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就喜欢你这店了!王宝明,宝明斋,连店名都与本公子的名字不谋而合呢,可见这是天意啊!这宝明斋,早晚是小爷我的!”
云端心里一惊,他居然就这样直言不讳,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他的野心,他想要的居然是宝明斋!原本以为和他的矛盾只在于竞争,做平民生意也正是为了规避这一点,没想到却还是惹上了他!倘若他的目的是吞掉宝明斋,那他们的麻烦还真不小啊!
“天意?”江枫庭冷冷笑着,“王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老天也有瞎眼的时候?” 如果他这算是下战书的话,那么他便接下了。虽然最初他一直想着要如何避开和王宝明这号人物冲突,但现在看来,他有心染指宝明斋,他们就避无可避了。不过,想要宝明斋,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才行!
“你-----!”王宝明怒极,指着江枫庭恶狠狠道:“你信不信,我只要勾勾手指头,就能把这店给拆了!”
“我们毫不怀疑王公子的杀伤力。不过呢,我相信那种下三烂的事儿您是绝不会做的!因为大家都知道王公子并非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您说是不是?”云端的一番话明褒暗贬,堵了王宝明的嘴,将他噎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若说是,就等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诺不动宝明斋;他若说不是,岂不是承认自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嘿!这娘们,算她狠!
“好了好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给自己找着台阶,“你们的无礼冒犯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这浇驴肉我今天还是非吃不可!”她说不吃就不吃?哼,想得美!这个面子总要讨回来!“而且…”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指着云端道:“我要你亲自来做。”
云端看看那头可怜的驴,身为动物保护主义者的她是绝对不可能任由这种虐畜行为发生的,更不用说亲自动手了!但是,看起来这个王宝明今天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而他们也不能直接动手赶他出去,那么,要想个什么办法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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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首次交锋(下)
“我看这浇驴肉也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就是烹饪过程看起来刺激一些罢了。王公子若是偏爱这个,我倒是会做一样菜肴,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一定是你不曾吃过的。”云端想了想,心里大概有了主意。枫庭闻言深深地看她一眼,有些期待,亦有些担心。小丫头又要出手了?这次,她想到了什么?可有足够的把握?呵,总是出人意表的蓝儿,她不知道她有多么引人注目,也许他真的应该把她好好地藏在家里才是…
“哦?”王宝明斜眼看她,顿时有了兴致。“嘿,口气倒不小!宫里的御宴我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回,什么稀奇的菜我没尝过?”
云端让他这么一说,心里其实也是没底,她确实不敢保证那道菜的起源是在唐朝之后。但,不管怎么说,先试一试吧,也许他还当真是没见过呢!毕竟时隔千年,即便是同一道菜,做法大概也不尽相同了。
“若是王公子同意,就让我用那道菜来换下这道浇驴肉,如何?”
王宝明犹豫了下,一拍手道:“好!就让你试试看。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本公子觉得不好,浇驴肉你还是要给我做的。”
“一言为定!”云端答应着,又补充道:“美味与否相信王公子会有公正的定夺。”对这样的人还是防着点为好,若是他有意不予承认,他们也确实无可奈何。不过,到时候她还有办法就是了。
“少罗嗦,我等着!”王宝明不耐烦地挥挥手,看她一个小毛丫头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云端一来到后厨,连忙向张大厨问道:“师父,你用来做光明虾炙的活虾还有么?”
张大厨几天没见她,想不到来了后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忙着要做菜,很是不解。枫庭简单地把外面的情况和他说了,张大厨恨恨道:“我说么!刚才前面说要做浇驴肉,我还纳闷,老百姓几时吃过那玩意儿!原来是王宝明那个恶霸大少来捣乱!”说着,他立刻叫人把未用的鲜活河虾取来给了云端,“丫头你这是想做啥?”
她深深呼吸,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醉虾。我要做醉虾!”
仔细想想,她在现代所见过的比较残忍的菜就是醉虾和生鱼片了。原本她想做生鱼片,就像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拿一条活鱼,往它嘴里灌酒,待鱼醉了,就直接放到案板上刮鳞片肉,蘸着调料吃。和醉虾比起来,虽然原理差不多,但生鱼片的残忍指数似乎更高了些,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日本731细菌部队的一名刽子手…所以权衡一下,她决定尝试着做道醉虾看看,这已是她能接受的极限。
众人果然都没听说过这道菜,都在一旁仔细看着。云端并不十分清楚蘸虾的调料汁里具体都有些什么,她在厨房里转了几圈,只是凭着印象,用一只白瓷碗装了些姜米、蒜茸、酱油、糖、胡椒、芥末和少量的醋,她想了想,说:“这道菜很简单,就是用酒将活虾灌醉,然后蘸着调料生吃,师父觉得那蘸汁还需要用哪些配料来调才好呢?”张大厨沉吟片刻,又往碗内加了一些麻油,添了少许香菜和高汤。“我看,这样就可以了。”他笑着,心里暗暗赞叹,亏这丫头想得出来,用这种方法吃虾,定然是鲜美无比,看她刚刚加入的那些调料,有的可以去腥,有的可以提鲜,都用得恰到好处呢!
“那这虾,要用何种酒来醉为好呢?”张大厨有意考她。
“嗯…用黄酒最好了。”云端回答得很是笃定。记得有一次出去吃饭,席间有人点了这道菜,她当时还好奇地问过这个问题。
他点点头,以虾的食性来讲,用普通的白酒会让头部变黑,肉会变松,取黄酒则不会这样。呵呵,他果然是没看错,这丫头是有天赋的人呢!
云端又另外拿了一个比较深的大碗,放入活虾,又再加入盐、葱、姜,盖上盖子。恩,这样大概就差不多了,于是她一声令下:“好,上菜!”
王宝明和众多食客正在前面翘首以待。只见伙计端来一个托盘,盛着一大一小两只碗。
“这就是你的菜?”王宝明很是不以为然,其他人也面露失望之色,还以为能端出来什么山珍海味呢!
“嗯!就是这个!”她点点头,打开碗盖。
嚯!竟然是活蹦乱跳的一碗虾!所有人都不禁大感意外。这时,伙计们又搬来一坛上好的绍兴黄酒,在云端的示意下,缓缓将酒倒入碗中,刚好将虾淹住的时候,云端便盖上了盖,上下颠了几下, 口中亦不忘念上一句《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暗想,作孽啊作孽!小虾小虾可千万别怪我狠心啊,愿你们早登西方极乐,最好下辈子投生为人,和这个败类王宝明换一换,到时候你们就把他吃了好了…
众人好奇地看着她,过了片刻,云端掀开碗盖,只见虾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全都醺醺然地在那里微微摆动摇晃,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将蘸汁摆在王宝明的面前,“请王公子品尝。”
王宝明好奇地夹起一只微醺的虾,那虾将死未死的摆动,极大地刺激了他凌迟弱小的变态心理。放到口中,仍可以感觉到它的挣扎,未经烹饪的虾肉嫩滑无比,混合着酒香,只用上下牙轻轻一挤,虾肉便滑到了舌尖,那一瞬间的美妙感受实在不可言喻。王宝明意犹未尽,一只接一只地吃,那副享受的样子,让一旁看着的人都忍不住要流下口水了。不一会儿,一碗虾便见了底。
“这菜叫什么?”他一边回味着唇齿间的鲜香,一边问道。
“醉虾。”云端回答得简单扼要,和他多讲一个字都嫌浪费。
醉虾,醉虾,这等新鲜的吃法,这等美味的感受他还真的没试过。季蓝裳,想不到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么…王宝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中顿生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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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绍兴黄酒的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到南北朝时已经颇负盛名。
2、据唐代刘恂著的《岭表录异》记载:“南人多买虾之细者,生切绰菜兰香蓼等,用浓酱醋先泼活虾,盖以生菜,然以热饮复其上,就口跑之,亦有跳出醋碟者。谓之‘虾生’。鄙俚重之,以为异馔也。”可见,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广州一带,我国就有“炝虾”了,并且被普通老百性(鄙俚)当成“异馔”。此菜又名“醉虾”。
刘恂是唐昭宗时候的人,在玄宗之后好多代。所以,这里暂且就当醉虾这道菜是经由云端引进唐朝,流传下来的吧!
“这醉虾虽不能和浇驴肉媲美,但也凑合着过得去了!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再计较,不过…..我那醉风楼还没有一道撑门面的招牌菜,现在倒想讨了这道菜谱回去,往后就我醉风楼专有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啊?”
众人都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云端在心里暗骂,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自己上门来找碴,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他不计较了?!看着这菜好吃就想要了菜谱回去做专卖?真是无耻到极点!
见无人说话,王宝明皱着眉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他的耐心有限,客客气气地问她要是看得起她,惹急了他,就算把她绑了去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云端的答案。她会同意么?
“那有什么不可?菜谱我写给王公子就是了。来人,拿笔墨来!”云端吩咐着,心里对把这道菜让出去倒也不觉得舍不得,只是对方是这个人渣王宝明让她颇感不甘心,但如果这能省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也值了。云端把醉虾的材料和制作方法写了下来,这段日子,她的书法已经练得比较自如了。写好后,她将那纸拿起来仔细看了下,原本她想少写几味调料的,但转念一想,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大厨想必都可以推知该用的配料,多写少写意义都不太大了。
“哈哈!好好好!醉虾!”王宝明接过菜谱看了看,随手递给了李掌柜,“好好收着,往后咱醉风楼就靠它了!”说完又转向云端,假惺惺道:“那就多谢季小姐割爱了!”
云端淡淡一笑,“客气。”
“那咱们就说定了,今后,这醉虾宝明斋是再也不能卖了。” 王宝明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
她想了想,点头答应:“恩,道菜我们不卖!一定不卖!”
“好!时候不早了,李掌柜,咱们走!”王宝明得意洋洋地抬腿就想走人。
“等一下!” 云端叫住他。他一愣,转过身来,旋即淫笑着,问:“怎么?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她冷冷地瞥他一眼,伸出手来,“在外吃饭要给钱,这天经地义的道理,王公子不会不知道吧?”话音刚落,惹得众人一阵窃笑。王宝明尴尬地变了脸色,狠狠瞪了李掌柜一眼,径自离开了。李掌柜赶忙拿了钱给云端,急急地追了出去。
他们一走,宝明斋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客人们纷纷议论着那道醉虾,对于无缘品尝颇感遗憾。
“丫头,你怎么那么痛快就把菜谱给了他呢?”张大厨不解地问,以她的性子不该啊!
“就是啊小姐!那不是太便宜他了么!你想出来的菜,还不准咱们卖,哪有这个道理?!”伙计们也在一旁打抱不平。只有江枫庭,静静地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他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云端轻松地笑着,反问:“他只说不许我们卖是吧?”见众人点头,便又说道:“不卖,免费赠送总可以吧?不收钱自然就不叫卖!赶明儿,我还要把这菜谱全都印到咱们的优惠券上去,不卖就不卖,我照样有法子让全长安的人都吃上这道菜!”
“啊?哈哈哈哈哈!”张大厨率先笑出了声,这个鬼丫头,要是被王宝明知道了不气死他才怪!嘿,就让他吃个哑巴亏好了!
云端下意识地看向枫庭,只见他正含笑望着她,眼中有着了然。她走到他身边,小声说:“这个麻烦好像还不小呢!”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需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掌心的温度带给她莫名安心的力量,云端轻轻呼了口气,让自己放轻松,顽皮地对他说:“对,不直也给他撞直!”
仿佛是感知到自己已无生命危险,那头被绑在柱子上的小驴忽然叫了起来。云端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它,说:“你要记得那,本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那驴子像是听懂了似的,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温顺地往云端身边蹭了蹭。伙计们连忙笑着来给它松绑。
“真搞不懂,是谁想出了浇驴肉这种吃法啊,实在是太残忍了!”她不禁感慨道。
“这一类的菜肴在贵族宴席中是很寻常的。”张大厨给她讲道:“比如说,武皇的男宠张易之就曾经发明过一道类似的菜肴名曰鹅鸭炙。他把鸭子和鹅装进大铁笼,笼中生炭火,用铜盆盛酱醋等五味汁,鹅鸭被火烤得不停来回走动,热得他们不得不饮盆里的汁水,等到羽毛尽落,肉色便赤时即熟,其肉吸进五味,鲜嫩可口,但做法却有种灭绝人性的野蛮。”
“啊…”云端很是吃惊,人们总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耀武扬威,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过。她并不是素食主义者,但是她反对一切不人道的行为。如果美味的食物都是这样得来的,那她宁愿吃一辈子野菜算了。
“这样的菜,咱们宝明斋永远都不做。”她的神情无比认真。
“那是自然,我也下不了手,你师父我可是一个善良的人。“张大厨笑着说,忽然想起了,便打趣道:“倒是你,我看那道醉虾好像也没慈悲多少啊,怎么会想到要那么做呢?”
江枫庭闻言也看向她,这亦是他想知道的。伙计们也都好奇地等待她的答案。
“这个…这个看起来总比浇驴肉好些吧。我哪里想得出来,是和别人学的…” 她瞎掰道:“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教我做汉包的那个老厨娘。这也是听她说的,汉宫御膳的一种!”
“原来如此!我倒真想见见这个人了!”张大厨对那位知晓汉宫御膳食谱的老厨娘颇感兴趣。
“她不是美女,是老太婆!而且早就告老还乡了。”云端故作惋惜状,开起了她师父的玩笑:“你没机会追求她了师父,死心吧!”
“你这个死丫头!目无尊长!”张大厨板起脸,作势要打她。云端连忙闪到一旁,躲在枫庭身后。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没有人觉得这样一个会开玩笑的小姐不够端庄,相反的,大家都喜欢和她在一起。有她在地方,从不缺少快乐。她不会带给任何人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不娇纵,不傲慢,真诚而善良,并且尊重每一个人。她的身上似乎有着那样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以为她效劳为荣。
对宝明斋上上下下的人来说,小姐季蓝裳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奇异女子,她是特立独行的,她是乐观向上的。在并肩作战,共度难关,重整家业的日子里,她早已征服了所有人的心。他们跟随她,他们信任她,他们尊敬她。
这样的一个季蓝裳,已然成为他们所有人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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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曲江遇险(上)
“什么?!她还不收?!”醉风楼里,王宝明正对着李掌柜大发雷霆。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小巧的金盒子,那上面精致地镂刻着嫦娥奔月的图案,盒子里盛放的是一颗南海珍珠。这是他送给季蓝裳的礼物,自从那天从宝明斋回来后,他就开始换着花样地送东西给她,只不过,无论他送什么,都会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就是了。
“她怎么说?”王宝明气得要死,还没有哪个女人敢拒绝他呢!
“她…她说…” 李掌柜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不该把季小姐的原话学给他听。
“说什么?!”王宝明抓起金盒子作势就要丢过来。
“她说…公子若是钱多得没处花,可以…可以捐出来给街上的流浪儿,或者供养孤寡老人,给自己积…积…积点阴德…”
嘿!她这不是拐着弯地骂他缺德呢么?王宝明气急败坏地一脚踢飞身旁的椅子,骂道:“他奶奶的!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娘们!真是给脸不要脸!”
“还有…”李掌柜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宝明斋的优惠券,递给王宝明,报告说:“他们还把醉虾的烹饪方法印在了这种优惠券上,大肆发放,现在,只怕着长安城里家家户户都会做这道菜了。而且,去他们店里吃饭的客人,只要账单满1两银子,就免费赠送这道菜…”
王宝明狠狠地将那优惠券揉烂,扔到李掌柜脸上,“那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屁都不放!”
李掌柜连忙解释道:“我去找了她了!可…季小姐说当初公子只说不许他们卖,没说不许他们送,也没说不许教给别人,所以…”
“好啊!好一个季蓝裳啊!跟我来这套!” 王宝明咬牙切齿道:“敬酒不吃你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他的眼中凶光毕露,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就不是王宝明!季蓝裳,咱们走着瞧…
宝明斋开业已经有一段时日,歌舞表演的节目依然和开业当天的一样,为了不让客人产生审美疲劳,云端决定带着大家排练些新的曲目和舞蹈。这天,大家齐集后院,一起排练新节目,花闭月也赶了过来,因为聂九娘已经和云端他们签了长期的合作契约,允许她每个月过来演出几次。
排练间歇,一班女孩子围在一起聊天,花闭月看到云端颈间挂着的那枚银戒,忍不住赞叹道:“好别致的指环啊!” 听她那么一说,大家也都看了过来。花闭月轻轻执起那指环,“像是古物呢!呀,上面还刻了字…天….佑…吾…爱…”她念着,对云端暧昧地眨眨眼,“是江公子送的吧?”
云端笑而不答,眼角眉梢的甜蜜却一览无遗。倒是子霖抢着说道:“这指环可是有故事的哦!是一个契丹王妃的陪葬品,据说还是契丹王亲手为她打的呢!这个啊…是二少爷和我家小姐的定情信物!”
“江公子果然是有心人!”花闭月由衷地羡慕道。这指环看起来并非什么稀罕物,想她身为长安头牌名妓,平日里也不乏出手阔绰的恩客送些金银首饰,翡翠珠宝之类的东西,随便捡几样出来可能都比这个值钱,但是,却没有哪个能有这份心意。天佑吾爱,这辈子,若是能有男人给她这等疼惜怜爱,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只可惜,她身为一个青楼女子,怕是今生今世都没有那个福气了…
“死丫头,就你嘴快!”云端对子霖嗔怒道,有些难为情。“不说话又没人拿你当哑巴。”
众人闻言都笑了,有的凑过来看指环,有的则缠着子霖追问契丹王和王妃的故事。只有小苒,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众星捧月的云端,脸上掠过一丝黯然。她垂下眼帘,盯着脚下丝履的履头出神。天佑吾爱。这四个字重重地落在她心上,犹如千百只小虫,啃噬着她的心,细碎的,轻微的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她不懂。
不其然地,她又想起那个下午,她攀在竹竿上跳舞的时候,仰首间,在人群中看到的那个人,那张脸,那双眼…多么不可思议,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么英俊,那么高大,浑身上下透着几分傲然不羁。忘不了,那一眼的石破天惊。真的,只消一眼。只是,当她看到了蓝裳小姐,她便知道了,他视线的终点并不是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是她。呵…为什么…..是这样?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么?
江枫庭远远地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院子中央那群正在热闹聊天的靓丽女子,目光轻易地越过其他人,温柔地落在那抹天蓝色的身影上。能将蓝色的衣裳穿得如此飘逸清纯的人,天底下,除了他的蓝儿还能有谁呢?灿烂的阳光悄无声息地洒落,为她的侧影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她毫不矫饰地开怀笑着,眼眸如星光一般晶亮,那般纯净自然的气息,让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女子的美有很多种,花闭月美得妖娆,子霖美得娇憨,霍小苒美得轻盈,还有其他的女孩子,青春,漂亮,各有风情。但是,在这一群人之中,唯有蓝儿,美得鲜活生动,美得洒脱空灵,这样的一种气质与生俱来,浑然天成,是别人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这份美好,值得他用一生来等待,来拥有,来守护。无怨无悔。
“蓝裳,你的江公子来了!”花闭月率先发现了站在远处的江枫庭,拉了拉云端的手,笑着小声告诉她。云端转过头,看到枫庭正站在那里,微笑着向她招手。
“什么时候来的?”她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开心地问道。
“来了好一会儿了。”
“好啊你,又偷听我们练歌是不是?”她皱着鼻子,佯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