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俏淡笑不语,只要,他不伤心就好!
会有人愿意为他疗伤的,只要他肯接受。
那三个女孩子热辣辣的眼神,他感觉得到吗?
一定没有!要不,他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向紫俏这边回顾。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想帮他争夺‘梧桐’二期的装修权?你越来越厉害了,居然当着我的面编瞎话,我怎么就爱看他的破陶,还专程前来?” 贾儒把玩陶瓷茶杯,很不满意的问道。
紫俏说:“这件事,是我求你的,不必让他知道!你就是来看陶的,就是!”
她正在点数糖盒里的大白兔奶糖,共20颗。小时侯,她可分得15颗,他只留5颗,如今,陶吧的茶几上都是这种糖。
“他是谁?叶远鹏的情敌?强劲呐!比韩风内敛,比远鹏圆润,在模样上是略胜一筹,不过,从这陶吧的经营来看…” 贾儒摇了摇头,道:“如果没有大规模的工程,不出两年,这陶吧就会撑不下去!”
“也不见得!现在,陶吧的顾客不少,而且,有一些企事业单位成批的订购纪念品,只要坚持住就好。” 紫俏嘴硬道。
贾儒笑得百般滋味,细细的品茶,而后,舒了口气,道:“我看呐,他现在也就是保本经营,别看他忙,都是些小利,解决不了大问题,否则,你也不会挖空心思的求我…从刚才与他的交谈上看,他是个材料,怎么就局限于此了呢?”
为什么就局限于此了呢?如果早知道他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回来,当初,她何必就放了手呢,她用初恋换他的前途,可他却半途而废。
当终点又回到起点,他们却都已变了模样!
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选择,结果都是罪孽深重!
紫俏的眼眸低垂着,咖啡的热气侵湿了睫毛,雾气茫茫。
朦胧中,她感觉衾瓷向他们走了过来,急忙别开脸去。
衾瓷凝视她一瞬,对贾儒道:“怎么样,这普洱沱茶的味道如何?朋友刚刚从云南捎回来的!…我今天真是分身乏术,不过,有紫俏呢,让她替我招待你吧!”
“阿俏,怎么愣着,也不知道招待客人,你陪贾儒到楼上看看,一会儿有个主道要过来订购一批陶器,我忙完了,就上楼找你们。” 衾瓷的凤眼关切的注视着紫俏,对她宠溺的笑。
他看出她的眸中有泪意,本不该再停留——他的雇员都忙碌着。
但,还是拉开椅子,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茶几下,座位上,紫俏的手被他握住,他捏捏她的手指,与她五指交缠,留恋着,放下,转身离开。
贾儒笑得意味深长。
紫俏引领贾儒,在琴音、棋风、书香、画彩四个包厢浏览了一番。
贾儒对“画彩”颇感兴趣,他指着一个“黛玉葬花”的陶瓶,道:“我发现这家陶吧的缺点了:图案单一,缺乏时尚。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这一个模样的,春兰秋菊,赵肥燕瘦…他应该聘一名美工,能用电脑制图的美工,把网络上的美女图片融会贯通,那些卡通的大眼妹更能吸引顾客。”
紫俏深思着不断点头,眼光落到了桌案上,那里有一幅行楷书法,衾瓷的字迹,应该是刚刚写好,不然,他不会把宣纸随手堆在那里——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不是陆游的《钗风头》吗?他尊从母亲大人的指示,休了爱妻,他另娶,妻另嫁,他伤心欲绝,用一生去思念她,唉!…真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恨?” 贾儒用精锐的眼睛审视紫俏,他已经猜测出她和衾瓷的关系,如诗——错、错、错!
“贾儒,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我有话要同衾瓷说,说完了我们就离开吧!” 紫俏逃似的离开了画彩,却在二楼的楼梯拐角顿住了脚步。
从楼下走上来一个女人,衾瓷的母亲;紫俏的恶梦!
“阿姨!”紫俏同她打了声招呼。
衾瓷的母亲震惊的看着紫俏,本来笑呵呵的脸,阴冷下来,半天,她才说出话来:“叶家的大少奶奶怎么到这里来了?叶远鹏再有能耐,可这里,却是我们宋家!…哦,对了,我倒是忘了问,叶远鹏真能娶你吗?叶家的门槛比我们宋家不知高出多少!我估摸,也只能是包养吧?男人的话不可信的!”
“阿姨,没想到您退休在家,思想倒还这样进步,‘男人的话不可信’,那您信不信丈夫和儿子的话?包不包养是我自己的事儿,只要我愿意就好!…今天,我只是带朋友过来看陶,只是来‘等你’陶吧,没到宋家!” 紫俏平静的说。
“‘等你’陶吧?你不是一直在等他,等着他离婚吗?你如愿了!”衾瓷的母亲冷笑道:“我可没有忘记你对我的许诺,当着你外婆的面,你说,男为天,女为地,门当户对才能成就方圆!”
“阿姨,你弄错了,这陶吧的名字是你儿子起的,不是我,我不用他等!我跟你保证过不会嫁他,就永远都不会嫁,绝不会失言!” 紫俏忍无可忍,话脱口而出,小脸涨得通红。
衾瓷的母亲语重心长的说:“既然这样,以后,你就不要再纠缠衾瓷了,如果没有那些绯闻,我也不想拆散你们。我儿子即使离了婚,依旧能娶得到姑娘,好人家的姑娘!”
“您的逻辑颠倒了,我是不想嫁他,才有如此多的绯闻!你把心思放在挑选好人家的姑娘上吧!” 紫俏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再呆下去,会被憋屈死的!
她绕过衾瓷的母亲,打算下楼离开,以后,真的不会再来!
贾儒一直在听,这时,推开门,叫住了她,赞道:“我刚刚在想:陆游虽好,唐婉却是因他而死!我所认识的紫俏应该不会那么迂腐,那么懦弱,那么委曲求全,果然!我比较满意!于紫俏的命贵着呢!…不过,你走也不叫我一声,把我扔下就没道义了!”
楼梯尽处,衾瓷站在那里,等她。
贾儒说:“我先出去,到车里等你。”
紫俏摇头道:“不必了,你先走吧!”
贾儒怜惜地看看她,离开了。
“他包养你,你也愿意?我娶你,你却不嫁?” 衾瓷的凤眼红了,如火在烧,烧遍他的全身,他逼视她,道:“即使我母亲没有对你出言不逊,你还是会如此决定的,对不对?”
紫俏讽刺的笑了,她知道他是孝顺的,却没想到如此孝顺,不分对错!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俩本来注定要分开,今天又不是第一次!
“是啊!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能够说得如此明白透彻,还要感谢你的母亲!从今以后,你娶你的好人家的姑娘,我或者被包养,或者绯闻无数,但都自得其乐,不会再与你纠缠!” 紫俏一字一顿的说,生怕他漏听了什么,毕竟,他和她都不该再存念想了,她感到特别的冷,身体中的血液都凝固了。
凝固的又何止是她,衾瓷雕像一般,呆立着,脸色惨白。
狭窄的楼梯端口,紫俏站在第一个台阶之上,他站在台阶之下,但他仍比她高出一节,他堵在那儿不动,仿佛可以就此一生一世。
衾瓷的母亲走下楼梯,一阶又一阶。
“妈,你回到楼上去吧,我和紫俏的事儿,我们自己处理,你不要再参与了,…原来,你私下里见过紫俏的外婆!妈,你知道我…” 衾瓷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他就用那泪眼痴痴地看紫俏。
衾瓷的母亲返身上楼,脚步有些趔趄。
衾瓷对紫俏说道:“作为儿子,我无法责备她,要怪就怪我自己吧!如果那时我坚持留下来,不去北京…”
“也许现在我们已经成为怨偶!” 紫俏递给他一张纸巾,小声说:“擦擦眼睛,让员工和顾客看见了,多难看!”
“你还计较这些干什么?那么狠绝的话你都说得出来!有多少个字就有多少把刀,剜我的心,如果你心疼我,就不要再提,如果你怨恨我,就尽管说!” 衾瓷仿佛等待判决一般,锁住眉头,锁住她的视线,甚至想锁住她的嘴。
他俩半天无语,只听见“奶茶”在唱歌,为他俩,唱分别的情歌: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衾瓷,不要等我了,我不会嫁给你!” 紫俏用最简短的话割断他们之间的纠缠,如果说,有多少个字就有多少把刀,一共是13把锋利的刀!
她迈下最后一级台阶,从缝隙间,与衾瓷擦身而过,他的青玉的纽扣勾住了她的长发,她狠命一拽,扯得头皮生疼,扯出了眼泪,忍了很久的泪。
她头也不回的走出“等你”陶吧!
他只是立在原地,看青玉纽扣,那里,留下了她的一根长发,依旧纠结他的心!
人们都说,结发为夫妻,为什么,他们不能!
银河小船
晚间6:00,“梧桐”售楼处,灯火通明。
各部门负责人都未离去,助理在进一步核查数据,秘书谨慎的将会议资料装入文件袋,紧锣密鼓地为7:30钟的临时会议做准备。
说是临时会议,其实是早有预谋,总裁的预谋——他总喜欢在大规模工程即将竣工的时候莅临现场,突击演习年轻有为的“叶总经理”。
这几年 “叶总经理”早已身经百战,对这预谋习以为常,冷眼旁观下属们的紧张神情,他却成竹在胸。
一般来说,操练结束后,他还要无条件的接受叶总裁的私人接见,这点,他比较反感,父子间千篇一律的对话,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叶总裁拍拍儿子的肩膀(他身材不高,需要对儿子仰视),说:“咱们叶家啥时候添人进口啊,我抱了孙子后,就把集团完全的交给你,你算算,这买卖多划算!”
“油水是够足的,我考虑考虑,哪天培植一个送给你!” 叶总经理与父亲打太极,因为父母的不和,他对婚姻缺乏信任。
叶总裁在外场上,对下属包括“叶总经理”是很摆谱的,但私底下,对儿子却不甚约束,甚至有些纵容。
如果不是叶司令员家法严明,将长孙送入部队打磨,头一号浪荡的公子哥是非叶远鹏莫属的,连韩风都得逊色。
晚间7:00,叶总经理——叶远鹏把将要汇报的材料浏览一遍,熟记于心,只等着父亲的到来。
望着窗外的阑珊夜色,他有些意马心猿:紫俏在干什么?是在姑妈家吃饭?还是在自己家睡觉?
他随手拨出她的手机号码,开始是无人接听,打过两次后就关机了,他又拨通她家的电话,很久,仍是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里?
昨天吃小摊上的东西,把胃给吃疼了?躺在床上懒得接电话吗?
叶远鹏有些担心,他把电话打到了姑妈家。
姑妈急急忙忙去敲紫俏家的门,回来后,语气慌张的回电话:“我敲了半天的门,敲不开,应该是不在家!远鹏啊,紫俏很少有这种时候,一般是5:30就到家了,…今天是周一,他们台里是不会有聚会的,你姑父着急了,埋怨我没记住谢宁的电话…”
“姑妈,你告诉姑父,说紫俏在我这里,让他别着急,如果血压升高,就不好了,…我找到紫俏就让她回去!” 叶远鹏安慰着姑妈,他从小在姑妈家长大,对姑父、姑母感情颇深。
“叶总,总裁的车快要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迎接?”秘书打来了内线电话。
叶远鹏道:“让肖总代替我迎接吧,你帮我查一下今天过来签署电子工程协议的启达老板的电话,我马上就要!”
秘书的办事原则是:只闷头做情,不问原因。
但,心中还是不免费解:这个时候,有什么比迎接总裁重要呢?今天,肖慧云又要大出风头了!是不是叶总故意为之呢?
这样一想,说不上联系出多少人物和事件呢!
叶远鹏从“启达”老板—石磊那儿得知:今天,紫俏没去谢宁家。
他又拨了电话给韩风,韩风慌了神儿,道:“我说,这些天治安不大好,我们急诊室接到好几名女患者,都是…”
“别废话了,就你熟悉紫俏的同事,你赶紧联系他们!问一问紫俏下班后,往哪里走了!” 叶远鹏脾气开始渐坏。
此时,总裁在众高层的簇拥下,向会议室走去,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爱摆谱的叶大总裁没看见叶远鹏前去迎接,有些不高兴了,脸色泱泱的。
肖慧云得体的解围道:“万事开头难,在燕阳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如此,…叶总知道您来,把私家茶都拿出来了,他那些个茶道讲究着呢,别人可冲不好,他亲自去做了,咱们好茶不怕晚,等一等,可都有口福!”
肖慧云的确不简单。善解人意的可人,是没有年龄限定的。
大家笑着附和,缓解了气氛。
叶远鹏把手机拨到震动档(正常应该关机),急忙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进行不到20分钟,韩风打过来电话,手机在叶远鹏的裤兜里嗡嗡“乱蹦”,他冷着脸,站起身向外走去。
叶大总裁正喝着茶,愣了一瞬,把杯子重重的蹾在桌面上。
大家伙面面相嘘,大惑不解,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儿子—带头违规;老子—当众发威。
电话里,韩风说道:“我打听过了,今天,紫俏刚到台里就走了,一天没在单位,我打电话给宋衾瓷,他承认,紫俏是在5点左右从陶吧离开的,不知去向何处。妈的!只要有事儿,就跟他撇不清关系!上个月,还有人劝我练拳击呢,我非学会了揍他一顿不可!…”
“你说话还能不能拣重点的说!” 叶远鹏下楼发动了雷克萨斯。
韩风知道叶远鹏心里不痛快,心想: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朋友是用来撒气的。
他耐心劝道:“不会有事儿的,那个糊涂虫,说不准猫到哪里去了,我给她舅舅家挂了电话,她表妹非要出来找表姐,我去接!”
叶远鹏在脑子里过滤着与紫俏一起去过的地点:他俩的家?夜市前的胡同?
他对她真是缺乏了解,他再也想不出她会去哪里!
他记得——出差前夕,他找借口,到台里看她,结果,她滑溜溜的东躲西藏,他逮住她时,倒生出了捉迷藏的欣喜。她在童年时,一定是有趣的小孩,可惜那时,他们并不相识。
叶远鹏的雷克萨斯从夜市经过,又拐向以前的旧家,那里漆黑一片,只有凤凰石孤单寂寞在门前。
再向前行驶就是十字路口,左拐——文圣路,电视台在那里,右拐——武圣路,有酒吧和茶楼。
叶远鹏踌躇了,他预感到了什么,心生涩意。
手机再次响起,衾瓷简短的说:“到电视台后院的广告部来,把车停在外面,从脚门进入,她…在楼上。”
广告部是个独楼,楼门虚掩着,守卫有些松懈,毕竟不是新闻重地。
叶远鹏从脚门进入电视台的后院,抬眼就看见了衾瓷。
衾瓷站在楼门口处,吸着烟,萧索落寞,烟头燃着红色的光亮,照亮了浓重的雾气,他被笼于其中,呼吸沉沉,如低叹!
“她喝了酒,醉了,躲在格子间里,…带她回去吧!” 衾瓷道。
这话,由一个男人讲给另一个男人,残忍!
叶远鹏没动。
衾瓷苦笑道:“她不用我等了,她选择了你,我没有权利再…” 衾瓷熄灭了烟蒂,连同后半句话,也同时掐断。
他直视叶远鹏,道:“她自尊心很强,小时侯,我笑她像个小乌龟,动不动就藏起来,自己流眼泪,…你若是存了真心,就别对她凶!”
叶远鹏的黑眸如暗夜里的海洋,波涛汹涌,他骄傲的扬眉,冷冷的声音和秋风一起刮过:“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喝醉了酒,为远在天边的你!那时,你的怜惜在哪里?…是我,把她背到背上,带她到山峰的顶端,…直到现在,她还是为你喝醉,可我却不会再放手!”
叶远鹏推开了楼门,道:“我不会再让你伤她,今天,是最后一次!”
上楼的脚步很重,在静谧的夜里“嗵”、“嗵”的响,就如他此时的情绪,烦躁,不稳。
广告部二楼的大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暗淡,清冷,几乎融入四周的黑暗里,只有一个狭窄的格子间,发出清白的亮光,宛如银河里的那只小白船,晶莹得透明。
原来,那里的办公桌上亮着台灯,紫俏就在那温暖的光影里,悄无声息。
他本该唤她一声,免得冷不丁出现,吓到她。
可他偏不,赌气似的,把玻璃隔断的门推得“嘎吱吱”的叫,带动扶手上的锁链也“哗啦”、“哗啦”的响,仿佛要用这些个声响,来通知紫俏:我来了!
结果,无人出来“迎接”,他终于体会到叶总裁的心情了——既懊恼又无奈。
他带着气,走向“小白船”,随后见到的情景却让他再也气不起来——
一只受伤的“小鹿”,手臂弯曲成环,伏在桌案上睡着了,睫毛湿湿的,挂着一滴未干的泪。
桌案上,银质镂空的梳妆镜,映着她的脸;音乐盒里,爱神丘比特旋转着弯弓射箭;他陪她在夜市上买来的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摆得个花花绿绿;一瓶剑南春,喝剩下一半,从敞开的瓶口散发出绵长的醇香。
他轻声唤道:“紫俏!怎么一个人躲到这里喝酒?我们回家喝好不好?”
她呓语了什么,依旧在睡。
他低下头来,闻到她的小脸也沾上了酒香,他摸摸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凉冰冰。
他俩闹得最凶的那次,她也如此可怜,但他却没有理她。
当时,她的腹中应该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可他却愚钝而无知,任她自生自灭!
他的心纠扯着,俯身抱起了她。
与此同时,紫俏的手臂从桌面上移开,一直环于胸前的青花瓷瓶显露了出来,是衾瓷送她的!
叶远鹏认得,并且仇视!
迟疑间,青花瓷瓶顺着力道滑向桌边,并向地面坠落!
他腾出手去接,真的就接住了它,手被桌角划了一下,蹭破了皮。
他把它放回原处,抱着她离开!
初尝情味
清早起床,吴小燕有些魂不守色。
她把刚刚留到肩头的黑密的头发拢起,扎了个马尾,镜子中映出清秀的脸,没有夺目的光彩,却如未雕琢的璞玉,耐看。
她在铭文私立学校当外语老师,刚满一个月,得到家长的一致认可,校长很满意,决定下个月就与她签订三年的工作合同。
她教剑桥英语预备级,学生几乎都是学龄前儿童,调皮捣蛋的,却都喜欢她,服她管,叫她燕子姐姐。
若问原因,非常简单,这个燕子鬼着呢,她从不涂脂抹粉,穿着卡通的学生装,融进孩子堆里其乐无穷,为了能够在情景对话的教学中蹦跳自如,她配上了隐形眼镜,把那略似表姐的眉眼显露出来,少七分柔媚,多三分韧性。
“燕啊,今天怎么不带隐形眼镜了?…咦,眼睛怎么有点肿?昨天回来得可真晚,去哪里玩了?” 燕子的妈妈忙着热饭热菜,还不忘检查女儿的装束,询问女儿的行踪。
原来,燕子瞒下了“表姐失踪”的事儿,没有对外公和父母讲,自己一个人跟着“陌生”的浪荡公子跑出去找姐姐,直到大半夜才回来。唉,真是个胆大妄为的“新时代女孩”!
她一改往日爱贫嘴的毛病,用“沉默”的方式对付了妈妈的罗嗦,喝了几口粥,就上班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昨晚的事儿,仿佛一夜之间就懂得了苦涩。
原来,爱情是苦涩的,表姐的苦涩,衾瓷哥哥的苦涩,这苦涩也会传染吗?
昨晚,韩风把她带到广告部的楼下,她看见了酒醉后酣睡在叶远鹏怀中的表姐,看见了衾瓷哥哥眼中的不舍和痛楚。
她很难过,义愤填膺的那种。
就在她怒视叶远鹏,想替衾瓷哥哥夺回表姐,伸张正义的时候,韩风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回到 “伊兰特”上。
韩风道:“你这妞倒是真虎啊!知道你姐喜欢谁吗?换句话说,知道谁是你的姐夫吗?笨!说你笨是赞美你,说你猪头贬低了八戒兄弟,你…哎呦!”
韩风的话没有说完,胳膊上就挨了一口,狠狠的一口。
燕子激眼就爱咬人,他可不知道,气得他暴跳如雷,“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真想把她掐死在车上。
正在危急的关头,燕子居然挤出了眼泪,如果不是隐形眼镜阻碍了正常发挥,可能会“泪如泉涌”。
燕子哭道:“咬你一口算什么,我的胳膊都被你拽断了,可能是骨折加骨裂,伤势严重多了!”
她可不知道:韩风是骨科医生,权威的那种。
韩风一脸坏笑,道:“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如果你既没骨折也没骨裂,我就咬你一口,算作偿还,保准和你咬的大小一样,深浅一样,连牙齿印都一样,你想不想试一试?”
“我才不试呢!” 吓得燕子赶紧收回眼泪,把胳膊藏起来,脸扭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