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说话。
“阿陶,我觉得,景云是有点喜欢你,为了给你报仇废了一条手臂,到最后还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你要是傻到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把他当成大仇,那也太让人寒心了。”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忽然有些找恼,“让我嫁给他么?”
他笑了,“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让你明白,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你让景云情何以堪?”
她哼了一声:“你不用狡辩了,你就是想让我嫁给他!你…你们全都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
“…”她窘住,一下就来气了,拾起身边一块石头回身砸过去。
他笑着接住石头,慢慢走过来。到近前了,才看见她浑身是伤,心疼得收缩起来,却不能露出一点。
她看他过来的姿势,一位他要揽住她,谁知到近前来却又收住手,规规矩矩站到一旁。
她这一刻极为敏感,当即冷哼一声:“嫌我脏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嗯,确实挺脏,一股狗尿味儿。”说着掩鼻躲开。
她气得侧身用掌来推他,这一下就牵动了肩胛骨的伤处,痛吟一声。
他额头上立刻滴下汗来,埋怨自己不该随性儿说话惹到她动手。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去,“阿陶,你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回去。”
“谁要你背!人都哪儿去了?”
“呃,让别人背更不妥吧。”
“担架不行么?”
“担架是挺好,没人抬啊。我刚刚没敢让他们上来,怕你看见人多受惊,一个想不开跳下去了。”
她已经到了他背上,在背后照他腮边就是一耳光,“你才跳下去呢!敢咒我。”
“不敢不敢,太姑奶奶,我跳下去我跳下去。”他一边慢慢地往下走,一边说:“阿陶,你要真的跳下去了,我可就真的陪着了。”
她哼一声:“我才不跳呢,我哪有那么傻。天下的好男儿千千万,我才不要一块石头上就挑了崖,我好歹也得找一个比他强的来垫背。”
他的脸一下子拉成苦瓜,“阿陶,这一位我都已经是拍马也赶不上了。你要再找一个比他还强的,我…我也不用跳着观音山了,我跳落下山的无情崖算了。”
话还没说完,怕地又挨了一巴掌,“有这么乱说话的嘛!你过去看看,这小土坡未必跳得死人,那无情崖可是真要命的。”
他回头看她,“你要是敢变心,我就去跳无情崖,你打我我也跳!”
她伸手去捏他的嘴,“你敢跟我较劲了你!”停了会儿又反应过来,“什么变心不变心的,我可没说要嫁你。”
他张大嘴巴,“你都已经想这么远了?都到婚嫁了?我可还没想到这一步呢。”她气急,大声吆喝起来:“谁说要嫁你了?谁说了?我要是真的说了,你敢跟我说半个不字…哼!”
他握住她自肩吹下的小手,“放心,我不敢说半个不字,我一定高高兴兴娶你,迎你当大周的王后。不过…”
“不过什么?”她紧追不放。
他没说话。她这才觉到有些不对,抬起头来。
秦文正站在半山腰,与他们相距已经不过一丈,他们两人一个低头走路,一个垂头谈话,都没有察觉。
他许久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也就都没动。
最后陶花挣下地来,赵恒岳紧张得眼睛都发直了,先是不许她下来,后来看实在拦不住,就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一眨也不眨满眼绝望的死盯着她。
她轻嗤一声推开他的手,“你要跟他说话就赶紧,这么背着我干等,我怕你累着。”
她的神情就如同刚射出箭去的弓弦,一下子恢复原状,轻松自在其喜气洋洋起来。明知道这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场所,还是凑到她身边去说:“我不累,背的是你,多久都不累。”
她手搭凉棚往下眺望一阵,“好,那你就被我下山吧。”
他当真了,立刻凑过来。
素文在旁开口,“骨折了,还是用担架把。”说完独自下山,未在停留。

第三十四章 围城

随军的太一进去了四五拨,除了包扎外伤和固定断骨,都没有其他进展。
大家又找了一个产婆进去,她出来也只是摇摇头。
赵恒岳没有办法,把宝珠叫过来,低声说:“三娘,麻烦你去一趟。”
宝珠点头,进去一盏茶功夫出来,也只是叹气,“她不肯答话,也不许人碰。用强势能行得通,可她刚刚才遭人逼迫,要是再来一回…”
赵恒岳无奈摇头,皱眉在外快速来回渡了两趟,终于立定身形,对太医说:“把药膏给我,帮我净手。我去吧。”说完擦了擦额上冷汗。
帐内的人早被遣退,陶花脸朝里侧躺,肩头仍在微微发抖。
赵恒岳轻咳一声,到她床边去坐下。她一动不动,只问了声:“谁?”
他笑了笑,“我。过来问你句话儿。”
她仍是不动,也不再开口。
他讪笑着靠到她身边,“那个…我就是来问问,你早上跟我说的话,算不算数啊?你要是哄我的,我…我就不当真了。”
“我说什么了?我都忘了”
“你说要嫁给我的。”
她想了半天,“我说这话了?”
“你说了!虽然不是原话,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这个意思,你听错了。”
他一跺脚站起来,“你…你…我就这到你会不认账!我明白了,你就是嫌我配不上你,虎落平阳的时候给两个好脸色看看,可怜我还当真了!”说着他大动作朝外走,边走边踢路上的地毯。
陶花转过身来叫住他:“恒岳。”
他立刻停住。
“你的王后位子,有千千万万好女子在等着…”
他走回床边来蹲身下去,平望着她的眼睛,“可我在等你啊。”
“可我已经不是…”
他毫不犹豫打断她,“你只要还是我的阿陶,我就等你!其实我原本想好了,你要是一意嫁给他。那我也一直等你。反正我比他小,应该能比他多活几年,到最后你还是我的。”
她望着他,轻叹:“你怎么这么傻。”
他再次追问:“你到底说话算不算话啊。”语气中带了孩子气的娇憨。
他微微皱眉,“我真么有谈婚论嫁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特别亲近,比…比他强多了。”
“阿陶—”他摇着她的手臂,“你真要我等你一辈子,等到他死了才成么?”
陶花摇摇头,“你不用等他。你是好孩子,我们两个,都不配让你等。”她说完望了阵帐顶,“这件事,你让我想想吧。我总得先跟他把话说清楚才成。”
他眼中立时惊喜无限,“你这是答应我了是吗?跟他把话说清楚了,然后就嫁给我!”
陶花再次皱眉,“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他不再说话,笑着起身伏到床边,小心翼翼绕过她肩上固定着的夹板,去吻她的面颊。
陶花被他这古怪的动作给逗了一笑,“你嫌不嫌烦啊,好歹也得等夹板拆了吧。不,不,我不是说夹板拆了就可以了。”
他根本不理她,只是不停给她亲近,慢慢把手伸到她衣服中去。
陶花顿时大惊,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稍一用力就按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因着肩伤无法动作。
赵恒岳抬起面孔来,柔声说:“阿陶,你一直在流血,太医说,必须要用药。”
她瞪着他不说话。
他低下头来重又到她枕侧亲近,并不敢去碰唇,只是摩挲面颊发梢。“你别怕,我们早晚都是夫妻。就算你怎么都不要我,我也会等你到八十岁了,丈夫死了,再去缠你,早晚都是要让我碰的。”
她哧地一笑,“八十岁了,还…”话未说完,在她这一笑当中身体放松时他抓住了机会。她的笑声瞬间变作苦吟。
赵恒岳额头上冷汗涔涔顺着脸颊往下流,颤声问:“很疼么?是我不好。”
她满脸通红地转头向着内侧,不答话。
他战战兢兢地说:“这就好了,我轻点。”
她又呻吟一声,这次的声音明显与刚刚不同。
他微带疑惑看她一眼,等他想明白了这一声其实不是疼痛,满头冷汗不但没消,反倒是更加如浆涌出。
两个人全都是面色通红,他的汗水似水柱般落下去,滴滴答答落到她脸上。
她顿显懊恼,娇唇中一顿一顿吐出三个字:“大、坏、蛋!”
他笑得有些轻佻得意,喘息着在她耳边说:“你身上有伤,大坏蛋也不敢怎么样,改天啊。”
她羞得无地自处,突然低转回面孔藏到他怀中去,好让人看不见她红透的耳根。
他笑着揽住她,悠悠长长舒了一口气,快活得吼了一声。
她绷起脸来娇斥:“你叫什么叫,不怕别人听到么?”
他嘿嘿一笑,“我不怕,别人肯定以为是你在叫。”
她挣出手去打他,“胡说八道!我的声音怎么跟你一样。”
他挤眉弄眼地,悄悄低声说:“侍卫们都在十丈以外呢,你要想叫就赶紧。”
她红着脸抓住他的嘴使劲一拧,他还不及呼痛,外面远远传来侍卫们吆喝阻拦的声音。
两人还未及反应,帐门已经被掀开,有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外面的侍卫没有一人敢跟进了。
赵恒岳没有回头,他认得这人的脚步声。
陶花急拉一条薄毯盖住两人,而后怔怔望着对面,半晌沉下面孔,“你…你怎么敢闯我的营帐?”
那人沉默许久,打了一句:“我也不是第一次闯你的营帐,以前你也没这么说我。”
“那…那你还不回避?”她说得有些有气无力。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一刻也不能等。”
天色晚了,侍从们忙碌一阵,在帐内点上蜡烛。
赵恒岳端着一碗药,让陶花就着他的手喝了,一边回头说:“秦将军,对不住,这药一刻也耽搁不得,等喝完了我立刻就走,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文远远坐着,面色不变,什么话也不说。
陶花喝完药了,赵恒岳随即站起,他心情愉悦,一边收拾药碗一边笑着对秦文说:“我这就走。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因为情事动你们一指…”
他这句话顿在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笑。
陶花拿起他手中的药碗直接砸到他身上,喝一声“滚出去”,语声虽然严厉,眼神却是含羞。
他出去了,秦文走到床前来坐下。
陶花的脸色瞬间不自在起来,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她稳住情绪淡淡开口,“我有伤在身,不能叙礼了,请将军莫怪。”
他低头沉默,许久没有答言。
烛火忽忽跳动,越发映得面前这人肤色如玉,眼中晶莹闪亮,华彩流转。
然而,他的面色极其哀伤。
她咬一咬牙,“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将军请回吧,我还要休息。”
他即刻站起,“那我不打扰你了。”
“将军,”陶花却又叫住他,“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她凝望着他,还剩最后一丝希望等着她想听的话。
“我…”他低眉,仍旧吞吞吐吐,到最后叹口气,“现在多说也无用,空口无凭,还是算了。”说罢就向外走。
他已经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倒是有一件事得明白说清楚,你我的婚约本来就没有明定,你要是不愿意了,也不必当真吧。”
秦文挑帘而去,背影仍是清俊挺拔,不与世俗同流。
他离去许久之后,陶花仰望帐顶,抬手擦掉眼泪。
因为都是外伤,陶花将养几日便恢复了元气。心伤倒是也有的,自有疼爱她的人在旁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劝慰。这么几天下来,她竟是变得比以前还活泼开心了。
她恢复之后第一句话问的是:“林景云这小子宰了没?”
“你还真想宰了他?”赵恒岳十分不信。
陶花笑笑,招招手,“过来扶我起身,看我去剥他的皮。”
他急忙过来扶起她,虽然明知她已可自如走动,也还是小心翼翼,又唤侍女过来帮忙。
宝珠边走过来边说:“公主您也要自己走动走动,有助伤口痊愈。”
赵恒岳笑着挥挥手,“你下去,叫朱弦过来扶她去。”
陶花侧头,“我的侍女,你记得比我还清楚,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他苦笑,“是看上了,你舍不舍得给我?”
她认真想了想,“嗯,这事儿我还没想清楚,过两天再说吧。”说着正色问他,“我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嫁给了你,是不是得三宫六院地忍着,每天坐在窗口,巴巴地等着你来…来…那个啥。”
“那个啥叫做临幸,学会了没?”
“哦,临幸,学会了。巫山云雨和临幸,真是够拐弯抹角的。”
“嗯,都没有你的尿尿最直白。”
陶花羞恼地伸手推开他,只是挽着朱弦走路。朱弦一笑:“公主啊,我看大王不像是个会让你独等的人呢,就是要等,也是他等你。”
陶花撇嘴,“你怎么知道?”
朱弦笑出声来,“公主,请恕奴婢无礼,您真是不怎么会看人。大王这么重情重义的人,您居然看不出来。”
陶花看着朱弦,又看看赵恒岳,点头说:“嗯,你们两人互相都很看得上,不如我给你们做媒算了。”
赵恒岳冷笑一声:“要让你这莽人做媒啊,全天下都是乱点鸳鸯谱。”
说话间到了林景云帐前,赵恒岳对朱弦说:“你先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公主来了,让他收拾收拾。”
陶花摆手,“不要紧,他重伤在身,难道你还让他迎出来不成?”说着要走进去。
赵恒岳一把拉住她,“你站住。天气热了,你不怕进去他没穿衣服么。”
陶花果然站住,十分钦佩地说:“你果然心思走到。”随机却反应过来,“那你让朱弦进去?”
朱弦已经走进去了,赵恒岳笑着把陶花拉倒一边,挤挤眼睛,“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真是傻姑娘,景云受重伤,朱弦一听到消息就掉泪了,我这几天一直让她照顾他呢。”
陶花这才恍然大悟,她恍然大悟后的举动不是停在帐外,而是拉着赵恒岳往里走,“那咱们还不去看热闹?”
已是夏天,林景云果然穿得不怎么齐整,只有右臂牢牢包裹着,看见陶花就冷冷转开头去,“公主是来杀我么?”
陶花是笑嘻嘻看热闹进来的,被他当头一棒给堵得不知该怎么接口。
赵恒岳先开口,对朱弦说:“你先出去吧,让公主跟他说几句话,有我在,没事。”
陶花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林景云已经抬头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赵恒岳正色说:“我是让人家姑娘放心,你虽然没穿什么衣服,也不至于跟公主…”
陶花反应了过来,举手一掌拍在他嘴上。
林景云笑道:“你别打他,让他说完。我看他能说得出来什么恶心话。他能说出一句来,我就能有十句等着,看谁先撑不住。”他的眼神语气都十分自然,如兄弟一般调笑,显然是这几天跟赵恒岳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
陶花微觉得惊异,看了两人一眼。赵恒岳低头笑她,“看什么看,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俩打起来才好?就跟比武招亲那天似的,一架打到天黑,我跟你说,除了那一位我看不上,其他人我觉得挺好。”
林景云深以为然点头:“她那一位冷冰冰的,我也烦得很。”
陶花笑笑,“我本来是想给你们俩牵线搭桥的,现在也不用了。”
“搭什么桥?”
陶花指着赵恒岳,“这位是大周国的首领,求贤若渴,我想把我的侍卫推荐给他呢。”
林景云脸色凝住,“你不敢让我跟着你了?怕我害你?”
“不是不是,”陶花急忙摇头,“没有你,我早在城下中蛊的时候就死了。我是怕…我是怕…”
赵恒岳在一旁大声说:“她是怕她会喜欢上你!”说着故意走到帐门口,“要不要我回避啊,两位?”
陶花怒道:“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林景云却不生气,不慌不忙地说:“那你就先回避吧,正好我今天穿得也少,咱看看你在外头能撑多久。”
赵恒岳笑着又走回来,“景云,你跟到我身边来吧。我得继父亲自教诲数年,也该是教人的时候了,何况身边这么多能臣良师。”
林景云点头抱拳,“谢大王。”
“不,叫师傅。”他笑了笑。
林景云也笑,大王这是明显待他与旁人不同的意思了,“谢师傅和公主恩典,雪莲教即刻撤出扬州,吴越皇帝不义,以后我会让教众安居苗疆,服从大王,不,师傅。”
陶花听见这话顿觉心上一轻,笑道:“你是不是还要趁此机会跟我求娶侍女啊?”
林景云轻轻咬唇,低低答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公主想让我死心,我怎敢不从?”
陶花一怔之间已然明白,不由有些尴尬。赵恒岳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举目望着远处。
林景云抬头看了看陶花,“公主,我本来是想抓你逼大王退兵,然后再毫发无伤地放了你,没想到令你受害,我十分过意不去。”
陶花摆手一笑,“没事,恒岳说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林景云看看赵恒岳,“你说的安慰她的好方法,原来是让她看轻贞节。”他又转向陶花,“就算你不在乎了,我不能不在乎,总是因为我令你失贞…”
话没说完,赵恒岳走近近旁边打断他,“景云啊,你终于承认了,是你令她失贞的。要是过两天有个孩子啥的,你可别不认账啊。”
林景云和陶花闻言,一起把这周国大王扑倒在床上痛打。
打完之后林景云说:“师傅,你真得谢谢我把那两人杀了,不然万一真有什么子嗣后患,那可就是一辈子的牵系,怎么都躲不开。”
赵恒岳点头,“是,所以,”他转头向着陶花,语重心长,“你是女子,以后要自己懂得留心,贞节是不用看重,可你也得找对人,谢怀畅就不错,你以前喜欢的那人可不行,你们俩要是有个孩子啊,我就天天把心担在肩上走路吧。”
林景云在旁边笑着指指自己,“我呢?”
赵恒岳也笑,指指陶花,“她说行就行。”
陶花被他们两人如此无忌的当面调笑给挤对得逃了出去,出去时正见到朱弦在外面等,她拉过她来,“景云是苗人,旁人对他多有忌惮,你对他亲近些,他必然十倍报还。时不待人,机会稍纵即逝,你自己要好好把握。”
朱弦红着面孔点头。
陶花怕她听不明白,又在她耳边补上一句:“什么招数都要上,他断不会负你,你听明白没?”
朱弦害羞得笑起来,“公主,连你都明白的招数,我们早都明白啦。”
陶花撇嘴,“原来我的名声这么笨啊。”

第三十五章攻心

又将养了两个月有余,陶花才完全恢复。她受伤期间,中军一切事物都只能由赵恒岳打理,倒是林景云跟着学了不少东西,连奏折也可以帮着看了。
陶花见赵岳恒被累瘦整整一圈,十分心疼,对他也就温柔了许多,饮食起居也都开始亲自过问照应。她伤好之后更是勤勉于军务,尽力帮他分担事情。
赵岳恒心中喜慰,行动上却是一丝也不敢怠慢,中军与左军的所有往来军务他都亲自在场,再没给过陶花和秦文任何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陶花当然明白,平白无故也不去犯他的忌讳,慢慢地她也就习惯了回避。
扬州守军中的血莲教是吴越国的南部苗疆势力,当今吴越天子重文轻武,把他们放在与周军交战的第一镇,又未加重兵配合,分明是不怎么在乎他们的性命。教主已经被陶花在城头射死,左护法林景云按例接位,力主降周。教众们商议多日,对这吴越国也寒了心,离城而去。
只可惜城墙上蛊虫已经布下,无法在吴越守军的监视下撤去。蛊毒十分凶险,周军最终决定围城,而不再进攻。扬州的两国边界处,周军的粮草供应也并不困难,围城正是保守而有效的方法。吴越皇帝胆怯,不敢发军救援,不顾武臣劝阻把主力军队全都留在京城建康左近,只派了小股兵力试探突围增援,都被周军尽数歼灭了。
如此围了数月,扬州城内粮草耗尽,开始有大批兵士出城,周军知道厉害,对出城的人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不许任何人、物进城。城内自然是严令不许出逃的,冒险出城的人也都是实在没了办法,最后多半还是伤亡在自己人手上。过了这一拨之后,出城的人也就没有了,倒不是因为城内治理严苛,而是因为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矢志报国的将士百姓,也都有了同仇敌忾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