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要跟着你!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哦!这样啊!”云端看着子霖着急的模样,玩心大起,忍不住逗弄她说:“那日后我要是嫁给江家少爷,你是不是也要一起嫁给他做媳妇?”
“小姐!”
“哈哈哈哈!你考虑看看啊。也省得我还得另外替你找婆家了!”
“小姐又欺负人,我告诉夫人去!” 子霖的脸颊一片绯红,气得跺脚。
云端笑着,心情放松了不少。
虽然是她自己决定要去江家的,但是对于未来的日子,她的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在这个完全不属于她的空间里,她能不能安好地生存下去,亦完全未可知。即便是对季家,她还没有完全熟悉,现在又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些陌生人住在一起,她难免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退路了。还能怎么办?穿到桥头自然直,不直也只能把它撞直了。呵…
忍不住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云端站起身来,“子霖,你慢慢收拾,我到院子里透透气去。”
“嗯,好。等会儿我就去找你。”
云端一个人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逛着。
天气愈发暖了,园子里的花开得正艳,空气中时时浮动着暗香。忍不住,她停下来,闭上眼睛,静静感受清风拂面。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这是大唐的明媚春天,这是长安的醉人花香。眼前的景致,不知曾经被多少文人墨客歌唱吟咏,留下千古不朽的瑰丽诗篇。谁会想到,从前只能对着唐诗宋词竭力想象这幅画面的自己,今时今日竟然穿越千年光阴身临其境了呢?这际遇实在实在,太神奇!
“小姐。”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唤到。
云端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睁开眼,却见李伯正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一把花铲。
“李伯。”她微微笑着,礼貌而真诚。虽然他隐约带着研判的目光让他不自在,但她直觉这个老人并无恶意。她想了下,努力寻找着话题:“这些花被你照顾得真好。很美。”
“呵呵,今年这园子里牡丹开得最好。我记得小姐自小就偏爱黄色的那一种,今年特地多种了些。赶明儿让霖丫头摘一些给小姐摆在屋里。”
“啊!好啊。”云端应着,心里却想,季蓝裳的审美观点和她还真是有差别。这园子里的花不下10种,单单是牡丹,就有红、黄、白、粉紫、墨、绿、蓝诸多颜色。依她看来,倒是蓝色最好看,红色和黄色都未免有种流俗之艳。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李伯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虽然她知道季蓝裳和李伯感情深厚,但是她并没有她过去的那些记忆啊,所以也不晓得要和他说些什么。更何况,一看到他的脸,就会让她想起那活见了鬼的轮回健身中心。轮回。轮回?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这名字起的还真诡异!
“我有点累了,想去亭子那边坐坐,李伯,您也忙了半天,回去歇着吧。上了年纪要当心身体。”说完,云端顽皮地对李伯摆摆手,转身朝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她。”李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语气淡淡的,相识在平静地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但是听到他的话的云端却如遭雷击般,愣在当下。
“你不是她。“李伯像是自言自语般又再重复了一次。
云端的心狂跳着,他说什么?!他说什么?!我不是谁?她…莫非他说的是季蓝裳?!
我不是季蓝裳。但,李伯他怎么会知道呢?!
她紧张得手心里渗出了细微的汗,慢慢地转过身来,低垂着眼帘,像是谎言被拆穿的孩子般心虚不安。许久,她才仿佛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直视着李伯的眼睛。
没有她预想中的质疑与嫌恶,李伯的眼光看起来竟是格外的温和慈爱。她原想,他会当她是附体的妖怪一铲子砸死呢!
云端咬了咬嘴唇,终于艰难地开口:“没错,我…确实不是季蓝裳。”
李伯微微地笑着,平静地开口道:“其实,那天在这园子里看到你,我已知道你不是她了。今天再看,不过是更确定了而已。”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伯,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么?你能忙我吗?”她急切地问,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或许,他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获取他能帮她回到现代也说不定呢!
“嗯…”李伯想了想才说:“两个人可以有相同的容貌,但是眼神,天底下没有谁能和另一个人拥有完全一样的眼神。在一个人的眼神里,包容着他过往的经历和素来的性情秉性,也蕴含着他心底的情感和对事物的感受反应,所以,眼神才是一个人的心魂所在。”
云端静静地听着,思考着他的话。李伯接下去说道:“你的眼神虽然和蓝裳那孩子一样透着灵气,但是,你眼睛里的内容却比她复杂得多。这亦说明,你见得比她多,经历和感悟自然也比她更深一层。况且,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她从未有过的锐气和从容,这,就是你和她最大的不同。如果说,蓝裳是一块温润的美玉,你则更像是一颗晶莹的宝石。如此迥然各异的两样物件,又叫人如何分辨不出呢?”
见云端若有所思,李伯捋了捋银白色的胡须,又再开口:“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该是来自时光彼端。”
她惊喜地张大了眼睛,看来他果然是知道一些缘由的。“那…那我是怎么来的啊,又该如何回去呢?”
李伯半眯着眼睛,轻轻摇头叹道:“人之际遇,多半由天不由己啊!此等天机,莫说我也不知,即便晓得,也断然不敢泄漏半点的。天命难违,孩子,无论你自哪里来,终究是同根同源,惟今之计,也只好来之安之了…”
来之安之?那就是说,她一时半刻还是回不去了。云端心头掠过一丝失望。忽而又再想起,追问着:“为何他人看不出我与季蓝裳不同呢?”
“呵呵…..“李伯但笑不语,神色反倒平添了继续高深莫测。
云端也无心在这个问题上计较。能将她与季蓝裳分辨开来,此等眼力,想来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眼前的老伯,虽说仍然不知她该如何来去,到底也算是位高人了。
“我明天,就要到离开季家了。”想了想,云端还是说了这一句。不管怎样,她来自未来这个秘密,总算有人分享了。情不自禁,她在心里对李伯多了一层亲近和依赖。隐隐地,她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指点和劝慰,可以来安抚她心底暗涌的迷茫不安。
“嗯,我知道。这又是你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李伯了然地点点头。“昨晚我已经为你卜了一卦。”
“哦?真的么?卦上怎么说?”云端顿时来了兴致。她知道,古人对《易经》的研习绝非儿戏,各种学问玄机,不是谁都能参得透的。
“只得一个“缘”字。卦解曰:若水清心,诸事向善,随心随性,顺其自然。”
若水清心,诸事向善,随心随性,顺其自然。云端轻声重复着这几句话,揣测着其中深意。
“万般皆是缘。孩子,无需担心,安心做你该做的事吧!”李伯的眼神中满是鼓励。说完,便转身离去。没几步,他却又停下来,回头看看仍在出神的云端,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笑,说道:“其实,蓝裳小姐不喜欢黄牡丹,她最喜欢的,是蓝牡丹。呵呵呵!”
云端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望着李伯渐远的背影,忍不住也笑了。想,真是个有趣的老头!…..
第十章 入住江府
“少爷!少爷!------”雨来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大声叫着。
江枫庭正在树下看书,见他进来,不禁微微皱起眉。
“瞧你这样子,大呼小叫的,又什么事啊?”
“少…少爷,老爷请你去书房!听说,季小姐明天就来咱们家了!”雨来喘着气,用衣袖抹了抹汗。
“是么?”江枫庭随手将书合上放在一边,问道:“打哪儿听来的?确定么?”
“千真万确。我刚刚亲耳听到老爷吩咐李管家将幽星馆收拾出来给季小姐她们住呢!这会儿老爷叫你去,要说的可能就是这个。”
“嗯。”江枫庭应着,明天就可以看到她了?呵,不可否认,这消息让他有那么一点点高兴。他想了想,转身吩咐雨来:“你马上去找李管家,让他带人到枫园来,把我隔壁那两间屋子收拾干净。”
“啊?”雨来不解地挠挠头,转瞬便会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哦----!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少爷您就放心吧!嘿嘿!”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江枫庭的眼底掩着深深的笑意,好戏就要开场了。季蓝裳,但愿你是个好对手,不会,让我失望…
江家书房里,江远帆正在临摹一幅山水画。江枫庭进来已经半天了,他却好像当他是透明人,丝毫也没有理睬。江枫庭垂首站在一旁,也不气恼,亦不心急,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作画。过了好一会儿,江远帆才停笔,抬眼看了看儿子,指着画纸右上方的留白问:“你觉得这画配哪一首诗为好?”
江枫庭走近了,细细看了看那画面,沉吟片刻,接过父亲手中的笔,随手题上一首诗。他的书法竟也如他的剑法一般,行云流水,飘逸洒脱,但一笔一划之间偏又透着力透纸背的苍劲意味。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完美。待他写好搁笔,江远帆才凑近了看他写下的诗句: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江远帆虽然心里惊异于儿子能想到这样一首与画的意境如此贴切的诗,表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这小子平素向来狂傲,所以他不得不时时找机会打压他的气焰,很少夸奖他。这一次也是一样。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道:“此诗源自何处?”
知道父亲有意考他,江枫庭淡淡笑了下,解释说:“此诗名即为《杳杳寒山道》,贞观年间天台山国清寺僧人寒山所作。此人本居寒岩间,好吟词偈,素以疯癫闻名于世,连他自己也说“时人见寒山,各谓是疯癫”。但我却以为,他诗中隐藏的那份狂禅傲骨很是难得。”
江远帆斜睨他一眼,故意板起脸冷哼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果然不错。真是什么人读什么诗!”
江枫庭暗暗偷笑,知道父亲一向喜欢为难他,并且以打击讽刺他为乐,所以从不介怀。
“季小姐明天就过来了。”江远帆又将那幅画看了看,才开口说正题。
“嗯,我已经知道了。”
“她会带一个仕女过来,我安排她们住在幽星馆,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她理应住在枫园。我已经叫李管家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了。”江枫庭很是喜欢挑战父亲的权威。搞不懂,既然一切都安排好了,又问他干吗?既然问了他,他当然要发表自己的观点。
“人家好歹是客,自然要好好招待,单独选个清静别致的地方给她们住才是。你让人家小姐住在你隔壁,这成何体统?!我可警告你,我和季老爷有言在先,在你们成亲之前,你绝不能有半点逾礼的举动!”江远帆对儿子的自作主张很是气恼。
“哈哈哈哈哈!”江枫庭忍不住大笑出声,“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别忘了,是她们求我帮忙,好像应该是我担心她使美人计才对吧?哈哈!”
“胡说八道!”江远帆瞪了儿子一眼,却没再坚决反对。自己儿子的品行到底还是信得过的。“明天你带着雨来去季家接她主仆二人过来,好好照顾人家,言谈举止都要有分寸,别让人说我江远帆家教不严,礼数不周。”
“嗯,我知道了。请父亲大人放心。”江枫庭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却另有了打算。
江远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同意了,直觉这其中必有蹊跷。这小子,该不是又要什么鬼吧?…
这一天,是云端离开季府的日子。
她早早地起床,收拾妥当,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与紧张。自她回到唐朝,还从未出过门呢!同时她也清楚,从今天开始,她将面临很多很多的问题,已知的,未知的,忍不住,她在心里问自己:许云端,你准备好了么?
季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她喜欢吃的菜,一家人一起吃了顿早餐。季夫人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了很久;季老爷也显得很沉默,虽然说女大当嫁,蓝裳总有一天会离开季家,但在家道中落的情况下,女儿为了挽救自家生意而被迫离家,让他每每想起都免不了几分自责与伤感。
入席的时候,季夫人拉着子霖,柔声说:“子霖,今天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子霖受宠若惊,连忙推拒:“这如何使得啊夫人,子霖只是个下人,万万不能坏了规矩!”
云端自然明了季夫人的心意,再加上她原本就没什么尊卑观念,便开口劝道:“你就坐下来吧。我猜,娘肯定是有重托于你,所以怎样都使得!”
子霖看看她,云端笑着对她点头示意,子霖犹豫了半天,才怯怯地坐下了,身子却只做了椅子的三分之一。云端注意到这个细节,知道她这样坐是表示主人为尊,自己为卑,纵然同席,等级却仍是分明,可见古人受封建等级制度在古人心中是多么的根深蒂固!云端暗想,来日方长,他日定要给子霖洗洗脑,灌输一下人人平等的观念才好。
季夫人亲自给子霖夹了菜,真诚地说道:“子霖,你自小就在咱们家,和蓝儿明为主仆,实际上却像姐妹一样。今天,由你陪着蓝儿去江家,我们也是放心的。她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你就多费心了。”说罢,她轻轻褪下腕上一只精美的白玉镯子,塞在子霖手里,“这只镯子跟了我多年,希望你不要嫌弃,权当我这做长辈的一点心意。蓝儿,我就拜托给你了!”
子霖大惊,从凳子上起身,跪了下来,哪里敢接这样昂贵的礼物。只是急急地说:“子霖照顾小姐多年,定当尽心尽力,夫人这样,奴婢如何担待得起!”
云端笑着硬将她拉起,按在座位里,又接过手镯,一边径自套在她腕上,一边开玩笑道:“给你你就拿着,没什么受不起的,难不成我还不值一只玉镯子?早知道娘有此重托,就是给你个千金万两的也不嫌多!”
“就是的。”季夫人应和着,又转头叮嘱云端道:“蓝儿啊,到了江家,万万不可任性,凡事以大局为重,不可失礼,和子霖也要互相照应着,知道么?…”未等说完,眼圈便又红了。
云端见状,连忙安慰道:“娘,蓝儿心中有数,不会失了分寸的。何况,还有子霖在一旁照顾着,提醒着,您就放心吧!” 离别的伤感气氛让云端也不禁动情,又再说道:“女儿不在家,爹娘千万要保重身体。我会找机会回来探望爹娘的。而且,从明儿个起,恐怕我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店里了。若是想我了,爹大可带着娘去咱家铺子里看我啊,不会见不到的,所以娘不要伤心。”
“呵,你瞧瞧我!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季夫人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开始张罗着给云端和子霖添饭加菜,气氛这才总算渐渐轻松了些。
辰时刚过,季夫人仍在拉着云端和子霖话别,心里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季老爷陪在一旁,也不时叮嘱云端几句。这时,男仆安生走进前厅禀告道:“老爷、夫人,江家派来接小姐的马车已经在门前侯着了。”
云端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给季老爷和季夫人行了大礼,“那,女儿就先走了。”她的话一出口,季夫人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季老爷吩咐道:“安生啊,你跟着咱们家的马车送小姐去吧!一路上注意安全!” “是,老爷!”
云端一走进前院,有些惊讶地发现,家里的一众仆人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李伯也在。还未等她开口,大家竟一齐对着她跪了下去,云端很是意外,赶忙和子霖走过去,将众人扶起。
为首的刘管家说道:“小姐深明大义,这一次为了季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生计做出如此牺牲,我们做下人不知道怎样感激小姐才好。只望小姐此去,一切平安顺利!”
云端淡淡笑着,说:“当日和大家说好了3日为限,今天我也只不过是遵循诺言,给大家一个交待。我希望你们能在忍耐一些时日,把季家里里外外料理好,照顾好我爹娘,蓝裳也定会拼尽全力,保住咱们家的生意。但愿我们能早日渡过这个难关吧。那时候,季蓝裳才有颜面再见各位!”
下人们感动不已,几个老仆妇忍不住落下泪来,其他人则不停应和着,承诺坚守季家,要小姐放心。
云端说完,环视众人,看到人群中的李伯,忽然想起那日还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便走过去,拉了李伯悄悄地问道:“李伯,你知道季蓝裳现在哪里么?”
李伯笑了笑,回说:“大概和你一样,去了该去的地方吧。”看起来竟是丝毫也不担心的样子。
该去的地方?云端想着,对她和季蓝裳来说,究竟哪里才是该去的地方呢?
这里?那里?盛唐?现代?抑或其他的时间地点?
天地悠悠,谁能预知,她们该在何处落脚?又该在何处停留?
命运安排的机遇诡异离奇得超出了想象的范围,而她们能做的,或许只是随遇而安吧。
季蓝裳,不管你在那里,我也同样希望,你一切安好,诸事如意….
马车停在季家大门外。
江枫庭一个人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原本该是雨来和车夫随他一起来的,但是半路上他便打发他俩喝酒去了,有他们在恐怕会碍事的。
他盯着季府的大门看了许久,然后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呵,应该说,现在这已经不是他的脸了。今早出门前,他特意拿了一张人皮面具,这是一个被火烧伤毁容者的脸孔,皮肤胡乱粘连在一起,五官极其痛苦地扭曲着,疤痕遍布,看起来狰狞而恐怖。此时此刻,面具已经将他英俊的面容完全隐藏起来,车夫破旧寒酸的衣裳穿在身上,他弓着腰,驼着背,完全是一个可怜的伤残奴仆的样子。没人注意到,他的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很想知道,等会儿季蓝裳看到这样的一个人会作何反应,也许会吓得再次昏过去也说不定呢!
季家的马车也已经装备停当,安生和几个家仆在装东西的时候不时偷偷打量江家的车夫一眼,心中很是纳闷。这江府是没人了还是怎么着?竟然派了这么一个容貌丑陋可怕的人来接小姐,这摆明了是看不起季家么!
那边,子霖已经陪着云端走到了门口,安生急急地迎上前去,低声对云端说:“小姐,江家…江家派来的车夫相貌极其丑陋,您等会就闭了眼睛不要看了,让子霖扶着走就好了,免得被吓到了。”
“哦?这样啊。”云端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事,我不怕的,咱们走!”说着,便率先走出了大门。
当那抹湖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季府大门口,江枫庭的心如被风吹皱的水面,微微一动。他低垂着眼帘,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却忽然被拦住了去路。是安生。
“这位大哥,你先到车上吧,劳烦你在前边带路,我拉着小姐跟在后面即可。”安生是见他朝这边走,怕小姐受惊,所以飞快地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却不知,云端向来好奇心重,见他这般模样,到愈发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恐怖到什么地步了。
此时,云端和子霖已经走过来了,江枫庭看到,便刻意哑着嗓子,上前行礼请安道:“车夫长顺见过季小姐!”说罢,便抬起头来。
“啊---!”子霖乍一见他的脸,本能地惊叫出声,往云端身后躲了躲。云端虽然也对眼前这张面孔的毁坏程度感到有一点吃惊,但她毕竟是现代人,平日里恐怖片灾难片也没少看,比这张脸更吓人的造型都见过,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因此,她也只是静静地看了看他,露出和善而真诚的微笑,轻声说:“辛苦你了。”
她的眼神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黑亮的眸子里找不到丝毫的恐惧和嫌恶。江枫庭有些意外地直视着她,眼光里不知不觉便有了几分欣赏。
“那…请小姐上车吧!”他侧身指向自家的马车。
“不用了,我看小姐还是坐我的车吧!”安生忍不住开口说道。
“是啊是啊,咱们还是做安生的车吧!”子霖实在是被那张脸吓得不轻,听到安生这样说,连忙迭声附和着。
云端想了想,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江家的马车。江枫庭蹒跚着跟过去,到了车边,伸出了胳膊,让云端支撑着上车。
“小姐!”子霖和安生急急唤道。
云端转过身来,敛去笑容,神情不怒而威,淡淡地开口问:“子霖,你不跟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