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珩也因为牵连,被那些人困在房间里,不许出去。
值夜的人两个一组,就在客厅里,换班的时候都要过来,伸长脖子往里瞧瞧,生怕他们在里面行什么苟且。
但见到他们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却又像是有些失望,唾一口回到外面的饭厅。
萧锦云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下半夜的时候忽然醒来,出了一身冷汗。
沈珩撑着脑袋在桌边睡着了,那个叫青云的小男生不知从哪里抱得破棉絮,双腿夹着裹在身上也睡着了。
萧锦云口渴得厉害,起来喝水,屋里两人都十分警觉,她一动立马醒了。
沈珩给萧锦云倒了水,萧锦云接过去,眼里都是歉意:“多谢沈公子,今晚的事公子原不必受此牵连的,都是我…”
“不关姑娘的事。”萧锦云的话没说完,沈珩就打断她,“倒是我表妹那些话,姑娘不要放在心上。静若也是从小惯着,小姐脾气,但没什么真正的恶意,萧姑娘不要跟她计较才好。”
萧锦云楞了一下,才知原来他是为了杜静若的事来的。
旁边青云插嘴:“我家公子回府,一听说你们走了,就连忙赶了过来,怕你们路上出什么事。”
又撇撇嘴:“可是没想到来这乡下却发生这样的事,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有你那些什么亲戚,简直个个不讲理,特别是你那表哥…”
青云一肚子都是埋怨,却被沈珩一个眼神看了回去。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萧锦云也明白那意思,更无地自容了,只低头道:“这事儿本来跟沈公子不相干的,没想到公子又救了我一回,还把自己也牵扯进来。我舅娘和表哥都不是讲理的人,不知道他们明天还会生出什么事端,不过果子放心,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跟你没关系。”
萧锦云看着沈珩脚上那双黑色缎面的靴子,上面还着泥灰,想了就是青云说的那样,他回到杜家,还没歇上一口气,就匆匆赶到了乡下。
也亏得这样,萧锦云才从陈礼州手下获救的。
可她只叹了口气,同样是表哥,沈珩能为了自己表妹几句失礼的话,亲自替她来道歉。而陈礼州却对她做出这种畜生的事。
“杜小姐真是好福气!”
她这样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替自己惋惜,还是对杜静若羡慕。
沈珩大约能听懂她的意思,但是并没有接话,却转而问道:“明日之事,萧姑娘可有周全的法子?”
萧锦云摇头,“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跟他们死扛。但沈公子请放心,这件事我会跟所有人解释清楚的。”
沈珩却否定了她的话:“解释不清了,今天这件事,我们在一条船上。”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珩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这倒让萧锦云愣了下,反问:“那沈公子有什么办法吗?”
沈珩的目光落在屋里那盏油灯上,看着小小的火苗蹿起来又落下去,忽然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今晚先睡觉吧,明早再说。”
萧锦云看着沈珩脸上的笑,不明所以,但还是没再说什么,只躺下勉强对付着又睡了几个时辰。
鸡叫过两遍,东方的天才露鱼肚白。萧锦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昨晚陈礼州欺负自己的事,又想到舅娘不讲道理,恶人先告状还倒打一耙,想得她心头的血气一阵阵上涌。
其实能为了什么事呢,昨晚舅娘口口声声提的都是陈家对萧锦云的养育之恩,都是萧锦云不要脸,不懂得知恩图报。
其实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萧锦云大了,让陈王氏有了危机感。这么多年,萧家送下来那些好东西,可都被陈王氏拿去了。
要说到恩情,他们陈家对萧锦云又有几分恩情?还不是看在那些钱财的份上。可是这么多年,陈王氏拿着萧家送下来的东西,却欺负着萧家的女儿,让她在他们陈家当牛做马。
这些萧锦云都不去计较,可是到了如今,陈王氏还这样来逼她,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萧锦云想,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了。既然陈王氏想坏了她的名声,想贪走那些钱,那她就偏不让她得逞。
原本她是想不争不抢的,可是既然不争不抢也不能自救,她也就只好也学会心肠冷硬一点了。该是她的东西,她凭什么不要?
里正来的时候,天刚亮。大概是陈王氏急着要处理萧锦云,天还没亮就去吵了里正家里。这会儿里正背着手,匆匆地过来,脸色并不好看。
在这村里,里正也算是官老爷,按照大唐的户籍录入,四家一邻,五邻一保,五保一里,五里一乡。
里正算是离大家最近的官了,大家有什么事也喜欢去找他解决,在这乡里地位极高。
但不知这里正是一大早被打扰不高兴,还是来之前就有人对他说了什么,走到萧锦云的屋内,脸色却极为难看。
第26章:贪得无厌
舅娘陈王氏和表哥就跟在里正身后,其他人都在门外,围了里三圈外三圈。萧锦云起得早,已经收拾过了。
虽然还是昨日那破烂的衣裙,外面却早套了别的东西。有些不伦不类,但该遮住的却总算没露在外面。
她脸上早已没了昨日的愤怒和急切,坐在床边,见里正进来了,才搬一个破木凳,给里正倒了一杯茶。
茶自然是凉茶,里正接过去,也没喝就放在一边,目光扫过沈珩,问萧锦云:“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话,便是已经认定了昨晚陈礼州和陈王氏的话。
萧锦云抬起头,目光正好看向门口那个人,舅舅站在门框边,手里拿着旱烟袋,却一句话也没替她说过。
萧锦云知道,昨晚回去舅娘一定又不晓得说了什么。但她也不是示弱的人,从前忍着不过想着息事宁人,如今既然已经不能息事宁人,又何必还要忍让。
况且陈礼州和舅娘害她、诬陷她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
萧锦云便看着里正的脸,一字一顿答: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舅娘尖声尖气地叫,“昨晚可是那么多人看着,那男的当着大伙儿的面,还跟她眉来眼去,像是冤枉她的样子吗?”
里正转回头去问:“这些是真的吗?”
大家都不搭腔,只有周婶儿站出来,指着沈珩:“没错,就是他,昨天我们在这里都看到了。”
萧锦云冷笑:“看到了什么?沈公子不过借了件衣服给我,昨天我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扯碎了,沈公子看不惯,做了件男人该做的事,就活该被冤枉?”
说这些话时,我的目光扫过屋外围着的那些男人。大多数都是年长的,也有几个年轻的,都伸长了脑袋等着看热闹。
萧锦云却不再看他们,她知道这些话他们未必在意。可是她也不怕得罪他们了,从昨晚的事她就看清,这些人都不会帮她。
陈礼州和陈王氏在村里是什么人,睡会无缘无故去得罪他们,更何况,人家多年的邻居,肯定是要比过萧锦云一个外来的小丫头片子的。
萧锦云也不会再指望他们了。
周婶儿没想到萧锦云的态度会忽然强硬,愣了下,又听萧锦云道:“舅娘和表哥要说我偷人可以,那就拿出证据来。大家都在这看着,里正大人也看着,若光是信口开河,凭一张嘴,谁也会说。”
舅娘站出来,双手叉腰,“你这意思是说,我们大家伙冤枉你了?”
萧锦云冷笑:“相亲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当然不会胡乱冤枉人,但是你跟你那儿子,可就说不准了。”
这陈王氏有几分吵架的功夫,萧锦云从前便见识过,方才那些话,陈王氏就是想把萧锦云引到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可萧锦云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她虽然晓得那些人不会帮她,可她也不能就这么任由陈王氏算计。
陈王氏要她得罪人,她就偏偏不得罪,不仅不得罪,该说的好坏还得说全了。
陈王氏大叫起来:“什么叫我跟我儿子,我是你舅娘,我儿子是你表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好心把你养这么大,还弄得跟我们欠了你似的。。”
陈淑兰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地说风凉话:“有娘生没爹样可不是这样吗?”
萧锦云猛地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陈淑兰吓了一跳,躲到陈王氏背后,“妈,你看她什么德行。”
陈王氏护着自己的女儿,对萧锦云嚷:“说你怎么了,你别忘了自己是谁养大的,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还反了不成?”
萧锦云的目光看向舅舅,不知道是觉得没脸面还是什么原因,仍一句话也没说。
萧锦云一颗心往下沉去,挪开目光,道:“舅娘欠不欠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你把我养大,我很感激,不过,既然你要跟我提这个问题,那这些年的账我们也来好好算算。”
屋里屋外是一双双的眼睛,萧锦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心里已经没那么害怕了,目光看向里正:“正好今日里当着大伙儿的面,里正也在,我们便把这话说清楚,我一个小孩儿家,一年能用你家多少,大伙儿都是看着的。倒是萧家每年送来的东西,送了多少,你拿了多少,大家都不清楚。”
停了停,转身走向屋子角落那个木箱边:“舅娘要实在想算账,正好,我这里有份清单,萧家每年送来的东西不能没个数,送东西那人都记了,清单就放在我这里,白纸黑字,我这就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看看这些年到底是我用了你们的,还是你们占了我的。”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家的东西,都是爹娘一笔一笔挣回来的,你家每年送来的那点,还不够你自己消耗的。”
说话的是陈淑兰,萧锦云冷笑一声:“是吗,那我就把单子拿出来,让大家也评评理,我一年到头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到底值不值得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
萧锦云话一出口,人群里就炸开了锅,连里正也睁大眼睛,看着陈家那一家人,问:“萧家每年给你们送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在村子里可不是小数目,要是省吃俭用,能当一个三口之家好几年的口嚼。
村里人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特别是那几个妇人,喜欢嚼舌头根子,萧锦云这话一出来,自然惹得不少人羡慕嫉妒。
陈王氏也慌了,大声喊:“萧锦云,你别睁着眼睛说胡话,你以为你多值钱,你们萧家每年就送那么十几两银子,什么时候变成三十两了?”
“哦。”萧锦云了然地点头,“原来是十几两,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其实她哪里晓得有多少,又哪里来的什么清单,不过都是她胡编乱造罢了。
可是没想到陈王氏那么蠢,一下就中计了,现在大家都知道,陈家每年都收他们萧家那么多银子。
萧锦云又道:“银子的事可能记错,但那些衣服裤子可是错不了的。你看表姐身上的衣裳,那可是城里小姐才穿得上的样式,还有那面料,结实着呢,还不是萧家送来的。”
“那是我给他们养女儿,我该得的。”
“可萧家给的钱,舅娘不是全都拿走了吗?”
第27章:我的东西
萧锦云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听着村里那些人小声的议论:“没想过萧家每年竟然送这么多银子来。”
“可不是,难怪他们陈家人在村里过得最风光,原来是拿了别人的钱。”
有人摇摇头,目光怜悯地看着萧锦云:“拿了人家的钱,还把女儿给人养成这样,这可是要遭报应的。”
这一下,矛头忽然就朝陈王氏转过去。
萧锦云侧过头,目光正好对上沈珩,今日他倒真是一句话也没说过,只坐在旁边,看着这场好戏,目光越过萧锦云,有些高深莫测。
萧锦云对他笑一笑,大概想让彼此都安心。
沈珩眼里的神色仍旧是淡淡的,仔细看,似乎多了几分玩味。萧锦云看不通透,只觉得那样的眼神让人浑身不太舒服,索性挪开目光。
陈王氏便撒起泼来:“我的天哪,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呀,我给人家样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没想打竟然养到一只白眼狼。这些年我对她的好人家全都看不到,却反过来污蔑我抢了她的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我辛辛苦苦挣下来的,现在怎么就被白眼狼盯上了呢?”
陈王氏哭的声音很大,干脆要坐到地上去。却被自家男人喝住:“行了行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今天请里长来,是来解决啥事的,你净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大家这才像回过神,话题又转移到萧锦云和沈珩身上。
“还有什么说的,通奸这么不要脸的事,自然是该沉荷塘的。”
有人这么喊了一句,萧锦云转过头去,看到是村里的吴二狗。这吴二狗年纪也不大,却整天不务正业,平日里也巴结着陈礼州,两人倒是走得近。
萧锦云没理会吴二狗的话,倒是舅舅的话让她上了心。
舅舅那些话,看似在教训自家婆娘,却只是为了转移矛盾。要是再那么说下来,别说舅娘,恐怕整个陈家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舅舅是要面子的人,这些年,他也愿意接受陈家和萧家的施舍,便也可看出他的骨气了。
只是萧锦云原以为,他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可她却没看到,那些真心里又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舅舅是陈家人,听说从前也受了陈家不少恩惠,但这么多年,却很少提起陈家,每每提及往往都是如今朱门大户的萧家。
萧锦云想,自己从前怎么就没看透呢?
若不是陈礼州这回把她往死里逼过,她也只以为舅舅是怯懦。可是现在她却有了些别的看法。
萧锦云瞪一眼吴二狗:“你要把我沉塘?吴二狗,里正大人还在这里呢,什么时候就轮到你说话了?”
“你…”
吴二狗不知道萧锦云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没找到反驳的。
萧锦云也不再看他,只对里正道:“还是那句,我相信大人的公正和英明,一定不会冤枉好人。若舅娘和表哥咬定是我,我也不多解释,就让他们拿出证据来。若拿不出证据,便是闹到衙门,严刑拷打,我也还是没做过。”
“我就一条命,死了没关系,但是日后萧家要是来要人,没有证据可就不好交代了。”
萧锦云其实连萧家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先吓唬住那些人。方才陈王氏已经承认萧家送钱的事,那么多钱,也不是普通小门小户就能拿出来的。
村里那些人知道什么,都是些喜欢欺软怕硬的人。
可她心里其实也没底,光凭这些话,到底能唬住几个人。更何况,普通村民也罢,如今舅舅和里正可都在这里。
她在心里又计较了一番,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却没想沈珩在这时候开口了,他的声音同乡里那些汉子都是不同的,不疾不徐,带着山涧清泉的舒缓,低低的,叫人听着听着就听到了心坎里头。
他说:“按照《大唐律》斗讼篇的规定,‘诸诬告人者,各反坐。’”萧锦云听得明白,其他人想必也听得明白。
意思就是,如果是诬告,到时候查出来,诬告者要受到和和诬告罪名同等的处罚。
他们给萧锦云指认的是通奸,但萧锦云曾经从江先生那里听过,本朝民风相对之前开放不少,通奸也没有以前的律法规定得重。
按照本朝律法规定,“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也就是说,通奸者如果没有成过亲,就是男女各判一年半的徒刑。
一年半不长,可若落到萧锦云和沈珩头上,从此两人名声也就毁了。但若是其他人诬告,那么他们也就会承担同样的责罚。
大家不过是看热闹,说几句风凉话,谁也不愿无端端把自己牵扯进来。
陈王氏也心虚了,但和自己儿子对视一眼,又有了底气,扯开了嗓子道:“你不用拿这些吓唬我,不就读过几个书,认得几个字,要真是做人事的,就不能干出这样不要脸的勾当来。自己都做了,还怕人说不成?”
“我做了什么了?”
萧锦云把头发拢到肩膀后面,她个子不高,不晓得是这几天吃得不好还是什么原因,发育也不太好。
在乡里,十六岁都是可以做母亲的年纪了,可她自己看起来却还跟个孩子似的。身板儿小,皮肤也偏黑。
倒是那双眼睛,又大又水灵,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小小的尖尖的虎牙。
可现在她的笑却并不发自内心,带着冷冷的嘲讽,看着陈王氏:“听舅娘这话,好像巴不得我做什么,是不是舅娘觉得,我做了什么,就能把我赶出村子了?这些年那边送来的东西,也就不用给我了?”
这些话她原本没想着说出来,舅娘对她再无情,可舅舅到底没有亏待她。只是现在,她到底还是看出来,对他们来说,利益才是最要紧的。
舅舅把她养在陈家,真的就一点好处也没有得到吗?
见陈王氏又要嚎叫,萧锦云先一步打断她:“舅娘若是没有这个意思,那今天当着大家和里正的面,把那边送来的东西都给我吧,按理十六岁就是成人,如今我也快十七了,确实该自己照顾自己了。”
“你…你什么意思啊!”
陈王氏一手叉腰,另一只手都快指到萧锦云的鼻子上。
陈礼州也跟着出来指责萧锦云:“表妹你这话可没良心了,这些年你在陈家,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我妈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要是再城里,请个老妈子也不只这个价。再说,萧家能给我们什么,给的那些东西还不是全都用到了你身上。”
他眼珠子一转,继续道:“你那里不是有清单吗,那你就把清单拿出来大家对一对,也免得大家说我家占了你多大便宜。”
萧锦云瞪着陈礼州,没想到他倒是有几分头脑。萧家什么时候看好过她这个女儿,每年派人来送东西,却从不曾同她说过一句话,她哪里会有什么清单。
方才那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唬陈王氏。
可没想到却被陈礼州一眼看穿。
第28章:信口胡言
萧锦云一时找不到话接,所有人都看着她,其实这场戏演到现在,人群里已经有人眼红了。
每年萧家送东西来的事儿,是村里村外人都知道的。大家虽也有些眼红,但不知道送了些什么,倒也没什么话说。
可是如今萧锦云却报出那么一个惊人的数字,加上陈家这些年在村里,日子确实过得比大家都强,难免就有人连看热闹也看得心里不平衡了。
听陈礼州这么一说,便小声接嘴道:“什么清单不清单的,这陈家不明摆着就是占人一小姑娘的便宜吗?”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纷纷点头,“锦云这孩子,这些年确实过得苦了些。”
大家虽然没有大声说,可议论起来,陈家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陈王氏和陈礼州对视一眼,又扯开嗓子嚷起来:“什么萧家的东西,什么占了便宜,锦云啊,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你要非说我陈家占了你什么东西,就把你的清单拿出来,若是我们真拿了你一分多余的,我立马就分毫不差地退给你。可要是你拿不出来,在这里凭空捏造,你又要如何?”
萧锦云攥紧了拳头,陈王氏这分明就是耍赖,现在他们都已经料定,她就是拿不出清单。
她看向舅舅,舅舅拧着眉,却只挪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
这时陈礼州也站出来,装模作样道:“锦云,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竟然为了维护一个奸夫,这么坑害自己的家人。你先前冤枉我也就罢了,没想到连爹娘的养老钱都不放过,你说…”
陈礼州指着萧锦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这样让他们多心寒,这种事连牲口都做不出来。”
陈礼州倒真是有几分聪明的,他这话不仅把矛盾又推回到萧锦云身上,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门口的人又议论开了:“这姑娘自小就是在陈家长大,却没想到现在竟为了个外人…到底不是一个姓,咋养都养不熟。”
“谁说不是呢,这是谁遇到都教人心寒呢”
“是啊,你看陈家那当家的,一句话都没说,不晓得是有多心寒。”
萧锦云的目光不经意又看过舅舅,那些话他分明是听到了,可是只当做没听到一般,低头拿烟枪在地上敲了敲。
陈王氏和陈礼州一唱一和,萧锦云本就处了劣势,加上自己又拿不出什么清单,这下就更被堵得无话可说。
正不晓得怎么办的时候,沈珩却从她身后走上前,仍是不疾不徐的动作。语气平静:“到底是不是冤枉,锦云说了不算,陈家的一面之词也未必就当得真。要弄清楚这事儿,倒不如去请萧家的人来问问。”
沈珩的目光看向里正:“至于大家口口声声说的通奸,我虽不敢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玷污一个小姐清白的事,也实在做不出来。这事儿我原本是不打算计较的,可现在看来,有人非把这事儿栽赃到锦云头上,我也就不得不管上一管了。”
他看向萧锦云,萧锦云微微一愣,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对她改了称呼。
锦云、锦云…
这两个字在萧锦云脑中不断回放,她的脸也禁不住地红了起来。
沈珩的声音不大,但屋子里却安静下来,连里正也是顿了下,才开口问:“既然你说你们不是通奸,那就拿出证据证明给大家看,口说无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