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开玩笑呢,瞧你总爱生气,唯有对三哥百依百顺的。”他看着佳音吃,看的佳音有些吃不下去了,便拿其他话来应景:“三嫂,以后父亲若问你我开文学社的情况,你就说每周末开两次,好不热闹好不繁忙的。不然让他知道了,这里可就再呆不下去了。”
“谁想的这损招?让我帮你来圆谎。”
“哪里是我想的,是三哥的主意,不然怎么办呢,我还说为了学校的教学前景要开办文学研究会,那父亲肯定不会让在公馆里开了,皱皱眉也就勉强同意了。”
“都是你害的你三哥,还要担个助纣为虐的恶名。”
“不过也不完全是谎话啊,三哥的意思让我介绍几个有才学有见地的人给你认识,大家彼此沟通意见,畅谈心绪。这样你也可以结交一些有益的朋友,也不会闷得慌。”
佳音吃得不多,就放下了勺子,用帕子拭了嘴,诧异道:“真的吗?他怎么没跟我说呢?”
“他也真是,怎么都不跟你说一声。不过他也是为你好,肯定是怕你成天待在家里给闷坏了,这样还能增长阅历嘛,毕竟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呢。”说着,看佳音眼神游移不定,似乎还没理解并且接受这一想法,又加以解释:“咱们就可以在家里开座谈会,我倒认识好些小有名气的文人学者,有男士也有女士,听他们讲讲他们自己的或者是文学方面的事情,可以大开眼界呢,你一直呆在家里所以不太清楚,其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说着这话,靖瑶的亮澈的双眼满含期待地看着佳音,只等着她的答复。
佳音是被那句“有男士亦有女士”给撼住了,本来已经被靖瑶的想法给吸引住了,更何况还是靖璘提出来的,靖璘忙,无暇陪她,还为她这样操心,想法错不了,情意更是错不了。从小到大除了家里聘请的老师与叔叔、佳容,她还没跟谁谈过文学方面的事情,别说见一些才子学者,更何况里面还有女性,那就是像佳容那样的受到高等教育的有学识的人了,想想心里就是一阵悸动,却又是一阵害怕。
“嫂子是害怕见到他们?其实不用怕的,他们人很随和很好相处的。很多都是普通家庭出来的,断不会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何况你在诗书上还是有些见地的,你又不是像他们专门研究这些的,就是和他们聊聊,又有什么呢,又能提高自身的文学能力,何乐而不为?”
佳音脸上露出些喜色,虽然没答话,却是向往之情充盈其间。靖瑶看了满是欢喜与满意,拍手笑道:“这便就对了。”又带笑看着佳音,笑意里全是话语,却又不说,半晌才故作神秘道:“我院子里的紫荆花开了几朵,要不要去看看?”
佳音只是一笑,并不搭理他。靖瑶又说:“不用绕大路,一分钟就到了。”说完,便硬拉着佳音往出走去,院子里刚开春,玉兰也才露出几朵娇嫩,白的粉的争奇夺艳,极是妩媚,空气中亦散发着阵阵悠远的清香,让人心醉神驰。靖瑶却带着佳音从房子旁的黑松和樟树间穿到后面去,房子后面是块不大的地方,种着梅花和斑竹。梅花刚谢,落了一地的缤纷,缜密而可爱。不一会,已然到了边角处,一扇黑漆的小门就赫然在目。
佳音吃惊地看看那门,又看看靖瑶:“这,什么时候安的门?我怎么不知道?”
靖瑶得意的笑笑,“就是要你不知道呢,才能有这惊喜,不是吗?今天赶早安的,以后我来你这里你去我那里就不用麻烦了。”
说毕,靖瑶带佳音开了这门进去,却是那房子的后院,也是种的梅花,不多,却正开的繁盛,高标逸韵,美不胜收。只是除了这梅花,也就没什么了。到了前院因为不曾种植什么倒显得很是空旷,倒是墙边的几棵紫荆花树花团稀疏地在树干上趴着,倒也灿烂蔚然。房子是略带西洋味的二层中式房子,比他们的房子那要小多了,但他一个人住的话也够了。吕家特意给靖瑶拨了几个得力的仆人在此侍候,这会看到佳音来了都忙忙地出来问好又问需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两人忙摆手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靖瑶看着眼前的房子,心满意足道:“这房子虽有些旧,但环境不错,风格偏中国风,我很喜欢。等什么时候我有钱了就把它买下来,就成自己的了。”
“你还真想买它?其实既然你现在租了它,在租期内也就是它的主人了。”
“自己喜欢的东西有的时候还是拥有的好。不过我现在还是很满意的。”说罢又看看院子:“只是这院子有些太空了,种树的话还得等好几年才长成呢,不若嫂子你帮我栽培点盆景吧。”
佳音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紫荆花虽然没开全,但也很美丽了,那天来看的时候还很少的可怜呢。真好看真好看。只是除了它就没别的了,还真是少了些什么呢。”说毕,佯做思索状,说:“那你既然看得起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帮你一个忙好了。不过我可保证不了效果,若是不好看了你别怨我就是。”
“怎么会?既然请嫂子帮忙,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正说着,屋内就有电话来说那边来电话了是找佳音的,佳音也不再逗留,忙又从后院回去了。
第33章 西边日出东边雨(9)
因为学校还没有安排妥当,工作的事情也就没有安排下来,靖瑶每天只在商会里点个卯,帮忙算算账写些文案方面的东西,没什么可忙的。闲的时间很多,便选了个周末请了两三个朋友来家里闲谈,只是这第一次的座谈会佳音却没能参加上,因为佳容突然从日本回来了,艾家专门开车来将她接了回去。
佳容本应该是这年年中结业秋天才回来的,却不料这春天百花还没有上齐全她倒已经回来了。听家里人说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回来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常常一个人闷闷的不说话,要么开口说话了也就是发一通脾气,家里人都不明就里又很担心,遂让佳音过去帮忙劝解开导一下,顺便大家都能了解一下情况,好有个筹措。
因为当天给佳音拨完电话,艾家就着人去接她,佳音只得给靖璘拨了一通电话说了一下,也就上路了。到了艾家已是午后,春天虽然繁花似锦般艳丽,但到底不时有阵阵寒风料峭地肆虐一番,所以还是给了人一块蜜甜的寒冰,让人不禁有几分忌惮。只是中午到下午这会,倒是春天最美好的时候,因为它温暖,于佳音来说,更是如此,因为回家了。
艾家这天倒比往常热闹得多,不仅艾自明、二太太、佳诚、佳容都在,让佳音吃惊的是老太爷和母亲竟然也来了,只是佳容此刻不在厅堂,而是在二楼卧室里。母亲平日里总爱穿深颜色的衣服,要么是黑的,要么是灰的,今日不知怎地竟穿了件淡蓝色的亮袍子;本来人就美丽端庄、气韵流转,这么一穿更是显得淡静中照出流光溢彩来。
大太太林音黛一看到佳音就是一脸的不乐意,但还是把她叫到了跟前,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埋怨说怎么瘦的这么厉害,吕家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人跌了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不说,到现在还没照顾好全。
佳音知道对母亲怎么解释都是无用,反而会增加她对吕家及自己的不满;而且自己自嫁到吕家,甚至前段时间卧病在床,母亲都没有去看过一次,不由地有些心寒,现在见到她了又是一顿数落,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思想一个转弯,离上次回家看她又有半年多没见了,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的母亲,血浓于水,见到了感情就开始澎湃了。看着母亲觉得她眉眼间又有几分苍凉与忧愁,多半都是自己的婚姻带给她的,自觉惭愧,又觉心疼,不禁开口道:“母亲也瘦了,那些进补的中药还吃着吗?五少爷从美国回来带了些上好的藏红花来,我跟他要了些,给您带来了。你每日就一朵冲汤服下即可,对身体很好的。”
听她这一番话大太太的眼神瞬时就柔和下来,却也不说什么,只安顿她好好照顾自己。不一会忽然问她怎么不给叔叔婶婶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心眼怎么这么死。
艾自明听这话有些惭愧地笑道:“是我们急急忙忙接了孩子来的,她哪里有时间再给我们准备什么。再说她好就行了,我们还图她什么呢。”
“老爷你也真是的,还有更要紧的,小夫妻两个和和睦睦的。这样大嫂心里才真正安心,做母亲的最关心的还能有什么事啊。”二太太穿着件略厚的米色棉洋裙,眼光顾盼生姿,嘴角噙着娇俏的笑意,嘲笑着艾自明。
这话一说大太太倒有几分不自在,狠狠地看了眼佳音,又狠狠看了眼艾自明,对二太太冷哼道:“你以为那和和睦睦都从哪里来的,有人纵着把家里的那最宝贵的东西随便一拿出来就送人了,谁得着那翡翠还能对她冷的起脸来吗?我怎么就生出这么没出息的。”
“大嫂这个不怨孩子,你就直接说我得了。”迎着大太太又一声冷哼,艾自明依旧说下去:“那还是我的主意,跟孩子没关系。你想想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家里人个个好面子,就算是给自己丈夫的礼物,那也是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所以我们断断不能短了脸去,更何况这也是为了孩子在吕家能过的舒心。再说其实他们两个人真的相处得很好,不信你问梦儿自己,我上次去看她的时候是亲眼所见的。她是艾家的孩子,我怎么可能随便把她托付给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呢。”
“行了你别说了,我的丫头我还不了解。什么时候不是她自己拿的主意?以后都由着她去吧,以后受罪了别来找我诉苦就行,要找找你叔叔去。”
佳诚听这火药味要上来了,忙就笑着圆场:“大伯母不是一心想着要看音儿才来的吗?怎么来了倒说起这些来了,说了你们两个人心里都是难受。这容儿还没好呢,还指望着她去开导呢,现在这样怕是不用去了。”
二太太恍然大悟道:“哦,是啊,你不说倒忘了。佳容在上面呢,佳音你去看看她,这一回来,也不好好吃饭,也不说话,整天就闷在屋子里;婶娘知道你有办法,你们姐妹关系好,你去好好安慰安慰她,我一跟她说个什么,就跟我急了,好像是我得罪了她似的,真是气死我了。”
“先等一会,她这好久都没见她公公了,先让她陪太爷说说话再过去也不迟。”说完这话,林音黛又叹道:“我看容儿那丫头就是心思太重,遇到点难处就看不开看不破,心里顾念太多了,请皈道大师来给念念、驱驱邪就好了。”
“我看不用请大师了,就大伯母给念念就准好了。”佳诚笑道,他的笑容很是明媚,就如屋外的骄阳一般,温暖了整个空气。
林音黛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上次和靖璘一起回江荫老家看老太爷和母亲已经是半年前了。嫁作他人妇,自然不能常常回娘家尽孝心,更何况还远隔千山万水。因为老太爷的口味比较挑,又爱喝汤,也许就因为这佳音倒炖的一手好汤吧,所以极爱喝孙女炖的鲜汤,故而其饮食大都是佳音在料理。自打她一走,饮食上发生了很大变化,老太爷虽也没抱怨什么,但心里其实落了好大一片空白,有的时候就独独想念孙女给做的汤,其实更想念孙女,这回又见到了,眼里全都是要泼出来的欢喜,直直地看着佳音,嘴上哆哆嗦嗦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直费了好大的劲,才说了句:“再给公公炖个汤喝。”
佳音一听这话,眼泪就出来了,忙就用手擦去。看着一年一年行将老去的公公,几月不见又是一份苍老。自结婚后就全然顾及自家了,都没能好好尽尽孝心,本就有些惭愧,现下公公一出口就是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又好像是遥不可及的一件东西,这般乞求着,伤感便由心底漫起。遂安慰公公说:“好,等会就给你炖啊。可是你在家不能挑食啊,知道吗?厨房做什么你就吃什么,总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东西。以后我回去了再给你做。”
老太爷一直都是和大媳妇和长孙女住在一起的,佳音又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对佳音的感情是最深的,爷俩直说了有快半个多小时了,二太太实在等不及了,就催促佳音。佳音这才意识到此行来的重要目的,只是很踌躇地说自己只能尽力而为,佳容的脾气有些倔,不一定能听进去,只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我陪她上去吧。”佳诚说着,就领着佳音上二楼了。边走,佳音边就环顾了屋子,发现又添了几件景泰蓝的古玩陈设,这才真觉得叔叔是这般喜欢景泰蓝。
“你要好好吃饭呢,怎么瘦了这么多?”佳诚问道。
“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遇到点大病小病的就容易瘦下去了,哥你别担心我了。”说完诡秘地一笑:“你该为自己着想了,你和你那位女朋友谈的怎么样啊?”
“鬼丫头,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哥哥我好得很,你就别担心了。”说完,顿了一下,继续道:“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你妈妈替你担心。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了你她自己更不好受,怎么说她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过好,所以她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知道吗?”
每回佳诚都要这么劝一番,佳音倒也不烦,但就是不想答话。佳诚习惯了对她这么关心的询问,佳音习惯了沉默地接受,佳诚也习惯了佳音沉默的接受。
佳容的屋子在二楼南面,到了门口佳诚就停下了脚步:“我不进去了,她一见了我也是不高兴,免得火上浇油了。你和她说话仔细些,小心些,别说谈恋爱之类的话,母亲一说这话她就急了,那火气大的吓人。哥哥就拜托你了。”
佳音知晓了,看着佳诚远去的背面,一直以来的一种猜想又漫在心际,他依旧对佳容这么关心,说不定就是那种感情,并且没有变过,但碍于两人的身份关系,他不能正大光明地追求她,只能以哥哥的身份这么默默地关心她。到现在依旧是这样,也许他找女朋友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吧,可是能死心吗?隐隐地,佳音心里有种莫名之情在燃烧着簇簇的小火苗。
第34章 西边日出东边雨(10)
佳容的屋子自她去日本留学起佳音就再没进去过,而今也有三年了。屋子里的陈设都还没怎么变,依旧是半参西洋半参东方风味的家具,只是因为佳容的回来更加崭新了,也有了一些活力。只是屋子里间卧房里迎着月亮门新添了个大大的白玉贝壳屏风,足有三米多长,一米多高,完全挡住了里面的风景。佳音一见这物件,倒吃了好大一惊,这丫头为了避免家里人来打扰她竟想出了这么一招,这屏风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谁一个不小心碰倒打破了,在这个以古玩收藏为贵的家庭里倒是要被五雷轰顶了,这样自然就避免了过多的叨扰。这样一想,再看这东西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阵仗,佳音真就却步了。
“哼,不就一件屏风嘛,你连那块翡翠都拿了,还怕这个吗?再说又不是过不来。”里面传出佳容冷冷的声音,像幽谷里传来的低诉的箫声,遥远又清冷。
佳音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从边上过去了。因为屏风的遮挡里面的光线有些暗,佳容蜷坐在红木大床上,绿色洋床罩的底子配着她白色睡衣,如荷叶衬托出的芙蓉花明艳清丽、不胜依依。三年不见,佳容越发美了,她本就艳冠群芳,这多加的一份清丽直将她拖出云霄貌若仙人了。只是那远黛含烟眉簇得很紧,有如峰峦参差而起,繁复而沉重;流波之眼慢慢趟过丝丝忧愁,还睡着几片恼愤的落叶,两种感情交错顿时增加了眼底的矛盾与踌躇,无端端让她的美蒙上了窒闷的包袱,全没了以前自信的神采和冷俊的骄傲。
佳容呆呆地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发觉佳音进来了,过了好一会才将头一撇,淡淡地看着她,见着佳音看自己的神情有些傻气,嘴角噙起了一抹笑意,打量了她一下,说:“结了婚你倒时髦多了。那高跟鞋穿着不累吗?”
佳音轻轻笑着,慢慢说道:“习惯了。”一会又道:“我还以为你开口要赶我走呢。”
佳容示意要佳音坐下,轻声慢语地说:“我干嘛要赶你走呢?真是有意思。”
一阵短暂的沉默,佳容依旧将头别过去看着地面,一言不发。佳音倒也不急着去扭转乾坤,这时候似乎也忘了家里人的重托,只是又看了看佳容,感慨道:“几年不见,你越发美丽了。
佳容听了这话,调转脸来,满脸疑问地打量着佳音,说道:“你也比以前漂亮了,可见结婚真好。”停了一会又深深地问道:“他对你好吗?”
“很好。”
佳容却又冷笑了一声:“对你好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他都看不见吗?”
佳音说:“那都怪我啦,我自己不小心的,倒害的他忙忙的还要抽空回来陪我。”
又是一阵的沉默,佳容不说话,佳音也不知道如何去措辞,生怕一个不顺她的意又发起脾气来。倒是一会的功夫,佳容又问道:“你们两个是自由恋爱吗?”看佳音的神色就了然于心了,嘴角抹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又淡淡地问道:“他人好吗?憎恶分明吗?大义凌然吗?”
佳音对于佳容的这一番问题倒觉有些惊异,也不回答,只说道:“看来你真的有心事了。”又问道:“学业还继续吗?”只是看佳容的表情就明白了,倒着急道:“那怎么成?不就半途而废了吗?多可惜啊。还有几个月不就可以结业了吗?”
“有什么意义啊,在敌国在人家的有色眼皮子底下学习东方文学史,多大的羞辱?我宁可不要那学位证。”佳容说这话明显声音提高了很多,发了这一通感慨后,又归于平静了,过了好一会,看着佳音没没有要继续问的样子,疑惑道:“你没什么问的吗?”
佳音有想到她可能是因为在日本受到了家国仇恨方面的打击,可是当初她打定主意要去的时候任谁都劝不动,而今倒好了,真的受了委屈才终于铁了心不走了;只是她还怀疑着这里面会否有二太太一年前跟她说的恋爱的可能,因为女孩子在恋爱中是最容易受伤的。只是她也不敢多问,只说道:“有很多,不知道从何问起。你既然不打算念了,那就找份工作做吧,你不是挺爱文学的么,那就当教员好了。”
“说得轻巧,学位证没拿,谁要我这个无凭老师呢?”
“谁说的,那沈从文先生连中学都没上过,还不一样被聘为大学教师了吗?你学的又这么好,懂的这么多,怎么会没人要你呢。”
“行了吧,人家总归是男人呢。再说清华北大、甚至从剑桥、哥伦比亚大学留学回来的的硕士博士比比皆是,我算个什么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倒还没有我开明呢,我还没上过学堂呢,只是在家里跟着教书先生读过几本书而已,说起来还真是羡慕你们上过学堂甚至能留洋的。”说着,佳音低下头用手描着床罩上的荷花轮廓,淡淡地笑道:“我虽然没有那个命,但到底还有一些福气,我就心满意足了。
佳容看着佳音那一副满意的小女人的样子,不禁嘲讽道:“那就把你送到日本去看看吧,看你还想不想着留学了。”
佳音看佳容有些急了,呵呵笑道:“不了,现在我也能学到很多知识呢。吕家五少爷搬到我们隔壁了,说要在家开座谈会,请的都是文学界的名流,他也鼓励我去参加。哎,不巧了,明天第一次开办我就不能参加了,叔叔生日,过了再回去就只能等下一次了。”说着,眼光闪动着看着佳容道:“要不你也去怎么样?你知识这么渊博,和他们谈谈,咱们巾帼不让须眉,准让他们刮目相看呢。”看佳容无动于衷的样子,又补充道:“你不知道五少爷那人有多有趣,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到时候还会有其他的性格品貌不同的大才子呢。你和他们谈天说地,保准你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呢。”
佳容默默不答,静静地思索着什么。佳音想着看来心力是白费了,只是她倒没有不理她,更没有跟她发脾气,这还让她稍感安慰呢,更觉事情还有转机。因看这的光线实在有些暗了,眼前的屏风虽雕琢华美,刺绘玲珑,却是一道奢侈的心妨,又说道:“快把这屏风撤了吧,你再不吸收点阳光都要成白骨精了,赶明当了老师学生一看都不敢来了。再说,下人们不小心碰倒摔坏了你让他们活还是不活呢。”
佳容没有答允,也没有抗拒,剩下的时间都是沉默的影子,佳音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吩咐丫头去厨房给小姐做碗长寿面,要面软汤多,给她在床头柜上放下了,也就出来了。
刚一出门,被伏在门上的叔叔猛然直起腰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艾自明右手指指里面,悄声问道:“怎么样?”问完还没待佳音回答又说:“能和你聊这么久,就说明思想有转变了。看来也就你了,你婶婶倒没看错。不担心了,估计再过一阵就好了,好孩子,让你费心了。”
艾自明的神色也随着话语缓和了很多,呼了一口气。但只一会又有些严正道:“你过来,叔叔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