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段路,不过离未央客栈倒是很近了,我们可以先去那里。”
“那…”她抬眼望他,眼里闪着小小的兴奋的光。“我们不如跑过去吧?”
“跑过去?”她的提议让他很是意外。这小丫头,做事情总是出其不意,让人难以捉摸。“你能跑么?”他看看她那一身素雅的长裙,对此十分怀疑。
“当然了!”她回答得十分笃定。虽然穿裙装是不大方便,但充其量也就是影响一点速度罢了,应该不成问题的。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又望望她满怀期待的眼神,笑着牵起她的手,“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话音刚落,已经拉着她冲进了雨中。四周避雨的人见状无不惊讶地发出惊呼。
“天哪!你看那两个人!”“他们是不是疯了!这么大的雨!”“哎!年轻人真能胡闹!”
云端提着裙摆,一边跑,以便忍不住笑。她的开心,犹如这场大雨一般,淋漓尽致。不用去计较在何处落脚,亦不必理会别人的眼光,只是想发泄一下,只是想无拘无束的狂奔,只是想好好感受一场千年前洒落的长安的雨…只是想,和他一起…还好,他愿意陪着她,这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从1000千年,到1000年,天地之间到底曾经存在过什么?又,消失了什么?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知道,这座城池,这场雨,和,身边的这个男人,将在这一秒于她的心中定格。直到永远。
注:日本古称倭国,唐朝时,武后改曰日本。《旧唐书·东夷传·日本》记载:日本国者,倭国之别种也。《新唐书·日本传》:咸亨元年(公元670年,高宗李治在位,武则天为后),倭名更号日本。

当浑身湿透的云端和江枫庭出现在未央客栈的时候,张掌柜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小姐,江公子,你们…你们这是怎么搞得啊!”
云端和枫庭谁都没有回答,却是默契地相视而笑,这…..是他们两人的小秘密。
张掌柜叫人找来两套干净的衣服给他们,待两人整装完毕,大家便一起坐在客栈一楼的厅堂内喝茶聊天。
这是云端第一次到未央客栈来。看情形,这里的生意似乎还是没有多大起色,冷冷清清的,刚刚上楼换衣服,发现很多房间都闲置着,实在是极大的资源浪费。
“小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掌柜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张掌柜有话请直说,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宝明斋已经开业了,生意看来也挺红火的,下面,咱们是不是该想想客栈这边的事了?我这里也有二十几号人,大家…都等着呢,也希望能像宝明斋一样,忙碌、兴旺起来才好啊!”
“嗯,这事情我也一直搁在心里呢,并不曾忘记。” 他想说什么,云端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她想了想,问:“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里是西市比较繁华的地段,来往的客商也多,住店的人应该不少啊,为什么生意这么萧条呢?”
张掌柜叹息一声,“小姐有所不知,这里商人多,客栈也不少啊!咱们这里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是很豪华的了,住店的价钱也高,别家的店和这里比起来,也就能算是干净整洁吧,就像寻常百姓家一样,而且额外还有厨子做一些家常小菜,价钱也比这里便宜得多,所以…”
“哦---明白了!”云端点点头,明白了,又是市场定位不准,没找好目标消费群的问题。“咱们这店开得还实在有问题呢!”
张掌柜听了这话,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直到云端脑子活,想法多,也是诚心地想向她讨主意。“还望小姐详述。”
“首先,咱们得明白,这店是给谁开的?按你所说,在这边住店的大都是各处往来的胡商,这些人走南闯北,大都是一走一过,寻一处暂时的落脚点,又不是大户人家出来度假,对住的地方根本就不会讲究富贵奢华,他们看重的应该是干净,舒适,整洁,方便,外加价钱便宜。可是这些条件,恰好我们都不具备。这未央客栈,弄得像是富贵人家出门度假的别馆一样,华而不实,生意惨淡也是自然的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
“很简单!”云端轻啜一口茶水,“把这里改成客人心目中客栈的样子就成了。他们需要什么,我们提供什么,做生意这样准没错!”
江枫庭之前对这里也有些了解,在宝明斋开业之后,参照之前的经验,他心里对客栈的生意也有了一些规划,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和大家商议,此刻见张掌柜若有所思,便开口解释道:“就像宝明斋一样,这里也要重新装潢,如蓝裳所言,只要干净,舒适,整洁即可,最好能温馨一点,让人有回到家里的感觉,价格么,也要调低一些。至于客人的三餐么,我们大可以和自家的宝明斋合作,那个汉包摊子就可以在这儿设一个。”
云端听了这番话,忍不住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聪明!他似乎是越来越了解她的想法了,学的蛮快的么!
“嗯,就是这个意思!”她附和说:“在装潢的时候,我们看看常住店的客商主要来自哪些国家,可以把房间按照不同地方的民居风格来布置,这样,就会给客人回到家里的感觉,也好慰藉一下他们的思乡之情。房间里各种物品要齐全,干净的手巾啦、脸盆啦、茶水啦,小点心啦要一应俱全,一切以方便客人取用为原则。”她顿了下,回想着现代宾馆酒店的样子,继续说道:“伙计们也要像宝明斋那样训练,门口安排两个门僮,客人到了要帮着开门,帮忙把行李送到房间,把马匹迁到马厩;所有客人在柜台登记,领取钥匙,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发一张早餐券给他,第二天一早凭券可以享受免费早餐,另外我们还可以把宝明斋的优惠券拿过来一些分发,住在未央客栈的客人,想到宝明斋吃饭一律打个低折扣,住在未央客栈,吃在宝明斋,正是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江枫庭点点头,对她的思维方式已经很是了解和习惯,接口说:“同样道理,在宝明斋吃饭的客人到未央客栈住店也可以优惠,如此一来,无论是在东市吃了饭想住店的人,还是在西市住了店想吃饭的人,光顾的都是咱们自家的生意,这样,酒楼和客栈就是相辅相成的了。而且,我觉得还可以再增设几辆马车,每天定时往返于未央客栈和宝明斋,免费接送客人,这样就不必担心客人在途中被其他酒楼或者客栈抢走了。另外呢,以我以往出门的经验来看,最好能弄几个房间,以比较合理的价格按月包给那些常住的客商,这样对那些提留时间比较长的客人来说是很划算很方便的了。”
“好主意啊!” 他的想法让云端兴奋不已,这些连她都没想到呢!嘿!不愧是长安商业奇才,这么快就把她那些现代招数的精髓学了去,活学活用的很不错那!
“有一点是要特别注意的。”她强调说:“一定要把卫生搞好,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家脏兮兮,乱糟糟的。房间里的床单,被褥,手巾之类的东西,要一客一换,这样可以避免传染病。”
张掌柜在一旁听得入迷,心里对云端和枫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捋捋胡须,脑海中将他们说的一一回忆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数。“好,我立刻着手来办。”
“呵呵,模式参考宝明斋开业前的那一套就可以,布幔啊,广告啊什么的,你都知道怎样弄了,人手不够就再招一些,宣传单和优惠券就交给陈掌柜他们。等酒楼那边的生意再稳定一些,我们就过来这边帮你。辛苦你了!”云端有条有理地安排着,这种运筹帷幄,排兵布阵的感觉还真不赖呢!也许…赶明儿她可以和枫庭一起在唐朝办个MBA培训班什么的, 或者干脆开个商业策划顾问公司?专门给别人出主意,想点子…..恩,这个她比较擅长那!
*.

这场大雨直到申时还未见转小的迹象,张掌柜只好派人找来一辆马车送云端和枫庭回江府。
天阴沉沉的,街上行人寂寥。云端掀起车窗的纱帘,向外望去,只见一片水雾迷蒙,宽阔笔直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纤尘不染,远处不时传来隐隐的雷声。呵,这样的雨天,最适合窝在家里,看书或者睡大觉。只可惜,无论在唐朝,还是现代,她都没这么好命,莫非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注定了要奔波劳碌么?真是可怜那!
忍不住叹了口气,放下帘子转回身,却赫然发现一根红色的结绳垂在眼前,绳端挂着的,竟是刚刚在断云边看到的那枚指环。这…
她以询问的眼光看向他。
“给你的。” 江枫庭轻声说道,没有漏掉她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惊喜,心下顿时便有些小小的喜悦。她是喜欢的,他知道。在断云边,那么多的古玩宝贝,她虽看得仔细,却没有哪一样能让她爱不释手,唯有这枚指环,是她唯一触碰过的东西。那里随便哪样东西都比这枚指环贵重千百倍,精美千百倍,但是能让她眼前一亮的竟只有这枚最不起眼的指环。她看待事物的眼光和她的人一样,总是那么别致而与众不同。
“给我?…..这太贵重了,我不…”拒绝的话还未出口,江枫庭已经不由分说地将那结绳系上她雪白的脖颈,皮肤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云端忍不住微微颤栗。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江这枚指环送给她。在她,这礼很重很重,这枚指环和它背后的动人故事,矜贵得无法用原本的价值来衡量。
“可是…为什么?” 她问。为什么他要送她这枚指环?心里面,忽然有一点兴奋,有一点期待,又有一点紧张,因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的心跳得厉害,会么?会是她想的那样么?还是…
“天佑吾爱。”他淡淡地吐出这四个字,声音轻得仿佛耳语。云端的思维在那一瞬停止,天佑吾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如同投入她心海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她,忘了思考,亦忘了呼吸。只觉得一颗心悠悠地飘,飞得很高很高,不能落脚。他,可是在对她表白么?
江枫庭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云端低着头,没勇气看他,脸颊有如火烧。他微微地笑,托起她的下巴,让她迫不得已地注视他,彼此心底的秘密就这样无所遁形,一点一滴,泄漏在眼角眉梢。
“蓝儿,我的心意,你可懂?”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清秀除尘的脸庞,透过她灵动清澈的眼眸,他看得到她鲜活而独特的内心。尽管,他承认他还并不曾看到它的全部,因为她是如此的单独而完整,而这颗心,又是这般的美好而不可丈量,紧紧地吸引着他,恨不能终其一生,去探寻,去体会,去呵护,去拥有。
云端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的声音像是催眠的魔咒,让她完全乱了方寸。他的心她可懂?不…..她不懂…她如何能懂?不,她不想妄自揣测,也不想…自作多情…但…她本能地摇头,吐气如兰,“不,我不懂…”
“撒谎。聪明如你怎会不懂?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你什么都知道…..小骗子…” 他喃喃说着,轻轻地吻上她柔软红润的唇,一颗心蓦地收紧,有些微微的,带着甜蜜的疼痛。从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渴望竟是如此之深,这份独属于她的美好,让他无法自拔地迷醉。就是这样。蓝裳。就是这样。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这辈子,我要定你。
她慌乱地退却,无措地想闪躲,却无法挣脱他霸道的怀抱。他的气息将她重重包围,他的温柔让她甘心沉溺。忘了天地,忘了时间,忘了呼吸,身体里,每一颗细胞都在颤抖,她的手无助地攀上他的肩,在这一刻,她混沌的意识里,他是她唯一的救赎。倘若,我穿越千年光阴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一定是为了,与你相遇。枫庭,因为你在这里,因为是你…
“小姐,江公子,咱们到了!”赶车的伙计一打起门帘便看到如此一幅香艳缠绵的画面,顿时红了脸。云端赫然清醒,连忙推开枫庭,窘得恨不得变成鸵鸟,把脑袋埋在沙里,永远不见人。这次真的完了,别人一定会认为她是唐朝豪放女的,她的光辉形象就这样土崩瓦解了!
江枫庭丢给那伙计一个想将他大卸八块的目光,小伙计打了个寒颤,吓得大声嚷道:“哎呀!瞧我着脑子!江府好像还没到,继续!你们继续哈!”
云端尴尬得无地自容,天哪,怎么会这样啊!她发誓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糗过!江枫庭看到她懊恼的样子,忍不住笑笑,轻轻拉起她一起下车。“这个要随身带着,不许摘下来。”他霸道地开口,随即又附在她耳边加了一句:“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呵,如此专横的一句,霸道而独占,是宣告,亦是誓言。
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她在心里默默回应。你也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我们,只能属于彼此。这就是命中注定。

雨来一直在家里等着江枫庭回来。刚刚,二少爷和蓝裳小姐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了,他也说不上来。总之,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是错过了什么精彩戏码。
“少爷!你和蓝裳小姐,你们…”一进入江枫庭的房间,雨来便迫不及待地打探。
江枫庭冷冷横他一眼,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你少管闲事!”
“哦!” 雨来很是失望,不过也没关系,明天找子霖问问,说不定她能从蓝裳小姐那里套出话来,女人向来是藏不住秘密的啦,嘿嘿!
“怎么样,查到了么?” 江枫庭忽然开口问道。
雨来闻言,立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严肃地和少爷谈起了正事。“嗯,查到了。少爷猜得不错,那个往汉包里放蟑螂的家伙果然是受人指使的。”
“哦?是谁?”江枫庭的皱眉,他们果然被盯上了。
“醉风楼,王宝明。”
原来是他!枫庭有些担心,这个人是他最不想惹上的,王宝明是丽妃的哥哥,直接和他对上,吃亏的只能是他们。尤其,是像王宝明这种声名狼藉的恶霸小人,一旦他们和他正面冲突,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来,以往他是不会在乎的,管他如何,放马过来接招便是,他向来就不认得“怕”这个字。但是现在不同了,有蓝裳在这里,他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顾虑到她的安全,他不能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一点儿伤害。还有他们身边的这些人,保护他们,是他的责任。
“这件事要告诉蓝裳小姐么? ”雨来问。
“别让她知道!”江枫庭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可是,说不定她会有好主意呢!”
“这种事情都要女人操心的话,还要男人干嘛!”江枫庭酷酷地开口否定了雨来的提议。
呵,有他在呢。一切就都交给他来处理吧。尽管他知道,蓝裳那小丫头绝对有头脑,有胆量和他并肩作战,但,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过得更轻松自在些,而不是如此的劳心劳力。
就让我来守护着你,所有的烦恼让我来担,所有的危险让我来挡。我别无他求,只要你快乐安好。蓝儿,只要你快乐安好…
*.
第26章 爱的喜悦

原来浪漫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云端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昨天不过是淋了一场雨,当时并不觉得怎样,没想到到底还是着了凉,半夜里居然发起烧来了。
她蜷缩在薄薄的毯子里,身体滚烫,皮肤灼热地痛,但身体里面却又止不住地逸出阵阵寒气,当真是冰火两重天那!在古代突然感冒发烧要怎么办?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体温计,没有阿司匹林,眼下唯一的解救办法大概就是物理降温了,无非是以冷毛巾敷在额头上,但是,一想到那冰凉的触感她就忍不住哆嗦。子霖就睡在隔壁,要叫醒她么?还是算了吧,挺挺就过去了,捱到天亮也没几个时辰。
这会儿,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在古代,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中医是博大精深没错,但毕竟医学的发展程度还不够高,应对一些急症,只怕汤药还没熬好人就一命呜呼了!感冒在现代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放到古代可就不一样了!感冒,然后发烧,万一再不幸转成肺炎,那…她挂掉的几率就很高了!我的天哪!如实果真如此,不知后世的书本里会不会把这事当成奇闻轶事记上一笔,比如说:唐开元年间,有女季氏,异于人。某日遇雨,提裙携君奔于市,谓之浪漫,众不解,侧目非议。是夜,突发寒热,数日恶疾积于肺,终不治,遂殒。呜呼哀哉!…呵呵,云端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但是下一秒,她却又担心起来。
她真的不想死。也许过去这感觉并不强烈,兴许她还会期待通过死在唐朝这种方式回到21世纪去。但是现在,她却再也不会这样想了。她怎么舍得死呢?在她遇到江枫庭这个男人之后,在她不知不觉对他用心动情之后?可是…她的心在高烧的炙热中一点点冷却,莫名焦虑起来。爱的喜悦将她冲昏了头了,怎么忘了呢?她并不属于这里啊!就像是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时空一样,万一哪天她又回到了现代怎么办?那个时候,她会怎样?枫庭又会怎样呢?这些问题,她如何逃避得了!呵…该爱么? 要爱么?只怕,对自己追问千百遍也已经是徒劳了。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无论如何,她在爱了。所以,无论未来怎样,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她想不了太多,只知道,她不要放开他,不要错过他,就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当子霖来叫云端起床,发现昏睡的小姐体温高得吓人的时候,顿时慌了手脚。江枫庭那时也刚刚起身,听到子霖无措的呼叫,立刻冲进云端的房里。他的手掌探上她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心惊。
“该死的!”他低咒出声,隐忍的愤怒来自于深深的自责。他竟是如此大意,只顾着让她开心而陪她淋雨,却忘了那样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看她沉沉地睡着,全身滚烫,脸颊因热度烧灼而呈现病态的红润,他的心被拧得紧紧的,很疼很疼。
“快去让雨来请李大夫过来!”他一边吩咐着,一边抢下子霖手里的冷毛巾,试探着一点点覆上她的额头,突如其来的冰冷让云端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季小姐生病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江府上下,江远帆和江夫人还有江枫然都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来探望。枫庭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不停地为她更换额上的毛巾。李大夫已经来过,诊了脉,开了方子,只说是受了风寒,不打紧,吃几服药,发了汗,热自然就会退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她的。”江枫庭对父母和大哥说道,眼睛却一刻都不曾离开云端。
“你照顾?!”江远帆颇为恼怒,“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别告诉我蓝裳昨个儿没和你在一块!”
“这都是我的错。”枫庭淡淡地开口,不必父亲责备,他早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老爷----!”不忍心看儿子挨骂,江夫人上前劝阻道。“咱们先回去吧,让蓝裳喝了药,好好睡一觉,等下午咱们再过来。说着,拉着江远帆出去了。
江枫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弟弟,突然对这样的他感到陌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枫庭,他对人对事向来漫不经心,狂傲不羁的性子让他对事情的反应总是淡淡的,因为不在意。正是这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弟弟,如今却让他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无助。是因为蓝裳么?瞧他那副着急又心疼的样子,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呢!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不过,这样也好,他终究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值得他付出,值得他珍惜的事情,生命也会因此而变得生动起来吧。没来由的,他的心头掠过一个散淡模糊的身影,如风一般缥缈,快得捉不住。他以为他早该忘记了,那灯火阑珊的上元夜,那不经意的惊鸿一瞥,谁知道…呵…他轻轻地叹息,拍了拍枫庭的肩,悄悄离去。能够找到自己中意并且愿意用整个身心去疼爱的人,其实并不容易。遇上了,便是幸运。希望枫庭那小子能明白这一点,并好好珍惜吧!
云端醒来的时候,枫庭正对着那碗刚刚熬好的汤药吹气。她的头有点晕,四肢酸痛,整个人被热度烧得干巴巴的。
“你怎么在这儿呢?”她开口,有着浓浓的鼻音,“什么时辰了?我今天好像起晚了。”说完,她挣扎着想起身。枫庭端着药坐在床沿,让她侧身靠着他,将她连人带被圈在在即的怀抱之内。
“还知道起晚了,看来脑子没烧坏!”看到她醒来,他略略宽了心。“来,先把这药喝了。”
云端看到他手里药碗,这才想起自己夜里发烧的事。想必是子霖来叫她的时候发现的。她凑近闻了闻那药,味道怪怪的,有些刺鼻, 让她一阵反胃。
“不喝行么? 我饿了。”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不想吃药,却想吃东西。从小到大,她一生病胃口就特别好,这一点和别人大不一样。
“厨房里正给你熬着粥呢,先喝药,乖!”他柔声哄着她,将药碗送到她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