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窜进了小苒的脑海。倘若,她不再任凭摆布听从安排会怎样?倘若她退出明天的演出又会怎样?…不,不,这样不行!霍小苒你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念头!明天的一切都是非同小可的,弄砸了它,后果会有多严重你知道么?!你不可以这样卑鄙!绝对不可以啊…但,心底里另一个声音却邪恶地引诱着她:小苒,别傻了,你不重要,你只是个傀儡,为他人做嫁衣的傻瓜。没有人会看得到你,没有人会爱你,就像枫庭少爷一样,他们只爱季蓝裳。你甘心么。不,你不甘心…
犹豫着,迟疑着,在内心的矛盾交战中,小苒仿佛中邪般站起身来。她纤细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如鬼魅般飘忽。她一直走到了井边,站在那里,低头望着自己投映在水中的倒影。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只觉得身体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相互撕扯,谁也占不了上风。而她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痛。片刻,她蹲下身去,拿起漂浮在水面上的瓢,舀起满满一瓢水,还不迟疑地当头淋下。冰冷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战栗,薄薄的衣料紧贴在身上,寒意一波波袭来,深入骨髓。但是,她的心却并没能因此而清醒。她又重新坐在了石阶上,抱紧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绝望中…
这一天,是令整个长安城都兴奋雀跃的日子。由各国派队参加的马球比赛终于拉开了战幕,首场比赛是由大唐对新罗。比赛的场地定在了曲江池畔的杏园内,偌大的空地被五颜六色的围板圈定好,除了皇室成员的坐席外,另有几百个座位面向寻常百姓开放。赛场内外布满了负责安全守卫的官差,每一个进场的观众都必须接受严格的安全检查,一切锐利或有伤人危险之物均不可携带入场。赛场一侧不远处,除了搭有简易凉棚贩卖茶点外,稍远的地方更有临时搭建的茅厕供平民观众免费使用。
在比赛开始前,将有一个由大唐皇帝李隆基亲自主持的盛大开幕式演出。观众不但可以欣赏到精心排练的宫廷乐舞,更可以在检阅仪式上一睹各国代表的风采。在一切开始之前,早早到达现场的观众无不对比赛场地的布置感到新奇不已。特别场地四周那些花花绿绿的围板和招展的彩旗,牢牢吸引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人不知不觉地在研究观看中便消磨掉了等待的时间。只见那些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木板上分别画着图案,并写着一些商号的名称和地址。像什么“张手美家食肆”、“永兴茶楼”、“王记绸缎庄”、“赵氏裁缝”、“天河茶行”、“仙福客栈”、“娇娘胭脂水粉店”、“千樽酒馆”等等,几乎囊括了衣食住的行各行各业,于是,等待比赛开场的时间里,人们就开始闲聊打探,商量着散场后去哪家酒馆喝酒,去哪家食肆吃饭,哪家的茶叶上等,哪家的绸缎质高…真真热闹非凡,亦最大化地发挥了广而告之的效用。
巳时三刻,开幕式正式开始。先是由宫廷艺人表演气势如虹的《秦王破阵乐》和曼妙如仙的
惊鸿舞等一系列精彩乐舞;接下来是皇帝检阅来自波斯、大食、天竺、新罗、日本、尼婆罗等十国的参赛队伍。当这些仪式结束之后,便有四个侍卫护送着一个端着托盘的美丽宫女走带到场地中央,将其放在一个一人高的石台之上。随着皇帝手势一挥,覆在其上的明黄丝缎被霍地掀开,一尊金光灿灿的骏马金雕奖杯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
英武威严的皇帝李隆基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天神般巡视着他的臣民。他指着金马,铿锵有力地说道:“勇士们,拿出你们的果敢和勇气,拿出你们的力量和智慧,为了神圣的荣誉而战斗吧!只有最后的胜者才有资格得到这匹纯金铸成的骏马和大唐皇帝赐与的至高荣耀。谁是真正的王者,朕和普天下的百姓都拭目以待!”
他的话音刚落,战鼓便随之敲响,在越来越急的鼓点中,大唐与十国马球争霸赛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此时此刻,云端站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长长地舒了口气。呵!忙了这么久,总算开始了!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就好。对了,等一下,她们还有个中场表演,她得去看看小苒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但愿今天一切都能顺利吧!
赛场外面的临时后台里,稍后将进行中场表演的演员们正在做着上场前的准备。除了一部分宫廷艺人外,宝明斋的人也都在此候场。云端走进来,四下里望了望,看到子霖正帮着花闭月补妆。
她径直走到她们跟前,招呼道:“月姐姐,都准备好了么?等下没问题吧?”
“怎么?连我你都信不过了?”花闭月笑着反问,热络地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呵,你就放心吧我的大小姐,在我这里不会有任何差池的!”
“嘿,我自然信得过你。我担心的是等会儿你一出场,立刻喧宾夺主,再没有人把心思放在看比赛上了,都来看你了。哈哈哈!”云端说笑着,眼光扫过众人,问道:“子霖,小苒呢?”
“啊?......”子霖看了看周围,又再想了想,疑惑地自语道:“好像一直都没看到她啊!”
“哦? ….她去哪了?…”云端在演员间穿行,寻找着小苒的身影。想,也许是去了茅厕吧…她一连问了几个女孩,据她们回忆,似乎从早上起就一直没看到过小苒。云端的心有些莫名的担忧。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不会出什么事吧?!哎!都怪她想的不周全,今早天一亮她就和枫庭先赶过来了,走的时候忘记了叮嘱子霖要记得点一下人数…天哪!不会是把她落在宝明斋了吧!
“彩宁,看到小苒没有?”她又拉住一个小姑娘,不死心地追问道。
“她…她…” 唤作彩宁的小女孩嗫嚅着, 看起来竟像是有着不便开口的隐衷。
云端扶着她的双肩,越发心急起来。“你知道她在哪儿?…你快说啊!怎么了?!”
“她…她病了,没…没来。”
“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这消息对她来说是个毫无疑问的噩耗!“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彩宁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发热,浑身滚烫的,兴许是昨晚上着凉了…”
原来是小苒病了!居然还是在这节骨眼上…现在可好了,弄得她措手不及,要怎么办啊!
“那请了大夫没有? 有人照看她么?哎!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虽然让云端心急,却仍不忘对小苒的关心。
“我…她…小苒姐她不让我说啊!”彩宁到底是年纪小,见云端绷着脸,眉头紧锁,以为她生了很大的气,心下害怕,便一股脑全说了。“小苒姐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她说不想给你添麻烦,自个儿躺一下就会好。要是告诉了你,不但会耽误你的正事,她也有可能被赶出宝明斋,所以…”
“天哪!你这会儿告诉我才是误了事了!”云端无奈地顿足,撇下她,快步往回走。不告诉她!…小苒是病糊涂了还是怎么着,她一向聪明懂事,这次怎么会这样处事….被赶出宝明斋?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子霖,小苒病了,你来顶替她!”一回到花闭月她们那边,云端不由分说地拉过子霖。“没有那套红衣服…算了,你就穿这身演吧!”
“啊?!小姐…你说什么啊!我替她?”子霖顿时傻了眼,急急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行啊!我哪会这个啊!”
“不行也得行!不然怎么办?你想看我人头落地么?!”云端无奈祭出杀手锏,开始进行恐怖诉求。
“可是…可是…我要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行啦!”
“没关系,我教你!快!” 云端说完,回想一下,把小苒将要表演的内容大概地描述讲解了一番,间中还亲自示范演示。末了,她把道具塞给子霖,又将和她搭档的男孩女孩叫了过来,“明白了吧?来,你们练一下试试!”
子霖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台词刚说了一句,便忘记了下句,脸憋得通红。
“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我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啊!”
“呵…”云端颓然地低下头,紧紧咬着唇。万不得已,她就只好放弃这段节目了。但,好不甘心啊,花了那么多心思。排练了那么久。
“要不,还是我来吧!” 一旁的花闭月主动请缨。
云端闻言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其实她刚才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想要花闭月来代替,但后来一想,这也行不通的。且不说两个重头戏都用同一个人来担纲未免有些乏味,而且造型,服装都不一样,哪来的换装时间啊!原本子霖会是最合适的人选,哪知道这丫头平日里伶俐得不行,这会儿却完全找不到感觉,紧张得连词都记不住,根本就上不了台!难道,真的要就此放弃么…
这时,外面传来比赛暂停的宣告声。一旁的宫廷艺人纷纷起身,准备上场。这之后就是宝明斋的节目了!怎么办?怎么办? 放弃或坚持?YES OR NO?…云端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最后,终于做了决定。
“呵…好吧。就这样吧。”她叹了口气,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无奈却又坚决地说道:“我亲自来演!”
所有在现场观看比赛的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如此这般的一场赛事。除去隆重盛大的开幕式不谈,比赛过程中居然还安排了两支队伍的拥趸各自击鼓鸣锣为本队呐喊助威,而此时此刻,在赛程过半的中场休息时间里,更有新颖有趣的表演可以看。
先是参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派出本国美女,身穿各自的民族服装演出具有本国特色的歌舞。在男人们的较量之外,女人之间亦在众目暌暌之下进行着一场微妙的比拼。不同之处就在于,男人们拼体力,耐心,球技,马术,而女人们比的却是各自的美貌与风情。就今天比赛的两队来看,无论男女,大唐的实力都毋庸置疑地远远胜过新罗一筹,这样的结果无疑让所有唐人感到骄傲得意,皇帝陛下和一众王公大臣脸上始终没有褪去的笑意便是最好的佐证。
枫庭、枫然还有严逸三个人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巡视过后,也于中场休息时凑在了一起,在赛场一侧预留的位子里坐下来。
“今天蓝裳安排他们表演什么?”眼见着几个小厮利落地将桌椅几案等道具搬到场地正中,江枫然好奇地问道。
枫庭微笑着摇头,“不知道。她没告诉我,之前又不许我看,我也实在好奇得很呢。”
“我有预感,她这次一定又会出人意表的。”严逸玩笑地随口附和道。
这时,在缓缓奏响的乐声中,只见花闭月与一个白面书生打扮的男子相携上场。他们边走边歌边舞,直至已经布置好的桌案边。书生坐在桌前,手执一本书,作势翻翻,然后朗声唱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而花闭月则捧着香盒,优雅自如地将一枚香丸添入炉内,随着袅袅的香气,她款款走到书生身旁,舞动长袖,朱唇轻启,媚眼如丝,接着唱道:“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
这时,音乐渐停,花闭月问道:“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不知公子是打哪寻得如此好书?”
书生笑着将手中书册递给她,回答道:“当然是“学而堂”书坊了!诸子百家,诗词歌赋,经史典籍,传奇故事,天文地理,算工医药,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好书,尽在“学而堂”!”
“男儿若遂平生志。诗书勤向窗前读。” 花闭月随后又道:“买书,就去“学而堂”!”
紧接着,他们二人分别捧着一小摞书,走近观众席。当花闭月将书随意地抛向观众的时候,现场差点热烈得失控。那些为花闭月的美貌和气韵所深深迷醉的公子王孙,青年才俊们无不渴望能够得到一本浸染美人衣香的书册,于是纷纷争抢,幸好之前云端叫严逸安排了侍卫在近前维持秩序,否则真的会发生小规模的骚乱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哈!”严逸在看过了这段古怪新奇的表演之后,几乎笑得透不过气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哈哈,居然想得到用这种方法替自家书坊做宣传,我算是服了她了!”
“枫庭,赶明儿和蓝裳说说,给落云茶楼和咱家的绸缎庄也编排这么一段,到时候一定会名声大震的。”枫然说着,与弟弟会心地相视一笑。如果换了别人,这样的表演或许会让他们惊讶得说不出话,不过若说这是季大小姐的手笔,无论多么奇怪,多么新鲜也是不足为奇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那边的表演已经重新换了人。只是,当他们看清楚那个正托腮坐在桌前的女子时,顿时愣在当下,一个个嘴巴都张成了o型。那不是…蓝裳么?!她怎么…?!
“ 果然被我说中了…当真是出人意表啊!” 严逸情不自禁地嘀咕道。
枫然不解地看看弟弟,枫庭则始终不发一言,皱眉注视着场上的一切。他的疑惑并不比任何人少。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这次应该会由小苒上场才对, 怎么会是蓝儿呢?
“ 小姐,你好歹吃一点吧!” 场上一个丫环模样的小姑娘端着餐盘对云端说道。
“没胃口,我不吃!”只见云端凑近闻了闻,一脸不屑地拂袖,扭过身去。
小丫环则急得团团转,“小姐啊,你总不吃东西这哪成啊!”
这时,一个小厮兴奋地叫着跑了上来,手里挥舞着一个油纸包。“小姐,小姐------快来尝尝这个!”
云端和小丫环露出疑惑的表情,异口同声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厮献宝似的一面将纸包打开,一面说道:“这是宝明斋新出的虾肉汉包!”
“哇-----!”云端和小丫环夸张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做出一副沉浸在香味中的样子。接着,她便拿过那个汉包,津津有味地当场吃了起来。最后,她俏皮又柔媚地伸出舌头慢慢舔了舔丰润娇嫩的樱唇,优雅地举着汉包走上前去,说道:“我选择,我喜欢!宝明斋美味汉包,今天你吃了没有?”
“没有!” “吃了!” …台下的观众笑闹着附和起哄。而这时,云端他们还有事先安排好的侍者便端着一些汉包自各个方向向观众席派发。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好不热闹。
“能把生意做成这样,不赚个钵满盆满才怪!季小姐这等巧妙的心思还真是难得一见呢!”端坐贵宾席上的梅妃毫不掩饰地称赞道。
“呵,小商小户之家的门风还真是了得,一个闺门小姐抛头露面公然卖笑,成何体统!装傻弄痴,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一旁的丽妃听了,忍不住刻薄地出言讥讽。
李隆基闻言只是不动声色,妃子间偶尔斗嘴只要无伤大雅他也无心计较。
梅妃微微皱眉,想了下,淡淡说道:“丽妃所言差矣。据我事先所知,这本应该是由宝明斋一个叫做小苒的姑娘来表演的。今日却临时换作了季小姐,想必定然是那位姑娘临时出了什么状况。季小姐这么做一定是为了顾全大局,临危上阵。在这各国使节都在场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比保证一切顺利进行不出纰漏更重要的事情?说起来,她们的表演受欢迎,大家喜欢看,也是咱们大唐的荣光,应该褒奖才是。您说对么,陛下?”
李隆基原本就对云端心存好感,更何况今天的表演既新鲜又有趣,观众的反应又很热烈,场上的气氛那么好,让他的心情也一直舒畅无比,所以,丽妃的话在他听起来到底还是有几分刺耳的。现在,既然梅妃这样说,他也就顺水推舟道:“是啊,只要比赛顺利,宾主尽欢,确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朕兴致来时不也常在宫中为众卿演奏击鼓么?莫非朕也是家风不堪之人?”
“陛下恕罪,臣妾不是那个意思。”王宝丽闻言心里一惊,连忙施礼请罪。
李隆基瞥了她一眼,并未介怀。只是挥了挥手,“行了,看比赛吧,要开始了!”
王宝丽暗自气结,怨毒地望向梅妃,后者却只是当作什么事都未曾发生,眼光始终放在场地中,专注地看着再次登场的选手,等待着接下来的比赛,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王宝丽只能坐在那里,忍受心内熊熊燃烧的难平怒火。这皇帝跟前的无形较量,她又输了一次。怎能不怨不恨不妒忌?哼,江采苹,季蓝裳,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有一个算一个,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蓝儿!”枫庭在后台找到了云端将她拉到一旁,迟疑了下,却还是开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你?之前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么?”
“你…生气了? ”云端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她的未婚夫,原本她上场前应该知会他一声的。无奈事发突然,她也没来得及和他商量。刚才她还在想,这件事若是被江家二老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这里再怎么开放也终究是古代,一个大家闺秀,像这样抛头露面娱乐大众,到底还是有些不合礼数的吧。所谓入乡随俗,她这个现代人纵然再洒脱随性,也不得不在意长辈的看法和感受。如果说枫庭都会生气,想必双方父母那里就更是会介怀了。
“小苒突然生病了没来,我也是为了救场才不得已而为之…” 见他仍旧沉默,她便继续说道:“事先没和你商量一下是我不好,但是情况特殊嘛,况且像你这般开明的人,一定会理解的是不是?莫非…是我表演得太烂了,让你觉得丢脸?嗯?”
“呵…”枫庭一脸挫败地叹了口气,看到她亲自上场表演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如此的。如她所说,他不是刻板教条的人,但,他也必须承认,即使事关重大,这场面也确实让他心里不大舒服,特别是当那些惊艳的喝彩声响起的时候…
“你是我的。”他忽然霸道地冒出这样一句。
“啊?…”
“没有人可以见识你的美,除了我。”他的表情认真而严肃,“所以…下不为例。明白了?”
云端眨眨眼睛,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在心里偷笑,哦,原来是这样啊,有人捧醋狂饮了!
“呵,知道啦!” 她释然笑道:“还美呢,这种傻里傻气的样子我死也不想给人看到第二次了…你说实话,我们是不是真的演得很糟糕?”
“马马虎虎。”他故意说得勉强。想,如果告诉她其实一切都很不错,她演得蛮好的,说不定这小丫头一时来了劲头,以后全都要自己亲自表演,那他岂不是自寻烦恼?
该怎么解释这种微妙的情绪呢?也许爱上一个人就是如此吧。虽然知道她的美好有目共睹,但却依然私心地想要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将她的一切据为己有,再不容他人觊觎垂涎。她的美丽,她的笑靥,她举手投足的气质,她眼角眉梢的风情,全部都是他的私人珍藏。
爱是自私的独占。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这一刻的了然令他莞尔。当爱情变幻出千百种面目,鲜活而真实地呈现在面前,领略品尝个中滋味,无论酸甜苦辣都是满足的吧…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小苒自昏睡中醒来,她的头好痛,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身体里的灼热仍未消退,汗水却早已经打湿了身上的薄毯,连呼吸都变得虚弱无力。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这是什么时辰了?比赛…表演…那里究竟怎样了?刚刚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出现在比赛现场,她唱歌,她跳舞,所有人都为她迷醉,就连圣上都为她倾倒。而枫庭少爷自始至终都在看她,只看她。他的眼光那么温柔,那么专注,让她的心幸福地疼痛着,甘愿沉沦其中,至死不醒。呵…多么奢侈的愿望啊!梦终究是梦,她到底还要醒着,独自面对残酷的现实。那么…结果是怎样的呢?蓝裳小姐她…可会过关?而她心底那似有若无的期待又是什么呢…
她侧过头,静静地望着透窗而入的光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由远及近响起的匆忙脚步声令她秀眉微蹙,可是有人回来报信了?一切都…结束了么?......这时,几声轻缓有礼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