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搜寻着记忆,仔仔细细地回想,却遍寻不到丝毫与她相遇相识的片段。直到,她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拿过来小心地凑近他干涸枯裂的唇边,他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不甚清晰的画面。
是她!原来是她!他记起来了!
当生命的迹象一点点自他的身体抽离,当无边的黑暗如涨潮的海水般将他湮没,当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被彻骨的寒意吞噬,他曾经那么恐惧那么惊悸,拼尽全力地挣扎,期望可以抓住冥冥之中的那根救命浮木。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找到了。漆黑的世界被撕开一道裂口,温暖白光令人眩目,那个时候,他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张清秀美丽的面孔。那是他在这场漫长沉睡中如信念一般不灭的影像。当黑暗再一次将他席卷,深陷离乱疼痛的梦境里,他却始终坚信只要用力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那张令人温暖安心的容颜。是的,他坚信。
呵,现在,他终是死里逃生,留下这一命。他以为一切都是幻像,却不成想竟是真的。正是她和她身边的男子救了他。千真万确。
“喝点水吧!”她开口,唤回他的心神。“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轻轻啜饮几口,温热的液体自口腔滑落,一路滋润着他伤痕累累的虚弱躯体,为其中缓缓注入生的气息。“我还好…谢谢…”
一旁的枫庭看了看他,转回身吩咐小顺道:“去请李大夫过来,再给这位公子瞧瞧。”
小顺领命去了,云端这才想起来过了这好半天他们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于是便问:“不知公子该怎样称呼?”
“在下安禄山。”
安禄山
“啊?!”云端低呼出声,震惊地瞪大双眼,嘴巴几乎张成了0型。是她听错了么?他说他叫什么?!安—禄—山?!不会就是…安史之乱的那个安禄山吧?!天那!…
“你说…你是谁?”
男子被她如此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又再重复了一遍。“在下…安禄山…小姐您怎么…?”
“你是胡人么?家在哪里?还有…你是做什么的?…”云端急切地追问道。老天!会不会是重名的?她仍是觉得难以置信,在脑海中飞快回忆着她所知道的关于安禄山其人的一切事迹。历史书,电视剧,八卦野史,能想到她都想了,得到的讯息却是非常模糊有限。她只记得他好像是胡人,后来参军,一路飞黄腾达官至三镇节度使,来到长安面圣时深得唐明皇欢心,却也从此为“安史之乱”的爆发埋下了导火索。据说,他长得人高马大,白白胖胖,好像和杨贵妃还有那么点暧昧…若单从相貌看,眼前这人还当真能对上号…
“蓝儿,你怎么了?”枫庭从未见过她如此反常失态。安禄山,这名字有什么不对么?因何…她的表情看起来活像是见了鬼似的?!
云端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催促床上的男子,“请你告诉我,这…这很重要!”
很重要?…那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家父是汉人,家母是突厥人,所以…在下应该算是…半个汉人半个胡人吧!我本是北地营州柳城人氏…17岁那年独自出外闯荡,因为会几种蕃语,就一直在边关…为唐人和突厥人做“互市牙郎”…”由于体虚,他说起话来不免有些气喘无力。
互市牙郎?云端愣了下,仔细回想着这个乍听之下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词。大唐…突厥…互市牙郎…忽然,她的心一惊。想起来了!对!互市牙郎,以前历史课上老师好像讲过的,那是一种类似现代贸易中介人的角色,而她也似乎在某部电视剧里看到发迹前的安禄山好像是在边疆和外族做生意的,但是…
“安禄山可是你的本名么?”云端猛然记起一件事,再次追问道。
“…”那人闻言,神色明显一变,盯着她的眼睛里写满意外和探究,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他压下满腹狐疑,心中一阵莫名的紧张忐忑,却仍是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本姓康,名轧荦山…因家父…去世得早,随母亲改嫁后便跟了继父姓安,改名禄山…”
“天哪!”云端的手抚上心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震惊,忍不喃喃自语:“是你!…真的是你!”
安禄山…胡汉混血,北方人,安姓是后改的,在边关做过生意,会蕃语,身材高大健硕,肤白体胖…零零散散的讯息七拼八凑,也便给了她一个几乎可以确认的答案。不管她是否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日后引发“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没错!就是他,一手将大唐半壁江山带入连年战祸,终结了开元盛世的极致繁华,让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王朝一步步走向了没落的绝境。就是他啊!可…万万不曾想到,回到一千多年前,竟然是她救活了他的命!他们救了他!如此,她和枫庭岂不成了大唐的罪人了么!难道…历史竟是如此这般因她的参与而改写的么?!这也是她穿越时空的使命?!
“小姐…您…可是认得我么?”自称安禄山的男子迟疑地开口,“您…如何知道…安禄山并非我的…本名?......”他想不明白。他已经完完全全被她弄糊涂了。虽然他确信不认识她,可是,为什么她一听说他的名字竟然这般激动呢?不但追问他的身世来历,还说这很重要,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还知道他改过名字!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不…我们不认识…”云端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看了枫庭一眼,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可以让自己平静安心的力量,但她却发现枫庭也正一连迷惑不解地看着她。他们,都在等她的解释。
可她要怎么对他们说才好?怎么说才好?云端的心里乱得失去了头绪,她几乎无法思考,自己无意中救了安禄山这件事让她感到茫然而不知所措。忍不住想,如果他们没有把他带回长安,如果她没有找出天问星君的那本医书,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他,他或许早就一命呜呼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安史之乱”了吧?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百姓的流离失所,没有长安城的陷落毁灭…思及至此,她的心忽地便被拧疼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打开了魔盒的潘多拉,为大唐带来了无法逃脱的噩运!老天,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蓝儿?”枫庭见她不说话,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紧蹙着眉默默发呆,不禁有些担忧地轻声唤她。
“啊?…”云端回过神来,却一阵语塞,她闪躲着枫庭和安禄山询问的眼神,“…没事…”
一时谁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就在这时,敲门声蓦然响起。云端仿佛遇见了救星般,急忙过去开门,借以逃避那份无形的压力。是刚才到前面给他们报信的小伙计端了熬好的米粥来,云端一见是他,顿时如释重负。
“安公子,你一定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吧。”她吩咐那小伙计喂安禄山喝粥。升腾着热气的白瓷碗从眼前经过的时候,云端的心里忽然毫无预警地冒出一个想法,倘若…这粥里有毒的话,是不是就可以…
她被自己邪恶的念头惊呆了。天哪!许云端你太可怕了!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的人道主义哪里去了?投毒…这是谋杀啊…你肯定是疯了!可是一想到安史之乱,她就…
安禄山重伤未愈,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坚持着喝了一些白粥后,体力已然不济,原想继续刚刚的话题,问明她是否知道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情缘由,无奈实在支撑不住,躺到床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而枫庭和云端一直等到李大夫赶来仔细查看了他的情况,确定已无性命之忧,只要静心休养即可康复后,才一同悄然离去。只是,云端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眉宇间反倒平添了几分焦虑烦恼。枫庭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更多,但却并未开口相询。
“枫庭,你是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
坐在回宝明斋的马车上,云端思量许久,自己先沉不住气,于是便主动开口问道。
“我并没打算问你什么。”枫庭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下。“无论是什么事,如果你愿意,自然会对我讲,如果不,只怕我问了也是无用…而你不说,想来自是有你的理由,我了解的。”
云端闻言不禁莞尔,这是他给她的信任与尊重,她知道。对一个男子,特别是生长在古代封建社会的男子来说,这是多么的难得,呵…又再犹豫了片刻,她才迟疑地开口问他:“你可相信预言么?”
“预言?”他挑眉,认真想了想才道:“不是很信,怎么?”
云端低下头去,无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心里暗暗决定暂时还是婉转的编个他比较好接受的故事来说这件事。“我曾经…看到过一本写满预言的残书。”
“哦?预言书…”枫庭沉吟着,眼中蓦然闪过一丝了悟的光。“莫非…那里面有和这位安公子相关的记载?!”
“嗯…”
“那预言怎么说?”尽管向来对这些东西持有几分怀疑态度,但眼见她无比认真凝重的表情,枫庭的好奇心便完全被勾起,并且不自觉地对此看重起来。他知道她不是那种少见多怪,虚张声势的人,能让她如此紧张在意的预言,想必也是顶要紧的吧!
呵…云端深深呼吸,保持着情绪的平稳,轻轻吐出八个字来。“安禄山反,天下大乱。”
“…”枫庭心里狠狠一惊。完完全全出乎意料。叛乱?!预言上说,他们救的这个人将引起叛乱!这…会是真的么?
“你确定?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他忽然想到这一点。
“应该不会有错的…”云端摇头,又再仔细回想了一遍她所知道的关于安禄山的资料,吻合度几乎在85%以上,这个几率已经相当高了!“那本书上还记载了一些情况,和他刚刚的回答差不多都可以对上…”
“原来是这样。”枫庭喃喃道,忽而便明白了她的苦恼。“蓝儿,你可是因此而后悔救了他?”
云端不语,却是轻声叹息,算是默认。
枫庭看着她,静下心来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好一会儿。虽说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但若依他来看,他们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的语气听来很是轻松,将道理一一分析给她听。
“既然这话出自预言,那么无非就只有两种情况,预言为假或预言为真。若为假,那么这位安公子就不是乱臣贼子,也就不会搅得天下大乱,咱们救他自然是无妨,而且还是功德一桩;倘若为真,那么说明一切都是天意注定,所谓天命不可违,即便我们不救他,也自会有别人救他,既然上天钦点了他的命运,要他成为那个谋逆叛乱之人,那他就不能死,也死不了。”
他顿了顿,伸手扶着她的肩,柔声安慰着,“所以啊蓝儿,别想那么多,我们只是好心救了一个人,于天于地于良心,都说得过去。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我们能够掌握的只有眼下。明白么?”
枫庭的一番话让云端顿时陷入了沉思。
他分析得没错,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并非什么预言而是铁铮铮的历史。天命不可违…那即是说历史一定会按照它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并不会因为她的出现和参与而发生任何偏离…是这样吧?正如枫庭所说,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呵,也许她真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对于天地命运来说,人也不过是件活道具而已。都是不由自主,无从选择的,就像她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不也一样?
枫庭见她暗自出神,便又开口说道:“据传,太宗时代也曾有一条预言说,唐三代后女主武王。当时太宗皇帝心里非常忌讳,就找来司天监李淳风,询问此事当怎么处理。李淳风告诉太宗,那位女王已经出现在皇宫里了,四十年内即将得天下。太宗皇帝于是就问,把她找出来杀掉怎么样?可是李淳风却说,这是上天的安排,不应该逆天而为。就算现在把她杀掉,她转世投胎也一定会做女王,这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了,武后67岁登基称帝,以女主临朝,执掌天下15年。”
“啊!原来真有这么回事?!”云端一听说这个,立刻来了兴致,将安禄山抛到了脑后。“我一直以为是编---编故事的人杜撰的呢!”她本想说是编剧们瞎编的,幸好及时刹车!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衣袖,试图挖掘更多内幕,“还有呢?”
“啊!原来真有这么回事?!”云端一听说这个,立刻来了兴致,将安禄山抛到了脑后。“我一直以为是编---编故事的人杜撰的呢!”她本想说是编剧们瞎编的,幸好及时刹车!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衣袖,试图挖掘更多内幕,“还有呢?”
“没有了…”枫庭摊开双手,好笑地看着她闪着光芒的眼眸。“都要当新娘子了,还像个小孩儿,一听讲故事就这么兴奋!”
“我姓季,不“姓”奋!”云端斜睨他一眼,反问:“咦,你不是说你不相信预言的么?”
“不很信不等于完全不信啊,小姐!”他轻点她的额头,眼里有着温柔的笑意,“再说,这并非是预言,不过只是传闻而已,当故事听听就好,无须认真的。”
“嗯…”云端点头,对此不置可否,说得也是呢。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人家武则天的女皇已经当过了,只是这个安禄山…哎,算了,不想了!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做?人都救活了,总不能真的把这个未来的乱臣贼子给提前扼杀在病床上吧?
呵!她不禁无奈轻叹,喃喃道:“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听凭天意吧!”
心念辗转间,头脑也渐渐冷静,很多问题便浮现出清晰的脉络。
不如,就让时间来印证一切。
无论怎样,历史终究是历史。它的结局早已写好,只能接受,不容篡改。更何况,若不是玄宗后期耽于声色,荒废朝政,枉信奸佞,让大唐渐显颓败之势,又怎会给了安禄山可趁之机,累得天下大乱?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只是苦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躲不过沦为受害者的命运。或许,这也是人们必须为历史发展付出的代价?呵,谁又知道呢?…
此后的日子里,安禄山一直住在未央客栈里养伤。
他身体素质好,又曾经习武,再加上得到了最妥善的护理,所以复原的速度比一般人还要快些。而云端因为解开了心结,面对他时也便能够坦然释怀,对待他始终亲切有礼,照顾有加,让举目无亲的安禄山感激不已。
至于那所谓预言,云端和枫庭则商量好了要守口如瓶,只字不提。所以当他问起时,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很久之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她和枫庭救了一个叫做安禄山的人,而梦中人的体貌特征和身世经历都与他惊人地巧合,因此听到他的名字时才会那么惊讶。对于这种说法,安禄山虽然是将信将疑,却也并没有多加追问。他们是不会害他的。在他的心里,始终有着这样的笃定。
在第二次探望安禄山的时候,云端和枫庭终于得知了他受伤的真相。
果然不出枫庭所料,偷袭他的人正是当初和他一起离家闯天下的同乡兄弟。那些人原本也是在边境上做生意的,但是他们都不大肯吃苦,又不像安禄山会说六种番语,所以常常好多天谈不成一笔生意,自然也就赚不到什么钱。时间久了,这几个人便心生倦怠,愈发懒散起来,闲极无聊时竟然结伴去赌,三餐不继还欠了一屁股债。好多次他们被人殴打逼债都是安禄山出面出钱解的围,他也曾好心借钱给他们当作做生意的本钱,可这几个人死性不改,拿了钱转眼又去赌。如此几次之后,他也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便再也不理会他们。
然而,就在他决定离开边关远赴洛阳的前几天,那几个落魄老乡被债主逼急了又找了来,但安禄山非但没有借钱,还怒其不争地将他们狠狠训斥了一番。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因此对他怀恨在心,不但诬陷说他卷了他们几人的钱财连夜逃走了,还带着债主的打手一路追踪而来。
那些人就是在通往长安的半路上下的手。当锋利的尖刀刺穿他身体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样的难以置信。没有任何旧情可以顾念,他曾经对他们的好,完完全全被抹煞掉。那些人不但将他这些年来辛苦所得的积蓄洗劫一空,为了报复泄愤还趁机重创他的身体,意图置他于死地。倒地的刹那,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但是上天垂怜,竟让他遇到了云端和枫庭。这条命,就这么捡了回来。
“如果那时候我有半点防备,他们也绝不可能得逞。”安禄山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和盘托出,语气里听得出极力隐忍的愤怒。
“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啊!我那么相信他们,那么帮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害我!一心想要了我的命!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他牙关紧咬,额前青筋暴突,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全身上下似乎都在喷火。靠坐在床上,带着满身伤痕和被背叛伤害的不甘与耻辱,安禄山犹如一头困兽,连咆哮似乎都像是凄凄的悲鸣。
“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他的样子让云端有些难过,所以她安慰他说:“或者,你该感谢那些伤害你的人,因为他们让你看清了世事险恶,人情凉薄。他们的忘恩负义会永远提醒你,时刻警醒防备,再不要犯同样的错误。而这,大概会让你在今后少吃不少苦头。所以啊,与其费心思去恨他们,不如把力气全都花在养伤上。你说呢?”
她温润柔和的声音如春风化雨洒落心田,令安禄山满腔熊熊燃烧的怒火渐渐熄灭。他是认真地听进了她的话。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让他忘掉仇恨和愤怒陷入到一种莫名的自卑情绪里。她明澈的眼和淡然的笑安抚了他的焦躁,她的眼界与气度,让他这昂藏七尺,自诩英雄的大男人都自叹不如。
安禄山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向粗砺的心忽地变得柔软起来。他只觉得心头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飞快掠过,想要伸手去抓,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很奇妙很奇妙。
“你说那些人一路跟踪你,那又为何要一直走到长安郊外才动手呢?”一直在旁边听他讲述的枫庭忽然问道。
“咦,对啊!这一点我也没有想明白。”云端闻言附和着。
安禄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轻叹一声,回答说:“我离开边境的时候是与一队商旅同行的,沿途还有镖局的护卫,想必人多眼杂,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所以一直等到我落了单才出现。”
“原来是这样…”云端恍然大悟,无限感慨地摇了摇头。难怪有人说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朋友、兄弟、情人,今天相亲相爱,明天就可能反目成仇,而你最信任的人往往就是伤你最深的人,因为心无防备,因为预料不到。她明白安禄山心里的痛苦,他伤的不只是身体,更是心。其实,他也蛮可怜的。
“不然,我们帮你报官吧!”她忽然提议,“杀人偿命,伤人坐牢,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你说说那几个人都姓甚名谁,多大年纪,高矮胖瘦,长得有什么特点,我找人帮你画出他们的肖像,咱们报官去。京兆府的严大人是为刚正耿直的好官,和我们也很熟悉,他一定会帮你的。”说这些话的时候,云端早就把什么“安史之乱”给忘光光了,满心古道热肠,只想仗义助人。
“呵…我看这事就不必麻烦严大人了。”未等安禄山回答,枫庭径自开口说道。“京兆府的人手有限,况且这些人伤人劫财以后想必早就逃之夭夭了,未必有胆来长安,他们找起来也不容易。如果安公子信得过,交给我就好。”
“啊!你有办法找到那几个人渣么?”云端略显兴奋地看向枫庭,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期待。
枫庭嘴角微扬,淡淡地笑,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侧着头,假装用心思考,戏谑道:“有你出马,他们这一次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呵呵!”继而又转向安禄山说:“安公子,你就现在这里安心养伤吧,有枫庭在,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带给你的!”
“蓝儿别吹牛!”枫庭故作紧张地制止她,“我可没保证一定行…”
云端拉住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别谦虚嘛,我看好你哦!”
“哈哈,谢啦!”枫庭抱拳致谢,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温柔眷宠无需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