奢望了。可是遇到他了,谁想到遇到他了,生命有了光彩,爱情也随之而来。在他面前,她不再顾及什么名节清白,甘愿奉献她所拥有的,别人仰望不及的倾国的傲骨与风华。即便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吕家三少爷,知道他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万人仰慕的玉门商会总经理,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银河,波涛湍急遥遥无边,上面激荡着世俗的眼光与门第的悬殊;可是怎么办呢,她爱他,信任他,而且也知道他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所以她全心全意地将身心托付于他,所以她要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妻子,不为那金玉满堂的荣华富贵,只为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甘愿你挑水来我织布,做对平平淡淡的夫妻,只要在他长长久久地在她身边便好。
他对她的感情,她本来一向信任,一如信任他的人。可是他结婚的消息,忽然穿透报纸射向她的心窝,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狼狈不堪,让她惊愕中暮然醒悟,他们隔着天上人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只是个歌女,原来还做过歌妓,这样低微的身份怎么会和一个豪门少爷结为伉俪。可是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心也早已交付于他,所以这辈子,不管怎么样,要么嫁给他,要么孤独终老,别人她再不屑于,更不愿做那惹人唾骂的情妇。
她明白他的苦楚,但也要他明确的答复,她可以等,但必须有结果,因为她的感情不能错付。有了他坚定的答复,心里才有了些着落,知道唯有等待了,等待那未知的结果。可是要她完全放心地去等,她不是草木心,怎能不因情而动。他的结婚,唯有让她更害怕,害怕这场婚姻因为利益的关系一直持续下去,隐隐处更害怕将来会有感情的因素掺杂其间将它带到更远处,虽然她是自信的,是骄傲的,表面上依旧一副笃定的表情,可是心里一直波澜不断。哪怕她知道他有些应酬是不可避免的,也相信他心里也唯有她,可她就是担心,就是要他千个万个海誓山盟,不断地去得到答复才会安心。
她的性子一向要强,而今更甚。自己心里清楚必要的时候要改一下,但真遇到上了心坎的事情,情感就压过了理性,她就什么都不管了,能说出来发泄的事情她一概来者不拒了,虽然事后会有些后悔与惭愧,但只要有他的答复,那些悔愧也都是甜蜜的蜂浆。
这次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他终于生气了,摔门而出。想来还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了,可是一向他都是让着她,没想到却变得这么快,她的心,他不知道吗?她不过就是这样的性格,就是想要唱歌,除了他她唯一可以托付的信赖了,她不能随意丢掉,不仅仅是喜欢,更有她生存的价值,虽然这价值,别人并不一定认可。可是这一次,他不懂她,竟然不能懂得她,虽然她的脾气发的过了些,可她宁愿他也反过来说她一顿,而不是否定她生命里除了他仅存的价值。这样越想,心里就越伤感的酸痛,忽然就觉得前路一片茫然;任她明艳四方、才华比仙,风尘中的女子终敌不过男子半斤八两的温言软语说出的天长地久,到头来要她舍弃一切来成全这盟约,除非能与他百年好合,否则便是终身误。清泪再次艰涩地划过她细腻的脸庞,嘴唇颤动,轻轻漫唱着:
江边有乐女,苦忆心头郎。日食青草涩,夜呡甘露稀。
女忆无所易,女忆何所奢。朝夕辗转渡,直待伊来归。
但怕天地合,暮畔无君影。妾心韧蒲丝,挂断三生石。
第39章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2)
靖瑶陪着佳音一起看《傲慢与偏见》,因为佳音虽然接受过专业严格的英文训练,英文也有一定的水平,但要想通读英文原本小说,还是有很大难度。尤其那天靖瑶问她读到哪里了,她都有些张住了,她能读到哪里呢,艰涩得就如童稚时初读文言一般每一字都是一阵困顿,读不到几章就再难以继续了,故而就放置一边了。
这不,靖瑶一问,再听两位背景经历迥异的文学才子的谈说,才发觉自己的才疏学浅,犹带着些不求上进的懒惰,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正经上过学更没有进过大学的门槛,而今又结婚了,女子家文化上不用知道的太多,好好持家襄助丈夫才是最主要的。可是而今睁大眼睛一瞧,才觉着自己的思想真是倒退了很多,原来的上进思想早已被舒云卷走了,只看那风轻云淡一直以为就是人生追求的幸福了,殊不知日子肯定是安稳宽裕过着舒坦,但人的精神若要高超定要有知识的滋养与支持。所以不管怎样艰难,书还是要继续读下去的,知识也要慢慢的积累,人才能活得充实。这几天靖瑶一直在忙着学校成立的事宜,一时抽不开身,故而这几周的座谈会就没有开。但这天一忙完,靖瑶就忙着赶过来了,因为他着急要给佳音补英语,更要激发她深藏在内心的对知识的渴望与对道理的探寻。
佳音看这部小说有一个大的感触就是一百年前的英国社会虽也是女子地位低微、男权至上的风气,但男女的交往却要比中国开放开明很多;就算而今已是民国时代,男女平等、维护女权的意识已经受到普遍重视并且也已经付与行动,但也仅限于一些大中城市,在广大的农村地带恐怕男女依旧不得私相授受,而女子依旧是家庭繁衍子嗣的工具罢了。难怪英国能走在世界前沿,且看人家的思想,早已超越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桎梏社会发展的伦理界限,一个国家要强大,那么她的精神必得要文明,思想必得要自由强大。
靖瑶对这些并没太在意,他笑着听佳音的一些见解,也觉得别有一番味道。他让佳音好好看下去,因为西方小说比之中国小说要简单平淡一些,尤其是简奥斯汀的,没有中国小说的复杂与纠结,让人看着心里更舒服,更能在一种淡静的心态下欣赏。他又鼓励佳音将想法都写出来,在座谈会上和大家探讨。
然后他又鼓励佳音写诗或是散文向报刊杂志投稿,佳音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要写小说。”
靖瑶听后笑道:“好,不管怎样,不能辜负了自己的思想与智慧,将它们呼之而出,对自己,是一种感情的倾述,对社会,是文学的进步,对生活,是物质上的支持,女子也能在社会上有所作为,也能养活自己。”
正说着,却见靖璘从外面进来,一脸的烦闷沉郁,盯着靖瑶佳音看了一会径直往楼上走去。佳音从没看过他脸色那么难看,比生气发火更要愤懑一些,那会他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出去,看脸色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可是现在回来却立时换了一副神态。佳音一阵担心,忙跑到楼梯下,问他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
靖璘听她这一问,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饶有玩味地看着她,说道:“没事,给你说了不要瞎担心。”说完,转身上楼,边说:“做碗清淡的粥吧,我想喝了。休息会就好了。”
“你凭什么不高兴了就使唤嫂子呀,她是你佣人吗?行动还要看你脸色啊。才好些了就让她忙东忙西的,你也太不尊重疼爱她了。”
佳音忙狠狠瞪了靖瑶一眼:“你个吕呆子,瞎说什么呢。”
靖璘已经到了二楼,回身向下撇了靖瑶一眼,走进卧室去。
佳音听他想吃清粥,忙就到厨房去做。靖瑶后面跟着进来,说道:“我帮你吧。”
“你别给我捣乱就行,还帮忙。看你的书去,或者你到二楼去看看你三哥,向他赔罪。”
靖瑶哼了一声:“这太不公平了,我是在帮你啊,再说我话又没说错,凭什么要去赔罪?”看佳音不再说话,似是面有愧色,忙又问道:“我帮你,要我做什么?”
“既然你要做,你就择菜吧,把青菜择好洗干净了。”说着将下人遣下去,又笑道:“这两个丫头可得闲了,劳驾五爷来给择菜。”
靖瑶得意地笑笑:“是啊,家里凡是我主动帮她们做点什么,她们都有些受宠若惊呢,然后又都乐不可支的样子。”
佳音瞥了他一眼,嘲笑了一声。正说着,发现有人探进头来又走出去了,佳音忙问是谁,靖瑶笑说是小玉。小玉不来厨房的人,这会也过来了,靖瑶就笑着加道:“小玉感情是喜欢上我了不是?”
佳音想了想:“有这可能,不过小玉感情变得也快,先是见了二哥和你三哥爱脸红,好容易现在不脸红了半路又杀出个你来。”说完又悄悄笑了笑。
“难怪每次见她她都一副害羞的样子,不过估计马上也就过去了。”说完又奇怪道:“也真是奇怪,怎么每次听她和你们说话倒是大声又爽快的样子,我一进来就一下子没声了。这丫头,变得也太快了。不像小姚,什么时候见她都是一副文静贤淑的样子,见了人也没半点改变的。”
佳音将声音压低道:“你自己家的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啊,小姚可是前清旗人家的小姐,若不是遇上清朝灭亡,家道中落,也不至于给别人做奴才。自然举止行动和我从乡下带过来的不一样了。”
“小姚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嫂子也不用埋汰自己吧,小玉看着挺机灵的,又生得姣美,这是她自然得来的宝贵之处,是学不来的。”
“小玉的乐观开朗才是最难得的。你不知道她被人贩子拐卖了多少回了,还是我母亲遇到的将她买了下来。所以虽然我母亲脾气不好,但小玉从来都帮她说好话。”
靖瑶忽然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怔忪了一会,感慨地说:“倒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段经历,真是个好姑娘,等她再大一些就给她找个好人家,当然也得是她喜欢的,这样才能弥补了她幼年的痛苦。”
佳音呵呵笑起来,她正在淘米,平常这些活都是下人做的,她在旁边监督,等要下锅时才接过手来做,而今靖瑶要帮着做,她也将这些微末之活捞了起来。只是做着做着,几颗汗就倾泻而下,忙用袖子擦了擦,笑道:“你这么关心她不若你娶了她得了,岂不两全其美。”
靖瑶摇摇头,微微笑着,并不答话。瞬即,微笑收下,认真地将那菜清洗着,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很乐意的,觉得有生活的味道,带着自然的惬意。洗完抬头看佳音,看她调那鸡蛋羹,嘴微微撅起,眼神专注而认真,一心一意只在那羹上。脸颊留下两三滴晶透的汗珠,清亮了脸上的神色,显得那样明艳富有光辉,靖瑶第一次看她这般认真,甚至读书还没有这么专注,看得他也有些呆了。
佳音做的是青菜蛋粥,因为靖璘说要喝清粥,也不能是白粥,还得要养人才对,故而做了此粥。整个过程靖瑶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并不出声,佳音似乎太过认真,竟对他的刻意关注丝毫没有反应。做好后靖瑶拿来托盘盛上碗,待要端走,佳音将之接过来,要自送上去。靖瑶只得由她了,正巧这时,蒋妈喊说又有信来了,他便走过去看。
佳音走到楼梯口停下来,说:“依旧丢到纸箱里。”蒋妈走过来要接碗,佳音回绝了,待要上楼,听靖瑶喊道:“什么信呐看也不看就丢了,岂不辜负人家劳心劳力写下来。”说着就蹲下身揭开门口旁纸箱的盖子,惊呼道:“这么多信!谁给你写的?”说完就拿起几封。
佳音将托盘交给蒋妈,让她送上去,忙就赶过来,要夺靖瑶手里的信,靖瑶扬手躲过,将信拿高一点,笑着问道:“谁给你的信?怎么封皮上连你的姓名地址都没有,也没有写信人的,怎么邮递员就知道是给你的呢?”
“快给我,看别人的信是犯法的。”佳音着急地喊道,却够不着那信。
“这可太奇怪了,这要是让三哥知道了你怎么跟他解释呢?”靖瑶依旧握着那几封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