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儿子反应好快!那你怎么造的?”左思纯对儿子第一次造句很感兴趣。
“我造的是:先生,再见!”左佳明很有气势地说道。
噗!幸亏没喝水,不然,左思纯今天要喷第二次了。
“这样,老师,还…夸你?”左思纯艰难地问道。
左佳明没有听出老妈语气里的不正常,骄傲地说道:“是呀,老师夸我想象力超过了地球人的智慧。妈妈,我的智慧能媲美外星人!”左佳明献宝似的说道。
左思纯听得差点崩溃。这孩子平时挺聪明的,今天一遇这个小新老师怎么就傻了?
“星期一送你上幼儿园时,我一定要见见小新老师!”左思纯说道。
“你为什么要见她?”左佳明好奇地问。
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让你突然变傻的?
“当然是托她多照顾你咯!”左思纯口不对心地说道。
“呵呵,妈妈对我最好啦!”左佳明适时地拍了下马屁,却疑惑妈妈为什么没有表现得很受用。

再遇

左思纯薄薄地涂了层雅诗兰黛保湿粉底液,让皮肤呈现出自然、透明的光泽,又涂了些淡淡的唇彩,满意地看着唇上显出水润亮泽。
左思纯对自己的这张脸还是满意的,虽然那娃娃眼让她的脸显得孩子气了些,但这皮肤还真是清透可人。庄秀岩曾掐着她的脸颊说道:“看看这又白又嫩的皮肤,哪儿像是孩儿他妈呀,跟十七八岁的少女似的!”
左思纯穿上了白衬衫和裁剪极为合体的黑色小西服裙,正要用夹子把头发夹上,王东东推门而入。
“小姨,小姨!”左佳明欢叫着扑了上去,抱上了王东东的腿,头也在人家身上蹭啊蹭的。
王东东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婆婆已经把早点准备好了,快去吃吧!”
左佳明高兴地去了。
王东东现在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在本市的一所全国著名高校的金融系学习,偶尔住校,大多数时间都回来住。
左思纯有些奇怪,曾问她为什么不在学校过风花雪月的校园生活。她的回答更奇怪,说是宿舍里太乱,没法安静地写小说。
这个理由似乎不大充分,但左思纯并没有深究。幸好有她帮忙,不然左佳明刚出生的那段熬人的日子,只凭花婶和左思纯还真应付不了。也许是为了帮忙,才回来住的吧?左思纯又记了她一份情。
“哇,这身材太凹凸有致点了吧!” 王东东上下打量着左思纯,咂嘴道。
左思纯一笑,“是这衣服太瘦了点,我当时想买大一号的,可岫岩和那售货员都说这个号码正合适。穿上还是显得瘦了点。”
“拜托,这叫合身,不叫瘦!”王东东不以为然地道:“现在都兴穿这种合体的短套裙,中年人才穿那种又长又肥的套裙呢!嗯,庄岫岩还是挺有品位和女人味儿的,别看她的名字很男人!下次逛街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那次就叫你去,可你说要写文,没时间!现在那文写得怎么样了?”左思纯用夹子把一头长发整齐地夹起,只在右额留了一绺自然弯曲的短发。头发一夹上,整个人就显出了精干。
今天是全国学术会议,算是正式场合,她作为于教授的助手出席,当然要穿得正式些。
“还行,算是红了。”王东东随意地说道。“不过,批评也跟踪而至,都让我不想写下去了。”
“再好的文,也会有人批评,一人难称百人心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就当作为了喜欢你的读者写的吧!”
“赵普也这么说!”
“是你那个高中同学?他不是考到北京去了吗?”
“是呀,不过他每天都Q我,那天我有事没回Q,他竟然打电话过来了,手机费好贵的!”王东东抱怨道。
左思纯笑了起来。“人家对你有意思吧?有人追还抱怨,小妮子生在福中不知福!”
“什么呀,只是同学。再说,我要找男朋友也得找个成熟点的!”王东东满不在乎地道。
成熟点的?什么样的才算成熟点的?左思纯拿起包和车钥匙,准备出门,门铃却响了起来。
王东东跑去开门,在隔壁吃早点的左佳明也抢着跑来。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休闲装的金毛。他总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用高大帅气来形容他似乎缺了点内涵,但用温文而雅来形容他,好像又少了点锋芒。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左思纯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金毛的目光越过门口一大一小两个人,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左思纯,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光华。
“金毛叔叔,金毛叔叔,我正等你呢!”左佳明欢叫着。
“你不是等金叔叔,你是在等着出去玩!”金毛揉了揉左佳明的西瓜头,笑着说道。
左佳明被揭破了小心思,也不在乎,却涎脸一笑,说道:“有金毛叔叔带着去海洋馆是超级棒!要是再加上妈妈,那是棒上棒!”左佳明讨好金毛叔叔,还兼顾了妈妈。
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王东东逗他道:“那要是加上小姨呢?”
“那是,”左佳明眼珠转了转,“那是棒棒糖!”
王东东大笑,说道:“你这个小东西,总是有词儿!小姨今天正好有时间,就陪你去棒棒糖好不好!”
“吔,太好咯!”左佳明首先欢呼起来。左思纯闻言一笑。金毛怔了怔,也笑了起来,“那就,一起去吧!”
把左佳明托付给金毛和王东东,左思纯就开车去参加全国医疗会议了。会议在国际会展中心举行,能容纳千人的会议厅里座无虚席。到这了里才知道,这个会议还有一些外籍人士参加,主要是旅居国外的华裔中医大夫和学习中医的外国人。
开幕式后就是知名学者的演讲,于教授的演讲被安排在当天下午第一个。左思纯帮着于教授向组委会提交了演讲书面资料、幻灯片和影音文件,演讲时又一直在电脑和投影仪前忙碌,操作放映幻灯和影音文件。
于教授的演讲十分成功,得到与会者的热烈反应。演讲结束后,各地来的医务界人士仍然围着于教授探讨演讲内容、索取资料。站在他身后帮忙发放资料的左思纯也成了人们视线的焦点之一。
灯火辉煌的前厅里,被打磨得如镜子般平整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灯光人影。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和一个面容平和静雅却自信干练的职场丽人被围在人群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会议组委会主席陪同着几位著名的医学界人士和本次会议的主要赞助者——几家著名的医疗器械商的总裁,走进大厅,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刚进大厅的这群人中最高大的一个人,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心头剧震,目中光华大盛,一个名字闪过脑际,想要叫喊,却好像忽然失了声,那个名字梗在喉中,叫不出来。
左思纯被围在人群中,偶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被一道目光紧紧锁住。微感异样的她,凝眸望去,两道目光交汇的瞬间,左思纯的心脏骤然逛跳。
那人高大健硕,面容冷峻。又黑又大的眼瞳此时正如夜幕上璀璨的星辰,放射出耀眼而又犀利的光芒。但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叫喊,也没有行动。似一尊被永远定在原地的雕像,纹丝不动。
可他却牢牢吸引了左思纯的目光,如宇宙中最强大的黑洞,吸引着最遥远的光波。
他,就是几年没见的毛嘉康!
短暂的缺氧让左思纯面色发白,呼吸困难,她不自禁地手抚胸口,深吸两口气来平复剧烈的心跳带来的不适。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她,要离开!
于教授似乎发现了左思纯的不适,他低声说了几句,让左思纯回去休息。左思纯匆忙挤出人群,向前厅后面的安全门急奔而去。
她不想见他,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不想!
第一反应就是逃离,快速地逃离。虽然三年前在水上渔村偶遇后,左思纯就不止一次地暗骂自己当时的懦弱逃避,每次都下决心,下次再见要平静地面对他,躲不开就走上前大方地打招呼:嗨,前夫,最近可好?
可此时一见,左思纯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逃离。
事情永远不会如意。在左思纯就要进入安全门时,却被一个身穿西装、面色红润的老人拦住了。
“思思,几年没见,你变样了,真成了大姑娘了!”
左思纯抬起头,看到老人便惊讶地叫了出来:“何伯伯!你怎么来了这里?”
何伯伯是左思纯打小就认识的,年轻时与老妈曾有过一段过往,虽然最终没有修成正果,两家却成了世交。
据老妈说,左思纯出生后,何伯伯帮着起名,想了个左思思的名字,老妈很喜欢,几乎定下来了,但老爸一听说是何伯伯想到的名字,便说什么也不干。最后取了个左思纯这个名字。但何伯伯仍然觉得自己起的这个名字是最好的,所以,他一直叫左思纯思思。左思纯以前进的那家城里最大的医院,就是何伯伯帮的忙。
对于这样一个长辈,左思纯是敬爱有加的,就是有再急的事,她也不能逃跑了。
何伯伯哈哈笑着说道:“当然是来这里开会啦!没想到就见到了你。思思真是大变样了,漂亮啦,也能干啦,下午你台上台下地忙碌,我几乎都不敢认你啦!”
得到长辈的夸奖,左思纯愉悦地笑了。
“何伯伯,你住在哪里?回头我好去看你!”左思纯还是想尽快离开这里,离那厮远点。
“唉,你这孩子,刚才匆匆忙忙地要去哪里?刚一见面就要走?你都四年没回去了,平时只电话联系,你妈妈想你都想坏了。这次听说我要来这里,就让我无论如何替她看看你好不好,看看她那个小外孙好不好,还有她那女婿…”
“何伯伯,我,我还有点事…”左思纯最怕的就是他问到那厮。为了不让老妈担心,左思纯只告诉她自己生了个可爱的宝宝,却一直没告诉她自己离婚的事。老妈本来睡眠就不好,要是听到这事,一定会失眠的。
左思纯都三年没见那厮了,怎么知道他好不好?而且,何伯伯要是提出到她家去看看,见见那厮,她该怎么办?这事要是穿帮了,就别想再瞒住老妈了。
所以,她只能尽快脱身,尤其是那厮就在这里。左思纯正要不顾一切地离去,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我很好,何伯伯,谢谢您惦记!”

黑色毛衣

这个声音温柔而略显沙哑,曾经是左思纯极为熟悉而眷恋的。那时的她,极爱那沙哑中所带的性感。也有人把这叫作“略带磁性的嗓音”,对,就是这个词!
左思纯当时迷的就是这个温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只是现在听到它,却让她的身子猛地一抖。
如果可以,左思纯会远远地跑开,离那声音和声音的主人都远远的。可,那并不现实。左思纯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慢回过头去。
毛嘉康就站在她身后,正面含微笑地看着他们两人。
左思纯尽量平静地回望他,不想让他看出她心里的波动。
这个家伙过来干什么?左思纯可不会幼稚地以为他是来给她解围的。以这个黑心黑腹的家伙以往的作派,多半是来拆台的!
“你过来干什么?”左思纯咬着牙地低声问道。她背对着何伯伯,不必掩饰心中的怒火。
毛嘉康低头看着左思纯怒不可遏的表情,微微翘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轻嘲。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脸的温柔。“思纯,我和几位院长的合作谈得差不多了,我看你这里似乎也快完事了,所以来接你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这厮是从何伯伯的话中听出左思纯并没对家里说离婚的事,所以才在何伯伯面前装出这种夫妻关系正常的样子…
他想干什么?左思纯心里“咯噔”一下,问题差一点就冲口而出。
“原来是外甥女婿啊!终于见到了。看到你们在一起相处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可以给你丈母娘交差啦!”何伯伯看到毛嘉康很高兴,以前他们也是见过的。那次毛嘉康在左思纯生日时送来一车玫瑰,害得同科室的胡主任打了一个星期的喷嚏。喷嚏都打到了何伯伯那里,何伯伯就闹着要见毛嘉康。左思纯无奈,只好让他们见了面。
没想到,这一见之后,何伯伯就对那厮赞不绝口,还跟老妈说了。搞得后来毛嘉康一求婚,左思纯的父母长辈就全数通过,左思纯连犹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都怪这个何伯伯看人太过轻率,现在又这么轻率地下了结论!何伯伯,您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我们相处得很好来的?左思纯心中唉叹,可面上还得陪着笑脸。
那厮看着左思纯僵硬的表情,自己却笑得愉快。
“何伯伯,我现在还有事,您告诉我您住在哪里,我回头去看您。”左思纯还是想尽快离开。不管那厮有什么企图,尽量不给他施展的机会才是正确的选择。
“知道,知道你们小两口都事业有成,忙得很!不然,怎么会四年不回家呢?下一代都出生了,也不带回来给长辈看看!唉…”何伯伯无心地抱怨,却吓着了左思纯。
左思纯心里叫苦:何伯伯,您提什么不好,干嘛非提下一代呀?那厮本来就是来无事生非的,现在知道了这爆炸性的消息,会不会又利用它生事呢!
那厮果然是腹黑的,他听了何伯伯的话,瞳孔悠地放大,定定地看着左思纯,目光犀利无比。他显然是被这消息震惊了。不过震惊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又恢复了温和平静的表情。
“何伯伯,您别生气,这是我和思纯的疏忽。您既然来了,怎么也要让您见到我们的下一代不是?”他转向左思纯,眸光微冷地看着她,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左思纯却知道他在要求她的肯定。
“是呀,何伯伯,我明天去看您吧!”左思纯却来了个答非所问。
“还等明天干什么?一会儿我们把他接来让何伯伯看看不就得了?”那厮咄咄逼人,不给左思纯回旋的余地 。
左思纯心中气极,却不得发作,只好假作亲昵地嗔怪道:“哎呀,你怎么忘了,佳明不是被小姨带去海洋馆了吗?现在怎么接来呀?年轻轻的,记性怎么那么坏?”她借机斜了毛嘉康一眼。
左思纯的潜台词是: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没事少来掺和我的生活!
那厮显然是听明白了的,他不气不恼,反倒含笑看着左思纯,幽黑的眼瞳微闪,嘴角轻嘲地翘了翘。那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我们离婚了,你怎么还没告诉你老妈?
这厮!左思纯怒得想咬人,却听他笑道:“亲爱的,恐怕是你记性坏了,你忘了吗?你早晨并没告诉我佳明今天要去海洋馆呐!”
我当然没告诉你!今天早晨鬼才知道你在哪儿?左思纯愤愤地想道。
“我看这样吧,明天我们带佳明来看何伯伯,顺便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何伯伯吃顿饭。何伯伯,您看这样好不好?”那厮阴险地问道。
“好,好!”何伯伯当然说好。
我看不好!左思纯很想甩出这句话。可是她不能!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我们请何伯伯到喜来登吃饭,也让佳明拜见下长辈。”那厮乘胜追击,不给左思纯留一点后退的余地。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在左思纯满心的愤懑下。
告别了何伯伯,左思纯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一路上撞上了三个人。正要撞第四个,左思纯被从后面赶来的毛嘉康拉了一下,没有撞上。
“放开我!”左思纯已经冲到了会展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周围没人,她才狠狠地甩开了胳膊。
毛嘉康顺势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笑看着她,“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毛嘉康,你我已经离婚了,现在我们两个毫无关系!请你离我的生活远点,不要来扰乱我生活的平静!”
“我打扰了你?不会吧?刚才要是没有我给你解围,你要怎么应付你那何伯伯?你该感谢我帮了你,而不是怪我打扰了你!”这厮耍上了无赖,一脸戏谑地说道。
“这不用你操心,没有你,我也能处理得很好!这三年没有你,我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最后的这句话,左思纯说得有些酸。
毛嘉康神色一暗,刚才那一脸的戏谑,瞬间消失不见,那黑黑的眼瞳却更加幽深。沉默了一刻,他轻声问道:“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我知道你从没回过你父母家。”
这三年怎么过的是该他关心的吗?已经离婚了,不是吗?
“毛嘉康,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不要再来关心我的事,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让我们放过彼此吧!”左思纯尽量平静地说道。
“没关系了?那佳明是怎么回事?是我儿子?还是我女儿?你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准备让我的孩子永远跟我失去联系?”毛嘉康的目光中似燃着一小簇火焰。
“为什么不告诉你?”左思纯本想心平气和地跟他说声拜拜,就各奔东西,从此不相往来,和以前一样。所以她并不想跟他重提过去的恩怨,可毛嘉康对她的质问,捅开了她深藏的角落里的陈年旧伤。她直视着毛嘉康,说道:“在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对我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婚姻骗局,并如此绝情地把我赶出去以后,你觉得我还该大着肚子回来找你?我是要你出于怜悯给我一片瓦遮头、还是要你给我一餐裹腹、或是要你给我和孩子点赡养费?”
“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是如此没有自尊的吗?”左思纯一字一句地问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那天我曾…”
“不用解释!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让它这样吧!我当初被你报复得很惨,好不容易才缓过口气。现在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所以,请你放过我,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除非…你还没折磨够我!”左思纯后面的话说得很轻,也很慢,可听在毛嘉康耳中,却很重,也很响。他不禁呆立当地。
左思纯钻进自己的车里,把车发动起来。她让车子绕过了呆立在存车场中央空地上的毛嘉康,就立刻加大了油门。车子瞬间加速,毫不停留地绝尘而去。
车子行驶在繁忙的马路上,周围到处都是车,左思纯这辆不起眼的小车被淹没在这滚滚的车流中,如苍海一粟,只能随波逐流。
可那汹涌的波涛不仅仅翻滚在这周围的车流中,也汹涌在左思纯的心里。
三年没见,毛嘉康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还是如过去那般高大健硕、俊朗潇洒,充满宇宙间密度最高的黑洞般的吸引力。他脸上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线条的变化,都会吸引着左思纯的视线。
左思纯曾以为,这么久没见,他的样子在自己的脑海里应该已经模糊了,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大脑条件反射般的反应,让她知道,他的样子一直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丝毫没有淡忘。
左思纯不知道自己对他存的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见到他,就想远远地避开。
应该是恨他的吧?
她当然该恨他。他曾经毁了她的生活,把她伤得千疮百孔,凄惨无比。他把她打落尘埃,差点就再也无法爬起。
所以,她不想见他,她怕再次受到伤害。当初他夺去了她生活中所有重要的东西,现在她好不容易重新获得了它们,她不想再次失去。
她现在拥有的比过去更多,除了平静的生活、稳定的事业,还有,孩子!对,就是孩子!那是她生命,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
左思纯脑子里乱乱的,车子也开得不知方向。她木然地开着车,直到天色暗下了来;直到周围没了车迹人烟,只有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笔直的荒郊公路;直到放在车座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这安静无人的环境中,熟悉的手机铃声给了她一点生气。她蓦然停车,又木然地看着周围的黑暗,心中开始升上了恐惧的感觉。
人对陌生的环境,正如对未知的将来一样,都是有些许恐惧的吧?
手机铃声不断地重复,是那首熟悉的《黑色毛衣》。
一件黑色毛衣
两个人的回忆
雨过之后更难忘记

看着那白色的蜻蜓
在空中忘了前进
还能不能重新编织
脑海中起毛球的记忆

黑色毛衣
藏在哪里
就让回忆永远停在那里

左思纯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闪光,让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却呆呆地不想接电话,因为她只是想静静地听着这首歌,让这这淡淡的哀伤麻醉她紧绷的神经,平复她心中汹涌的波涛。

公主和王子

一遍又一遍的铃声表明了打电话的人心里的担心和执着。不知过了多久,左思纯终于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金毛打来的。他一听到左思纯的声音,就急切地问她在哪里?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在哪里呢?左思纯自己也不知道。她看着狭长的乡间公路和两旁如站岗的士兵一样整齐排列的树木,有些发懵。
她开始掉过车头往回开,可到了一个路口,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金毛的声音:“你那里有路标吗?”
“没有,没有明显的路标。”左思纯自己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把车头灯全都打开,找一找周围任何有字的地方,无论什么字都行。”金毛在电话里指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