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纯只好把针又插回去一些,再往外拔。这么一来,肉麻男就受了大罪了。这样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搞得肉麻男惨叫连连,才总算把整根针拔了出来。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把带着血迹的针擦净了,收回她的针炙盒子里。
“啊…”又是一阵大叫。肉麻男手抚刚才被扎的地方,跳了起来。“你,你,你竟敢用针扎我!”这迟来的反应异常暴烈。“我,我,快被你扎死了,一条命去了半条命。我,我饶不了你,我要告诉你老板,让他炒,炒你的鱿鱼!”
肉麻男疼得直结巴,他暴怒地指着左思纯,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左思纯让他的样子吓着了,惊恐地一步步后退,肉麻男却步步紧逼。左思纯已经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她心里惊惧,不知这家伙会不会发起疯来动手打她。
左思纯正要出声说几句自救的话,却听门口金毛镇定的声音说道:“钱总,您这是干什么?我的员工有什么做得不对,您就跟我说,我来罚她,您犯不上跟她一般见识吧!”
左思纯惊喜地向门口望去,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金毛正站在门口,微蹙着那好看的眉头看着他们。他那满头的金发稍微有些凌乱,好像刚刚很急地赶进来,被门口的风吹乱了。
左思纯费力地从肉麻男的身边钻了过去,一下子跑到金毛的身后。金毛看到她慌张的样子,唇角翘起,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肉麻男见是金毛来了,气焰立刻小了一半。他不知是哭还是笑地咧了咧嘴,说道:“我说世侄,你这诊所怎么竟雇了这么个干活不利索、长相难看,还胆大包天的女人?她竟然胆大到敢用针谋害顾客!你也不怕她把你诊所的牌子砸了?”
金毛回身看了看左思纯,对肉麻男说道:“是吗?用针谋害顾客?不至于吧?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金毛转向左思纯,沉下脸,说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金毛护短的意思十分明显,左思纯话头醒尾,顺坡下驴:“这,这确实是误会。刚才钱总把钱夫人的输液架撞倒了,我忙着把架子扶起来,给钱夫人调整输液管,以免血液倒流,忙乱中,一不小心才把针扎进了钱总的后腰。”
“原来是这么回事!唉,笨手笨脚的!罚你在楼里打扫一个月的卫生,练习练习手脚,下次再出这样的乱子我就炒了你!”金毛貌似严厉地训斥着左思纯,左思纯心里却松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得很,楼里的卫生每天都由保洁公司的人来做,所谓罚她做卫生云云,只不过是说给那个钱总听的。
金毛换上了一脸晚辈对长辈的笑容,转向钱总说道:“钱叔叔,都怪我平时对他们培训不到位,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您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一定好好训她,保证以后再不会出这种事!”金毛复又一脸严肃地对左思纯说道:“你还不快向钱总赔不是!”
金毛变脸的速度还真快!左思纯也尽力配合。
“哦,”左思纯耷拉着脑袋,做出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嗫嚅道:“钱总,刚才小的笨手笨脚不小心扎到了您,是小的学艺不精。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回。”不知怎么的,一到某些时候,左思纯就会亮出古人言语。大概真是穿越小说看多了,被毛嘉康关在别墅里的那一年,光看穿越小说了。左思纯秀起她的古语来总是滔滔不绝的。“…以后小的一定洗心革面、认真受罚,接受改造。再见您,一定加十二倍的小心,再也不扎您老的后腰了!”
我扎您老的前胸!当然这句话左思纯只敢在心里说说。
金毛蹙起眉头,责怪地看了左思纯一眼,他当然听出左思纯这不伦不类的道歉十分地不心诚。
钱总就更听出来了。他一瞪铜铃眼就又要发作,左思纯却开口抢道:“钱总今天被扎一事应该不会造成什么身体的损伤,不过我建议钱总回去还是吃点滋阴补肾的六味地黄丸。”左思纯是在提醒他有关他的肾虚问题,左思纯平时可不会讹诈别人,但这个钱总太讨厌了一点。
钱总一脸的惊讶,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隐私瞒得很紧,连看病都是去国外看的,此事除了他们夫妻,谁也不知道。这个肥女是怎么知道的?
被人家叫破了隐私,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可转念一想,这肥女既没给他做过B超,也没给他验过尿,就连脉都没给他切过,是不可能知道的,不然,这也太神了。刚才弱了的气势又鼓胀了起来。他张开嘴正要跟左思纯再唇腔舌箭一番,一直躺在边上的钱夫人却在此时开了口:“好了,刚才要不是你碰翻了输液架,也惹不出这件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钱夫人这话似乎是说给钱总听的,却有意无意地看了左思纯一眼。
左思纯被她这一看,心里虚了一虚。那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似乎在警告左思纯别太过分,不要把他们夫妻的这点隐私满世界宣扬去。
左思纯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这个钱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主儿。好在她也没想跟他们过不去,只要那个肉麻男不要再来没完没了地招惹她就好。她可不想跟有钱人对抗,她根本就没资本。与毛嘉康那厮的事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教训,她这辈子都会记住。
金毛陪着笑把钱夫人和钱总送走,回到诊室似笑非笑地看了左思纯一眼,说道:“出气啦?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他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手里玩转着一支圆珠笔。
左思纯以为他回来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不过,他这个样子,更让左思纯摸不着头脑,反倒心里惴惴的。
左思纯低下头,嗫嚅着说道:“那个,他,钱总,唠叨得像老太婆,还总抓他夫人的手,他夫人的手都起鼓三回了。”说到这儿,左思纯感觉理直气壮了一些,也提高了些声音。“他搅和得我看不好论文集,最后还把输液架撞翻了…”
说起来,这个钱总还真是罪行累累,左思纯忽然觉得扎了他,也是他咎由自取。她悄悄挺直了腰。
“所以你就故意拿针扎他?”金毛仍然面色平静。
“嗯!”左思纯坦然承认。
“胡闹!”金毛气怒地站起身,笔也被他摔在了桌上。他指着左思纯说道:“钱总虽然讨厌了点,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诊所的顾客。别人谁都可以讨厌他,只有我们不行!”
他绕过办公桌,站在左思纯面前说道:“…你怎么可以拿针扎他?抛开诊所口碑可能受损不说,只说万一你把人扎坏了,被人家告上法庭,您想法官会判你个误伤,还是会判你个故意伤害罪?”
这个,左思纯刚才冲动之下没想过,现在想来倒真有点后怕。无论被判成哪一个,都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即便是较轻的误伤,她也得狠狠赔上一笔款。而这正是她左思纯最怕的,她现在就缺钱。如果被判成故意伤害罪,就不仅仅是赔款了,搞不好还要坐牢,那就更可怕了。
金毛把左思纯狠狠地批了一顿,左思纯一个劲儿地承认错误,还差点声泪俱下,金毛才算放过了她。
这金毛,平时挺随和的一个人,训起人来,却毫不留情。左思纯算是领教了他的管理作风了,下回再也不敢造次了。
孕了
这一天都忙得手脚不停的,尤其是下午,更是被那肉麻男搞得人仰马翻。没有时间去外面买,左思纯只好悄悄从诊所拿了个孕检试纸放在了包里。从昨天被王东东那小妮子调侃后,左思纯就担心得不得了,所以想回家去自己做个测试。不管真假,试了才知道。
可心急火燎的左思纯却在下班时被拉去了酒吧。
本来就有心事,刚刚又犯了个错误,被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是一百个不想去的。可今天是诊所开业一周年的日子,金毛请客让大家去happy一下,不去的话,好像不大好。左思纯正在犹豫,金毛却瞪着她说道:“你要是不去,就是被骂得不服气,心里记仇。”
左思纯只好装出好期待的表情,颠颠儿地跟了去。
酒吧里的人很多,是个清水吧,只喝酒聊天,没有风月服务,音乐也是轻柔舒缓的轻音乐或流行歌曲。
几人坐下来,分别点了酒。左思纯本想点杯饮料算了,可炫姐说到酒吧来不喝酒,太说不过去,左思纯只好点了一杯桃乐丝。
这是一种粉红酒,它是综合了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的酿造方法酿制而成的,颜色浪漫妩媚,口感既有白葡萄酒的清馨又有红葡萄酒的丰润。另外,它含单宁酸较少,味道不会过于酸涩。
粉红酒的饮用方式与白葡萄酒类似,都需要事先冷藏,或存放冰箱,或提前置于冰桶中镇制15分钟。作为夏日酒饮非常适合,尤其适合女士饮用。
金毛看了眼左思纯,舒展了眉头,说道:“你很会点酒。”
那是自然,跟毛嘉康一起那么久,别的没长进,这吃喝享乐的品位可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左思纯笑了笑,没有吱声。
“给我点一款酒吧!你猜我喜欢喝什么?”炫姐起哄道。
左思纯看了看她,指了一瓶吧台上放的墨西哥产的龙舌兰酒,“玛格丽特。”
“为什么给我推荐这款酒?”炫姐很感兴趣地刨根问底。
“它口感成熟,口味够辣。”也够怪,最早产自印第安人的部落,特别适合又辣又怪的你。这后两句左思纯只敢在心里说说。
炫姐对左思纯的解释显然很满意,她真的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那我呢,你给我推荐什么酒?”阿尽也来凑趣。
左思纯同样看了看他,随手一挥说道:“彩虹鸡尾酒。”
“妙,跟他的头发很相配!”炫姐首先赞同。
炫姐都同意了,阿尽自然没有异议。左思纯早就发现阿尽什么事都以炫姐马首是瞻。
“老板呢?你给咱们老板点什么酒?”炫姐似乎还要考验一下左思纯。
给老板点酒,这可有些为难。
左思纯想了想,问道:“老板喜欢低度的甜酒,还是高度的烈酒?”
金毛还没说话,炫姐就满眼星光地说道:“咱们老板是大男人,当然喜欢高度烈酒咯!”她一说到金毛,眼中就会发出这种崇拜的目光,像王东东第一次见到金毛时一样。
再怎么说,王东东还是高中生,可炫姐都这年龄了,怎么还跟小女生似的?左思纯有些受不了她。
“这样啊,那就这个吧!”左思纯指着一瓶十八年的芝华士。“它代表尊贵和纯正。”口味带有果木和青草的气息,很配他。
金毛笑了笑,点了一杯芝华士。
几人喝了几口酒,话开始多了起来,他们随意地闲聊,从洋酒,聊到了足球,从足球聊到了明星,又从明星聊到了豪宅。
“说起明星的豪宅,就属周星驰在香港山顶那座价值二亿的豪宅最让人眼红了。据说住在那个豪宅里,不但白天能看到美丽的海景,晚上还能看到维多利亚湾的夜景。”阿尽满脸羡慕地说道。
“那算什么?”炫姐挥了挥手,颇有气势地说道:“黎姿嫁给残障富翁后,一下就住进了价值三亿的豪宅里,那房子又是海景,又是山景的,还有个大大的屋顶游泳池。”
“好好的,竟然去嫁个残障!有什么意思?”阿尽不屑地说道。
“你懂什么?”炫姐也不屑回去。“那男人成熟又有钱,还懂得怎么照顾女人,女人嫁了那样的男人啊,不知会有多幸福呢!”
“我既不成熟也没钱,不过我也懂得怎么照顾女人,我妹妹从小到大都是我照顾的。”阿尽不知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
左思纯努力憋笑,她和金毛看着这两人斗嘴,面面相觑。左思纯看得出来,金毛憋笑憋得也很辛苦。
“切!”炫姐有些鄙夷地看了阿尽一眼。“照顾妹妹和照顾女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你懂吗你?”
“有什么不同?妹妹就不是女人吗?”阿尽毫不相让,与他平时对炫姐言听计从的作派大不相同。
是喝了酒的缘故吧?左思纯想起了那只喝了酒,便想提了菜刀跟猫拼命的老鼠。
“…会照顾妹妹就会照顾女人,你不信吗?这样好了,我吃点亏,给你个被我照顾的机会,你试试就知道了!”阿尽越说越来劲儿,竟然滔滔不绝。
矣,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那个味道。左思纯忽然心有所感。难道,阿尽对炫姐…
左思纯的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谁知,炫姐却神经大条地说道:“切,谁要你这个机会!你不过是想找个陪练,为你以后交女朋友来个实战演习。你老姐我可没那闲功夫,你要陪练,找小左好了!”
这两人斗嘴,怎么忽然斗到了自己头上。左思纯站起身,说道:“你们两个有话尽情地扯,我要去卫生间。”
左思纯留下那三人继续Hi,自己却闪到了卫生间。她拿出了提包里的试纸。
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实在是坐不住了。她刚才喝着那杯桃乐丝时,便在模拟揪花瓣做决定的场景。喝一口,孕了,再喝一口,没孕。
孕了,没孕,孕了,没孕,孕了…
喝到最后一口时,竟然是令人欣喜的没孕。
左思纯因此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可到底还是不放心。虽然对那些玄乎的事物也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但她毕竟是学医出身的研究生,对科学还是更加信任的。
她手握试纸,知道还是这个更可靠一些。诊所里的试纸都是德国进口的,准确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左思纯紧张地注视着沾了尿液的试纸,眼瞅着它中间那条线一点点地变红,那红线一毫米一毫米地向上延伸,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左思纯的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
孕了,还是孕了!
左思纯努力回忆着自己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她还住在那厮的半山别墅里。
也就是说,自打她离开别墅,就从没来过月经。这么算来,自己怀孕应该至少有五个月了。她是怀着孕离开别墅的。由于忙碌粗心,还由于身体本来就胖,肚子刚显怀也根本看不出来,使她直到此时才发现。
左思纯以手抚头,颓然地蹲在卫生间的墙边。
孩子,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干嘛偏偏选在老爸老妈分开的时候来!若是早些来,那厮也许不会把她赶出来?
左思纯敲了敲头,让自己清醒些。这略带希冀而又不切实际的问题刚一冒头,左思纯就把它压了下去。
左思纯能接受自己是个笨女孩的事实,却不愿让自己成为傻女孩。都被人害得这么惨了,还对那厮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的话,就不仅是笨,更是傻,还傻到了家!
孩子,孩子,自己该拿他怎么办?是把他拿掉,还是把他生下来?
哪个似乎都不是好主意。
拿掉?五个月的孩子,一条小生命?自己这算是杀人吗?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生下来?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先不说左思纯是否有能力养活他,就是有,难道让他一辈子承受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痛苦?
左思纯以前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的男主是个私生子,母亲也在生他时难产而亡,所以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直到他死。
当时,左思纯哭得稀哩哗啦的,她觉得一个人莫大的悲哀不过如此,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是怎样来到的这个世界。
难道,自己也要亲手制造这样的一出悲剧?悲剧的主角竟是自己的孩子!
拿掉?生下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左思纯双手握拳使劲挤压着自己的头,好像把头挤碎了,就不用再考虑这么困难的问题了似的。
“喂,你怎么了?这么半天不回去?喝酒喝多了头疼吗?”炫姐不知何时蹲到她面前拉开她的一只手,一边关切地查看她的脸色,一边问道。
“我,没事。”左思纯吱唔着说道:“刚才酒喝得猛了点,一会儿,就好…”
“没事就好,你刚才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炫姐把左思纯拉了回去,跟两位男士稍稍解释了两句,引来金毛关心的一瞥。左思纯装作无事的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现在已经九点多钟,一般人家再看会儿电视,就要睡觉了。可酒吧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一支五人的小乐队奏起了狂热的Jess舞曲,酒客们三三两两地跑到中间舞池里,随着乐曲扭动起来。
原来这里也不是纯粹的清水吧,人们来到酒吧总是想Hi一Hi的。
同行的几人都被这里热烈的气氛所感染,炫姐和阿尽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想要盖过音乐声去。金毛则微笑着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一缕金发垂下前额,给他那本是阳光温雅的面容平添了一丝随意的性感。
左思纯也似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她对着吧台里的调酒师大叫:“给我来一杯la fée!”
苦艾酒
这一声震惊了同来的几人,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左思纯。
“la fée怎么了,不就是苦艾酒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左思纯低声嘟哝着,对他们几人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
苦艾酒名声是差了点,它里面的thujone类似于大麻中的THC,所以这酒具有致幻作用和些微催欲作用。在十九世纪,它的意义几乎等同于红磨坊。这也是它在全球被禁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原因。
直到2000年,欧盟才对它解禁。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奇特作用,它才被人们用来逃离心灵的痛苦,成了迷醉的禁忌。当那带有茴香味的苦涩味道沾上舌尖时,人们感官上所遭受的痛苦却往往会伴随着精神上极度的欢娱。
左思纯点这种高达50度的烈酒,正是她想逃离现实中难以抉择的境地,给她的精神带来的强大压力。这压力太大了,大到她有些承受不了。
“小姑娘要变身女巫了!”炫姐喃喃自语。金毛疑惑地挑挑眉,却没说话。阿尽则一脸惊吓地说道:“你,也能喝这酒?”
“怎么?不行啊!”左思纯语气不善地问道。
“行,行!”阿尽赶忙说道,却又小声嘀咕着:“一个女孩子胖就胖点,可也别喝起酒来像个大老粗男人吧!”
左思纯端起调酒师刚刚调好的那杯la fée小抿了一口,说道:“你以为喝这种酒的都是大老粗啊?你知道十九世纪有多少作家、诗人和画家喝过这种酒?像海明威、王尔德、凡高、莫奈都曾沉迷在这‘绿色缪斯’里。不是它,凡高怎么画得出《向日葵》,莫奈也画不出《喝苦艾酒的人》。”
“凡高从荷兰到法国后,也曾迷恋上苦艾酒,他写信给他弟弟提奥:‘咖啡馆是个会让人毁掉自己、让人发狂的地方,所以我用路易十五的柔绿色、用孔雀绿,再衬以黄绿色、粗糙的青绿色,我用这些来表现在低矮的咖啡馆里蕴含的黑色力量;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魔鬼熔炉一样的氛围中,泛着硫磺的颜色。’”
左思纯上大学时曾学人家附庸风雅,上过几节美术鉴赏课,别的没学会,只记住了凡高对苦艾酒的迷恋。
她用下面的话结束了长篇大论:“多年以后,阿尔卡萨竟然因为这种“令人疯狂的绿色”,成了绘画史上的一处名胜。”
左思纯今天喝了酒,话也比平时多,她平时是很少说这么多话的。在阿尽的印象里,左思纯不是在干活,就是埋头在她的论文集或是其他医学书中猛啃。
那三人又开始随意地闲聊,左思纯只是听着别人聊天,自己却不再说话。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每喝一口,心里默念一句。这回她念的是:生下来,拿掉,拿掉,生下来…
气氛越来越热烈,乐队演奏的曲子也越来越狂野。小小的中央舞池里已经挤满了人,人们发疯般地扭动着。已喝了两杯玛格丽特和一杯芝华士加绿茶的炫姐也想凑这个热闹,她竟要拉着金毛去跳舞。
金毛微笑摇头,“让也阿尽陪你跳吧!”
炫姐不依不饶,“不要,我就要老板陪我跳。呐,之前,是你说的,诊所开业,一周年,你作为老板亲,亲自陪我们玩,一定要让我们尽,尽兴。”
这几杯烈酒的后劲儿显现出来了,炫姐说话有些不利索。
金毛仍然摇头,“我多年前就已经不再跳舞了。换个陪法儿吧,我接着陪你喝酒。”
“你为什么,不跳舞?有伤心的,伤心的跳舞,经历?”炫姐呵呵笑着。“那,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干脆,你陪,陪睡好了!”
“啊…”连被苦艾高达五十度的酒精荼毒得不太清醒的左思纯都发出了惊叫,足见这个提议对在场几人的震撼效果。
阿尽张大了嘴巴,神色难看。金毛却面无表情地摇头说道:“炫姐,你喝醉了!”
“不,我,我没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要坚强…要,战胜自我。你看,我现在又能吟古诗词了。那一段,我不能吟诗,就连听,都不敢听…”炫姐的声音越说越小,最终听不见了。她,趴在吧台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