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最好的吧,我们都需要时间静下来,想一想…”枫庭像是在自言自语,眼光飘忽在不知名的某处。
枫然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太了解枫庭了,他对蓝裳用情之深几乎超出了他的想象,若不是事情真的严重到了一定地步,他是断然不会撇下她独自远走的。只是,他思前想后,仍是摸不到半点头绪。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枫庭看起来心灰意冷成这个样子?…
“不论是什么事,还是应该先和蓝裳谈谈为好。”枫然中肯地建议道。
枫庭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的眼角眉梢写满不言而喻的忧伤与失意,再也不见一贯的狂傲不羁,黑亮的眸子像是被吹熄的烛火,失去了往日里所有的光彩。
枫然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一是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想当年他们还在风吟谷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就曾经说过,枫庭这样的性子,日后若不是绝对的无情,就会是绝对的痴情。这些年来,他从未见他对任何女子上过心,还道他果然无情,却不成想无情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命里的那个人,一旦遇上了,果然是痴情到了极点。呵…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的。
“若是蓝裳问起,我要怎么说?”
“就说…我去了洛阳分号吧。”枫庭终于收回视线,转回头来看他。
“你就这样不告而别,她会急坏的。”枫然仍是不赞同他这样做。
“呵…”枫庭深深叹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也许吧…”
“你…”枫然还想再劝劝他,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枫庭作出的决定,任谁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更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感情的事,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别人怎样都帮不上忙。于是,所有的劝解也便化作一句简单的叮嘱:“早点回来,别去得太久。”
“我知道。走了。”枫庭点头应着,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他背对着枫然,没有回头。“哥…如果,你爱的那个人不再将你视为她的幸福,你会怎么做?......”
他的语气沉郁而伤感,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般不知所措。枫然从未见过他这样,而他的问题更是令人无从回答。还未等他开口,枫庭便一个人径自离开了。或许,他原本也没有指望可以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枫然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你爱的那个人不再将你视为她的幸福?…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脑海中忽然闪现的念头让他心里猛然一惊。难道,是蓝裳她…?!不,不,…这不可能!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枫庭不过是随口一说,是他想得太多了吧!呵…

此时此刻,他有点迷惑。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爱一个人,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没有爱过,似乎,也不曾被人所爱,因此这个问题于他是无解的。只是有一点,他和枫庭对待感情的态度其实是一样的。倘若,真的要有一个人陪伴自己走过漫长的人生,那么他希望她会是自己所真心喜爱的。但,万事都要随缘吧!很多时候,那样的一个人可遇而不可求。就好像…

不期然地,他的心底又一次浮映出一个人的身影。浅浅淡淡的,有些遥远,又有些模糊。不知是因着怎样的因缘际会,茫茫人海,擦肩而过,虽然匆匆,却偏偏记得了。那样的一个女子,眉目如画,高贵温婉,仿佛没有沾染过半点尘世的烟火气息。走在人群里,如一道眩目的闪光,让人眼前一亮,却又转瞬即逝,无从找寻。呵,上一次也是在这里,隔着窗子,惊鸿一瞥。他以为又遇见了她,结果却依然像是一场幻觉。江南,长安。自己想想,亦觉得不大可能。但,自那以后,心里面却分明藏了一个似有若无的期待。或许,有缘的话,还可以遇上她吧......

枫庭走了。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安。而云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的第二天中午。
“枫然大哥,你刚刚说…他去了哪里?”
落云茶楼里,云端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江枫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
“洛阳。”她的反应早在江枫然的预料之内,然而,眼见她焦急、震惊又无措的样子,他终究还是心有不忍的。“江家在洛阳有两间茶行,还有一间绸缎庄,最近…那边出了点问题,他过去打理一下。”
“洛阳…他去了洛阳…”云端喃喃自语。得知他的行踪,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至少他没事!但,更多的气恼与委屈却在心底汹涌。“他走了,竟然都不告诉我一下…”这原本是气急的抱怨,却不成想,话一出口声音里竟已有了几分哽咽。天知道,找不到他的时候,她有多担心多心急!
“他走得匆忙,所以没来得及知会你-----”
“走得再急,至少也可以让人带个口信给我啊!”云端忍不住打断他,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相信。“可是,今天若不是我来这里找你,根本就不会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儿,不是么?”
“呵…蓝裳,你别多心。”枫然在心里暗暗叹息,开始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坚决地阻止枫庭。他向来不大会说谎,这会儿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话说圆。“这事其实都怪我。枫庭是要我告诉你的,可是…我一忙就给忘记了。”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的…”云端轻轻摇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的眉头深锁,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不对劲,非常非常的不对劲…这段日子,枫庭整个人都有些古怪。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她在哪个店里的时候,他就一定不在。即便见了面,也是说不到两句话他就说有事情走掉了。起初云端并没有太在意,真的以为他只是忙,但后来,越想越觉得不正常。他看她的眼神,和她说话的语气似乎都与过去不同了,好几次,他在她面前欲言又止。如果她连这个都感觉不到,那就真的很白痴了。原本她是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聊聊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不告而别!他究竟是怎么了?!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他离开长安都不告诉她!几时,她在他心里已经成沦为这般无足轻重的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这绝不是她多心,不是。难道…是他变了么…
这个念头如一颗呼啸的子弹,毫无预警地将她射中。心里面,忽然一阵窒息的痛。措手不及。
无可名状的茫然和恐惧紧紧地攫住了她,她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挣脱却又无力。她试图理清这一切,却颓然地发现自己根本抓不到半点头绪。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无措无助。这种感觉即便是刚刚发现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代时都没有过…

“蓝裳?”枫然见她一直不说话,不免有些担心地唤她一声。
云端回过神来,抬眼看他。“枫然大哥…”
她原本想问问他,最近枫庭有没有和他说起过什么事情。可是,刚一开口,眼泪却猝不及防地骤然滑落。云端有些狼狈地转身,不想在枫然面前失态,只是,心里的混乱不安与委屈无助却再也无法遏制。
枫然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着此刻极力隐忍的悲伤。他知道她在哭,他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惟有沉默。她脆弱的样子让人看着既难过又心疼。事情怎么会弄到如此地步?分明是相爱至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互相折磨?情之一字,实在难解呵…

过了好一会儿,云端终于将情绪略略平息。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她擦干眼泪,转过身来对他说。
枫然温和地笑着摇头,迟疑了下,才开口问道:“你和枫庭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想起枫庭那天说的话,这会儿再看看蓝裳的样子,只觉得多半是这么回事。
云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啊!我们没有…”她咬着唇,努力地回想,却仍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枫庭他最近怪怪的,好像…总是有意躲着我…一切本来都是好好的啊,可是忽然之间…”
枫然闻言更加疑惑不解,想不到竟是这样!他沉吟着,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任何头绪来,只是心里愈发后悔当时没有拦住枫庭。如今看来,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不是分开冷静而是要当面打开心结。何苦像这样,弄得两个人都心力交瘁,痛苦着,却又不明所以。想来,这其中定然少不了枫庭那家伙的自以为是。哎…
“你不要急。他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和快就会回来的。”他宽慰她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或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解,只要说开了就没事了。等他回来,大哥一定好好教训他,替你出气。”

云端淡淡地笑了下,眉宇间却依然掩饰不住悬而未决的心事重重。她不知道这突生的一场变故因何而起,也不知道枫庭离开时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隐衷。她被蒙在鼓里,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每时每刻都会生出无数种联想与猜测,她无法安心,于是一分一秒都是残忍的折磨。枫庭,枫庭,你可知道,我的难过?

枫然送云端离开落云茶楼的时候,她在门口停了下来,犹豫再三,艰难开口,问这一句:“他是不是…另有所爱了?”
她站在那里,强迫自己勇敢地抬眼看他,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纵然害怕听到答案,却不允许逃避。她假装平静,故作坚强,却根本没有把握如果真的“闻君有两意”,自己是否有勇气“故来相决绝”?倘若有一日,他们当真相决分离,那么她留在唐朝,她活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枫然哑然失笑。天哪,这小丫头果然把事情想歪了,歪得十万八千里了!
“蓝裳,千万别胡思乱想。”他郑重地摇摇头,“别的事情我不好说,惟有这一件,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对你,他仍是全心全意。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对么?”
他最后这一句,问得意味深长。只是云端心里正乱,根本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弦外之音。
“我知道了…谢谢你,枫然大哥。”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心里面的凝重疑虑却丝毫未见减轻。
枫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答应大哥,要开心些,等他回来。”
“哦…”她点头应着,向他道别,黯然离去。
枫然目送着马车走远,忍不住轻轻叹息。原来爱情与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别无二致,它也是柄双刃剑啊,让人心醉着迷,却又心碎忧伤,亦无法衡量到底是快乐多些,还是痛苦多些?可是,即便如此,从古到今又有几人当真做得到“太上忘情”?红尘中人,还不是个个前仆后继,飞蛾扑火?如此看来,他现今孑然一身,心无挂碍,反倒是件好事了。只是有得必有失。谁又看得到,他的内心深处那偶尔的寂寞?爱情,呵…

秘密

近来这一段时日,江府上下一派喜气忙碌。下人们一面料理过年的诸多适宜,一面为来年初春二公子的婚礼提前做着准备。要知道,这可是江府近30年来头一回办喜事,自然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这天傍晚,江家大公子江枫然刚一回府,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他进门的时候,江远帆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本书,枫然不敢惊扰,只是静静地侍立在侧,耐心地等待着。对于父亲这会儿找他来的原因,早已了然于心。
果然-----
“枫庭去了洛阳?”过了一会儿,江远帆轻轻翻过一页书,犹自看着,头也不抬地淡淡问道。
“是。”枫然恭谨地回答,暗自揣摩着父亲此刻的喜怒。“茶庄那边出了点状况,他过去看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爹不用挂心。”
“哦?是么?”江远帆抬眼看他,犀利的目光仿佛早已洞悉一切谎言,直看得枫然冷汗涔涔,心虚不已。“只怕出了状况的不止是洛阳的茶庄吧?”
“爹…”江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断然瞒不过父亲的眼睛。虽然他现在不常出门,生意上的事情也很少参与,但,这并不代表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事实上,江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不同寻常的变化,都在他心里装着,眼里看着,他只是不说罢了。
“枫庭这混小子处事还是太不成熟了。”江远帆叹息一声,合上书册,起身走到枫然身边,一脸严肃地责备道:“你这个当哥哥的也由着他任性!”
“爹教训的是。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但…感情的事不比其他,局外人总不好多说什么,”所以…”
“罢了,罢了!”江远帆摆摆手,“或许是天意吧,让他们经受些磨砺和考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呵…”
他踱到窗边,负手站在那里,背对着枫然,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你知道,当初季老爷来找我,我为什么主动提出要让让蓝裳嫁到咱们家么?”过了许久,江远帆忽然幽幽地开口。
枫然愣了下,对于父亲主动提及这件事很是意外。“我和枫庭对此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但是相信爹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蓝裳这孩子,长得很像她娘。”江远帆没有直接回答,却是说了这么一句。
枫然疑惑地凝视着父亲的背影,想了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子呢,可是一转眼,她的女儿都要出嫁了。岁月不饶人啊!”江远帆回忆往事,不禁感慨万千。
她?爹说的可是季夫人么?枫庭暗想,开口问道:“莫非….爹与季夫人是故知?”
“都是陈年旧事了。”江远帆轻轻叹息,“当时她年纪尚小,而今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应该早就忘记了吧!算了,不提也罢。”
是的,不提也罢。人生匆匆,瞬息百年。太多际遇,太多过客。有的人不过是过眼烟云,有的人却永留心底。只是,当岁月经过,垂垂老矣,谁还会记得年少时的偶遇?谁会念念不忘一个眼神一句话语?缘起缘灭,总是个奇妙的东西。朦胧的夙愿或许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慰藉。很多时候,江远帆看着季蓝裳,心里面都会轻轻地想起那个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小女孩。他并无任何杂念苛想,正如他当年参加蓝裳的满月酒时认出她来却仍然装作不知一样。既然她已全无印象,他又何必提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每个人亦有自己的幸福可循,并不是时时都会有所交集。呵呵…

枫然没有继续追问,他向来都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虽然他仍无法完全还原父亲和季夫人之间的故事,但是话说到这里,也无须探究更多,该明白的他已然明白了。倘若,爹的初衷是想要在儿女身上延续那或许早已断裂的前缘,那么如今他应该是感到欣慰的吧?毕竟枫庭和蓝裳的感情那么好。
或许这一切,真的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早有的安排也未可知。而现在,他只希望枫庭和蓝裳能早点解开误会,重归于好。因为,如今看来,他们的幸福可能并不仅仅只与他们两个人有关!呵,或许他应该立刻写封信,要让枫庭尽早回来才是呢!

雪,静静地下了一整夜。
清晨的长安城,空气中有着干净清冽的气息,然而未曾停歇的北风却愈发地冰冷锋利,刮在脸上刀割一般地疼。
此刻,云端站在江家大门外,已在寒风中等了很久。昨晚上她一夜未眠,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了又想,却仍然无法理清头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努力说服自己要安心地等枫庭回来,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她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做到。她一时一刻都不能停止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那些不好的念头和预感像野草等一般在心里疯长,让她焦躁不安地抓了狂。不行,不能这样,她会崩溃的。等待中的悬而未决,她受不了。
终于,在天亮之前她做了决定。去洛阳。她要去找他。她必须见到他。立刻,马上!她要知道令他变化的原因,不管那是什么,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承受。就算…就算他真的变了心….了不起她就去风吟谷,跳到寒潭里面把离空珠找回来,想办法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就是了!呵…

“呀!季小姐!这么早,您怎么会在这儿啊?”江府的一位仆役拿着扫帚出来扫雪,却没想到一开大门就见着了季小姐。他诧异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料想她来了已不是一时半刻,急忙闪身请她进府。
“快请进快请进,这大冷的天儿,您来了怎么不敲门呢?…门房里有人的,要是冻坏了您可叫我们怎么担待得起啊!”
“不,不用了!”云端连忙谢绝,“别惊动你家老爷夫人。我是来找大少爷的,若是他起床了,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就好。”
“这…好吧,那您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瞧瞧。大少爷这儿应该在练功呢!”那仆人应着,急急地进去了。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枫然出现在大门口。
“蓝裳!”他唤她,脸上流露出关切地神色。“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刚才一听下人说她来找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不过还好,至少这会儿看来她还是好好的。那么或许是生意上的事吧。
“枫然大哥…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搅你。我…”话到嘴边,她又有些迟疑了。自己这样,未免是太任性了些。
“那么客套干吗!究竟是什么事?恩?”
云端咬着嘴唇,挣扎了下,还是开了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洛阳?就今天。”
“你要去洛阳?!”枫然惊讶地看着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是。我想去找枫庭。”云端点点头,语气坚定无比。
“呵…你可以在长安等他啊,我昨晚上已经写了信给他,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你又何必…”
云端见他有意推辞,也不勉强,便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枫然刚以为是自己说服了她,不成想却又听到她说:“我自己也一样可以找得到…”
“你…”枫然无奈地看着她,心想,糟糕了!这小丫头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这会儿她主意已定,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呵!除了答应她,他好像别无选择…
“非去不可么?”他明知故问。
“嗯。非去不可。”云端回答得认真而郑重,“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我怕等不到他回来就先把自己弄疯了…”
“呵呵!看来不答应不行呢!”
云端的眼眸蓦然一亮。他同意了!呵!“谢谢你,枫然大哥!”
“你呀,性子怎么和枫庭这么像啊!”他不禁笑着感慨。
“才不是呢!”云端皱眉,显然仍在气恼,“我哪有他那么恶劣…”
“哈哈!也是啊!是大哥失言了,你别介意。”枫然想了想,又说:“这样,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和家里说一声,店里的生意也要交待下。两个时辰之后我去宝明斋接你…你家的马车呢?怎么没看见?”
“我没坐马车,自己走着过来的。”云端如实回答。她是天一亮就等不及偷偷从后门溜出来的,连子霖都不知道。不过说实话,从季府到江府这段路还真的蛮远的,她估计着自己足足走了1个多小时呢!
“你这丫头!”枫然闻言忍不住板起脸来责备道:“天冷路滑,早上人又少,一个女孩儿家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再心急也不能这样啊!下不为例,听到没?”
“哦…”云端感到窝心,因着这份来自于兄长的爱护而感动。
“好,那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咱们两个时辰后见!”枫然唤来门房去吩咐他去预备马车,又再叮嘱云端道“记得多穿些衣服,刚下过雪,一路会很冷。”
“是,遵命!”云端答应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这一刻,她的心里忽然又燃起了希望。只要见到了枫庭,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不管他们之间出了什么的问题,总要先努力解决才好。凡事弄清楚,想明白,尽了心,倾了力,如果仍然无法弥补挽回,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在心里留下遗憾。这才是她许云端一贯的处事原则!呵,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应该有信心的,不是么?呵…枫庭…

当天未时,枫然便到宝明斋接了云端一路往洛阳而去。原本子霖也吵着要跟来,但是因为各个店里最近都有新来的服务生,云端把培训的任务交给她全权负责,所以她只得很不情愿地留了下来。
“从长安到洛阳,大概有八百里地。如果骑快马的话,少说也要一整天才能到。若是像这样乘马车,还要再晚几个时辰。”当他们出了长安城,枫然打起车帘向外看了看,转回头对云端说道。
“那…按咱们目前的速度,明天中午就能到了吧?”
“嗯,差不多。应该还可以更早一点。”枫然估计了一下,安慰她说:“别急。老江是家里最好的车夫了,他赶车向来又快又稳,依我看明日巳时咱们就可以到洛阳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