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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双眸,悠然自得地把手伸进玉荷笔洗,促狭地戳了一下金鱼。那金鱼猛地摆尾溅起小小水花,在缸底乱窜。
像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皮孩子,难得的在唇畔凝起一丝浅笑:“就算他吃了哪味不按君臣的药,也不能说明跟我有关吧?蒲小姐,有些事情结果比过程重要。你父亲是个有胆有谋有义有情的真君子,而我只不过接着本心去做事情。只要渔容百姓能平静生活,又何必在乎用什么手段达到的呢?”
是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只要父亲平安,禇家没有怀疑到县衙就好!谨惜释然。
映雪已端着两盏冰湃的桂浆水侍立在不远处,她也正犹豫该不该进去,只见谨惜冲她点首方才端着托盘入内。
梅傲霜端起斗彩瑛珞纹浅杯饮了一口,清爽透凉而不甜腻,还含着淡淡的花香。不禁极力称赞。
谨惜也正好转移话题,因而谈起桂浆的造法:“桂浆解渴消痰正宜夏日饮用,做法也简单,小时候我娘常给我做——用三两官桂,半两赤茯苓,细曲末半斤,大麥蘗半两,杏仁百粒研细,生蜜三斤放在熟水一斗中调匀,搅三五百转,用油纸封了数重,沉在井底七日,绵滤去滓就可以饮用了。梅医官觉得好,一会叫映雪给你送一坛去。”
梅傲霜并不客气,说道:“那就多谢小姐了。”又闲话几句才告辞出去。
谨惜望着窗外沙沙作响的竹林,倚窗独坐,犹自觉思…
“这计谋用的甚好!”禇英听到默春回报禇荇暴毙的消息,微微抬了抬眉。
他正在把玩一卷古画,乃是戴嵩的《雨中归牧图》。泛黄的绢纸上画的线柳数颗,丝丝烟起,以墨洒细点,状如针头。严若一天暮霭,灵雨霏霏。竖子跨牛,归奔意急。
他懒懒说道:“禇荇是死在自己家中的,跟任何人都没关系。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被人发现是中毒而亡,可谁又能证明禇荇是在县衙中毒的?在押解的路上,回程的路上还有府第都有可能被人下毒。你看,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坐享其成不是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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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灰色
“别忘了还有大人的二婶华老夫人要对付呢!”默春翻了个白眼:真不明白,看谁不顺眼就轮起大刀砍了多爽利!非要坐在那里费脑子想来想去,太麻烦!
“只怕有人比我还急于对付她呢!”禇英不禁微微一笑,他定然是看透了默春的想法,说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看着事情按着你所想的方向发展,如神般操控事物的感觉岂不比亲力亲为更有趣?”
不待默春接言,他披衣而起,说道:“咱们也去吧,总不能让蒲县令独享盛誉吧!”
“大人,你还真是…”默春想了半天,却形容不出来。
“奸佞阴险?”禇英大笑,指着那幅古画,说道:“这世界如同此画一般,有白色也有黑色,白者如蒲啸原者,不染尘埃;黑者如禇荇,漆墨染污。还有一种颜色介于黑白之间,就是灰色。灰色既可以冲淡浓墨重彩又可以中和苍冷青白,可见有多大的作用!而我,就是这种颜色。”
默春怔怔的看着禇英,目光尽是迷茫…禇英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又干了件对牛弹琴的事!
禇家二房所居的府第最为奢华,此时,朱门彩漆却被一片白色覆盖,远远看去好似下了皑皑白雪。
禇英一身缟素携两子一女下车走入灵堂拜祭,因他的夫人萧氏有伤在身,已是久不出门的,所以也没人责怪失礼。
十几年前在京城,禇英府上发生了一场大火。入夜时分,禇英正当值宫中,萧夫人被烧成重伤,长子孝端被活活烧死,下人更是死了无数。当时禇英受皇上委派正在督察三大功臣谋逆一案。众人皆认定是逆党所为,皇上闻听顿发雷霆之怒,迅速派兵马围住三位已封了爵位的三个功臣。逮捕其家人党羽达数万人。
开国以后的首个重案——功臣谋逆案以牺牲数万人生命的代价及其惨烈的结束了。禇英因办案有功被擢升为内阁大学士,不过代价亦是沉重。
萧氏原本是定国公萧琰的幼妹,萧琰十分疼惜这个最年幼的妹妹。萧氏自从嫁给禇英两人倒也琴瑟和鸣。夫妻成亲数年禇英却从未纳妾,只有萧氏所育一子,年纪刚刚三岁,没想到完美的生活刚刚开始就遭此横祸。
萧氏毁了容貌又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几次欲寻短见,幸亏禇英细心呵护,没有一丝嫌弃才让她逐渐缓了过来。
不过萧氏因自己烧伤面部已然不成人样,就把自己的两个大丫环抬了姨娘。两个丫环毕竟是自己身边人,就算再受宠也不敢欺辱她这个已毁容的正妻。
禇英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妻子的担心,若皇上一时起意赐了妾媵,以萧氏的性子只怕唯有一死了!所以他没有拒绝。
妾氏江如月生了长小姐若素和三公子孝谦,另一个妾氏宋雨兰生了二公子孝谆。禇英吩咐都养在夫人名下,两个妾氏自然不敢反对。几个孩子都是在萧夫人院里长大的,孩子们吵吵闹闹让正房十分热闹,有了精神寄托,萧夫人也就不再想不开,而是安心教导几个孩子,而孩子们对嫡母也是感情深厚。
禇英对已然毁容的萧夫人不离不弃,令人敬佩,许多京城贵妇都羡慕萧夫人命好。更有一些品阶低的官员,想把女儿送给阁老为妾,禇英都极力不允。只是在三年前却突然纳了一房妾氏,纳后不久便从渔容传来消息,禇英的父亲病逝。他忙上书告假,举家回乡丁忧。
此时禇英的长女已有十三岁,两儿子却都是十一岁。他走进灵堂,只见灵柩停在厅堂正中,漫天白幛,僧道扬旛山诵经,钹磬齐鸣。一旁席子上跪坐着禇荇的独子孝彰和八姨娘守灵答礼。
禇英叫随从上祭,猪羊祭品,高顶簇盘,吃看桌面,五老锭胜,方糖树果,金碟汤饭,五牲看碗,段帛彩缯,冥纸炷香。
请了县内的阴阳生万先生读祝,禇英领着儿女灵前上香,三献已毕,才请到后堂拜见婶母华老夫人。
华老夫人见到禇英不由得泪如涌泉,恸哭不已。禇英极力安慰,无奈华夫人年老丧子悲痛欲绝,啼哭不止。还是禇英的女儿若素悄悄使了丫头请八姨娘和孝彰进来才劝住了。
不一时听到外面云板又响,原来是本家族长,禇英的大伯父带领长房亲眷前来祭灵。华老夫人此时已哭得犯了老病头晕目眩,被众人抬回内室请医号脉,不能与禇家大伯施礼。
八姨娘领着孝彰哭得悲悲切切走上前对禇英深施一礼,道:“三伯万福,五爷如今故去,家里通不成模样。老夫人悲恸太过,夫人又病倒了,只剩下孝彰这个六岁孩子。三伯不看孤儿寡母,只看在死去的人面上万事多多周全…”
“哦,五弟妹病了?”禇英挑了挑眉。
严家合家在湖北任上,渔容本没什么亲眷,严氏究竟是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有谁知道?他没有责怪这个八姨娘语言逾越,一个妾氏竟然敢称他为“三伯”。而是表情和蔼的说道:“孝彰是禇家子弟,我自然会看顾。大殓主丧等事都由我主持,此时长房大伯已到门外,他是最讲究长幼尊卑规矩的人,见五弟妹不在而八姨娘却在此主事必然不快,不如你且回避,我来应对。”
八姨娘见禇英神态亲切,语言温和再加上风度潇洒,早已看痴了。更未想到这样谪神般风流倜傥的俊美男子竟然没有轻视她这个姨娘,并且语言中还多有回护之意,更是让她喜出望外。
八姨娘对长房大伯有所耳闻,知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老者,对族中子弟行为规矩要求颇为严格。因为禇荇在渔容的所作所为,大伯开始只是规劝,见其不听反而更加猖狂,当着华老夫人的面极力怒骂一通。说禇荇作恶多端不配当禇家子弟,让他快点改姓。华老夫人护子心切与大伯也争吵了几句,大伯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再也未蹬二房的大门。
所以八姨娘知道褚英所言非虚,正好落得清静,把孝彰交给禇英带着,自己回到后宅到华老夫人跟前显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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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葬礼
禇英见她走远,叫两个儿子和孝彰先去迎接。低声对女儿若素道:“素儿,想办法去内宅瞧瞧你五婶,有什么话对我明言!”
若素从小跟在嫡母身边,早已学会了闻言辨意。就算顶头遇到生母江氏,最多施个礼转身就走。绝不会有一丝留恋,让嫡母看到寒心。
因为她还有个亲弟弟,她不但要为自己的将来谋福祉还要帮弟弟争夺父亲嫡母的宠爱。弟弟孝谦命不好,明明都是庶子,却比宋姨娘生的儿子孝谆小了三天!以后承嗣家业之时就吃亏大了,所以她不为自己,该做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若素点点头,转身走向孝幛后面…禇英整了整衣袍,也忙出去迎接大伯。
身为禇家族长禇询本不欲来拜奠,因为禇荇行亏德败,早应该驱逐出褚家族谱。可身为禇荇的大伯,他又不得不来拜奠,因为死者为大,就算前生造了什么孽,可人死灯灭,也不能再追究了。
禇询拄着拐杖沉着脸走进灵堂,后面跟着自己的儿孙抬上祭品祭奠。二房的管事率领仆从忙过来请安跪拜,不一时孝字辈的三个孩子孝彰、孝谦、孝谆也迎了过来跪下叩头。
几个孩子才起身,禇英也赶了过来与大伯见礼。看到禇英,老爷子的面色才转好。对他道:“英儿来得到早,怎么不见老五媳妇和你二婶子?”
褚英忙叫人抬了椅子请老爷子坐下,又亲自端了茶杯。待老爷子饮了一口茶才说道:“二婶方才犯了头晕的老毛病此时正找医生诊视,五弟妹听说病了,所以小侄才贸然在此主持照应。”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你已是身为当朝一品的人了,还管这些个闲事,倒让人看轻了你!况且荇儿又不是什么有功名、有声望的,还犯了官非,不清不楚的死了!这些年累你担了多少恶名,叫那些言官弹劾你。真真还是你,兄弟间有涵养、有担待,从不提这些事情,临了还跟着操劳!这事你别管,叫你大哥禇蕙大殓主丧,你且陪我这老头子坐着喝茶就是了!”
褚英含笑应是,才告罪斜侧着身子坐下陪大伯说话。在这些子侄中禇询一向最喜欢禇英,因为他对兄弟情重,对长者孝敬并无一丝官架。
褚英趁机说道:“大伯,因五弟之事,我们禇家在渔容县名声早已一落千丈,连我都有包庇的嫌疑。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抚恤伤者家属,若有那穷老无依的,年小无养的都给与银子供养。也可挽回我们禇家的盛誉,此项银子由我来出。”
禇询也久有此意,虽然他和二房闹掰了。可无论怎样,人家都会把禇家看作一个整体。因为虽然各家已经分房,可祭祖的田产还有许多房契都是公中的,禇荇虽然对外作恶,可这些年也禇家子弟们都纷纷借力,经商跑船,生活比以前富裕得多。这也就是为何无论禇荇如何闹,禇询都没有把他开出族谱的原因。
他想了想,开口道:“此事乃是整个褚家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你一人担?这项银子公中要出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要二房自已承担才是!毕竟祸是从他们这惹起来的。这事你别管,我跟你二婶子说去。”
褚英低头饮了口茶,笑道:“全凭大伯定夺。”
又聊了一会,只听外面有人来报,说管皇庄的连公公前来拜祭,褚英和大伯禇询忙整衣出迎。
在京城之时,禇英与连公公只不过互闻其名,因为禇英是内阁大学士,属于皇上提携上来的新进派;而连公公则是受宠妃子身边的太监,原本也没什么交集,却没想到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怪,原来在京城连面都没见过的两人,在渔容这个小地方却成了近邻。
连公公是来替皇上最宠爱的十三公主打理汤沐邑的,皇庄收成丰厚,又暗中用这些银子放债,手头自然宽裕。他在渔容县城买了所大宅子,雕梁画栋,连着花园曲池倒值两三千银子。
闻听禇阁老丁忧回乡还亲自出迎备酒洗尘,褚英碍于麟趾宫淑妃和四王爷面子,自然要周旋一二。丁忧两年多,四时八节连公公都会派人送礼致意,褚英也要回礼答谢。
他不知从哪里听说褚英的堂弟仙逝,忙着打点庄客们抬了猪羊祭品亲来上祭。
连公公年约四旬开外,长得白净无须。细长的眼睛如猫一般半眯着。做惯了奴才的人脸上总是带着殷勤的微笑,仿佛是挂了张弥勒佛般的面具。
禇英知道,宫中争斗是最残酷的,能站到最后的都不是一般人。就像养蛊一般,把所有毒物聚在一个狭小空间内厮杀,那最后剩下的一定就是最毒的蛊王。所以就算身为阁老的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小小的四品内监。
褚英忙上前施礼相见,感谢连公公亲来上祭,寒暄片刻忙请到内堂奉茶。连公公不肯,说道:“死者为大,待咱家先去上柱香再与阁老大人道恼。”
褚英也陪着祭拜灵主,叫褚荇的儿子孝彰来与连公公磕头致谢。待礼毕禇英请连公公到卷棚下纳凉品茶,闲话许久。
若素带着自己的丫头巧儿进了内宅,因有丧事,二房的仆妇丫头都忙得不可开交,若素趁人不备穿过角门沿着小碎石铺就的幽径直向严氏的正房而去。
刚过了踏莲桥,顶头却遇到了华老夫人的陪房李妈妈,身后还跟着几个管事嬷嬷。她见到若素忙施了个礼,叫了声“四小姐”。
原来褚家三房排行若素行四,上面还有长房三位堂姐。
李妈妈问道:“四小姐这是做什么去?”
“李妈妈好,外面人多我嫌吵得慌,所以到园子里逛逛。”若素扇着手中的小折扇,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那四小姐可别乱跑,一会和尚们念完经就要散席了。”李妈妈笑得一脸和蔼。
若素答应着,转过桥却走向另一边的花圃。
李妈妈见若素走远,目光一沉,低声命令道:“去跟着四小姐,别让她见到夫人!”两个嬷嬷应声而去。
若素知道身后跟了人,大大方方的迎上去问道:“两位嬷嬷不去公干跟着我做什么?”
“李妈妈命我等服侍四小姐。”两个人垂首而立,言语却不卑不亢——反正她们是二房的仆妇,且还轮不到三房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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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防已
若素并不在意,越是防备就越是说明五堂婶出了事。
她美目含忧,担心地问:“听说五堂婶病了?严重么?我想去看看她。”
两个嬷嬷却木着一张脸,说:“夫人闭门谢客,连答礼招待的事情都管不得,怎么会见四小姐?还请四小姐回去吧。”
若素闻听心中一惊,怎么五堂婶与婆婆都到了这个地步,分明是被禁锢了自由!五堂婶没有子女,又和婆婆不和,此前听闻言语中又透露想要和离的意思…想到这里,若素不禁暗自担忧:难道是想等五堂叔孝满就逼五堂婶改嫁?
京城贵妇们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如果连这点都看不清楚也不是禇家的女儿了!
这时,八姨娘也赶了来。分明是李妈妈怕两个嬷嬷降不住若素,搬来救兵的。
“四小姐…”八姨娘一身缟素更衬得如桃腮杏眼,一点也不像有个八岁儿子的妇人。她微微扶了扶算是给若素见礼,显然刚才的话她已听到了。
八姨娘婉转说道:“两个婆子粗鲁,不会服侍人,还请四小姐多担待。不过四小姐要探病自然要先去看二祖母,再看五婶子不是?毕竟长幼有序,我们老夫人刚刚转醒,听说几房孙男娣女都来了,惦记得不行,非叫我请几位少爷小姐到她屋子里去用饭呢。”
言语中已有责怪的意思了,这个八姨娘如今上头上脸狂得没边儿,仗着有儿子被二祖母亲惯得如此嚣张!
若素笑得甜美,说道:“是啊,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谁乱了规矩就该受惩了,若素自然不敢乱了规矩!”
八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终于领教了。四小姐的浑名是“小蜜蜂”,整日伏在花丛里,若惹了她,叮得人又疼又痒。
若素跟着八姨娘来到华老夫人的正房,此时大房的三个小姐,四个少爷还有她的两个弟弟早已聚在厅中坐着饮茶。因为年纪还小,又是至亲骨肉,也不必避讳男女之别。
她走进来时,只有比她年纪小的孝谆、孝谦、孝彰、孝勇站了起来,互相请安问好已毕,若素转入内室给二祖母请安。
只见华老夫人正卧在床上,额头上勒着帕子,脸色蜡黄。因她最近多病,后屋干脆改成了药室,把所存的各种药材都从库里搬了过来,待医生开过药方,若家里有的就配出来,省得耽误时间去外面抓药。
除了对自己亲孙子,其他两房的孙辈华夫人都不放在心上,更别提若素还是个女孩。她给华老夫人请安,说了几句贴慰的话就出来了。
华老夫人说外面人多,叫孩子们在她房里吃,特意让厨子做些精美的点心嘎饭款待。
看来晌午之前是不可能出去了,父亲交代的事情却没办成。想到这里,若素不免心焦。
突然,她看到几个丫头正在廊下给华老夫人煎药…
禇英与连公公和大伯正坐着一处聊天,这时进来一个丫环添茶,褚英看到给自己添茶的人竟然是若素的丫头,不由得一愣。
只见那个丫头把一杯缠枝梅的白瓷碗递给褚英,便悄悄退了下去。
禇英轻轻掀开茶盖,只见水中浸着一片药材。他不由得扬了扬嘴角——这丫头,到底是个孩子,竟然用这种幼稚的方法跟他打哑谜!
原来那味药材是木防已…其名“防已”素儿自然没见到五弟妹,如此严密的防范,看来五弟妹的情况很危险,这枚棋子可死不得!
禇英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对正在喝茶的连公公说道:“家里正办丧事,却赶上二婶犯了旧疾,连弟妹也病倒了,真是让人担忧。”
连公公说道:“不如换个大夫瞧瞧?县里有个梅医官,虽然年青却很有声望,不如请来试试。”又叫跟班道:“来人,拿我的帖子去县衙,请梅医官来给老夫人诊病!”
“那就多谢连公公了。”禇英忙起身道谢。
约有半个时辰梅傲霜翩然而至,一身青衫,淡然清冷。褚英不免留意,果然人如其名,似一树寒梅独傲风霜!
因梅老太医供职宫中,与连公公颇为熟稔,连梅家几个弟兄都与他相熟,所以梅傲霜见到帖子碍于往日交情也没办法拒绝。
褚英和大伯亲自引着梅傲霜到内室诊病,华老夫人听说是连公公亲自请来的医官,无论如何也没法回绝,只得请进来号脉,不过脸色却愈加铁青。
梅傲霜凝眉敛神诊了半日,方才开口道:“老夫人可有瞬间失明或视物模糊,耳鸣头晕的症状?”
华老夫人抿着嘴不吭声,一旁的李妈妈代答道:“可不是,刚才就晕过去了。”
“此乃真元亏损,阴寒太盛,将虚阳格拒在外所致。老夫人一定要少怒少哀,不要劳神费心,静心休养,清淡饮食。我给老夫人先开副方子,吃五天再看。”梅傲霜嘱咐完毕,起身到外间写方子。
大伯禇询听了也劝道:“二弟妹也是有春秋的人了,还操劳什么?外事有我和英儿照管,内事就交给媳妇打理,好好养病以后看着孙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才是!对了…老五媳妇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个时候正需要人手,她倒比婆婆还多病多痛,劳烦梅官医给我这侄儿媳妇也瞧瞧!”
禇询原是一番好意,他怎知道这背后的曲折?华老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才对李妈妈说:“你们送梅医官去夫人那里。”
就算让严氏出来又怎样?等荇儿葬礼一过,她就以守孝之妇不宜管理庶务为由,再接过大权,先把那些妖精都打发了。至于严氏,留下她的理由只有一个,能逼走她的办法却有上千!
华老夫人被丫鬟扶着躺在床上,微风把纱帘吹得如波浪般起伏,外面和尚念经的声声梵音仿佛从极远处飘入耳中。
她缓缓合目,干枯的手紧紧捂住心脏…荇儿,这个孽障!她都已经快入土的人了,还要为他的身后事操心!她若一死,孝彰的命运就只能握在嫡母严氏手中了。严氏与八姨娘的恩怨已结得太深,现在她后悔当年不该抬举八姨娘与严氏结仇,最终吃亏的还是孝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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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私见
仿佛故意与婆婆作对,当方妈妈走进了严氏的正房却只见她素妆端然坐在太师椅上,身子挺拔如松,只是未施粉黛的脸略显苍白,哪里像重病在身。
方妈妈施礼道:“夫人,连公公请来梅医官给您诊脉,老夫人派老奴前来服侍。”
这话已有几分威胁的意思了,派她来服侍还不如说“监督”。严氏轻蔑地一笑,转过头去竟似不闻。
方妈妈也不在意,叫丫头们挡起罗帐,请梅医官进来诊脉。
素帕轻裹瘦弱的腕子,梅医官侧头诊了半天,淡然说道:“夫人只是愁思过重,并无大病。只需按时吃饭,别太过悲伤即可。”
诊视已毕,梅傲霜既不收诊金又不再回前厅与连公公告别,转身飘然而去。
既然无病严氏也不用再“休息”了,接过对牌,款待各房前来祭奠的女眷堂客,管理丧葬事宜,分派各处丫头仆妇管茶待酒,又给外厨房分了五名厨役答应各项饭食,精做细烹,慰劳大伯和褚家守孝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