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儿他不能续弦纳妾,反正女儿也已能独当一面,可以很好的管理家事,何必再多一个人搅乱眼下的平静生活呢?他一直很欣慰于女儿的成长,不过梅医官的事却给他敲响警钟——女儿有主见有决断是件好事,可没有母亲管束,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很容易出事。
所以经过这件事,他决心要给女儿物色个好婆家,不一定是大富大贵,只要姑爷人品好,学问好,能对女儿好就行!端言这个孩子行止大方,家世殷实又没有世家子弟的不良习惯,倒是个良配!
想到这里,蒲啸原意味深长的对女儿说:“谨儿也十四岁了,再过一年除服礼过了就可以说婆家了!”
谨惜抛出话头来就是为了引父亲谈到这个话题,她忙做委屈的状说:“父亲是想早早把女儿赶出去吗?”
“女儿大了早晚会出嫁的,你母亲不在了,为父能不早早为你打算,找个好婆家吗?”蒲啸原盯着女儿,他的担心早看在谨惜眼里。
谨惜知道,父亲一定是在想梅傲霜的事!她展颜微笑道:“父亲如果真的为女儿好,就准女儿三条标准选择。若达不到这个标准,就算才过子建,貌赛潘安女儿也不会嫁的。”
蒲啸原立刻警觉起来,刚要出言拒绝,谨惜已经抢着说出来了:“第一,我不嫁外乡人,因为总有一天咱们要回勋城,叶落归根,我要找一个勋城人以后方便照看父亲;第二,要找个年纪相仿的,不能大我许多或小我许多…”
蒲啸原听到这里不由狐疑的看着女儿,这两条梅傲霜都不符合。难道谨儿所钟意的人不是梅医官?
其实前两条谨惜的确是为了安抚父亲,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紧接着她说出第三条标准:“第三,我不嫁商贾之家、官宦之家!达到这三条再跟我提,否则我就要赖在父亲身边!”
蒲啸原皱起眉头…不嫁商贾?这丫头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真是越来越难缠!连他都要防备了…他抬起头审视的目光落在谨惜脸上,良久才道:“说了这么多,其实你就是想告诉我,你不想跟端家联姻,对吧?”
谨惜点点头,恳求道:“父亲,女儿的心中没有什么儿女私情,只想跟在父亲身边过几天安稳日子。求您别急着把女儿推出去,让女儿在您身边呆上几年!”
蒲啸原面色凝重,半天才点点头,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谨惜回到内宅,看映雪和紫苏领着几个婆子种菜浇水。燕喜解下裙子,只穿着大红撒腿裤子爬上树去捡野鸡蛋。自从花园改成菜园,谨惜倒多了许多乐趣。
这时,守角门的冯婆子进来偷偷冲谨惜使了个眼色。谨惜知道一定是惜墨斋那边有事情了,撇了忙碌的众人跟着她进到卧房。
自从冯婆子签了死契,对谨惜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因为她知道,她的性命已牢牢抓在谨惜的手中,只要大小姐一句话,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谨惜关于惜墨斋的事也不瞒她,而是让她充做眼线,有事情及时传话进来。
冯婆子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谨惜。
谨惜看过不由得冷笑:“我不寻趁他,他到来招惹我了!”
陈阿泗正在用细夏布仔细擦拭象牙雕刻镂空藤蔓缠枝的水丞,燕喜一身小厮装扮进来。把一张字条递给他,说:“老板让我给你的,她说让你今天就上山按她的意思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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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闯入
陈阿泗忙接过字条,匆匆浏览一遍。说:“小喜哥,你回去告诉老板,阿泗马上就去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缕晨曦透过纸窗淡淡撒在草绿色绣玉兰花的罗帐上。
谨惜只见外面有细微的响动,微皱眉头,声音沙哑的说:“映雪,什么时辰了?”
可半天映雪却没有回应,谨惜又连叫了两声,这才觉得不对,猛地一掀绣帘…却对上一双凶猛桀骜的蓝眸!
她吓得刚要尖叫,却被萧赫风一把捂住嘴。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晨露草的芬芳,像一只清晨刚刚狩猎归来的猛兽。
萧赫风低低地在她耳朵边:“你不想自毁清誉就叫吧!反正本世子不在乎纳世子妇前多一个小妾或者通房什么的!”
谨惜恨恨的瞪着他,似乎要用目光凌迟死他!
萧赫风见她已恢复冷静不再挣扎,才缓缓松开手。虽然他说话无比凶恶,可看到只穿着亵衣坐在被中的谨惜,耳根却不由得红了。
他也是第一次闯进女子闺房,这里自然比不上定国公府十分之一的奢华,可却布置的淡雅素静。床尾立着一只小小的金鸂鵣张着扁嘴喷出一股淡淡微甜的香气,燃着这样的帐中香,只怕睡梦都是甜的吧?这丫头倒真会享受…这股香味正是那天夜在森林中压着她时,闻到的。
谨惜的目光越过他高大的肩膀,看向门口,怒气冲冲地说:“你把映雪怎么样了?”
“不过是多睡一个时辰!”萧赫风为了掩饰羞赧的情绪,狠狠的瞪着眼睛对谨惜说:“你快点把我的人放了!”
谨惜把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张敌视的小脸,冷笑道:“你大清早的来就是为了向我要人?奇怪,你的人看不住怎么找我?”
“少装糊涂!昨晚…昨晚…”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这几个苯蛋,竟然会掉到陷阱里去!真是把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谨惜挑眉道:“噢?原来偷竹贼是你们巡检司的人啊?不过也是一群笨贼!随便挖个陷井就能捉住。我还打算今日到山上告诉工匠们,捉到贼就扭送到衙门,扛着架号游街示众,看他们还敢不敢偷东西!”
萧赫风突然欺身跃上床,按住谨惜的脖子。目光中跳跃着危险的光芒:“臭丫头,别把我惹急了,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谨惜感觉到他越来越收紧的手是那样有力,像铁钳一般桎梏着她柔弱的脖子,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咬牙说:“萧世子,欺负女流之辈就是你的本事?”
他冷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如同一只迫不及待要撕开猎物的豹子:“在我眼里,没有女人或男人,只有敌人和朋友!”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也不想做你的敌人!萧世子,我们谈笔生意如何?”
他的手一松,谨惜向后挪动,直躲到墙角,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萧赫风说:“如果这生意包括竹林和我的兵士,我会更感兴趣。”
“我可以把你的兵士和三分之一的竹林给你,只要你答应两个要求!”谨惜“藏”在幽暗的深处,假装自己更安全些。
她都快被这个恶霸气死了,原以为这家伙一定会到惜墨斋去等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死不要脸的无赖竟然会闯到县衙内宅,她的闺房中来!
“什么要求?”萧赫风眯着眼睛问。他好像已经想明白了,这个臭丫头分明是设局引他入瓮。
“第一,你发誓以后不许用把铺子的事告诉我父亲来威胁我!”
萧赫风微微扬起嘴角,说:“好,我答应,第二个要求呢?”
她顿了一下,说:“第二个要求就是…”
萧赫风一脸别扭,抱着肩膀站在陷阱前看着那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巡检司兵士。
几个兵士被他看得都低下了头,他扭过脸对陈阿泗说:“还不放人?”
陈阿泗冲造纸工匠们点点头,他们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兵士们解开。邋遢六被捆了一宿,手脚不过血走路都差点摔倒。
那个领头的工匠手快,扶住他,微微一笑,说:“对不起了兄弟,脚麻了吧?我捆的是猪蹄扣,越挣扎越紧!”
萧赫风眯起眼睛看向那工匠…陈阿泗乖觉,马上转移话题:“萧巡检,你可以让手下人砍竹子了。”
谨惜已经跟陈阿泗说过,让他看着巡检司的兵士砍伐竹林,不准他们多砍,只能砍三分之一的竹子。
萧赫风走到一根粗大的竹子跟前,抽出腰刀,潇洒的一挥,手起刀落,高大的竹子轰然倒下。
工匠们寂静无声,他把刀收入鞘中,睨视众人道:“兵是兵,民是民。就算我下的的兵武艺不精,可真正上了战场没有一个人会退却,岂是你们这些人可小视的?”
他的目光扫向造纸工们,指着那个最高最壮的说:“你,不服气可以跟我比一比。”
陈阿泗见事不睦,忙跑过来打圆场,笑道:“谁不知道萧巡检武艺高超,如果没有你,渔容巡检司怎么会成今天这样有规矩?这些匠人也没有恶意,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砍竹子吧!”
萧赫风这才面色微霁,挑了挑眉,一挥手:“砍竹子!”
巡检司的兵士们听了他的话都举起手中的镰刀,爆发出一阵咆哮。现在这只队伍开始有点凶猛的样子了!
这帮恶狼嗷嗷叫着扑向嫩绿的竹林,一旁的陈阿泗和工匠们都看呆了。不足半个时辰,一大片竹林都被放倒了,他们把竹子丢到溪水里,让它们顺着水流到下游,再捞上来扛回造火药的驻地。
萧赫风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教训那个几笨蛋:“早就告诉过你们,侦查时要分散开,你们难道是娘儿们?非要挤在一堆?结果全都掉进陷阱了!还有,被俘后要找机会逃跑,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比如锋利的竹片,都告诉你们身上得戴件暗器,没一个长耳朵的!”
“萧巡检,我们…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再犯错了!”邋遢六抬起眼皮瞄了瞄萧赫风怒气冲冲的脸,小声说。
“哼,在战场上犯错丢的就是小命了!罚你们几个去烧炭!”萧赫风翻了个白眼。
这帮笨蛋,哪知道为了救他们萧大世子还得出卖色相!心中窝火的萧赫风自然对他们不客气,一人赏了一窝踹。
自从东泽湖上两帮火拼,仇指挥觉得这帮水匪闹得太大了,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剿灭这群水匪已经势在必行,不过那两帮水匪也不容小觑,手里都有十几艘海苍船,装备重炮强弩。还从倭寇手中买了许多鸟铳,火力射程都比朝廷所造的火铳强多了。
此时国家多难,北有蒙兀,南有交趾,海有倭寇,虽然北方有军垦屯粮,每年投到军费上的银两依然凶猛递增。所以只要不是造反,一些指着贩私盐为生的湖匪盐枭国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去管他。
可仇指挥这个从北方骑卫营出来的武将却不能忍受被这样的无端挑衅,他向五军都护府递呈,叙述此事,要求派兵马剿灭湖匪。
若要对付火力如此强大的匪徒,只能多拨火炮弹药,尽量减少人员伤亡。可是京城军仗局正在为西北和辽东军赶制火器火药,东泽这里的“小事”自然要排在后面。等到军仗局给东泽加造只怕要到夏末了…
因此仇指挥犯了难,没有火炮弹药如何剿灭这些强悍的湖匪?朔望例会之日,众将讨论此事,意见难免相左,有赞成的剿匪的,也有反对的。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萧赫风突然站起来,冲仇指挥拱手道:“指挥大人,末将不才,愿为大人分忧!造火药的事就请交给我们巡检司,仇大人给我半个月时间,保证造出足够的弹药!”
仇指挥黑堂堂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他手扶着腰间的宝剑凝眉望着萧赫风,说:“萧千户,制造火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弄不好火药的配比不是弹药炸膛伤人,就是射程达不到要求。你确定你能造好?”
一旁坐着的刘铁牛却嗤笑道:“萧世子大概以为造火药是撮泥丸子吧,只要捏出一个就能使?”
众将军都哈哈大笑,武将们性格粗鲁,不会忌讳什么世子身份。
萧赫风并不在意,嘴角挑出一缕浅笑,说道:“能不能用也得拿出来试试!刘千户敢不敢跟我打赌?”
刘铁牛握了握腕子,哼了一声:“赌什么?”
“赌项上人头!”萧赫风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止了笑声,整个厅中寂静一片。
看着萧赫风幽蓝的眼中闪着凌厉的光,众将知道,如果用性命来担保一件事,只能说明他有多认真。
刘铁牛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应战。
“够了!”仇指挥看着萧赫风的目光无比认真,说道:“既然萧千户敢打这样的赌,想必对火药一定很精通。你需要什么就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支持到底!”
刘铁牛仗着是仇指挥的亲信,硬声说道:“就算有足够的火药又怎样?没有足够的枪炮还是不成!”</p>
107花朝
萧赫风挑眉冷笑道:“铁牛兄果然是其笨如牛啊~我们虽然枪炮不够,可以向邻近的卫所借,等打败湖匪缴获更多的鸟铳、碗口大炮,多还他一些,还怕他不借吗?”
刘铁牛被噎得说不出话,瞪着一双牛眼看向仇指挥。
仇指挥沉默不语,萧赫风却根本不看刘铁牛那张铁青的脸,叫营卫兵丁拿纸来,一蹴而就,不客气的写了一大堆所需物品。
仇指挥看了看,上面有造火药必须的硝、磺、木炭,铜碾、捣锤、铁广锅等器皿若干,竟然还有大红萝卜、水胶、鸡蛋、牛油、麻油、烧酒等物。
仇指挥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着萧赫风。
萧赫风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造火药需要纯度高的硝磺,提纯硝磺需要特殊工艺,特殊工艺需要这些东西!”
差点把众将绕晕,仇指挥大手一挥,说道:“按萧千户所说的准备!”
萧赫风躬身施礼道:“多谢仇大人。”
“且慢!”仇指挥鹰隼般的眸子望向萧赫风说:“东泽卫全力以赴的配合萧千户,萧千户也得立个军令状。军令如山,若到时萧千户办不成火药,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东泽卫也容不下你这尊菩萨了!”
刘铁牛嘴角很隐密的抽动了一下,萧赫风瞥了他一眼,笑道:“自然要立,属下一定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萧赫风接下这个公务,为了他的全力以赴的去做好。他跟仇指挥打好招呼,巡检司所守的岗哨暂时由东泽卫接管,他好安排人手全力制造火药。
巡检司共有八十人,没有一人造过火药。只有萧赫风是专家,所以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他。
造火药其实也不算难,只要把硝、磺、炭按照一定比例组合就能造出不同用图的火药。有供火铳用的,供爆炸用的,还可以造出掺了毒药的伤杀性火药。
为了能造出威力强大的火药,自然要提纯硝磺。例如提纯硝就要用上等泉水,百斤硝加上四五片大红萝卜同煮,待萝卜熟后捞出再倒入鸡蛋清搅动;再用水胶化开倒入水中滚三滚,倒入盆中放阴凉处一夜。如果盆中结出极细极明亮的枪芽,就得到了提纯的硝。
还有提纯硫磺也一样,要把生硫磺捣碎,按每十斤硫磺用牛油二斤、麻油一斤的比例倒入大铁广锅中,用大木匙不停搅动,等磺溶开用细夏布过滤干净,放入瓷缸中慢慢冷却。
这种简单的工艺只要做一次,巡检司的兵士就会照着做了。至于关键的火药配比则由萧赫风自己动手。
配比好的火药要用大铜碾碾成粉末,罗细,用纯净的泉水搅拌成半湿半干状。碾火药的时间越长,次数越多火药的质量就越高。
按规定把湿粉放在槽内要舂五千八百次,然后按每三斤药兑一斤好浇酒的比例调成泥再碾百十下才成。
在碾药时要非常小心,不能进一点砂石,如果有杂质的话,木杵与砂粒撞击在一起,就会爆炸,所以这一项工作需要非常谨慎小心。
萧赫风把巡检司的人分为四分,二十人负责提纯硝;二十人负责提纯硫磺;二十人负责烧炭;二十人负责碾药。碾药的人选择的都是老成认真的,由萧赫风亲自监工。
最后要验证碾成细沫的火药是不是上等品,就把火药放在手心点燃,手心却不会烧伤;放在木板上燃烧,烟起白色,快且直,上面不留痕迹,就是上等火药。
制造火药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也如白驹过隙,直到三月三的花朝节,萧赫风也要履行他对谨惜承诺的另一个条件了。
花朝节正是春花烂漫之时,仕女们都会在家人陪伴下出城踏青,也有许多浪荡子借机偷看。
谨惜这天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她嫌郊外踏青游人太多,反而不能好好欣赏春日美景。过了花朝节,她才向父亲禀告,想去郊外的花神娘娘庙拜神赏花。那里后山有一片桃林,此时正开得绚丽。
蒲啸原当然没时间,他除了公务还得忙修桥的事情。不过他有些放心不下,特意派了罗大宁和魏泽钊护送女儿去郊外游玩一天。
几个丫头自然要随身伺候,谨惜叫她们准备茜红毡毯,可以坐在花阴下饮酒。又叫紫苏做了许多精美的小点心和小菜还偷偷带了几瓶上好的芙蓉酿。
因为到了春季,谨惜穿了一件浅香色满地折枝花褙子,上面用银线织出大朵大朵的四季花,均匀醒目,显得十分华丽。
领口的襻扣是宝石花蝶形的金鈕扣:襻扣中部嵌一顆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周围环绕著八个如意云头。左右各有一只对称的蝴蝶,蝶背上嵌着紅寶石。
头上带着珍珠发箍,素白银器打造的凤穿牡丹分心,细碎的发丝用虫草啄针固定住,自然流露出一股妩媚成熟的味道。
映雪对着镜子也不免感叹,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只是…也变得越来越陌生。
镜中的少女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脸颊,眼底沉着细碎的寒冷。
她明白,今日的花容豆蔻也不过是明朝的红颜枯骨。看透生死,绽放不过是为了刹那的轮回。她只愿化做罗刹,心如铁石,斩断与端言纠葛的宿世恩怨。
“可以走了!”谨惜站起身,抚平裙摆的褶皱,平静地说。
三个丫环手中提着进香的香盒和食盒一齐出来,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比那寒门的小姐还体面几分。她们的主子暗地里也赚了不少银子,对她自己和心腹花钱从来不心疼。
套了两匹马车,谨惜和映雪坐一辆,紫苏和燕喜坐一辆。罗大宁和魏泽钊一路跟着护卫,径直来到郊外的花神庙。
拜过花神,众人逶迤来到后山那片桃林。此时正直桃花芳菲,粉红色的桃花如一片绚烂的云锦铺满山坳,茵茵绿草和一条曲折的小溪间也都落满了粉色的花瓣。悠悠白云浮在蓝天上,花香醉人,让众人觉得这里真的是个世外桃源。
映雪和燕喜把毡毯铺在桃树下,紫苏把食盒里的食物都摆在上面。阳光隔着桃花撒下细碎的光斑,印在众人的身上。
谨惜看着一旁拘谨站立的两个男人,对映雪说:“你去给罗班头和魏大哥铺一块毡毯,让他们也吃点酒菜。好不容易出来散心,何必拘束?”
两人说什么也不肯在谨惜面前随便坐下。谨惜叫映雪在不远处的桃树下展开一块茜红毡毯,罗班头和她哥哥才勉强坐下。
谨惜又叫映雪送过去一坛子芙蓉酿,叫他们自在饮酒不必拘束。开始罗大宁和魏泽钊还不好意思,端坐在那里。不一会,看到小姐那边却斗起叶子牌来了,几个丫头玩的十分热闹。
魏泽钊倒了一盏酒递给罗大宁,说:“既然是小姐赏的,也不怕什么。横竖这里安全,也不会出什么事,咱们且喝两杯!”
罗大宁接过酒杯饮了一口,这芙蓉酿果然香醇绵软,入口爽滑。不知不觉喝了半坛子,魏泽钊故意吸引罗大宁的注意,说道:“听说罗兄腰间这把宝刀原是从前朝一个郡王手中得来的?能否借在下一观?”
罗大宁喝得微醺,解下佩剑递给魏泽钊。他抽出宝刀,只觉寒光闪闪,铮鸣声若虎啸龙吟,端得是把好刀!
“这把刀可不是咱们国出产的,此刀是用西域的乌兹钢锭打造而成的,你看这刀身布满了花纹,如行云流水一般,锋利无比。连敌人的铠甲都能一刀砍穿…”罗大宁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条丝绸手帕,向天空一扬,手中宝刀轻轻一举,丝绸竟然迎着刀刃分为两半,落在地上。
魏泽钊瞪大了眼睛,吃惊的说:“果然好刀!”
罗大宁得意地说:“这刀更有一点好处,一旦被它砍中,伤口极难愈合且迅速恶化,很多被它砍伤的人,往往因为很小的一点伤口就会丢了性命。”
魏泽钊不住的夸讲他这把宝刀,罗大宁自然欢喜,滔滔不绝的跟他聊了起来…
谨惜看着远处聊得正火热的两人,低声问道:“消息送出去了?”
映雪点点头,可目光中却是一片忧色。谨惜知道,她在为自己和端言“没有缘份”而深深惋惜。在京城第一次见到端言,映雪就对他印象极好…也难怪,像端言这种风度翩翩又温柔体贴的富家子弟,自然得女人心。不像萧赫风那个恶少,虽然长得俊美,可行事嚣张跋扈,很难让女子有安全感。
这次她决定让端言死心,把计划告诉几个丫头,结果她们一个个看她跟怪物一样。好像她做了多错的选择似的!
她把叶子牌放下,冲映雪使了个眼色,悄悄站起来走向桃林深处,而远处那的罗大宁根本没有发现。
她一个人缓缓走在桃林中,微风吹落花瓣,粘在她乌黑油亮的秀发上。如此烂漫的春季就像此时的她,似水流年就像脚边的这条小溪,缓缓的流淌着把一切美好都带走了。憧憬过爱情幸福的她,再也不会如此单纯了。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却总是伺机而动,趁她不备时就会跳出来说:其实骨子里她比前世更渴望爱情…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纯粹幸福。正是因为极度渴望,才极度害怕,不敢去寻觅,不敢去触碰,生怕会再堕入地狱不能轮回。所以她宁可选择做一个恶人,只要能用这恶包裹她的心,让她坚如铁石便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