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榔武功好,人人都服气,他以身作则要对我好点,剩下的水果们都跟他学,准是这样!连基本没和我说过几句话的橙子也对我改善了点:“那日他把殿下的饭菜吃得个一干二净,我直冒火!殿下心疼将士,在伙食上不知多克扣自己,就吃些青菜和玉米棒还让我端给他,唉。现在想来,他怕是不知实情…”
多少秘密和真相源于偷听啊。我听得心潮起伏,那被我挑三拣四的饭是云天的?怪不得我吃饭时感到了橙子的杀气呢,我还当他饿急了眼,为两个玉米棒就想要了我的命,不住地想过,英雄难过美人关,挨饿面前美人靠边站呢。
橙子继续说:“…晚上见他眼睛都哭肿了回来,心知他也在为殿下担忧,倒叫我这心里为殿下好过了些。”
咦?这话什么意思?他们认为我对云天不好?不对吧…
换了山竹的声音,竟是很沉很沉的叹息之意:“虽说贵族子弟中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不在少数,但殿下如此高调无忌,实在…”
又不是在讲战争,我竟然没听懂。懒得装睡了,睁眼就问:“什么叫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众人皆是一愣,见我醒来,鸭梨忙问:“你感觉怎样?”
橙子说:“军医刚走不久,他瞧得很仔细,说你是血瘀气滞,情志不舒所致,开了几个方子。”
哈密瓜则和蔼可亲道:“薛太医大可放心,你的身子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
我冲他笑,道了声谢,再问:“什么叫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他白净的面皮上闪过一丝赧色,槟榔已接过话了:“你和殿下便是。”
“这是官话吧?”这帮人说话艰涩,还老喜欢四个字四个字的说。
第九章:天子呼来不上船(5)
橙子刚要答,忽听门外人声喧哗烈马长嘶,众水果捷如狸猫掠出门外,一个比一个快。冷风骤然卷入,烛光突暗,乱晃了几下,室内便只剩我一人了。
我爬起来,眼前却又发黑,只得躺下屏息静听。窗外火把闪动,越移越近,正惊疑不定,门已被推开,水果们簇拥着云天疾步而来,两个军医跟在身后。
我猛不丁看了一眼,眼眶一红,手不听使唤地抖抖索索。云天遍身浴血,前胸后背插了三枝箭,山竹和橙子扶着他,他的脚步趔趄,依靠着两人之力才勉强站直。
这间房只有一张床,我再乏力也懂让开,翻了个身滚下床。可云天已站不住,跌坐在椅上,拂落一片杯盏,勉强压住喘息,抬手掩到唇边,一口鲜血便猛然渗出指间。
水果们急促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军医们抢上前一人一边,剪开了他的上衣。
销金窟偶有伤员,我也是见过的,但看到他的伤口,仍不由得呼吸一顿——整个胸膛都是伤痕,三枝箭中,一枝穿过肩胛骨,一枝在腹部,还有一枝,离心脏只差毫厘!
心底升出颤栗的惧意,他会不会死,他会不会死?扑到床边,见他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迟滞的眼神更让我骇一跳,不禁抓住他的手:“你别死!”
他的手好冷,像冰棱,冷得我一激灵。云天,英年早逝这个词是形容好人的,你是个浪荡子,白眼狼,你别死!
你不准死。
可这人居然还能笑,侧侧头,直直看住我,扬起唇角,牵强地扯出一个沾满血污的笑:“我回来了,言而有信吧?”
他没照镜子,不知道还个笑容有悖他一贯的美男形象,我想笑,又想哭,但还是笑了,能说话,大概死不了。可一颗心还没落回胸膛,鲜血已接连从他口中呕出来,军医急了:“别和殿下说话了!”
哈密瓜上来低声道:“薛太医也病着,先回屋歇着吧,等殿下好转我们再来叫你。”
“我没事,留下等会儿吧。”我再心事重重,也心知大靠山的安危要紧,都睡了几个时辰了,哪能独自离开?
槟榔敛了眉,一步一步走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第九章:天子呼来不上船(6)
我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云天,他右手抵在心窝,合了目,左手抓住床沿,用力之下指节发白,显是疼痛至极,却哼都不哼一声。我喉头泛酸,眩然不忍再看:“好。”
初初见你,人群中光芒四射,漂亮华贵,微笑里俱是少年得志的自在飞扬,是多少女子春闺梦里想了又想的那个人。你这样的人,怎可在人前受这般狼狈苦痛?
战争是如此险恶的事。
你是皇子,是大将军,但在战场上你无所依凭,只是一个士兵,刀剑枪箭,任何一击,都可能致命。死亡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遥不可及,连这个我以为不会死的人,也会气息微弱得像个破碎的玩偶,瘦骨支离,无知无觉。
生命是惟一属于我们的东西,却也不容我们做主。死亡竟并不远,老五,老三,云天,还有大师兄…一路走来一路告别,这就是我们的人生吗?
我的手,空空如也。
庭院外,夜气氤氲,我和槟榔在石凳上坐下,并无对谈。他望着远方,目光黯寂,半晌才轻声道:“你在,殿下会极力隐忍。”
“嗯?”
“忍着不喊痛。”
我手指破了皮都要雪雪呼痛呢,他伤成了一只刺猬有什么好忍的,换了我都声嘶力竭号啕大哭了。好吧,他是男的不方便太脆弱,可喊痛就喊痛,谁忍心笑他?再说谁敢笑呢。我就知道他虚荣,想法偏激古怪:“他一定觉得自虐是件很深刻很高贵的事。”
槟榔沉默了一会儿:“殿下吉人天相…”
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
许是房内气氛太折磨人,鸭梨和哈密瓜都出来了,老好人带了一条薄毯给我:“薛太医别着凉。”
我谢过他,问:“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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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天子呼来不上船(7)
哈密瓜这才舒口气,沉定道来:“赢了,但双方伤亡惨重。大军在城外驻扎着,殿下伤成这样,还强撑着骑马回来,唉…”
云天就爱逞能,重伤还骑马,不要命了。随队军医也能给他治伤,又何苦舍近求远?我冲口而出:“陈启阳没受伤吧?”
“陈将军倒是无恙。”
我咬着嘴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果然不假,只怕正躺在城外的营帐做美梦呢,殿下是个大笨蛋。”
鸭梨爱戴他主子,我一说云天坏话,他就捶桌子。真是不简单,那么重且凉的石桌,一拳下去毫发无伤,我瞥他:“他不笨跑回来做甚?留口气好活命,这都不懂。”
哈密瓜一语解了我的困惑:“…殿下想见你。”
我语塞,我有什么可见的?难不成这伙人都认定了云天对我情深意重?他爱慕的是绿袖啊!四个水果不知情,槟榔还不清楚内幕么?我心念电转,哦,本太医的作用很大,既能挡住顾皇后的唠叨,又能避人耳目,两全其美。
他苦心孤诣保护的,是另一个女子。
师父说得对,花花轿子人抬人,我不拆他的台:“…他想见我也没必要回来,我去见他就是了,他还是个大笨蛋。”
男人们自是赞同我了,可又不能附和我,他们都对云天肃恭得很,便找了个由头,谈起战争了。不过也只有鸭梨和哈密瓜在谈着,槟榔的说话障碍注定只能列席旁听,我悄悄地看着他,这个人话如此少,怎样的女子能忍耐他的慢和闷,心甘情愿陪他一生?
巳时将过,我的将军还未醒来。打仗前,他问我:“你对战争有何看法?”
我答道:“豪情满怀!”
他却笑道:“薛神医果然胆识过人,本小王倒吓得花容失色呢。”
我不禁称奇:“我倒没看出你很发愁。”
“愁啊,可愁有什么用,又不能落泪成米撒豆成兵。”他撇撇嘴,“我跟你一样好面子,又爱吹牛,怕得要死也得硬撑着,多想点办法。”
第九章:天子呼来不上船(8)
这人是够坦白的,伤成这样不也硬撑着吗?何苦呢?听人劝,吃饱饭,他似乎永不会懂。记得那时我们还在皇宫里,我在给皇帝施针,他在挨训,见我在场,难堪得很。我就装听不懂,其实都听进耳中。
起因很简单,他惩办了一位大员,抄家抄得水深火热。但这位大贪官是个能人,才识不俗,他的皇帝老爹不乐意了,凶他:“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给他治罪朕不反对,但赶尽杀绝就太过了。”
他不服软:“朝中又不止他一人能做事,一味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迟早会落到乌烟瘴气的境地。”
皇帝对这个梗着脖子抢白的儿子无可奈何,微阖了眼叹道:“可以至察,但不可至究。不至察说明缺乏知人之明,但至究起来,也许天下没有可用之人。天儿啊,你要记住,要有至察之明,更要有容人之量。”
话说得恳切,云天就垂了手,不争辩了:“是,孩儿明白了。”
我猜他还是不明白,或是明白了,在执行时,仍按他的想法行事。他一贯这样,真让人替他着急,我劝过他好几次,他眼睛一斜,不屑极了:“天子呼来不上船,何况汝哉?你比我笨多了,还是省省心,听我的吧,我多通透。”
我再笨也没被人杀得快断气,他竟敢自诩聪明。
满大街笨蛋。我的所见之中,无人可如大师兄那般令人倾服。事到如今,我若还余什么希望,我只希望他平安。
像此际,我希望云天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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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道男儿到死心如铁(1)
惴惴不安地盼到了午后,军医才出了那道门,神情甚憔悴,擦着额上的细汗:“蒙上苍庇佑,托皇上洪福,殿下他…”
皇上自身还难保呢,有何洪福可言?急事急办,这军医讲话太不懂抓重点了,但话说半截已然够了,我们急急奔回屋。
剩下的那半句话,像个肥胖的妇人把自己强塞进了一条裙子,不屈不挠地展现给了世人:“…大致危险是没有了。”
屋内,云天半靠在床上,山竹和橙子分坐两边捧着地形图给他看——军医不是才走吗?竟又在费神思虑,还要不要活啊?我张口就问:“赢都赢了还看什么?”
“下一战,有几个关卡没想通。”他不在意地答。
“你们男人都这么好战?”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说漏嘴了,水果们都在惊异地望着我,连忙改口道,“虽说投身兵戎是我们每个男儿从小的抱负所在,但…”
“哦?我可不爱打仗。”他仍很虚弱,抬眸看我,苦笑着,“我只爱醇酒美人,山水天下,没这种奇怪的抱负。”
孺子可教,我瞪住他,噼里啪啦道:“你娘在捣鼓花草养颜,你妹妹在弹琴,你哥和你爹呆在家里养病,就你出来饿着肚子去打仗,还差点死了!贵为皇子,有福不享,一心想着为国捐躯,你觉得自己很有内涵吧?”
他不改恶劣本性,又来取笑我:“莫非你有?”
金戈铁马,鲜衣怒马,只是写起来好看、说出来好听的词语而已吧,它的背后是血光四溅,连他都重伤,尸横遍地的场面不难想象。他取笑我,我就顶撞他:“你打了胜仗,我还没祝贺你呢。”拱手一揖,“用三个血窟窿换了一场胜利,恭喜殿下建功伟业。”
“伟业?”他嗤笑,牵动了伤口,眉一蹙,猛咳了一阵,极慢极慢道,“我们不能天真地奢求永无战乱,它来了,便要拼力挡之。可国中已无良将…这个事情,我不做,那就得让我哥做。可我做,比他做,要好些。”
第十章:道男儿到死心如铁(2)
他在做一件并无多大价值、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或许,这就是责任的全部意义。见他面如霜雪,连我都不忍让他说话了,他却摆手:“睡不着,又昏不过去,陪我说说话。”
五个水果一模一式地安静,他们已习惯了我和云天打嘴仗,山竹忍了半天,帮腔了:“国中确实已无良将,若钧王爷还在…”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上一次是从顾皇后口中,她说自昔年钧王爷后,再未出过可力挽狂澜之将,我奇道:“他是谁?”
提到他,众人都静了一静,连云天也目露憾恨:“帝国的战神,运筹帷幄,气宇轩昂。”
本以为鸭梨只听命于云天,不想也有崇拜的人,无限钦佩地叹道:“一人一剑挡三千铁骑,本朝不作第二人想。”
我惋叹,再神勇威猛,也敌不过百年。瞧云天一眼,故意带点看不上的意思:“昨日我站在城墙上,在十五万大军都能找着你,顿生不祥的预感,觉得你一心想战死沙场。”
这话大不敬,水果们俱是面色大变,云天大声反驳:“谁说的?我贪生怕死!”
他否认得很愤然,仿佛这是个很光彩的事情。我欺他难得没力气和我吵架,抓住好时机,一鼓作气说下去:“我在监狱里连脏馒头也吃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对么?你们都爱这么说,但既然不想死,就得想办法保住小命,所以…”清了清嗓子,欠身向他,沉着地下令,“下次打仗,不得穿得花枝招展的,被人当成箭靶子使。”
他闻言看定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本来是快死了,怕你伤心,就想办法让自己活着回来了。”手指凉如生铁,轻轻地抚着我的眉,微微眯着眼,眼神让我有被烫伤的错觉,“你在的话,我会想办法让自己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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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道男儿到死心如铁(3)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我以为是…云杉,温柔得像饮尽了半槲梨花白,是薄薄的醉意,层层叠叠皆怅惘,不可思辨,亦不够沉溺。他一贯狷狂,我从来没见过他脸上会浮现这么深的寂寥和迷茫,语调却又是这么的勾魂噬魄,恍恍惚惚中,心里软了一下,一时竟无以为对。
呆若木鸡不是好体验,只一瞬他便绷不住了,似笑似叹:“我说过的嘛,为了醇酒美人,我会惜命如金。”
这人,真狡诈。之前说的又是玩笑了,却逼真得让我信以为真,至少信了一半…我脸一红,血轰的烧腾:“你是皇子殿下,每个人都捧着你,不敢忤逆你,你就不可一世了吧?可你凭什么认为你死了我会伤心?我心里的人是我的大师兄!我认识他多少年,又认识你多久?”
他侧着头平静地看着我,默不作声的,表情淡淡的,看着我。我昂然对上他的目光,可一瞧着他灰白色的面容就暗暗自责了,硬不下心肠再对他凶巴巴。
从来只有他凶我的份,我真的,真的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放软了语气:“我是不希望你死。上次你和云杉殿下说了句什么?哦,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个道理我懂。”
这句话是现学现卖,我心不静,杂念太多,很难逼自己精通某一样才能,所得有限。越有限越爱惜,死死地都记着,就像云天一定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钱,但我每一厘都有数,天天都要琢磨几遍,想忘也忘不了。
他已恢复了恶劣品性,笑言恶恶:“夜明珠,我还当你没读过书呢,真的,你越发让我喜出望外了。”
从五岁起我就帮师娘晒书,晴好的午后,一边晒着,一边读上几句。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印象,又喜卖弄,三分懂能夸出十分懂,但碰到真正博学的人我就傻了,他们说起战争,我从不插嘴,以不感兴趣来掩饰无知:“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标榜,炫耀自己会的几下子。大道理我确实不大懂,但尽子民本分,我还是知道的。”
第十章:道男儿到死心如铁(4)
他蓦的一笑,打起官腔:“处江湖之远忧其君,我大夏有你这样的子民,幸甚至哉。”
我循循善诱:“那你答应我,再出征就穿黑,好不好?”
“好。”
做好了打苦战的准备,没料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一脚踏空的失落感:“这么通情达理?发誓!”
出尔反尔大有人在,但我们用承诺来安心,安一时是一时。一如再精巧的锁也能被撬开,可我们仍要锁门。
“我发誓,穿黑甲。”他莞尔。
门声一响,进来了两个小军士,原是山竹出去了一趟,吩咐做了几样饭菜。橙子和哈密瓜接过小军士手中的水盆毛巾和木制食盒,端到床边的桌上摆开。
一个小军士上来欲给云天洗脸梳理,他转向我,带着一点点求恳的意味:“夜明珠,你来,好吗?”
他听了我的话,作为奖励,我也听一次他的话吧。我坐到他身旁,试了试水温,拿毛巾轻沾着水,一寸一寸地给他擦脸。他便又像那日梅花宴上急于讨父亲欢心的拘谨孩童了,大气不出地、僵着脖子地、愣愣地任我擦拭。
擦到鬓角时又瞧见那抹霜白,心一酸。初遇时,他是那样一个眉目飞扬春风满面的少年,可再璀璨如星,而今也见了憔悴疲惫。
风华正茂,如日当空,而今也见了憔悴疲惫。
了却君王天下事,可怜白发生。我的手顿住,他低问:“怎么?”
“白发。”
他笑眉一展:“见说征夫容易瘦,端相,梦里回时仔细量…夜明珠,可是这样?”
“端相?”我推他一把,惦记他的伤势,手放得轻:“死相!”
“这老婆当得…倒是渐入佳境了。”
我又恼得推他一把,他踟躇片刻,跟我讨价还价:“黑甲很显老,我能申请加一样东西吗?就一样小东西,你帮我买。”眼波一闪,补充道,“我出钱。”
虚荣的人改不了本性,我黑起脸:“红璎珞?头盔上插着?”
“…长命锁。”他笑得很猥琐,“脖子上挂着。”
“你!”
“你看我多乖,你让我保小命,我就想法子讨个口彩。”
第十章:道男儿到死心如铁(5)
恃宠而娇算什么,恃病而娇才无耻,对着一个重伤的人拳打脚踢我下不了手,那样我会丢掉惟一的优点,我说过,我善良。但言语厮杀还是可行的!我漫不经心地问:“对方主帅长得什么样?有你好看吗?”
他答得认真,丝毫没发觉一把雪亮的短刀在沙沙地磨着:“红头发,瞧不清模样,远看就知身手很了得。”
月黑风高,飞刀出手——
“也就是说,普通士兵就把你戳得满身窟窿?”
夺命的刀正中胸膛,云天眼中愠恼已现,鸭梨声色俱厉地喝住我:“你懂什么?那是乱军之中!”
我自知冒失,噤了声,缩着脖子去看他的饭菜,胡萝卜丝,土豆丝,一只水煮蛋和两碗米饭,皇子殿下的伙食糟得不像话。天地不仁,不赐给我吃的,我仁!我给他弄点肉吃吧,受了伤要吃好的。
我从大师兄给我送来的干粮里,拿出两只腌制的鸡腿给他,恭谨温顺道:“吃。”
“别让我吃肉,我会吐。”他别开脸,垂眸嘟囔,“我昨天开戒了,杀了人。”
他是将军么?没杀过人就来征战。我有些好笑,然后就怜惜不已,只觉心里有针在刺,他本是白衣公子世无双,双手可举杯邀月,可弄弦听韵,怎奈风云变幻,直把风流雅事变作了染血营生。
一旁的橙子浮现犹疑之色,他看着我:“薛太医自何处获得食物?”
我双手合十,面庞诚挚:“观音娘娘感我行善积德,下赐于我的。就在城外的土地庙里,还有好多呢,我扛不动,明日你们骑马去拿吧。”
没说出大师兄特意来看我,是不想破坏好容易建设的安定局面,他们误会我是躲起来为云天担忧去了,那就误会吧,假象比真相仁慈,没必要揭穿。但鸭梨不信,厉声道:“荒唐!胡闹!城外哪有土地庙!我这几日…”
云天黑溜溜的眼瞅着他,糙汉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