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梧看宁致静一眼,轻声说:“摔坏腿脚胳膊都是养养便好,只是这背,若是摔倒了不好好养着,怕是要落下病根。我小时候有一次和哥哥练功时…”
她还未说完,宁致静皱眉打断她,“乱臣贼子之事,也好说得?”她为着那一个失去的孩子,忌恨秦家已久。
秦梧面上顿时变色,却是压住不能发作。
一时场中静寂,无人敢开口,那戏院老板赶紧赔笑,“不妨事不妨事,小奎快回去换装,利索点!”
高小奎刚要转身,却听得这边传来一阵刺耳响声。
陶花单脚扬起,军靴踏住她身旁的椅子向旁一踢一推,那椅子四脚刮擦地面划出刺耳声音。待众人都皱眉回头时,正看见那椅子稳稳停在了她面前案子的侧旁。
陶花收靴,向高小奎指指那张椅子,“坐这儿,陪我看戏。”
这张椅子本来是与她并排,她把椅子推到侧边,才好让他坐下。
高小奎却不敢坐,先看看老板看了,又偷眼瞄瞄皇上。
宁致静看了一眼陶花,再看看高小奎,最终也是看向赵恒岳。
他自宁致静手中拿过戏单,说了声:“选出不要武生的戏吧。”
高小奎这才小心翼翼到陶花身边坐下了。陶花将自己面前的果盘推了两个给他,也不便再说话。他却哪里敢吃,只是伺望着陶花和众人的脸色。
意重都只是笑话罢了。“两人相视一笑,温情无限。宁致静细细翻过戏单,问了句:“这《再生缘》是讲什么的?听起来像是才子嫁人,不用武生了吧?”
戏班老板赶紧回话:“是,是出文戏,讲得是孟丽君女扮男装,考中状元,入朝为相的故事。”
宁致远还未答话,赵恒岳倏地把戏单合上,“就这出吧。”
陶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听下去。
她本来是想好了。一句话也不再说,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就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吧。
可是偏偏地,看到一半时她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这出戏跟我原来听的不一样?”
旁边作者的高小奎赶紧问:“您原来听的是什么样的?”
“我原来是听天香茶楼那个盲先生唱的弹词,应该是丽君守情守志,大团圆了啊。”
高小奎自幼便在戏班,熟知掌故,当下轻轻一叹:“这出戏,这个故事,怎么能大团圆了?若是要团圆,丽君高中状元时便已经可以团圆,写到入朝为相,便是团圆不了了。虽然看起来志得意满,鲜花着锦,却是所有的活路都已不通,她已无路可走了啊。”
陶花痴痴然愣住:“怎么?无路可走了么?”
高小奎又叹一口气,“皇甫元帅一定要逼她承认女儿身,好嫁给他为妻;太后赐酒脱靴,她是无处可逃了;本来皇上对她有心,可她又不愿嫁入深宫,在那三宫六院中仰人鼻息。所以她,唉,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路…”陶花喃喃重复。
此时,场上刚刚换过布景,正是孟丽君病中出场了。她唱的是:风阵阵雨阵阵雷声隐隐孤寂寂愁闷闷昏昏沉沉四肢绵绵浑身软晴天霹雳击碎了心仿佛我攀登在悬崖上跌进深谷摔碎了身仿佛我挣扎在枯井内空见天中月一轮陶花怔怔看着她的愁容,忽觉心中伤心万千。
血溅法场无悔恨岂不笑煞天下人一道白绫悬梁尽,岂不伤透了父母心少华你当年绝情不见面而今又借助权势苦逼人金簪半段与君绝覆水难收女儿心陶花伸手捏住几案,晕眩眩虚弱不堪。那孟丽君稍收些愁容,又含羞敛眉轻吟低唱:
年轻的帝王解人意实属丽君一知音有心择为终身伴谁让他偏偏是国君弃臣攀君留笑柄千般苦衷言不清陶花忽然伏案轻咳,旁边的高小奎赶紧起身到她身边来,却又不敢碰它。那台上之人却看不见,继续唱了下去:
进无路,退无门茫茫暗夜锁孤魂昏昏孤灯伴孤影凄凄苦雨淹苦心那台上的孟丽君此时也咳了两声,一丝血意自她嘴角滑下。今日是宫中演出,戏班也下了本钱,这嘴中藏着的血袋并不是红色颜料,乃是刚刚杀就的鸡血,红艳艳的十分凄惨。她满面愁苦唱到了:
我浑身力气都耗尽落落寞寞二十春我空读圣贤书万卷难解人生况味深我空在朝堂居一品…猛然间台下一声重咳,陶花身子前倾,一口鲜血喷在案上。高小奎大惊,再也顾不得避忌伸手去扶住她。
陶花摇摇头,推开他带着满口鲜血竟是说了一句:“你身上有伤,回家去吧。”
赵恒岳已经奔到她身旁,听到她这句话,就后退两步不愿再上前。
秦梧过来抱扶住她,陶花抬头迷迷蒙蒙看了一眼众人,她只看得见眼前几个,却没有她想看到的那个人,于是心内暗暗叹息,一声不出昏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脏腑内百般煎熬,每次在最难受的时候都有一股暖和的气息自背心流到腑间,帮她撑了过来。
陶花醒过来时,看见是在自己的卧房,宝珠守在床边。她看见她醒了,立刻出去叫人。
秦梧和罗焰不多时便进来,想来是一直守在这秦府内左近的房间。
陶花看看他两人,想要说话,却又觉虚弱难以开口。
秦梧急忙问:“你是不是要找皇上?”
陶花摇头,缓了半晌说:“把景云叫来。”
秦梧答应一声,起身就要出去叫人。陶花却阻住她,“梧妹你留下。我有些话,要跟你和景云说。”
罗焰当即出去请景云。秦梧坐下来,轻轻叹息,忍了片刻仍是没忍住,到底说出口来:“陶姐姐,你在这间房内日常居住,怎么也不打理打理?”
陶花被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平时都有你秦府家人打扫。”
“哎,”秦梧又是一叹,“这房间壁上挂着的画,你不认得么?”
桃花侧头看了看,“这是永嘉城,我刚搬进来已经认出来了。”
“这是我哥哥追击钱元虎归来时,在你大婚之夜所画,一直挂在这里,你竟也不知道摘去。”
“一幅画而已,有什么打紧?”
“这幅画上题的字:一生一世苦相待,只得永嘉半日欢。”
陶花*然:“我不识字。”
“你不识字,皇上确识得。他来看过你,一进门先看到这幅画,连你的面都没看到就走了。”
陶花惨淡一笑,“就算没有这幅画,也会有其他的。是他自己想走,任谁也留不住。”
秦梧在旁只是唉声叹气,陶花却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梧妹,把你哥哥的住处告诉我,我去找他。”
秦梧一惊,“他已经和杜姑娘…”
陶花呛咳着笑了两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过去请他们治病,往后就在那附近安居吧,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秦梧黯然,“你…你终是要走了?不想想还有两个幼子在汴京?”
陶花面色也黯淡下来,“我是没办法,再不走,怕会真如杜姑娘所说的,早晚之间,油尽灯枯。我并不怕死,可是,为了两个孩子,我还想多活一活。”
“皇上问起来,我可怎么说?”
“你就跟他说,我被他气病了,只好去找大夫,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不一刻林景云到了,陶花把军政要事细细交待给两人。林景云觉得了离别之意,竟然抓住陶花的手不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他沉默半晌,最后说了一句:“早知如此,当初你还不如跟我。”说完竟是红了眼眶。
陶花微笑,“景云,念在我对你的知遇之恩,待会儿你陪我进宫带走榕儿。”
林景云无可推托,扶着陶花按剑入宫,在皇后处带走了赵榕。皇后见他二人带剑入昭阳殿,大骂叛逆,林景云淡然回道:“我自会面君请罪。”
赵恒岳接到禀报说陶花带走了赵榕,他并未在意,他从未想到她竟是要走。也竟然敢在重病之中受这颠簸之苦。林景云一路马不停蹄护送陶花出京,也没有向他回报。他以为她或许是发发脾气,也许是想念榕儿了,对他而言,枢密使按剑入宫威吓皇后的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是第二天早朝时才明白陶花走了。
她的官印、虎符箭令全都呈在案上,甚至于,还有那孤孤单单的一只金环。
林景云和秦梧跪在地上。
林景云是刚刚才赶得回来,面上还带着风尘。陶花催着马车连夜赶路,他也就一路送过去,直到再跟下去就赶不上早朝了,他才快马奔回。
秦梧老老实实告诉他,陶花是昨夜离去的,她伤心欲绝,说是要去契丹上京找一位名医治病。
赵恒岳把整个案子掀翻到阶下去。
林景云和秦梧看着那个案子往下砸过来,也都未躲未挡,就原地受了。
案上的东西全跌下去。他的虎符箭令散落地上,那只金环弹跳到角落里,白玉印章摔落了一个角。
赵恒岳起步离开,一句话也没说,朝臣们等了一阵不见回来,只好各自散去。
此后三天皇上未上早朝。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与她的情谊,与她生死相依的诺言,如今的她只是大周枢密使,只是他曾经的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还是曾经的。只有她那枢密使的身份证他敬重些,所以日常里也都是礼敬有加。偶尔涌动些无法自控的情欲,那是因为他们有过曾经,更是因为她是个美貌妖娘,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应该算是很正常的。
她不再是他的伙伴兄弟、生死相托的朋友,再也不是了。
直到她走了,他才明白过来。
不错,她再也不是他的伙伴朋友。
她是他血脉中流出来的激情,心房上镌刻着的名字,她早已融入他的血肉之中,再不是另外一个人了。
她与他已为一体,再也不能分开。
三天之后,这金銮殿上一切如旧,连那只白玉印章摔落的碎片也还在原处,没人敢去碰触。
大臣们看见皇上来了,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他走下台阶,把她留下的这些东西又一件件给收起来,连那摔落的白玉碎片也细心收起来。那只金环,他放到了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然后他坐在金銮椅中,缓缓说:“遣散六宫,年轻女侍不能进入朕的居所,今日之言若有违背,请御史直谏。”
御史战战兢兢叩头接旨,殿内静如深夜,无一人敢发出响动的时候,殿内却有人飞奔而来,跪在地上说:“星夜兼程,已请来了神医‘鬼师傅’,现在宫门外等候。”
赵恒兵摇摇头,“不必了,请他先歇息吧,我也困了。”
第五十二章骗技
陶花抱着赵榕,指指面前的人,“榕儿乖,叫爹爹。”
赵榕却是抽出他的小佩刀,想要扑将过去。
陶花带着歉意向秦文笑笑,“我会慢慢跟他讲。”
杜若仙紧紧扯着秦文的手,目不转睛盯着他二人一举一动,陶花冲她挤挤眼睛,“杜姑娘,要么,你为正我为偏,可好?”
杜若仙恨不得扑过来把她撕碎,秦文捏捏她的手,“我的爱妻可不是小气的人,连玩笑都容不下么?”
陶花正色道:“你若是想让我早点走呢,就最好快点把我的病治好。”
秦文却皱起眉头:“不是说好我来治么?”
杜若仙即刻挡在他身前:“我来治我来治!”
陶花随着他二人走到屋里去,一路上把秦文好好打量一回,她往常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他笑问:“现在才知道好看?”
陶花也笑:“以前太近了,不觉得,又整天打仗,只想着你枪法好、马术好,是可担大任的良将。”
他侧头问她:“还有呢?”
“还有兵法好。”
“没别的了?”
“恩——还有琴棋书画全都精通。”
秦文一哂,“听了这么多,都没听见我最想听的。”
陶花犹豫着想了半天,不知道他到底想听什么,杜若仙却是嘴角含笑,脸色红扑扑地抓住他手臂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秦文立刻笑逐颜开,“这才是我想听的。”
陶花看着杜若仙的脸色,已然猜到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赶紧把赵榕抱在怀里不让他看见。三人一路欢笑进屋。
陶花笑问:“你们怎么住到上京来了?这里可是契丹国都。”
杜若仙毫不犹豫地说:“就是为了躲你远点,也不受你夫君辖制。”
陶花笑着走到秦文身边去,转头向杜若仙做个鬼脸,“想躲我,你看清楚,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她话未说完,秦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作势要将她带到自己怀中。
陶花顿时怒道:“不能这么开玩笑的!”往回猛抽手腕。
秦文脸上漾着促狭的笑意。
杜若仙在笑。
榕儿也在笑。
最后连陶花都忍不住尴尬地笑起来。
然而。
最先变色的是秦文。
他不确信般垂头看了看她的手腕,以眼色叫杜若仙过来。
六个月之后,周国借口契丹国今年的岁贡迟交,撕毁乌由城下之盟,兴倾国之兵而伐。
赵恒岳能等这六个月,已经算是很有耐性了。他度日如年的数着月亮,就是想不明白,什么样的病半年了还看不完。
契丹国力经乌由之败后大不如前,周军一路势如破竹。
队伍进入锡兰时十分小心。赵恒岳更是脱下戎装,换了布衣,抱着松儿由锡兰集市穿过。
即使是打仗,百姓们也还是要吃饭的,所以集市上依然有人。
他指着路上的景物对赵松说:“爹爹妈妈以前来过这里,以后我们再带你一起来。你乖乖地帮爹爹去求妈妈,让她别生气了。”
等他看见路边上的“铁口直断”条幅时,立刻笑着走过去坐下。
李半仙一看见他,当即大惊,“这位客官,换了是别人,求我给看相我李半仙也不给看的…”
赵恒岳哈哈一笑,“别给我看了,给我的孩儿看看吧。”说着扔了一锭金子给他。
李半仙盯着赵松看了半天,“嗯,天生富贵,一生顺遂,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不是君临天下之相么?”
李半仙摇头:“你是,他不是。”
赵恒岳当即就沉了脸,“我君临天下,当然会传位给他。”
李半仙笑着摇头,“你为什么没传位给他,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反正没传位给他。其实当皇帝也不见得就好…”
赵恒岳倏地站起,“胡言乱语!”
他转身要走时,李半仙又叫住他:“你是不是来找人?”
他顿住步子。
“人都说算命得捡好的说,可我看你仁善爱民,不得不提醒你命中这一大劫。你要找的这个人,只怕是很快便要离你而去了。”
赵恒岳手按刀柄回头,李半仙微笑,“你若是杀了我,铸下恶果,那你们就不但要分离,还要深恨。”
赵恒岳冷哼一声:“无稽之谈。”
赵恒岳离去不久,刘一刀不解回头,“你为啥捡不好的说啊。”
李半仙笑笑,“这位客官啊,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常人,捡好听的说没用,捡不好听的他才可能听进去点。”
“你怎么知道他在找人?算出来的?”
“你看他那个样子,寻寻觅觅满心期待,一看就是在找他的心肝儿呢。”
两周之后周军围住上京。
围城的当天晚上,一个红衣女子自城中出来求见周国皇帝。
中军帐设在淮南军中,她找的那个岗哨也是淮南军兵士,并不认识她,只是斜眼打量一遍把她轰到一边去。
她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啊,其实我是要找金德贵。”
金德贵随幽州军驻营,把他找来时已是深夜了。
他一看见这个女子,脚步都没停就往中军帐急奔。
这个女子身手也甚利落,跟着他一起跑,竟不落后于他。
淮南军的兵士们驻足观看,都说:“嗯,小金肯定是犯错了吧,他这老婆也真是厉害,居然追打到军营。”
等跑到中军帐时,两人都气喘吁吁,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小娃娃正好散步路过这里,拍拍手叫了声“妈妈”
旁边跟着的爹爹笑话他,“别一看见女人就叫``````”他没有说完却僵住,又即刻改了口,“所有人都退下,把松儿也带走。”
松儿大哭不许,他也快哭了,只差跪下来求他,“儿啊,你让给爹爹一晚上,明天要什么都行。”
那女子笑着过来,抱起松儿好好亲了亲,看了又看才让人抱走。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两情浓时,他小心翼翼说:“我把嫔妃们都遣散了,只剩了你的侍女静儿,她掉了一个孩子,实在可怜,我不忍赶她走。”
她点头,“静儿挺好,对你是真心。”
他觉得这句话甚是难测,赶紧又解释:“我留她也是为了松儿,松儿还小,跟她处得久了,就跟亲娘一样。”
她再次点头,“很好。”
他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偷眼看他是喜是怒,可惜看不出来,只好继续解释:“其实最主要的,我是想着,咱们俩要是万一有人生个病遭个灾,松儿也不至于无依无靠。”
她突然有了反应,“我死了还有你,松儿怎么会无依无靠?”
他笑笑,“咱们不是说过吗?一只燕子死了,另一只也不会独活,哪怕撞地殉情呢。”
陶花伸手无限爱惜抚了抚他的面孔,点点头,“我知道了。”
山盟海誓总是动听,美好时光总是短暂。
第二天早晨,陶花很早就醒了。
算起来,这是她与他共度的这么多夜晚中,唯一一次比他早醒。想到这里她不觉得有些感动,又有些心伤。
她侧过头来,仔仔细细看了看他,将他的样子细细记在心中。
而后她起床出帐,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回来时赵恒岳已经起了,一见她回来就跳过去抱住,“怎么起这么早?我好久没碰你了,是不是已经生疏到不能让你尽兴了,不然怎么起这么早?”
陶花脸色平淡,“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坐下来,“阿陶,你这次回来,眼神跟以前不同了。”
“哦?”她有些好奇。
“以前一眼能望到底,这次却好象有什么东西似的。”
她笑了笑。
他紧接着补上最重要的那一句:“不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咱们俩还是跟以前一样亲。”
她淡淡看着他,“你说得对,这次我确实有事要跟你说,但是说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两件事。”
“快说吧,难道之后再说我就敢不答应你么?我有那胆子吗?”
“第一件,我要你答应生够五个皇子,现在才只有两个。”
他站起来,“看来,昨晚你是真的没有尽兴,现在补还是等晚上?”
“你坐下吧,答应我了没?”
“阿陶,你要知道,你生一次孩子咱们俩就得好久都``````”
“你别哕唆了!答应不答应!”他忽然恼怒起来。
他也只好被迫地万般委屈地点了点头。“第二件,我要你从契丹撤兵。这里是我的故乡,在乌由与你订下盟约永保太平,你却不肯遵守。”“啊陶,这都已经打到京城底下,不出几天就攻下了。”“你要是敢继续打,我就敢到那城上去守卫故土!”“好吧好吧,我打这上京城一是为了见你,二是为了重温咱们当年走过的地方,现在见到你了,就回去吧。”陶花点点头,算是认可,而后慢慢坐下来,“皇上,希望你能信守承诺,现在我有一个故事要讲给皇上听。”
他嘻嘻笑着问:“香艳么?”
她不理他,正色说下去:“这是个很老套的故事。一个草原上长大的女子,爱上了远方来的客人,相许终身。他们对着草原上的月亮发过誓言,就在此地相伴一生。”
陶花指着门外一丛绿地,“就是那里。”
“可是这个客人却背负着两条秘密使命——杀死这个女子一架,还要找到一个流浪在外的皇子。这个客人实在没有办法,终致女子一家惨死,他拼着受伤才救下他心爱的姑娘。可是姑娘却不原谅他,她当夜奔出上京城。她不知道,这个客人为了让契丹人放她出城,不得不与相符小姐虚与委蛇。
“老天爷安排得巧,姑娘在雪地中遇见皇子,她一眼认出就是心上人要找的那个人,所以救了他。后来许多年,她明知道心上人就在不远处,也始终恨他,不肯相见。然而,她救的皇子让她出征,她没有办法,只好又见到了她的心上人,两个人眷恋深深,这次一见面就再也不愿分开。直到他们回京了才发现,这个皇子也爱着这个姑娘,本来是没什么,可这个皇子却当了皇帝。唉——”
陶花在此一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赵恒岳平淡地看着她,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她凄惶一笑,,“契丹一站,为了让姑娘报仇,他们假装彼此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中了敌人的离间计。可怜姑娘的心上人身负重伤,两个人思念成狂,却因为皇帝的阻隔连面都见不到。
“后来,他们想过好多办法,调幽州军南下甚至联合西域诸国一战,却始终逃不出皇帝的掌心。姑娘在皇帝身边困了五年,强颜欢笑,可是她心里是不愿意的,她始终不愿意跟他亲热,房事能推就推,还想方设法找别人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