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庭已经认出子霖就是那日跟在季蓝裳身边的小丫环,今天他没带雨来一起过来也是料得差不多会见到她,不想这么快就被认出来。待她们在车上坐好,他和安生便一前一后赶着马车出发了。
5月的长安城,荡漾着初夏的暖意。
马车一路行进,车内的云端兴奋得忘记了呼吸。算起来,她回到唐朝已经好些日子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出来走走,长安城究竟是什么模样还仅限于想象呢。她轻轻撩开车窗前挂着的纱帘,急切地向外望去。
这就是令后世无数人心驰神往的长安啊!宽阔的马路纵横交错,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声鼎沸。不止是汉人,胡人、新罗人、波斯人、日本人,甚至是蓝眼睛的欧洲人亦随处可见。这些人虽然有着不同的身材容貌,风格迥异的服饰打扮,脸上却同样挂着泰然安逸的神情。人们或与街边的商贩讨价还价,或三三两两走进酒楼食肆,或悠然漫步,欣赏街景,又或行色匆匆地赶路…一切的一切,看上去是如此和谐而自然。远处,隐隐有轻缓飘逸的音乐传来,云端侧耳倾听,忍不住在在心中暗暗惊叹:作为历史上人口超过百万的国际大都市,长安城繁盛得让她这个现代人都不禁有些眼花缭乱了!呵,谁会相信,1000多年前的盛世国都,那隐藏在历史中的如梦繁华就这样真实而鲜活地铺陈在她眼前了呢?这,可否算是她的幸运?
“子霖,那是什么地方?”云端指着远处问道。
子霖探头看了一眼,告诉她:“小姐,那里是宫城啊。”
宫城!云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远远望着那掩映在树丛间的一角红墙青瓦。
“可是大明宫么?”
“不,宫城可大了,里面还有太极宫、东宫、掖庭宫,大明宫啊只是宫城的一部分。” 子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实在搞不懂小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兴,也许是这阵子在家里憋得太久了吧!
车外,江枫庭一直留意听着她们主仆二人说话。他微皱着眉,季蓝裳,她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过了一会,子霖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姐…”子霖犹豫地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嗯?”云端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辆车,你不怕么?”一想起这个车夫的脸,子霖就觉得脊背发凉。
“为什么要怕呢?他也不过是个遭逢了不幸意外的人,又不会伤害我们。我觉得,他能生存下来,而且勇敢地面对世人的眼光,倒很是值得钦佩呢!你想想,若是换了你是他,你受得了人们像看怪物一样看你么?”
“当然受不了,那还怎么活啊!”子霖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
“所以说我们不能歧视他的残缺,也无需将同情时时刻刻表现出来,因为那会刺伤他们的自尊。只要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就是最大的仁慈了。明白么?”
“哦…”子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云端刻意压低了声音,江枫庭还是听到了她的话。身为一个女子,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家小姐,她的心思想法实在让他有些意外。“只要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就是最大的仁慈了。”单凭这句话,他就不禁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季蓝裳,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他想着,突然对自己没有一口回绝这门亲事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庆幸。
你,真的会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么?也许是。也许不是。一切都还未能确定。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从今天起,我有的是时间了解你。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十一章 原来是你
马车在江府的后门停下来。
下了车,云端暗暗打量着眼前这座豪华气派的宅院,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镀金的门环,上面雕刻着精致的拧丝花纹;透过高高的围墙可以看到树木掩映下的楼阁一角,飞檐画栋,古色古香,华丽而大气。
江枫庭走上前去轻轻推开朱门,好让安生先将行李搬进去。这个后门通常都是上锁的,不过他临走的时候把它打开了。按理说,季蓝裳是客,自然该由管家从前门恭恭敬敬地迎进府中,但是他却是有意安排她走后门,无人迎接,无人招呼,偏是要看看她的反应。
云端一心打量周遭环境,并不觉有异,倒是子霖,看着安生从这偏僻后门将行李一件件搬进去,江家连个人都不见,顿时急了。
“我说,这位大哥,怎么你们江家连个人都没有?”现在,她也顾不得怕不怕了,她就快要气死了,从看到他们派了这么个人去接小姐开始,她肚子里就憋着气,好不容易到了,竟又无人接待,这…这分明是有意怠慢人么!
“呵呵,在下不就是江家的人么?姑娘还想要什么人呢?”江枫庭一句话噎得子霖透不过气来。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又再问道:“那,那凭什么要我家小姐走后门?!我看,你们是成心休辱人!你们----”
“子霖!”云端打断她,“不要这样没规矩。”
“小姐----!”子霖委屈地叫道。
那边,安生已经把行李都搬进去放在了大门口,一直等不到江府下人来接应,又听见子霖这样一说,也不禁为他家小姐感到愤愤不平。“就是的,这些行李要往哪里搬?你们家没人帮忙也就罢了,总该给我们带个路吧。”
云端转回头,给安生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安生便立刻沉默了。
江枫庭笑了笑,令那张丑陋的假面看起来更加骇人。他语气平淡地说:“长顺不过是个下人,做什么,怎么做,全凭我家二少爷吩咐,所以,各位要怪罪恐怕也不该怪我吧!”
“那是自然。入乡随俗,我们是客,一切但凭贵府安排。刚刚他们二人言语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云端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太看重,什么前门后门的,还不是都一样么。即便江家二少爷有意冷落怠慢又能怎样?是她有求于他,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她岂会不懂?而且,她也发现,自从到了唐朝,她的脾气温和了许多,也许是身份不同的缘故吧,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很淡。应该计较的,不应该计较的,她都宁愿不去计较,因为对她来说,融入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然后生存下去,才是首要大计。其他的,真的没必要也没精力样样过心,事事在意。
江枫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淡然令他觉得很是值得玩味。是家境的起落让她有了这样看淡一切的心境,还是她原本就是如此的性格呢?
“季小姐言重了,长顺承受不起。等会我先带你们去房间休息一下,待我家二少爷回来再去拜见老爷夫人!”
“好的。“云端应着,对安生吩咐道:“你回去吧。转告我爹娘,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请他们放心。其余的,都不必提,明白么?”
安生是个聪明人,知道小姐是怕老爷夫人担心难过所以不让他说她是从后门进江府这件事,如此苦心,他自然是不会多嘴的。“是,我明白!小姐,子霖,你们多保重!那我就先回去了。”
云端一面看着安生驾车离开,一面想,也许日后可以叫他来帮自己的忙。这个安生,看起来挺机灵的,而且办起事情来也很是利落稳妥,如果只是在季府里打杂,未免有些可惜了。她知道,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知人善用对企业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正是所谓的人力资源管理嘛!
“好了,咱们走吧。”云端收回视线,转过身温和有礼地对江枫庭说。
江枫庭点点头,便一瘸一拐地在带着云端和子霖由后门进入了江府。江家的确比季家大很多,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他带着她们穿过一座极大的花园,转过长长的回廊,又再过了好几道月门,最后走进一个独立的院落中。
云端看到院门上高高悬着的红色匾额,上面用行书书写着2个大字:枫园。好漂亮的字!忍不住,她在心中由衷赞叹。这,会是江枫庭写的么?枫园,枫园,这个枫,可会就是他的名字?云端想着,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江枫庭,那个坊间八卦中的传奇人物,那个被整个长安商界津津乐道的青年才俊,她今天就要见到他了么?不知道,这个唐朝的钻石王老五会是个什么样子?他…
“这就是我家二少爷住的地方,以后季小姐和这位姑娘也住在这里。”江枫庭一边说,一边走向自己隔壁的厢房,推开门,做出请进的姿势,又说道:“这间是季小姐的,右边那间是这位姑娘的,左边那间就是我家二少爷的。”
云端和子霖走进屋子,看得出,这间房被仔细打扫过,虽然摆设不多,倒也简洁干净。
“两位先休息,等会儿自会有人来带二位去见我家老爷夫人。若是没什么吩咐长顺就先告退了。”算算时间,雨来他们也快回来了,他得快点回房换掉这身装扮才行。
“好的。你去忙吧。多谢你了。”云端客气地道谢。
江枫庭刚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一把扯下了人皮面具,这该死的玩意一点都不透气,闷死人了。他打开衣橱,特地挑了第一次遇到季蓝裳那天所穿的淡青色长衫换上,又重新梳好了发髻。他站在镜子前,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下,很好,就这样,一切终于终于要开场。
当一切收拾妥当,他便到前院,先是找到李管家,让他去禀告父亲母亲季家小姐已经入府,正等待拜见;尔后又在回枫园的路上拦下刚刚赶回来的雨来,吩咐他找几个人把放在后门的行李搬进季蓝裳的房间,再去请季蓝裳,带她主仆二人到前厅。
“那少爷你呢?”雨来问。
“少操心。把我交待你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说完,江枫庭便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房间里,云端轻轻靠在床头,想好好歇一会。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马车,虽说沿途路面还算平整,但对她这个做惯了汽车的现代人来说,毕竟还是略嫌颠簸的。在路上,她倒是看到有贵族乘着轿子逛街的,不是平日里在电视中看到的有顶有壁的轿子,而是最早的那种敞开的样式,看起来像是在两根光滑粗实的圆木上架起一块正方形的木板,上面铺着锦缎被褥,主人盘膝端坐其上,前后各有两个家奴抬轿,两侧还各有一人手执长长的蒲扇随行。那场面,在她看来是足够奢华的了,但似乎对于长安来说,这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因为像这样气派出行的有钱人并不少见,只是经过闹市区的那一段路她就看见了好几个。而且,路上的行人显然也对此见怪不怪,即便擦肩而过也是无人侧目。贵族富人尚且如此,皇室的排场便更是可想而知了。
子霖仍旧撅着嘴,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云端看见了,只是暗自一笑,并未多说什么。这小丫头心直口快,天真率性,这样的性格倒是她极喜欢的。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个江府的下人便将她们的行李搬了进来,云端让他们暂时那东西码放在房间的角落里,然后对子霖说:“先放着吧,等见过了江老爷和江夫人咱们再慢慢整理。”
“小姐---!”子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一点不生气么?”
“呵呵,我不生气啊。所以你也别气了。”云端轻松地回答。 “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救活季家的生意,其余的一概无需放在心上,你说对不对?”
“可是,可是…”小姐说的是没错,但她就是觉得堂堂长安城的名门望族不该如此失礼。
就在这时,门外又想起了敲门声。子霖连忙走上前去打开门,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厮站在那里。照面的瞬间,子霖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倒是雨来,一眼就认出这个来开门的小姑娘就是那天跟在季小姐身边穿黄衣裙的小丫环。
“呀,你-----”
“是谁呀?”还未等他说完,云端已经走到门口,打断了他。
雨来溜了溜眼珠,心思早已转了几个来回。既然现在她们还没认出他来,他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太早说破岂不是不好玩了?不如就等她们自己慢慢发现吧,嘿嘿,这样才有意思嘛!想来二少爷一早就知道了一切却不动声色,恐怕也是这样想的。若是他现在就把什么都说了,搞不好又要挨骂了。想到这里,他连忙岔开话头道:“我家老爷夫人请季小姐到前厅饮茶。”
“哦。那好,就麻烦你带路。”云端轻声应道。“子霖,咱们走吧。”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迈出门槛,跟着雨来一路往前厅走去。
“老爷,夫人,季小姐到了。”雨来先一步进入客厅通报。
“快请她进来。”江远帆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已不似平日里那般严肃。人家姑娘初来乍到,若是被他这个未来的公公吓到了可不好。再说,他原本也不是很凶的人,要不是为了镇住那两个臭小子,他也不至于整日故作凶神恶煞状。
江夫人也微微直起身子,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位季小姐,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暂且不说她是老爷一早选定并再三坚持的人选,单是凭慈恩寺云空大师看过她和庭儿的生辰八字后说的那句“缘定三生”就足以令她充满期待和好奇了。不知道,上天会为他们一家引以为傲的庭儿安排一位怎样的女子啊!
季蓝裳见过江伯父、江伯母。”云端不卑不亢地施礼,向江老爷和江夫人请安问好。刚刚她还在想,要如何称呼他们才是,是叫老爷夫人呢?还是叫伯父伯母呢?最后还是决定叫伯父伯母为好,毕竟她并非真的是下人。
“奴婢子霖见过江老爷、江夫人。”虽然心存不满,子霖倒底还是懂事知轻重的。
“好好,先坐下吧,不必拘礼。”江远帆不动声色地掩饰掉第一眼看到季蓝裳时的些许震动,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这孩子的样貌确实和当年的“她”有几分神似…
江夫人一边招呼云端坐下,一边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仆妇给她们上茶点果品,然后又转头低声对雨来说:“去,把二少爷叫来!”
“令尊令堂这一向可好?”江远帆客气询问道。
“家父家母一切安好,多谢伯父挂心!”云端微笑着回答,心里却紧张得要命。以前她看过一本书,专门介绍古代礼仪,坐的姿势,答话的语气,社交的礼貌用语,甚至是举手投足的幅度角度…规矩讲究多得数不清!虽然在来江府之前,季夫人把她带在身边特地教过她,但是她心里仍是没底,生怕哪里做错了,失了分寸礼数惹人笑话。
这边,江夫人狐疑地朝着大厅侧门的方向看了看,抱歉地笑说道:这个张妈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让她去端个茶点也这么半天。让你们见笑了!”
云端微微摇头,眼前这位衣着华美的贵妇人看起来要比季夫人年龄大些,但是保养得相当好,气质雍容,看起来也颇为和善。“伯母这样客气费心,让蓝裳这个晚辈如何担当得起!”
未等江夫人再开口,一个声音突然从侧门传来:“当得起!当得起!婆婆疼爱儿媳妇,天经地义嘛!”
云端闻声转过头,只见从侧门的暗影中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他身穿一件淡青色的圆领长袍,腰间扣着一条白玉腰带,长发披散着,只在头顶结了一个髻,看起来洒脱而随意。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红木托盘,里面摆着几样茶点,径直朝着云端走来。待他来到她的身边,她便完全看清了他的样貌:浓黑的剑眉下,一双晶亮星目,英挺的鼻子,薄而狭长的嘴唇,还有那深邃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眼光和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情不自禁,云端有些花痴地想,这样的一张脸,即便再过1000年,也绝对算得上是英俊吧!
他把托盘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微微一笑,说:“季小姐,请慢用!”
这个人是江家的仆人么?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啊!那他…云端看着他,不经意地扑捉到他眼睛里暗藏的笑意,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莫非他就是…?!
这时,子霖也已经看清了他的样子,她惊讶地掩住了嘴巴,这不是…这不是那天救下小姐的那位公子么!!!
“枫庭!你这又是干嘛?!”江远帆皱着眉,沉声责问道。
“老爷--!”江夫人悄悄推推丈夫,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怒,然后笑着对云端介绍说:“蓝裳啊,这就是我儿枫庭!”
果然是他!没来由地,云端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娘,我和季小姐,早已经见过面了!”江枫庭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哦?你们见过?”江远帆和夫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嗯。”江枫庭肯定地点点头。
云端眯起眼睛,感到万般迷惑。他们见过?她努力地回想着:自从她来到唐朝以后,一次都没出过季府,她怎么会见过他的呢?难道他到家里来过?也没有啊!那…
“公子,你…你还记得我么?”子霖忽然轻声问道。
嗯?云端望向子霖,愈发不解。江老爷和江夫人也是一头雾水。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呢!”江枫庭对子霖笑笑,又转向云端问道:“季小姐身体还好吧?”
“我…还好啊!…子霖-----?”云端快要疯掉了,这两个人在打哑谜么?他们在说什么呢?她一点都听不明白。
子霖开心地拉拉云端的衣袖,说道:“小姐,那日在街上,你险些被马车撞到,就是这位公子将你救下来的!只是没想到,原来他就是江府的二少爷!” 难怪她刚刚看到那个小厮觉得眼熟,现在终于想起,那天他就在江公子的身边。
“啊!原来是你!”云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真的真的太巧了!“我还想着,若是有一天遇到了那位救命恩人,一定要当面向他道谢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呵呵,多谢江公子那日出手相救,蓝裳感激不尽。”她给他一个真诚的微笑,突然记起一个温暖而安心的怀抱。那样的一个怀抱,可是属于眼前的这个男子的?就是他么?是他么…
“哦!原来如此!”江夫人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喜上眉梢。她别有深意地与丈夫对视一眼,看来云空大师说的果然没错,他们两人当真是有缘啊!不错,不错!她转回头,柔声对云端说:“蓝裳啊,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好了。要是庭儿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伯母替你做主!”
云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窘迫笑了笑,脸上的红晕又更深了一层。而江枫庭则一直深深地凝视着她。
窗外,艳阳高照,暖风轻吹。
长安的夏天,终于来了。
第十二章 进入角色
云端住进江府已经三天了。
这几天,在江老爷和江夫人的安排下,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和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吃的,按照江夫人的说法,大家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总要先熟悉熟悉才好。
第一天的晚餐时分,她还见到了江枫庭的大哥江枫然。他和弟弟虽说外形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是大不相同。如果说江枫庭给人的感觉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狂傲不羁,那么江枫然则更像是一面平静的湖,轻缓淡然,稳重平和。云端在心里暗自庆幸,江家的人看起来都蛮好相处的,待她也亲切和善,这多多少少让她安了心,也许,在未来的三个月里,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会比她想象得好过些。
如果说,她还什么担心的事情,那便是…江枫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能够穿透人心的力量,偶尔,当他的目光与她相遇,他带着研判与探究的眼光总是令她有着些许紧张,莫名其妙地,她竟无法鼓起勇气坦然地回望他的注视。每当那个时候,她总是感到很懊恼,忍不住在心底鄙视自己:许云端啊许云端,你真给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丢脸,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有什么好紧张的?况且你心里又没鬼,他爱看就由他看呗,怕什么呀…到最后,云端只能安慰自己说,以后还要和他一起工作呢,既然逃不掉,就坦然地面对吧。用赵本山的话说,就是爱咋咋地吧!呵…
江老爷是很细心的人,他看出云端和他们一起吃饭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想着,年轻人和长辈呆在一处总是不太自在的,更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于是他便和江夫人商量以后就让云端她们自己在房里吃,大家偶尔一起吃顿晚餐就行了。这着实让云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古人吃饭的时候是极其讲究尊卑之礼的,尽管唐朝世风开化,胡风盛行,但是在上流社会家庭中,依然是不能太随意的。比如说,与你同桌的长辈未动筷子,你是万万动不得的;吃饭的时候不管你有多饿,都必须小口小口地吃,而且要快快咽下,以准备随时回复长辈的问话,若是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或者将饭喷出来,不但失礼,还会被认为识缺乏教养。长辈给夹的菜,给拿的瓜果必须吃完,吃剩下的果核还不能随便扔下,必需揣起来带离餐桌再自行处理,最要命的是,看到长辈快要吃饱,无论你吃饱与否都不能再吃下去,一旦长辈放下碗筷,你是绝对不能再吃一口的了,但是,又要注意不能比长辈先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