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打了个电话回家,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是我妈,她对我会打电话来表示了讶异,但这并不影响她的不耐烦,我嘱咐了她一些东西,无非是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没说一半,就被她打断:“好了好了,这还用你说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啰嗦。”
我愣了片刻,淡淡道:“妈…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问问,我是你和爸爸的孩子吗?”如果是,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正眼瞧我?为什么你们吝啬于对我露出笑容?为什么你们从不向对一个女儿般那样抱抱我?
电话那头静了下去,良久,我才发现我妈早就挂断了电话。
我对着话筒轻声说了句再见。
我蹲在浴缸旁边,等待水装满,听说这样的死法是最不痛苦的,只是挺对不住卓良的,我想起第一次被他带回这里时的情形,那时我急于和他撇清关系,气得他说这辈子除非他死,我都别想和他扯开关系,他真的是气糊涂了,没有考虑到,我死,也是个方法。想来,这辈子我欠他的实在太多,到死还要毁掉他的浴缸,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在心中留下阴影,可是这些我都管不了了…若我们有缘几十年后在下面相遇,我一定三叩九拜地答谢他。
氤氲的气息中,我关掉水阀,把手放进温水中,人瘦的好处就是找起血管来一点都不难,我把刀口贴在手腕上,一点一点往下压,刚划开一个口子,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可真是失误啊,竟忘了把手机给关掉。
我放下刀,拿过手机正准备拆电池,上面显示的名字让我清醒了点,连忙接起。
电话那头是宋楚予的奶奶,她是我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温暖,把我当亲孙女般疼爱,此刻,听她如此伤心的哭泣实在让人很难过,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时,她却安慰我起来了:“桑夏啊,奶奶知道楚予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一定也很难受,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你那个男朋友人很不错,不仅亲自把宋楚予送回福川,还把我们送到福川最好的疗养院里生活,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说实话,要不是他,我这把老骨头,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楚予挺下去。”
我心中一愣,原来卓良说要办的事情是这个,他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为我着想,许纯水那件事也是,彻头彻尾都是他在奔波,而我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我觉得,我要就这么死在他家中就真是个畜生了,再怎么样,也要等他回清远,好好和他道谢道别,然后去其他的地方,结束自己荒唐的一生。
有了这个想法,我放掉浴缸的水,把水果刀放回原处,又为自己划伤的手腕涂了点云南白药,怕他看到伤口,我特意穿上那件大号的荷叶边的长袖衫,刚好能遮住。
那天下午,我去菜市场买了许多菜,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做好,一整个晚上我都在不停地热菜中度过,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才听到熟悉的车声。
我连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屏住呼吸看着门。
005
咔嚓一声,门开了,风尘仆仆的卓良看见坐在餐桌前冲他笑的我着实吓了一跳,愣愣地问:“这么晚怎么还不睡?难不成你在等我回来?”
他疑惑地走到我面前,被满桌的菜又吓了一跳:“我的生日好像不是今天吧。”
我笑了笑,拉着他坐下,把筷子递到他手上,说:“吃了这么久你煮的东西,我怎么也要还给礼吧,还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谢谢你,卓良。”
话刚说完,我就被他拽进怀里,刚抬起头,就迎上他落下来的吻,和四年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不同,这次是个标准的法式热吻,我觉得自己像是燃烧了起来,脑里一片浆糊,只能紧紧攀扶着他不让自己滑下去。
过了许久,他才结束这个吻,额头顶着我的额头,看着我傻笑,末了,还又意犹未尽地咬了下我的唇。我红着脸推开他,指了指桌子说:“我去给你盛饭。”
回来时,卓良已经大口大口吃起菜来,我看着看着,眼眶就不觉湿润起来,不知道日后,他想起曾短暂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我时会不会感到揪心,而我,也终究无法告诉他一声,在某一刻,我想让时间就此定格,只有我和他。
我在他对面坐下,卓良接过饭碗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味道不错,但比起我还是差了点,所以,以后还是我做给你吃吧。”
我不置予否,默默给他夹菜,眼睛有些湿润。
吃完饭后,我把他差到书房里,自己边刷碗边流泪,我哭得太过投入,连卓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都不知道,所以,一转身,就撞到他胸膛上。
我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但是慢了一步,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
“我就觉得今晚你有些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皱着眉问我。
我将沉默进行到底,紧闭着嘴就是不开口,僵持了五分钟之久,卓良被我这副别扭的模样彻底惹怒,拽着我走到客厅,把我往沙发上一推,双手环胸站在我面前,看来决心跟我死磕到底。
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想我正愁没什么能报答他的,眼下这个报答法也不失为一条妙计,反正,我这层膜留着也是跟我一起化为灰烬,他这么喜欢我,不如留点东西让他有些惦念着,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唯一想要给的人。
想到这里,我开始动手解纽扣。
他冷冷地看我,薄唇抿成一条线。
在这样略带鄙夷的注视下,我的手不停地打颤,解了半天也才解了三颗,索性站起来,攀着他的肩膀送上自己的吻。
“你这是干什么?”他推开我,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吸着鼻子愣愣地说:“谢谢你为我…”
“哈,”没等我说完他就笑了起来,我却分明在其中听见了苦涩,“我终于知道你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了,是因为我帮了宋楚予他家?纪桑夏,你居然为了这个报答我,你这是把我的自尊拿在脚底下践踏啊,我不需要!我他妈不需要!”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子,像只受伤的野兽,浑身的伤口都是鲜血淋漓。
我伸手,想要碰碰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受伤的手腕,我本能地痛呼了声,他愣了一下,然后抓起我的手定眼一看,目光定格在我手腕上正冒着血珠的伤口,静了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抬起头,声音在发颤:“你自杀?”
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因为他这句话而崩溃了,几乎是大哭着,我说:“我真的好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卓良看着我,眼中闪着晶莹的潮水:“你有没有想过我?”他闭了闭眼,一颗眼泪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滑了下来,落地成灰。
我无言以对,只是一味着哭。
又过了会,卓良睁开眼,拽着我冲了出去,他直接把我丢到车内,随后自己也一言不发的坐了进来,猛踩油门,车子飞驰着奔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车子驶进了郊区,开上盘山公路,我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一路飙升,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做什么?”
“既然不能活着相爱,那就一起死吧。”他转过头对我温柔而残忍地笑。
这句话本来很浪漫,但搁在此时此刻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怔忡地看着他,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车子开得越来越快,我甚至可以看见探照灯前方不远的山壁,引擎发出呜呜的声音,而车内却是一片惊死人的沉默。当时我是抱了一颗必死的决心,只是拖累了卓良,我想,这下子我欠他的真是怎么也还不了了。
“咯吱”一声,出乎意料的,在车就要撞上山壁的一刹那,卓良猛然踩下了刹车,车几乎是贴着山壁停下的。
我愣了愣,转头望向卓良,却被他整个按进怀里。
他的头埋在我发间,沉重的呼吸就在耳边,半晌,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桑夏,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就算是世界末日,也要活下去。”
006
后来我常想,那时的我一定是到了个不能忍受的临界点,所以,在卓良说出那番话后,我仍是没改变想死的念头。虽然卓良把家里的利器全部收起来了,但他忘了收杀虫剂,那可是敌敌畏啊,小时候安宁巷有个很凶的老头,在自家屋后开垦了块小菜地,小屁孩们常去那偷吃的,被老头抓着了就凶:“再来一次老子喂你喝敌敌畏!”从那时起,敌敌畏就成为我心中十大杀伤力最强的武器之手,光看蚊虫一喷就倒那效果就知道了。
我在喝了大半瓶敌敌畏后成功陷入了迷糊之中,虽然身体特别难受,但我还在想,原来人要死了就是这样的感觉啊,看什么东西都像起了层雾,整个人像在漂浮中,头却异常地沉重,像是有个人拉着你的头往下坠,天旋地转的跌入黑暗之中。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白的发亮的环境让我不觉伸手挡住了眼睛,我心想,这可真是太意外了,我居然来了天堂!
这时候,一个人朝我走来,不对,应该是天使,只是这天使,我瞧着怎么这么像卓良啊。正想着,天使在我面前停下,忧伤地注视着我。
我腆着脸冲天使笑,我说:“天使哥哥,你长得可真像我一朋友,你不会也姓卓吧,哈哈哈。”我跟个女流氓一样大笑起来。
天使愣了,良久,他轻抚着我的脸,深情的眼睛像两汪春水,透着凉:“桑夏,是我啊,我是卓良。”
我一惊,然后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我这才发现,我躺在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雪白的窗帘。
我的脸垮了下去,叹着气想我这都死不了,可真是小强体质啊。
“幸好,我家那瓶杀虫剂是山寨的,里面敌敌畏的成分只有很少,不然…”卓良心有余悸的说。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再次晕倒,没想到我不是栽在小强体质上,而是栽在无孔不入的山寨事业上。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怎样面对卓良,我知道,这一次,我又深深伤害到他了。我低着头,默默无言的扣手指。
“桑夏,”卓良叫我,欲言又止,半晌,他说,“医生说,你得了抑郁症,需要静养,我已经和你父母谈过了,他们同意你休学…”
“你才得抑郁症你全家都得抑郁症你一小区都得抑郁症。”他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以前骆蔻蔻就说过,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得抑郁症,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得的。
我跳下床就往外走:“我要出院。”手还没摸到门把,就被卓良从后面抱住,我拼命挣扎,逮着他的胳膊就咬,可是无论我咬的多狠,他就是不松手,终于,我累了,渐渐停了下来,卓良的胳膊已经被我咬出了伤口,朱红色的血渗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喃喃地说着,再次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让我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我床正对面有一扇透明的玻璃,卓良就坐在玻璃那边,开着小台灯,戴着眼镜办公。我爬起来,蹬蹬蹬地打开门,绕到隔壁的房间,跑到他面前,如我所料,这玻璃果然是透明的。
“这是哪里,我要回去。”我拍着他的桌子嚷。
“学校那边的休学手续我给你办好了,在你的抑郁症好之前,我们都住这里。”他连头都没有抬,笔尖在面前的文件上滑动。
“这里?”我大吼,“这他妈有个屁的隐私啊,你不如拆了这块玻璃直接看着我!”
他抬头看我,扶了扶眼镜,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
我气结,疯狂地把他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你凭什么这样你凭什么!你这是非法监视!你要把人逼疯是不是!”
他静静看着我发疯,半晌,他轻声笑开:“桑夏啊,对于我来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疯了,至少人还在,我情愿守着疯了的你过下半辈子。”说完,他站起身来扶起发愣的我,把我丢进醒来的那间屋子,然后反锁起了门,再次回到玻璃对面,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文件,继续办公。
我无力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他已经被我逼疯了。
007
就这样,卓良把我和他锁在这所小公寓里,一关就是半年,我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顺从。
在这半年里,我看到最多的人就是每天来取文件送文件的秘书,偶尔司徒豫会带着顾潮声来,骆蔻蔻更是每个周末都来看我,他们并不知道我自杀的事情,只知道我得了抑郁症,也因为如此,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对待我,决口不提过去的事,但这刻意的模样,反而更让我觉得疏离。
卓良变得越来越沉默,好几次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总能感觉到他爬上我的床,动作轻柔地环住我,像是怕我会忽然消失一样。
半年了,枝繁叶茂的大树早已变得光秃秃,白雪也已经覆盖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大家都觉得我的抑郁症应该好了,而我表现给大家的那面也是渐渐好转的迹象。
我也以为,我痊愈了。
春节那天,卓良特意在玉膳房包了个包间,请大伙一块吃饭。那天大家都很快乐,也算是为了庆祝我痊愈,我拿着手机为我们拍了不少合照,在心中一一和他们道别。借着和骆蔻蔻上厕所的空档,我悄悄从安全通道跑了出去,赶往大巴站,上了前往福川的车。这是最保险的做法,我是铁了心让他们找不到我。
坐在车上,我靠着玻璃昏昏欲睡。
谁都不知道,在此之前,因为卓良渐渐对我放松了监视,还给我配了台电脑给我上网,我就用着这台电脑,联系了一个在大年初三出发去墨脱爬雪山的驴友队。
团长已经有过几次登顶经验,放在论坛的照片让我由衷感到惊艳,在那一刻,我觉得,如果要和这个世界告别,我希望是在那里,是用那样纯净的白色洗涤我污浊的灵魂。
下车的那刻,我看了眼几十个未接电话和短信的手机,拆掉电池,拿出SIM卡,折断丢进了垃圾桶。
我回了一趟家又去了趟疗养院,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那些我爱的人。我在雪地站了许久,直到身上蒙了层细细密密的雪花,才拖着冻僵的双脚离开。
转了两天的火车和大巴,我才到达墨脱县和已经在那等候的队员们会合,连日来的折腾让我有些微微发烧,本来准备就这样上山,但团长说什么也不愿意,愣是陪着我到林芝区的医院挂了一晚上的吊水,看我好烧退下了才放心。
初五天刚刚亮,我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上山了。
因为是封山期,查得比较严,我们走的是小路,其险峻程度就不用说了,但好在大伙除了我以外都是有经验的人,也没出什么大事,团长说爬雪山的人一般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大自然如此神秘,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笑了笑,心想,来这寻死的估计我是第一人了。
深夜的时候,大家都睡下了,我悄悄爬起来,朝着山的深处走去,之所以会选择在今天,是因为团长说今天的天气雪崩的可能性会很大
不知走了多久,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咕噜噜地滑了下去,最后被一块大石头拦住,我觉得胸腔闷闷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轰隆隆如同闷雷般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雪崩来临了。
我闭上了眼,意识一点点涣散,人家说人在死前,脑子里总会如走马观花般出现生前的琐碎,我惊讶地发现,现在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全部都是卓良的脸,笑的,伤心的,生气的,颓败的…
直到这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爱上他。
恍惚中,我仿佛又看见卓良的脸,像是福川最美的天空,一点一点,温暖地覆盖住了我。
第八章新生
从这一刻开始,我只想为你一人而活,我不再害怕昨日总总,不再害怕茫茫未来,因为我有的你现在。
001
风吹起的时候,我恍惚看到许多人,他们在我的身边来回奔跑,最终停在一处冰凉的空间里。头顶刺眼的白光突兀的打在我费力睁开的眼上,像是穿透现在与过去,无数的画面迅速翻转,在我越发模糊的意识里,如浓雾,浮沉重叠,渐行渐远。
漫天倾泻的白光和无数道交叠的耳语,在我的身边挥之不去,我烦躁地挥了下手,企图扇开这些扰人的声音。
没想到手刚挥出去,我就听见一个女声惨叫了起来。
这声音实在有够惨够惊魂,把我直接吓得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像是慢镜头一样由模糊变得清晰,我首先看见的是骆蔻蔻,她捂着脸,幽怨的眼里泛着红血丝。
“你怎么在这?”也许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我的声音异常嘶哑,像是刚从千年古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骆蔻蔻说:“奶奶的纪桑夏,你下手也忒狠了点,妈的老娘从你身边路过都能被误伤!”
我明白了,原来刚从是她发生的惨叫,不过…
“你怎么在这?”
司徒豫从我右边冒了出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喃喃道:“不好,怕是脑子受伤了,要不要照个X光片?”
“你不是说给我姐已经没事了么?怎么还要做X光线?”顾潮声也凑了过来,皱着眉问。
司徒豫说:“你姐先天条件就不好,重新投个胎兴许能换个脑子,这辈子应该没救了。”
骆蔻蔻拼命点头,感慨:“司徒,我们真是知音啊。”
这仨人自顾自的聊开了,我还是没弄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
“这样算一种残疾吧,真可悲。”
“那个…”
“你们不许这样说我姐,尤其是你骆蔻蔻,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们…”
“哟嗬,你这小屁孩,越长大越没大没小的啊,来来来,姐姐和你探讨下人生。”
“我操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啊!”我扯子嗓子吼,在成功引起他们注意的同时,自己也被口水呛到了,抹着脖子拼命咳嗽。
骆蔻蔻赶紧给我端了杯水,顾潮声则是一把推开司徒豫轻拍我的背。
好不容易气顺了,我也发现自己原来没有死,只是手臂和腿都打着石膏,而且还在医院里,难道我被人救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疑惑极了。
骆蔻蔻听我这么一说,眼眶红了起来,她往我身上锤了下,又不敢太用力,她说:“你还说呢你,上个厕所就不见人了,你知不知道卓良差点杀了我!更可恨的是奶奶的你居然去爬雪山!刺激不?刺激的你小命差点都没了!”
我说:“这个我道歉,可是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会在这?”
骆蔻蔻说:“我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卓良就在你电脑里找到了聊天记录,然后就和司徒豫去找你了,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问司徒豫他也不说,反正你一个星期前被司徒豫带回来时,就跟刚从难民营回来似的,全身都是伤,肚子被划了老大个口子,也幸亏是在雪山,气温低冻住了伤口,不然你早就失血而亡了!”
原来我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啊…
可是,卓良呢?他去墨脱找我后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不在这儿?
我的心蓦地拎了起来,把目光投向司徒豫。
他冷哼了两声,缓缓道:“我们赶去的时候,你们刚走不久,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你要上去做什么…”说到这里,顾潮声和骆蔻蔻不约而同地问,“做什么?”
司徒豫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回答,继续道:“因为是封山期,没有向导愿意上去,后来卓良…我第一次看见他那样,他在那个老向导家门口跪了一夜,老向导才同意带他上山,我则回林芝联系救援队,等我们沿着向导的记号赶到时,你们那个队的人正和老向导在徒手挖雪堆,你和卓良被挖出来时,两个人就跟连体婴儿似的紧紧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你们两人的呼吸几度停止,还好我有准备,在林芝就通知了我爸,请他带了几个专家过来,抢救了一天一夜才硬把你俩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然后,就带着你们回清远了,毕竟,这边的医疗条件要好许多。”
真的是卓良,原来最后那刻我看到的不是幻觉,他居然找去了,那样恶劣的环境,那样恐怖的天气,那样险峻的山脉,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我愣愣地,呼吸突然变得气促起来,司徒豫见状,连忙把一旁的氧气罩罩放到我鼻前,我连吸了几口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我抓住司徒豫的手,问:“卓良呢,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事?”
“他…还没有醒。”良久,司徒豫才艰难地开口。
我的手陡然松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颓败的坐回床上,耳边不停响起卓良和我说过的话。
他说:“我已经弄丢了你一次,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说:“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相濡以沫。”
他说:“既然不能活着相爱,那就一起死。”
我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002
醒来时,已是深夜,身边只剩下骆蔻蔻一人,她正趴在我旁边睡觉。骆蔻蔻睡觉向来沉,除非自然醒,你就是拿个锣在她耳边敲她也醒不来。
我撑着身体下了床,一瘸一拐地打开门走了出去,沿着楼层一间一间找起卓良来,幸运的是,我们在同一层,没找几间,我就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幸的是,房间里除了卓良还有另外一个人,就背影来看,应该是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