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她,“别这么匆忙,动了胎气。”说着拿过她的红缎头巾,“你已经是我大周皇后,我一生心愿已足,其他的繁文缛节,都不打紧了。你歇息去吧,想睡在哪儿就睡在哪”儿,保重身体要紧。“她“哦”了一声:“那…那你今晚…”
他微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要想让我陪着你我就陪着。可你现在身子金贵得很,咱可啥也不能惦记。”
她毫不掩饰失望,嘟嘴瞪着他:“那你还是自个儿睡吧,省得我看见葡萄又吃不着!”
他四周看看,仍旧低声:“该说句话的是我,你看见的可不是葡萄。”
陶花笑着踢他一脚,接着飞快问了一句:“你见他了没?”
“刚刚见了。”
“他还好吗?”
“还好,我本来让他见你一面的,可是他说怕满身血污吓到你。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赶过来,要是战马再跑快,说不定就能挡住你我行礼。”
她推他一把,他眸色深沉起来,“我刚刚封了他吴越王,命他明日离,去镇守吴越。”
“哦,吴越是个好地方,可惜榕儿不能常见到他了。”
“见我不行吗?”
她眨眨眼睛,“你今晚陪我一起睡,不能推三阻四的,那我就让榕儿见你也行。”
第二天,陶花早早地起来,悄悄问旁边的赵恒岳:“我去送送他行不行?他还不知道榕儿的事。”
他没睁眼,“你想去送他,谁能拦得住?”
她撒娇地推推他手臂,“别这么说话,大不了…大不了我不梳头就是了!”
他大笑起身,扶她到了镜前,亲手仔仔细细给她梳好头,打扮好,簪上自己亲手做的珠花,点头说:“可以出门了。”
一路上看见道路两旁众多妙龄少女,都跟她一样细细打扮过,她们全部双目盈泪。她被感染得也开始觉到离别的伤感。
她到城门时,大军正在出城。
皇后驾到,六军不发,全都跪地接驾。
秦文跪到车前来,仍是一身素甲白衣,纤尘不染。他想让她记住他光鲜照人的样子,而不是满身血污手提敌人首级。
她屡次跟他提起,她和幼年时的赵恒岳如何分吃一个馒头。她说,他们两个是一起吃过苦的。他立时就想起,十九岁在江淮时被围十日,能喝到泥坑里的雨水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馒头。他这次苦追钱元虎,最后是刺破他咽喉之后,靠喝了那喷出的鲜血缓过劲儿来。这,他不会和她提起,他要让她留有最美好的回忆,永远把他当做那个白衣倜傥的常胜将军。
她稳稳的声音在车帘内传出,吩咐侍从全退出十丈以外,然后问他:“你伤到没?我听说你满身鲜血。”
他说:“没有大伤。”
她絮絮叨叨说:“没伤到就好。我就希望我们大家啊,全都平平安安的。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希望你到吴越之后,赶紧寻一位般配的女子成亲。还有啊,我刚有孩子…”自从有了身孕,她就变得罗嗦起来。
他也没怎么细心听她前面的絮叨,只是听说到最后一句怔了一下,抬首刚想问话,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问出口来。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低低的“嗯”了一声:“榕儿,他的名字叫榕儿。”
他惊喜异常,再次不顾礼数抬头。
陶花一咬牙掀开帘子,“将军扶我下车。”
他走上前来,她扶着他的手下来,同时向四周望了一眼,见所有人都跪着低头,便拿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轻轻一抚,那孩子十分乖巧地在此时动了一下。
他再次惊喜,又看向陶花,见她腰身已有不便,就苦劝她回去。
陶花笑笑,重新上车。
他垂头,声音有沙哑,“此处距离康健不过数日路程,你若想我了,命飞鸽传书,我星夜赶回来,见你一面再回去便是。”
陶花吃惊,又把帘子打开,“将军你不要误会,我不会想你,不是不是,我会想你,但咱们两个人应该像亲人一样,因为 咱们都是榕儿的亲人,而不是…我是说…唉,反正等榕儿大了,我带他去看你就是。”
他声音低沉,“你最好生下孩子就送出宫去,我怕他会对孩子不利。”
“谁?谁敢对榕儿不利?”她一时没明白,等反应过来了就断然摇头,“不会,我以性命担保,恒岳一定会善待榕儿。”
两人不再说话,车帘缓缓放下,离别已在眼前。
他叩头,拜别皇后。车驾缓缓离去。
他未敢再抬头看一眼,他无法忍受在背后看着她走。所以,他选择了不看。
起身时,伊人已经远去,烟尘都看不见了。
他抬脚擦掉地面落下的泪痕,而后大踏步远去。
吴越之地,鱼米之乡,那里山清水秀,丰硕富饶,从古至今便以美女着称天下。那里生下了“艳色天下重”的西子,以美貌倾了吴国;那里生下了“发长七尺,光可鉴人”的张丽华,让陈后主临朝之际也要抱于膝上,同决国事;他更知道,那里有过一对古今传诵的英雄美人,总是如小乔般的国色天香,也有一个能配得起她的周郎。孙策曾对周瑜说:虽然二乔是绝色,'得吾二人做婿,亦足为欢'.然而,陶花已嫁,要得谁为妻,他才能“亦足为欢”?
假如这掌故,他都不知道,那么伤心是不是会少?这一刻他又恨不得从来未读过诗书,从不明白“断肠”是何意。
又或者,从未遇见她,是不是会好些?
到底是相遇好些,还是陌路好些?
他一路想着这个问题,南下吴越。

番外

松儿春日繁花鼎盛之时,长宁宫外一派其乐融融。
赵榕在一颗松树底下跟奶妈捉迷藏,他走得不甚稳当,要两个宫女在旁边护着躲猫猫,却不知道他躲好了之后,那两个宫女仍是凸显在外。
陶花仰躺在松树底下练箭,偶有飞鸟路过必成她箭下亡魂,连侍从的帽子衣饰也会成为她的目标。她却不愿到野外奔驰,幼子在此,一刻离开也是牵挂不已。
侍从们全都绕着她走,却不知道,越是绕的远了她越有兴致,距离太近哪还有练箭的乐趣?
远远地一人顶着块盾牌走过来,把陶花给逗得大笑。那人如此夸张也不过是为博皇后笑而已,是个伶俐不过的小太监。他走到松树底下,向着树后的赵榕跪拜下去,“奴才给冀王,不,太子殿下道喜来了。”
赵榕听见又被找到了,气嘟嘟跑了出来,跺着一双小脚往旁边去了。
陶花却是直起身来,“你说什么?”
小太监还没回话,赵恒岳的脚步声已经在远处响起。陶花抬头一笑,招招手让他过来坐下。
他坐到她身旁举目四顾,“榕儿呢?”
陶花靠到他耳边去低声进言:“恒岳,立储是大事…”
他笑笑,“怎么,你看不上咱们的乖榕儿?我可把他当宝贝。没有早立是因为小时候看不出他是不是安康,现在看得清清楚楚了,这么聪明伶俐的好孩子。”
陶花轻咬下唇,“榕儿是好孩子,不过…”
他揽她入怀,“榕儿眼看就长大了,你别老这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让孩子听见了会多想。等他懂点事了,你带他,不,我带他去看看他的亲身父亲,再原原本本告诉他当时情形。”
陶花仰头凝望着他,“我总觉得,还是立你的孩子为太子合适些。”
赵恒岳当即把脸沉下来,正色斥道:“刚刚已经说了让你不要乱说话,你怎么从不把我的话当真?榕儿要是再大个几岁,听见这话会怎么想?”他甚少与她争执,今日若不是为了爱子,也不会这么斥责她。他自幼便跟随继父,那是对他一生影响至深的一个人;而他自己的亲生父亲,不但与他没什么感情孩子宫变中下令诛杀了,所以他从没有把血脉联系看得这么重要。
陶花垂首不语,目中竟隐隐有些湿意。
赵恒岳见她如此,以为自己说话重了,她一直被他宠着,这么多年还从没受过他的斥责。于是赶紧想个补救之策,在她肩上的手滑下纤腰,“我还没有孩子,先有一个,再来商量这些可好?”
她点头,四处一望,侍从们早已悄没声息退了出去。
赵恒岳见她在此处四顾,骇然道:“你不会…不会是想在这儿…”话还没说完,竟然被陶花按到吻住。
他吃惊地一直睁着双眼,挣挣扎扎想要移开到别处去。她箍住他的肩膀,微笑着喘息一口:“我要临幸你了,躲什么!”

番外

碧君江南最美的时候该是这梅雨时节了。
可是这却是碧君最厌烦的日子。到处泥泞不堪,老房子里会若有若无散出一股霉味儿。
她在琉璃宫中住着时也是如此,更不必说现在了。
杏花楼静立在烟雨之中。这是她入宫之前的居处,如今她又回来了。一生在男人手上辗转,她已经过不惯凄清的日子。
她曾经痴想过做他的王妃,可是终于还是不成,他只肯把她养在这青楼里,连个名正言顺的侍妾身份都不给她。
她爱他么?她自己不知道,只知道她姚碧君这般的女人,就该配上这权利巅峰的男人。
太阳刚刚落山,小丫头为她磨了新墨,正要在薄暮微光中提笔赋首新词的时候,王府来人急急把她招去。她抱了“绿绮”,如往常一样换上红衫,缓步走入王府大厅。其实她最厌烦红色,只觉俗不可耐,然而他却喜欢。他是风雅之人,琴棋书画都有造诣,却偏偏喜欢这么俗艳的颜色。只是此话轮不到她来说,她的生计便是讨好别人,她只能顺从他。
她竟在席上见到了大周天子,于是施展出浑身解数想要博取他的欢心。无奈,她的琴声还未停,天子却已经打起了瞌睡。
他在一侧望着她笑了一下,她难得看见他有笑容,忽然心中一动,弹错了一个音。
天子揉着眼睛醒了,带着歉意对他说:“我赶路太急了,有些困倦。她还是以前的脾气,想起来一件事情就立刻要办到,前几天忽然想起你来,就一定要我来看看。我差了景云过来她都不许,说他来了几次也没办成事情。”
他默然低头。
天子又抬起眼来上下打量她。她立刻打起精神,微微含羞敛眉,做出她最美丽的姿态来。
天子便侧头对他说:“是个美人。”
他淡淡回道:“不如送入宫中,换她出来。”
天子朗声大笑,“让我带个女人回宫?那你们就等着看我架甍吧,哈哈。”
他仍是淡淡的,“那你怎么一入吴越就遍访美人?”
天子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微笑着说:“我遍访美人,是因为她说你身边总要有个女人照顾,交待我务必为你寻一位王妃。”说着大笑起来,“家有悍妻,不敢不从啊。”
他微微侧过脸去。神色间无比寂寥,却不愿让这份神色落入别人眼中,便只好侧脸躲开,“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了。”
天子轻生劝他:“你总不能一直这样…”
他十分无礼地打断圣言,“我曾听耶律澜说过她怕黑,你出来也好几天了,还不回去陪她,在这里啰嗦什么。”
天子微微点头,“是,她母亲早逝,很小就一人独住了,所以一直怕黑。只是…我不与她同住已经有些日子了,最近一直是榕儿在陪她。榕儿越长越像你,她每天看着榕儿,每天都催我过来亲自给你选妃。”
他的声音柔和了些,“她曾经给我传过讯息,说你待榕儿很好,我们都很是感激。你为何不陪她同住了?是有新宠了么?”
天子微皱眉头,“你怎么就从来都不信我能好好待她,我是不敢跟她同住了,她新近刚刚有喜。”
他再也没说话,只是怔怔然饮酒。
夜宴到二更方散。
她收拾起琴来,刚要离去。一个侍从过来,低低说声“王爷有请”。
她莫名一阵欣喜,随着那侍从去了。
总从他受封吴越王,将她也带至这故乡居处,却是再也没有碰过她了,每次都是听听琴而已。
夜色深沉,他房内并没有点灯。她借着月色走进去,到了床前,先理理妆才柔声问安。
帘帐开了,他轻轻握住她手拉到床上来。
她也算阅人无数了,今日却有些紧张。
三年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她甚至在想,她能重入他的怀抱,是不是说,他愿意娶她了。
然而,他显然不怎么记得过去了,不记得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情事。
于是她变得更紧张起来。
他觉到了她的紧张,轻生问道:“怎么?不愿意?”说着竟然离了身。
她急忙大力摇头,腻到他身上去。她愿意,当然愿意,于情于利,她都愿意。
他解开她的罗衣,却并不把衣服除下,只是一路吻啄下去。她呻吟出声时,他柔声到她耳边交待:“若是弄痛了你,告诉我。别忍着,知道么?”
她含泪点了点头。三年前,他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然而此外却从没有别人跟她说过了,他们从来是以让她痛苦为乐趣的。纵然是把她宠在手心里的吴越皇帝,也一样喜欢听她的呻吟声,不管是如何发出的。
他十分聪明,很快就能分清楚她发声是因为痛苦还是快乐。总是有些不同的吧,其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他却是细心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他一如往日的温柔,温柔得让她无法相信他便是那个征服吴越,手刃钱元虎之人。她还记得在她入宫前曾侍奉过的钱元虎,而后歇了三天不能接客。
她看见了他肩上的伤疤,有些心痛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微微笑了,“不是不想,只是不敢。”他想起了那人在帐前望着萧照怜咬牙切齿的样子。
她不太明白,只懂得使出浑身解数来讨他欢喜。他却不怎么喜欢她那些招数,到后来,他伏在她胸前,对她说:“你别动,好不好?还有,别叫我王爷,叫我名字。你以前都是叫我名字的。"难道他想起旧事了?只是她不记得她居然敢叫过他的名字,然后她还是顺从了。
一如往日。当她在巅峰旋转不下时,她才明白他真的便是那个征服吴越、手刃钱元虎的将领。他如此勇猛凌厉,却又如此细心温柔,每一分力气都用在最恰好好处的地方,于是后力源源不绝,永无枯竭。想来他在战场之上,也便是这么对付敌人的。她恨不得把自己一切最好的都给他,让他也如她一样,享受这人间的极致,快乐得欲仙欲死。
可是她没能做到。
因为,他抱着她的脖颈哭了。
她吓坏了。三年前他不是这样的,虽然也时常郁郁,却不至如此。
他在她肩侧流泪,悲声问她:“你就为我一句话,罚我受这些苦么?”
他的伤心瞬间让她痛心起来,也让她想起了曾听过的种种坊间流言——那些有关他的,伤心故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她紧紧抱住他,轻拍他肩背安慰。
他慢慢敛住悲声,仍是无限委屈对她诉苦:“三年了,你都不来看看我。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榕儿辛苦,可是,我好想你…只怕再不找个女人来,又会像上次一样了。”
她虽然不明白他口中的“上次”是怎么回事,却已经明白了自己今日为何可以在此,享受这一夕之欢。她轻轻叹口气,心里有些落寞,原来,她只不过是他口中的“女人”而已,连个名字都没有。
可是,后来想想,她也不十分介意。没有名字又怎样?她也不生下来就叫做碧君,甚至,她根本就不姓姚。
她听着他诉了很多苦,一直在怨她,哭哭睡睡,在她怀中过了一夜。
不知是为了这一夜,还是这一哭,还是为了这恰恰好的时刻,总之,第二天一早,他带她去见天子,说他愿迎娶姚碧君为吴越王妃。
天子竟然当庭就给了她难堪,当着她的面对他说:“你不用娶她做正妃。左相有个女儿,虽然不十分美丽,却是贤德才女,你一定会喜欢。”
他淡淡回答:“不必害那么多人了。”
后来她也曾跟他说起此事,说天子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从来不知怜香惜玉,从来不知留意女子的娇小心思,竟然把那样重的话说在她当面,让她吞了半日才吞下去。
他却叹声气:“他比我懂女子心思,只是你没见到罢了。”
从那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虽然还是同样温雅,却也开始野心勃勃。
作为吴越王妃,她也发现他的很多秘密,她想过是不是要去告发。然而,终于还是没有,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参与了进去,没有女人忍心去害他,没有女人能够抵抗他的魅力。
只除了哪一位。
第四卷 情殇人殇太阳出山名堂堂,照着我得新嫁娘,新嫁娘有个高鼻梁,比我过去的姑娘强。月亮出山亮晃晃,照着我得新嫁娘,新嫁娘一天能织布五丈,比我过去的姑娘强。新嫁娘的头发长,旧姑娘的头发黄,新嫁娘的手脚暖,就姑娘的手脚凉。人人都知道新的好,可我还是忘不了,忘不了我过去的那个旧姑娘。

【第四卷 情殇人殇】

第四十二章玉瑕

鲁王赵松周岁生日还差二十天,送来的贺礼已经要在宫外辟出所安放了。
陶花在昭阳殿忙忙碌碌,准备生日庆典。正想穿红还是带绿时,乳母抱着赵松过来了,赵恒岳跟在身后,带着赵榕一起走进来。
两人一同坐下,看着两个孩子笑笑闹闹。赵松刚刚学会走路,不停想要去追赵榕,却是追不上。他终于放弃,摇摇摆摆走到母亲身边,攀到陶花身上去。
他还没有断奶,虽然一直吃乳母的奶,到了母亲怀中却是天性寻找,磨磨蹭蹭就往陶花胸前拱。
陶花被他逗笑,只敢往后躲,不舍得去推他。谁知赵松无比伶俐,竟然懂得探手去扯她衣襟,陶花笑得手上无力,一个失手就被他扯开了半边,酥胸半隐半现,随着她的笑声微微乱颤。
殿中都是亲近女眷,她本来也没太在意,却在一抬眼的时候看见赵恒岳正盯着自己,一下子飞红了面孔,放下赵松起身到内室去。
膏走入内室,背后脚步声响。她猜想是侍女过来帮忙,也就没有避讳地把衣带完全散开,等她过来帮忙整理。
背后那人却没有走到面前,在她身后探手抱住她,缓缓帮她理好衣服。
陶花浑身都在发抖,半晌颤着声音说:“孩子们都在。”
他在她身后低笑,“你糊涂了么?我是在帮你穿衣服,不是脱衣服。”
她再次飞红面孔低下头去。
他却突然停了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问:“要么,咱么快快的?”
陶花大力摇头,“孩子们会看见…这里这么多人…”
他一笑放脱她,没再说话。
两人刚刚走出内室,赵恒岳便对侍从吩咐:“去落霞打猎,这就走。”
她愣了一愣,他回头笑,“陶花箭,什么时候打猎你舍得不去?”她也笑笑,立刻去换装挽弓。
赵榕大叫一声跳着过来蹦到赵恒岳身上,想要蹭着同去,他却把他抱下去,“下次再带你。”
陶花跨上马匹拉开弓箭顿时忘了形,在落霞山下纵横驰骋,所获得猎物连车都装不下了。
赵恒岳几番想要让她安静下来跟自己亲近一会儿,她却是如散欢儿的小马驹一般,片刻也不停下来,他只好笑着吩咐侍从:“今夜在外露营。”
侍从微微一怔回禀:“没有准备帐篷,这里与宫中甚近,不如回去。”
他皱眉轻笑,“没有准备就回去取,哪里这么多废话。”
夕阳终是落了山,猎物们也都回窝睡眠去了,不再陪着这个女魔头搏命。
陶花在马上余兴未尽,吆喝两声,见四野空旷,再无动物声音,十分扫兴地叹息。
赵恒岳自后过来,笑道:“听说这里晚上有狼,你怕不怕?”
她顿时双目放光,“真的?那我们留在这里等着!”
她一直等到半夜也没看见,却是也不敢轻视,伏在草丛中动也不敢动。
正是盛夏,夜晚虽凉爽些,蚊虫定要却是不断。他自背后覆到她身上去,她急忙要往前逃脱。他在她耳边说,“咬一个人,总比咬两个人好。”本来,她往前逃是为了甩脱他,他这么一说倒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只好不动了。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
终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里出现,陶花立刻架上弓箭,然而她很快又放下了。
那只狼身后跟着两只小崽,不时回头取摩挲挨蹭,她实在不忍下手。
夜静地比海还深。
陶花不发这头箭,就没人敢出手,生怕惊扰了这匹母狼,会令它突然暴起发难。
陶花静静放下弓箭,想等它自己离去。
覆在她背上的人双手下滑,唇也俯下来含住她的耳垂。她顿觉苦闷,却是不敢发声,只敢极缓慢地翻身推拒。
他也并不着急,就这么一直轻柔但是持续地逗弄她。
圆月照着他们两个在草丛里翻滚挣扎。
那匹母狼往这边看了看,却又转开头取,一定将他们两个当做了山野里的动物。
不知过了多上时候,三匹狼漫步离去了。
陶花已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发觉狼已经离开,终于可以喘息,两旁的侍卫见伏击结束,刚刚要起身,却听见这边如此声音,又全都伏住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