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枫庭认真听完,虽是点头应着,但看向她的眼中却多了几许探究几许思量。
她为何总是如此语出惊人?其实,一直以来,他的心里都隐隐地觉得她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是觉着她的那些想法,那些新鲜词,似乎并不仅仅是看书看来、听人讲来的那么简单。她似乎知道很多他前所未闻的事情,他常常想,这会不会是那次受伤失忆对她产生的影响?就好像是传闻中有些人大病一场后会突然开了天眼一样…难道,她是…..先知?!
“怎么样?这惩罚你接受么?”云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嘴上虽这样问,心里却并不担心。就算他不接受,她也总有办法让他答应,这点自信总还是有的,嘿嘿!
“我们好像不需要什么蜜月吧?”枫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云端刚要心生失望,想要找出N多理由说服他,却又听到他说:“我们每一天都很甜蜜,这蜜月岂不是要过一辈子了?哈哈!”
“好啊!”她开心地点点头,把他的话随口接下去:“在外面玩足一辈子也无妨!”
“小野丫头!”他莞尔,忍不住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记。“爹娘不要了?生意也不要了?”
“那你留下照顾爹娘和生意,我自己去玩。”她故意气他。
果然。枫庭冷着一张脸,紧紧皱眉警告她说:“再敢乱说小心我打你屁股!”
“哼!”她顽皮地朝他吐了吐舌,“这位公子,别忘了现在你可是戴罪之身哦!…”
“哈哈!”枫庭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多谢小姐提醒!”她那点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某人想必是非常非常想出去玩的了!不忍继续逗弄她,他止住笑,柔声问道:“真的很想走丝路么?”
“嗯!”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一脸神往。“一直以来我都梦想着能有那么一天,亲自走一趟丝绸之路,呵,那将是多么神奇多么美妙多么伟大的旅程啊…”
“呵呵,好,那我们就去走丝路度蜜月。”他宠溺地对她微笑,心里知道,无论她说想去海角天涯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陪伴跟随。只要能够换取她的喜乐,看到她开心展颜,他,愿意倾其所有,无怨亦无尤。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云端的快乐溢于言表,她简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能马上就能出发。“我们回去以后就着手准备吧,不然该来不及了!”
枫庭眯起眼睛斜睨她,佯装不快地抱怨道:“准备成亲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嗯?…”
云端没说话,却是眉头紧皱,伸手捏住了鼻子。
“怎么了?”他不禁关切地问道。
云端拼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好酸!”
“哈哈哈!”他再次被她逗笑,顺势将她带到怀里,仍不住轻啄她嫣红小巧的唇瓣,“你这个小妖精…”
云端玩心大起,仰首吻他一下,学着他的口气回一句:“你这个老妖精…”
“你说什么?!”他的黑眸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光,“你会后悔的蓝儿…”
“啊----!不要!…”云端惊叫着闪躲他探下她腋下的手,臭枫庭,又来这套!真是被他点中死穴了!她用力推开他,哪知他却蓦然收紧手臂转移了攻击目标,趁机对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轻轻吹气。温热的气流一阵阵划过皮肤,云端顿时条件反射,酥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痒死了!
“不要啊!…快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鬼才信你…”
“不行…痒死了….饶了我吧…”
“晚了!哈哈......”

他们的笑闹声不时从车厢里传出来,就连老实木讷的车夫也被这份快乐情绪感染,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暗自偷笑。他一挥鞭子,更加卖力地驾车赶路,嗒嗒的马蹄在路上踏起轻尘。冬日微温的阳光散淡地照射下来,穿透薄薄的雾气,铺洒着前方的路。小别多日的长安,已经渐渐近了。

在距离长安最近的驿馆短暂休息过后,枫庭和云端的马车又一路向前行驶了将近2个时辰。当车夫叱马停车的时候,云端还以为他们要准备进城了,哪知她刚想打开车窗向外望,却见车夫打起帘子急急说道:“少爷,小姐,路上…路上躺着一个人!”

在距离长安最近的驿馆短暂休息过后,枫庭和云端的马车又一路向前行驶了将近2个时辰。当车夫叱马停车的时候,云端还以为他们要准备进城了,哪知她刚想打开车窗向外望,却见车夫打起帘子急急说道:“少爷,小姐,路上…路上躺着一个人!”
“哦?”枫庭皱眉,和云端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走!去看看!”
下得车来,云端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人正趴卧在那里,他的身旁散落着一个包袱。那人的身材异常魁梧高大,从穿着打扮看应该是个胡人。待走得近了,云端才发现在那个人的脑边和身下都有一大摊已经凝固干涸的血迹。糟糕!看样子伤得不轻那!该不会是已经挂了吧?她刚想蹲下身去扶他,却被枫庭一手拉住。
“小心有诈。”他以唇语提醒她。这里地处郊野,虽是进入长安的必经之地,但此时已近黄昏,路上几乎不见人影,突然见着这么一个人,难免令人生疑。过去他曾经不止一次听说有山林草寇在官道上诈死,诱人相救伺机劫掠的事情,所以还是当心些为好。
枫庭将云端护在身后,朝车夫使了个眼色,两人警惕又小心地将那人翻转过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景还是令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那人的脸上一片血迹模糊,已经完全看不出样貌来,身前的衣服被割开好几道口子,藏青色的长袍亦被血染得暗黑,并且因为干涸而僵硬着,看起来竟是触目惊心。
“是刀伤。”枫庭看着他笃定地下着结论,伸手探他的鼻息,不禁松了一口气。“还有救。快!抬他到车上去!”
三个人当下一起动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抬上他们的马车。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想救人惟有尽快赶回长安。于是,枫庭一面吩咐车夫挥鞭策马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一面和云端简单地为那人包扎处理伤口。

他伤得很重。浑身上下中了好几刀,头顶也有一道不短的伤口,虽然都没有命中要害,却令他失血过多。枫庭找出车上备用的创药洒在他身前的伤口上,随手扯下车窗的织锦布帘包扎止血,云端则用尚未冷却的茶水洇湿了帕子,仔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过了好一会,他们才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样子。
他的年纪看来与枫庭相仿,长了一张典型的胡人面孔,四方脸,宽额头,深眼窝,高鼻梁,有点胖,但是皮肤很白,失去血色的厚唇上蓄着两撇短须。
“你说,他会不会也和咱们一样是位商人呢?”云端又再擦了擦他头上渗出的冷汗,向枫庭问道。
“嗯,很像。”
“看样子他一定是被强盗劫了!”她猜测着,不禁有些愤然。“那些人真是惨无人道,既然抢了财物,干吗还要伤人性命呢!”
“但凡杀人越货者,很少会留活口的。一来怕遭报复,二来也怕受害者报官。不过…”枫庭沉吟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我瞧他的几处伤,倒不像是强盗所为。”
“哦?那他这是怎么弄的?”云端不禁有些迷惑了。
“强盗伤人大都以取命为目标,下手不会有丝毫保留,但是从他身上的几处刀伤来看,出手的那人明显是有所迟疑的;而且刚才我摸了下他的脉息,可以肯定他也是个内力不弱的习武之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就一定会反抗,但那几刀分明都是刀锋直直地自前方插入身体所致,根本看不出有丝毫抵挡的迹象。所以我猜,这很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啊?熟人?!”枫庭的说法令云端备感意外,“你的意思是,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熟人暗算的?”
“嗯,非常有可能…”枫庭情不自禁地皱眉,如果他的猜测不错的话,那么出手伤人的这个家伙也未免太歹毒了!只是目前一切尚无法确定,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恐怕只有等这个人醒过来才能知道了。
“水…水…给我…水…”虚弱的申吟声忽然断断续续地传来。
枫庭见状连忙绕到那人身侧,小心地扶他坐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云端则拿起水杯凑到他的唇边。那人在艰难地咽下几口水之后,缓缓张开了沉重的眼帘,深蓝色的眼眸似乎拼尽全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在几次徒劳的尝试过后宣告放弃,终又颓然地合上双眼,昏死过去。

云端和枫庭带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伤者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长安城,直奔医馆。
在大夫仔细地为他处理好伤口,确定他性命无虞之后,他们便照方子抓好了药,将这个人带回未央客栈安置下来。云端特别吩咐张掌柜安排了2个小伙计寸步不离地轮流照看他,还一再叮嘱倘若发现他的情况有变要立刻去找大夫并通知她和枫庭。呵!虽然他们与他素昧平生,但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既然救回了他,说什么也要尽全力让他活过来啊!
将一切安顿好之后,云端和枫庭又向张掌柜简单了解了一下他们离开这段时日店里的经营情况,得知一切如常后,又再一刻不停地赶去了学而堂,最后才一起回到了宝明斋。

他们携手进门的时候,宝明斋里正是高朋满座的时刻。舞台之上,一曲歌罢,余音未绝。在客人们雷动的掌声与欢呼声中,小苒怀抱着琵琶翩然登场。她轻盈的身体灵巧一旋,转身面向台下做好,纤指熟练地拨弦调音。当乐班的合音响起,她优雅地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轻唱,却在一瞬间愣在当下,娇美的笑容生生僵在了脸上。她的视线,牢牢盯在说笑着推门而入的那对男女身上。整个世界,就这样蓦然黯淡。微启的朱唇嗫嚅着,挣扎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她的心,又一次被深深刺痛。上一秒的众星捧月,顷刻堕入无尽深渊,全部化作此刻的卑微凄凉。

枫庭少爷和蓝裳小姐......他们…一起回来了!他们和好如初了!就像从前一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呵…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好傻啊,霍小苒…
早该知道,连老天都是站在蓝裳小姐那一边的!无论她多么虔诚地日夜求佛,祈祷枫庭少爷可以及早醒悟,祈祷他终能懂得她的痴心,但,没用的,她终究还是被自欺摆了一道!此时此刻,他们甜蜜如常,恩爱依旧的表情对她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老天啊,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将我垂怜?!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小苒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错乱模糊。乐师们见她毫无动静也都匪夷所思地停了下来,店堂里忽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端和枫庭也在此时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小苒她这是怎么了?”云端备感奇怪地问道。
枫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光淡淡地投向舞台,却是若有所思。
“小苒!…小苒!小苒姑娘!…”坐在舞台后面的乐师眼见客人们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不禁急出一身的冷汗,连连唤着小苒的名字。
小苒蓦然回神,背过身来匆匆擦去脸上的泪水。不可言喻的悲伤与心碎的疼痛疯狂地啃噬着她,没有人看得到罗袖遮掩下的美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愤恨幽怨。心底里忽然窜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小苒暗暗咬牙,不及多想已然作了决定。

当她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重新展露出如常的柔媚微笑。只见众目睽睽之下,她泰然自若地调好琴弦,不待乐班奏乐竟自顾弹拨起来。舒缓幽凄的琵琶音令坐在她身后的乐师们错愕不已。怎么回事?!这…...这不是他们要表演的曲目啊!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小苒轻灵悦耳的歌声幽幽响起,婉约悲凄的曲调配着缠绵欲绝的歌词,令台下的观众无不为之动容倾倒。只有云端,在那一瞬间蓦然变了脸色。《长相思》!小苒她居然唱了这首《长相思》!枫庭说是小苒将捡到的李白的信交给他的,这么说这首诗她也看过了?可是谁让她唱这首的?!天!这丫头不是添乱么?!
而枫庭却是依然不动声色,站在那里静静地听。他的眸光愈发深沉,一丝不易觉察的冰冷转瞬即逝。小苒…呵。不过是小孩子斗气的把戏,他明白她的用意。只是,他不曾想到她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心机。看来,最初,他和蓝儿,他们都错看她了。

小苒眼中含笑,歌声尤未歇止。“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云端情不自禁拧紧了眉头,急急地看向枫庭,却见他对她淡淡地笑着,眼底一片释然。他轻轻摇头,“呵呵…没关系的蓝儿,你无须介怀。”
她看着他,深深望进他的眼中。心里面因着这份体谅与了解而感动。或许,这样也好。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对待感情他们都成熟了不少,在所有的误解和怀疑消弭之后,她和枫庭的相处反倒更加坦诚无间。对彼此信任不疑,有任何事情都要及时的沟通交流,这是在他们心里不约而同达成的共识。经由此,她亦懂得,相爱可以感情用事,相守却要理智宽心。是谁说爱人与被爱也同样是门学问来着?呵…这话果然有道理啊!
思及至此,她也便释怀。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与他相视而笑。
此刻情怀,无以言传。他眼中唯一清晰的投影便是她的影子。而她亦然。只是,云端不曾察觉更没有想到,在这一刻,间隔着不远的距离,台上的小苒却在眼风淡扫间对她投来怨恨嫉妒的目光。如果她看到,一定会心寒彻骨。

云端不知道。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她的幸福快乐却成了小苒凄怆无奈的万丈深渊;也不知道当初那个让她惊为天人,玲珑剔透的小女孩竟有着如此百转千回的心肠;更不知道此前她和枫庭之间的误解隔阂还有着小苒推波助澜的一份功劳。
爱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成熟,也可以让一个人陷入疯狂。
可惜,这个时候,小苒心里那些微妙的改变,无人知晓。
或许,这亦是天意。她和她,注定纠缠,谁也逃脱不掉…

原本,江季两家的长辈对枫庭和云端之间闹的这场令人费解的矛盾颇有微词,好在眼见着他们重归于好,感情也不曾受到半分影响也便宽了心,因此当枫庭带着云端分别给两家父母解释请罪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苛责,只是一再叮嘱他们要对彼此宽容体谅,爱护珍惜。事后云端在心里忍不住感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由于在离开长安的日子里积累了太多的工作,云端和枫庭在回来的第二天便又各自忙碌起来。枫庭着手筹备宝明斋计划在过年时推出的“新年饕餮宴”以及“年夜饭外卖派送到家”等为春节量身制定的全新服务项目,另外还要和各店掌柜进行年底的统一结算清账。
云端则全力投入到年前最后一期《大唐生活月刊》的编辑制作中。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李白的那首《长相思》发表在杂志上。这首诗自从那天小苒在宝明斋唱过一次之后,已然在长安城里流传开去,既然无法控制,倒不如就此和大家一起分享。更何况,那诗原本就是要流传千古的,只怕是她有心隐藏也藏不住。只是,在编稿的时候,她暗自把诗的题目由原本的《长相思赠季云端》改成了《长相思》,就像她在千年之后看到的那样。只是啊只是,当初她又如何能够想到,竟然是她亲手改变了这首名诗的历史!呵…那些隐匿在诗句背后无法回应的心绪和感情,就让它永远留在心底,停驻成一段回忆吧。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代,所以不想留下太多痕迹将历史涂抹得面目全非。有些时候,一个人淡淡地存在就好,不需要活得太用力太清晰。她觉得这样最好。李白他…应该不会怪她吧?呵…

尽管书坊这边已经忙得鸡飞狗跳,但云端仍是一直惦记着未央客栈里那位陌生人的状况。她和枫庭抽空一起去看过他几次,只是他们回到长安已近7天,那人却仍然没有醒过来。说来他也算是命大,间中曾因伤口感染而高烧不退,情况一度十分凶险,连大夫都给他判了死刑,后来还是云端让人给他用酒擦拭身体降温,又翻出闹瘟疫那会儿天问星君留下来的《西域搜奇》,找到了一个偏方,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试了试,才总算是把他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只是,自从退烧后他就一直在昏睡,像个植物人似的,要不是小伙计按时给他喂水喂药灌米汤,恐怕他饿也饿死了!这种情形,云端也是无能为力,他们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这人能不能活过来,这会儿可真的是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天下午,枫庭刚好要到未央客栈清账,云端也正偷得浮生半日闲,便一起跟了去,想看看那人的情况如何。待他们到了客栈,还未等和张掌柜说上几句话,就见一个小伙计急急忙忙地从后院跑出来,人未至声先到:“醒了!掌柜的,他醒了!醒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云端和枫庭却听得真切。他们对视一眼,忽而意会到他所指为何,只是还不能确定,亦有点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谁醒了?”云端忍不住迎上前去,略带紧张地问道。
小伙计看见她,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抬起袖管蹭掉额上的汗珠,边喘边说:“小姐,江公子,你们来得正好!那个人…就是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他,他醒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枫庭追问,神色中亦多了一抹关切。呵,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人活过来了就好!
“就刚才!他还问我这是哪里来着!”小伙计憨憨一笑,“我们开始也以为是做梦呢!…后来他说饿了想吃东西,小顺就去厨房给他弄吃的了,让我先来和掌柜的说一声!”
“太好了!”云端开心地笑了,拉着枫庭一起往后院走,“咱们快点看看他去!”
呵,这些日子她不但担心那人的性命安危,更对他的身世来历好奇不已,特别是听枫庭说他有可能伤于熟人的暗算,她就愈发地想知道真相了。这会儿听说他醒来,以她这么个急性子自然是一刻也不肯耽误地急着要见他了!只是…谜底即将揭开,不知为何她竟忽然紧张莫名,直觉他们将要得到的那个答案一定会…非比寻常。
云端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而笃定的感觉,莫非,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预示?那么他…究竟会是谁呢?

“您可是不知道啊!自从我们家小姐和江公子把您给带回来,您在这床上一睡就是整整七天那!前几日您发热症,身子烫得像烙铁似的,大夫都说是极凶极险之兆,根本没得治了,多亏我家小姐找出她那本宝贝医书,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费了多大劲才把您给救活了!要说我家蓝裳小姐那可真是----”
未央客栈后院的客房里,负责照顾伤者的伙计小顺正在向刚刚醒来的那人声情并茂地讲述他住进客栈的前后经过,此时却被几声轻缓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谁啊?”小顺有些不耐烦地扯开嗓子问了句,对自己说到兴头上被打断很不爽。
温婉柔和的女声在门外想起:“小顺?是我。”
“哎呀!”小顺反射性地一捂嘴,神色慌张地跑过去开门。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转回头朝床上一脸迷惑的人悄声说道:“我—家—小—姐…”
虚弱靠坐在床上的人影浑身一震,努力试图坐直一点,深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门口。他家小姐…可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刚刚他说她叫什么?蓝裳小姐…呵,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女子?

阳光透过敞开的房门静静地铺洒进来,在地上留下几点斑驳的光影。
床上的男子忍不住眯起双眼,抬起手掌遮挡着久违的光线。背逆的暗影里,依稀可见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看不到样貌,只辨得身材,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娇小飘逸。阳光淡淡地披在他们身上,镀成金色的光晕,令他有种神明临世的错觉。
待他们走得近了,在床边不远处站定,他才看清他们的样子。这两个人的气质皆非凡俗,一个傲气中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洒脱不羁,一个娴静婉约却难掩灵秀慧黠,此时看向他的眼中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和笑意。
“这位是江公子,这位就是我家小姐!”小顺热心地介绍着。
男子牵动嘴角,感激地笑了下,竟挣扎着想要起身,艰难地说道:“二位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啊…不要这样!”云端和枫庭连忙上前制止,将他略略倾起的身体按回原位。
“快躺好了!”她紧张地盯着他胸前的纱布上微微渗出的血迹,眉头深蹙,“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你若能康复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不然岂不是白白糟蹋了我们的一番苦心?所以呢,知恩图报就要好好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