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美女?在哪里?给大家介绍介绍…”
左思纯跑得更快,就连王东东都要跟不上了。她不顾一切地在渔村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地跳上车,才隔着车窗回头张望,她怕那厮真的跟出来。
汽车发动起来,王东东喘着大气,上上下下打量着左思纯,过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你没有偷人家饭店的东西吧?”
矛盾
回到住处,王东东忙不迭地说道:“思春姐,没想到你老板那么帅,天天看着帅哥工作,是多么极品的享受啊!”
“有什么享受的?不过是给人家打工而已。”左思纯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
王东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狡黠地一笑,说道:“思春姐,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是从遇见你们老板开始的。不是被你老板被震撼了吧?或者你是对我请你老板来作客有意见?”
被震撼?确实。但她是被另一个人震撼,而不是被每天见面的金毛。
左思纯看了她一眼,淡漠地说道:“他毕竟是我老板。”跟老板太接近了未必是好事。
“咳,这有什么?”王东东不以为然地说道。“思春姐,你是观念保守呢,还是没有信心呀?”
这话儿怎么说的?左思纯抬了抬眼眉表示不解。
“你是怕别人说你牺牲色相勾引老板,还是怕勾引不上,栽面子?”王东东试探地看看左思纯,然后自以为了解地下论断:“你一定是信心有问题!其实吧,思春姐,你除了体型胖点,也没啥大缺限。脸长得还行,眼睛也蛮好看的。就是体型吧,也不是哪儿都胖,相反,你的胳膊和腿好像还比以前瘦了。”王东东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自说自话地道:“就是腰粗了点,可惜了,肉没长在该长的地方。要是腰上的肉长在胸上,思春姐一定是个身材惹火的波霸!”
左思纯心里“咯噔”一下,正喝着的那口水猛地喷了出来。喷水是因为王东东最后的“波霸”那句话,心里“咯噔”是因为她说她胳膊和腿细了,腰却还是那么粗。事实上,她是觉得自己肚子比较大。
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不会是…
左思纯这几个月为了工作东跑西颠的,哪儿有功夫想这事?找到工作后,又因为刚开始干,要十分用心,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不会是,不会是有了吧?!左思纯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喂,我说你发什么呆呀?”王东东在旁边推了她一把,把她从呆愣状态中推醒。
她看了王东东半晌,努力压下心中的惊疑,缓缓吐出了一段让王东东后来奉为经典的名言:“肥妞非我所愿也,波霸亦非我所愿也,二者必选其一,舍波霸而取肥妞者也!”
王东东大呼有才,对左思纯这话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对她的选择完全理解不了。在王东东看来,做波霸怎么也比做肥妞有前途多了,虽然有时可能会被人笑话。
“你那书写得怎么样了?”左思纯心神不属,不想再让话题围绕着自己。
王东东可是个超级网民,一天到晚在网上混。平时就打网游、K歌、论坛里吵架灌水、写博客,啥都做。上个月放假开始猛看网络小说,最近竟然自己也写上了小说。
“还成,才发了十几章,混了个半红不紫。”王东东不在意地说道。
左思纯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她也是网络小说的爱好者,以前住在别墅里,闲着没事时,网络小说帮她打发了不少无聊时光。基于她的经验,大把的网络小说都冷得没天理,即便是写得相当不错的小说,也有冷得如冰窖的。
主要是小说太多了,网页上眼花缭乱的,没有推荐,读者根本看不到你的小说。能混个半红不紫的,已经算是小有成绩了。
“哟呵,还行啊,我也许将来能有个作家小妹。”左思纯打趣道。
“马马虎虎吧,我要是真成了作家,就不是小妹了,那叫大姐大!怎么样,这符合你们八零后的语言习惯吧?”王东东促狭地说道。
“大姐大”是看多了港产片的八零后的常用语。左思纯平时总说满嘴网络语言的王东东跟她没有共同语言,王东东此时却用这话来揶揄她。
跟这小妮子斗嘴说笑让左思纯觉得日子好过了些,不然要度过那段阴霾的日子还真是不容易。
左思纯手里拿着本享誉针炙界的论文集,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把头埋在书里啃着。这本论文集是前些日子和王东东逛夜市时,在旧书摊上发现的。这本论文集当时正夹在一堆声色犬马的休闲杂志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左思纯曾经在自己的导师的桌子上见过它,也会视而不见地忽略了它。
她的导师曾建议她研究一下这本论文集,但当时她被男朋友拉着到处玩,根本没有时间看它。为了敷衍那个认真的导师,她还说了不少谎,现在想起来很是愧疚。所以,她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决定买下来,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就算是补了当时的课。
炫姐端着一大杯茶晃了过来。她也是北方人,最爱喝花茶,而且竟然保留了许多北方老爷子喝茶的习惯。早上用热水沏一大玻璃罐的茶,想起来就喝一口,喝到快见底时,再灌满热水,接着喝。一天下来,正好把这罐茶喝得味淡了,第二天再换茶。
这样喝茶的,常见于胡同口坐着的老人,他们常拿个小马扎,坐在胡同口,身边的地上,放着一玻璃罐的茶水。一边看着胡同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和身边的邻居聊着天,以此来打发时光,过得悠闲而平静。
一身时髦装束的炫姐也这么喝茶,着实让左思纯迷惑。真不知她是时尚的现代大龄女青年,还是传统的老派人士。
所不同的,炫姐用的是保温杯,而不是玻璃罐。听阿尽说,炫姐原来也用玻璃罐来着,只不过让实在看不下去的金毛以维护诊所形象为名扔掉了,后来以诊所福利的形式每人发 了一个保温杯,炫姐才稍稍改了些喝茶的形象。
她就是这样一个时尚和老派的结合体,一个矛盾的人。难怪左思纯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有些怪。
都是论文集惹的祸
炫姐晃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的论文集,说道:“我说思纯,你这是啃排骨呢,还是啃书呢?怎么看着你像是两个都啃,又像是两个都没啃的样子?”
左思纯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块举了半天却一口没吃的排骨,又看了看翻了三页进展神速的论文集,眨了眨有些疲劳的眼睛,说道:“我吃饱了,这块排骨吃不了了。”顺手把排骨收到已经空了的饭盒里。“看来这块排骨只好给钱夫人的煤球了。”
钱夫人就是左思纯第一天来上班时见到的那个满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女病人,金毛叫她钱阿姨的那个。她每次来都带着那条名叫煤球的黑色贵妇犬,这犬不方便带到诊所里来,左思纯或炫姐只好帮忙在诊所门口照看煤球。有时为了让它安静,就给它点吃的东西。
钱夫人预约了下午来诊所输液,肯定又要带着煤球。
“钱夫人呀,今天下午不带煤球,是她老公打电话预约的。”炫姐说道。
她老公?那个有名的珠宝商?左思纯没见过,但听炫姐说起过他。炫姐说他对老婆十分体贴,甚至有些卑躬屈膝,让人有些无法理解他们间的关系。
左思纯倒是对这样的一对夫妻大感兴趣,世上真的有对老婆这么体贴的好男人吗?左思纯交往过的男人只有大学男友和毛嘉康。男友当时倒也体贴,但她是他的女朋友,人家说男人在追女孩子时都是体贴的,这个不能算。
而毛嘉康在追她的那一个月里当然也是体贴的,他也曾经帮她开车门,用手挡住门框,以免她撞痛了头;打着伞陪她在雨中散步时,宁愿自己的半边衣服都淋湿,也不让她淋到一点;伸手帮她遮挡头顶的阳光,自己却被阳光晒得眯缝着眼;甚至不管公务繁忙,用自己刚从美国买来的苹果iPhone手机给她下载马克.达蒙的电影看。
可是,结了婚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再给她开车门,不再陪她在雨中散步,也不再伸手给她遮挡阳光,更不许她再动他的手机。两个人的生活过得波澜不兴,再也没有“恋爱”时的兴奋和激情。
左思纯曾经想方设法恢复那时的浪漫,她有过很多提议:出门旅游、去看海、去电影院、去逛街、到自家后面的小山顶上去看日出。这些提议被那厮一概以没时间、没兴趣一票否决,甚至下小雨时,左思纯提出在自家花园的凉亭里坐喝下午茶,都被他用不屑的眼神拒绝。
大概结婚后,都会这样吧?左思纯当时宽慰自己,或者婚姻就是这样平淡的存在,在日日夜夜的平静相处中,爱情转化为亲情,也许这才是婚姻的实质。这叫什么?相濡以沫?
既然相濡以沫,就要相互支持。左思纯不再要求浪漫和宠溺的感觉,她开始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出门上班前,她会帮他找出干净的衣服、鞋帽和领带;中午,她会打电话给他,提醒他不要光顾工作,忘了吃午饭,还会提醒他不要忘了吃上点自己给他准备的补充营养的小药片;下午左思纯会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她会让厨房照此菜谱做;他回来后,左思纯会把他穿过的衣物,拿去洗,晾干后,再亲手用熨斗熨平…
左思纯当时天真地以为这就是大多数夫妻的生活,自己心里的欲念只是孩子气的想法。所以她尽力克制着自己对他提出要求,后来连她自己都没有那些浪漫的要求了。她变得暮气沉沉,越来越爱睡觉,也越来越懒…
所以,当炫姐对她说,那位钱总对太太如何温柔体贴时,她大感惊讶,甚至非常怀疑。她要亲眼看看才能相信。
下午,钱夫人果然和她老公一起来了。
当左思纯亲眼看着那位好男人钱总从黑色宝马上下来,小跑着绕过车头到另一边给他夫人打开车门,又体贴地用手掌为她挡住车门框,以防夫人撞了头时,左思纯才算真的信了。
世上还真是有这样的好男人!自己怎么就没遇到呢?左思纯心里哀叹。
炫姐向她飞过来一个“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的眼神,小跑着上前把他们迎进门来。
“钱先生、钱夫人快请进,我们所长临时有急诊出门了,但他已经把给钱夫人输液的事都交待给我们了,一会儿小左会按所长的交待给您输液,您可以完全放心…”
炫姐领着两人向前走着,左思纯跟在后面,看到那好男人每进一个门、每拐一个弯都要细心地用手扶一下身旁的夫人,脸上带着些紧张的神情,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磁娃娃。左思纯看了大为羡慕,再次赞叹钱夫人的好命。
“小左?就是她吗?”钱先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回身看了看左思纯。从进门起他就没正眼看过这个肥女,现在看到她,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左思纯低着头,对他轻视怀疑的眼神无动于衷。不是她不在意别人的轻视,而是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眼神。在外面东跑西颠找工作的这几个月,她已经看惯了这种眼神。
“是呀,小左技术不错,人家可是中医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呢!”炫姐向两人介绍着左思纯。
“中医学院,做西医治疗行不行啊?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钱总对左思纯的专业性表示置疑,眉头皱得更紧。
这时,几人已经进了治疗室,这里比走廊里的光线强得多,距离又近,左思纯才注意到钱总脸上的浮肿、大大的眼袋和不正常的潮红。左思纯蹙眉,回想起刚才在冷气十足的走廊里他不断擦汗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这家伙是个严重的肾虚患者。左思纯学的是中医,中医诊病望、闻、问、切中的望,就是观外貌而知其病。这位钱总的样子太典型了,左思纯一看,就毫无怀疑地得出了结论。
难怪她对夫人关怀备至,多半是因为不能尽丈夫的义务而愧疚,以致想要尽力补偿。
不能尽丈夫的义务真是有损男人的气势,看看这位钱总在太太面前卑微的样子就可见一斑。左思纯心里暗笑,她本不是个幸灾乐祸的人,可这男人一再怀疑她的专业素质,着实让她心里不快。
“钱总放心,打针输液都是护士的活儿,对人家医生来说,更是基本功。”炫姐知道左思纯的不快,反应敏锐地回答道。“钱总对钱夫人这么紧张,说明钱总与夫人夫妻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呀!”
那位“好先生”听炫姐夸得受听,自己心里又有些心虚,也就不再提出怀疑。
左思纯开始给钱夫人输液。她熟练地打开药品包装,用针头把药液输入生理盐水中,然后麻利地找到钱夫人手背上的血管,把针头扎了进去。几下动作干净利索,位置也找得很准。
炫姐见左思纯活儿干得顺利,就放心地出去忙自己的了。左思纯固定好针头,调整了一下液的流速,就收拾起用过的药品包装袋,准备扔到房间门口的垃圾桶里去。
“我说,我夫人输着液呢,你得在这儿盯着,别走啊!”
左思纯发现这位钱总有些唐僧。
“我不走,只是把这些包装袋扔掉。”左思纯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左思纯回到钱夫人输液的病床前,看了看液的流速,很合适也很平稳,钱夫人神态安详,并没有不适的表现,就放了心。她拿起桌上放的那本论文集,开始看起论文来。
左思纯是学中医的,看起这种论文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如见天书,相反,有些论文让她很有些一见之下茅塞顿开的感觉。以前在工作中有些不能贯通或者很有些疑问的地方,在这些论文里得到了详细的阐述。论文里的观点与她在医院工作的实践经验相印证,解决了许多过去不甚明了的问题。
读研时,导师也让她读过这个论文集,但那时她毫无实践经验,最多只是在医院跟着那些老医生实习时见过一些病例,那些病人还不是她主治的,根本谈不上经验。那时读这本论文集即使不是看天书,也有些不知所谓,或者即使明白人家讲的什么,也没有真正的融会贯通,吸收成自己的知识和经验。
现在却又不同了,左思纯感觉自己收获很大,所以看得愈发认真。她手里拿着一根银针一边看论文一边在自己身上的穴位比划着,有一些在胳膊脖颈等□处的穴位,她干脆就扎进去练习手法,体会针炙刺入这些穴位时,病人的感觉。
钱总见左思纯虽然没有时时刻刻照管着他夫人,但也坐在旁边一步不离,也就无话可说,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钱夫人聊着天。可钱夫人对聊天的兴趣不大,有时闭着眼睛并不理睬他,钱总也就知趣地闭上了嘴。
治疗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墙上的挂钟嘀嘀嗒嗒的响着,表明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飞逝。左思纯却什么也没注意到,她正看得入神。
“金匮肾气丸,主治肾阳虚,是出自《金匮要略》,由汉代张仲景所创,方子中的两味药原来实际上加的是麸子和桂枝,后代加用比较多的却是麸子和肉桂。因为肉桂中的温阳多少比桂枝更强一些,可能对肾阳虚作用会更好,但原方中…”
“喂,护士,这瓶药快输完了!”钱总不客气地叫道。
左思纯抬起头看了看输液瓶,里面还有大约半小时的药液。“一时还完不了,起码还要半小时。”左思纯又把头埋进书里,继续啃这本艰涩的论文集。
“方中神阙穴为先天元神出入之道,神之所舍其中也,是任带冲三脉之乡,与诸经百脉相通,起总领诸经、气血、调节各脏腑功能作用…”
“喂,护士,我夫人的手起鼓了!”
左思纯眼睛扫向钱夫向插着输液针管的左手,见它正被钱总握在手里,而钱夫人的手背上肿起了一个大鼓包。
左思纯忙放下论文集,把针头从钱夫人的手背上取下来,换了另一只手插入针头。“请不要随意动病人的手。”左思纯扫了眼这肉麻男人。不是他扮浪漫没事握钱夫人的手,好好的怎么会起鼓?
左思纯继续啃论文集。
“命门乃人体生命之门,先天之气蕴藏所在,人体生化的来源,生命的根本,其位一说位于右肾,二说两肾俱为命门,三说位于两肾之间,四说…”
“护士,我夫人的手又起鼓了!”
左思纯又是一阵忙碌,然后狠狠瞪了那肉麻男一眼。“再说一遍,请不要碰病人的手!”
“这次是她自己动的。”肉麻男竟然也会出卖被自己呵护备致的夫人。
“不是你总骚扰我,我用动手挥开你嘛!”钱夫人瞪着她丈夫说道。
“我…”
左思纯不理他们夫妻的吵嘴,继续自己的啃论文壮举。左思纯在这些论文里发现了一篇《论汉代中医的发展》,在这篇论文里,作者从马王堆、西安未央宫和张家山等汉墓中出土的医学类帛书和竹简的记载中,研究汉代中医发展水平。其中对马王堆出土的《阴阳十一脉炙经》、《养生方》和《天下至道谈》研究最多。
这些古籍中记述了许多人体穴位,有些竟然是后代中医学所不了解的。比如坎门这个穴位,按照记述,位于腰阳和腰俞之中,又称命门,是人体藏精、系胞之所,也是当时治疗男子阳萎、女子不育的必炙之穴,但由于这个穴位很难找,其治疗过程又与巫术并行,便渐渐被后世所弃用。到现代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穴位了,而现代中医学所说的命门穴完全是另一个穴位。根本就不是汉代中医学所记载的命门或坎门了。
像这样的穴位并不止一个。其大多是因为很难找到,后世便无法继传。
作者在论文中说,根据他的研究,已经找到了一些失传的穴位,但是,到现在为止也还有一些穴位没有找到,其中就包括上面所说的坎门穴。
左思纯认真思考着坎门穴所在的位置,按论文中的转述,就在腰阳和腰俞之间,大概应在第四腰椎下一寸五分处,左思纯用银针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这位置并不难找,可为什么作者却没有找到呢?
“你别再碰我!”钱夫人尖叫起来。
“我只是想摸一下看你手凉不凉,如果太凉了,就把让护士把空调关小点。”
“你知道我怕热不怕冷。你自己怕冷就去调好了!”
“可你昨天不是嫌冷…”
“啊,手又起鼓了!”
“护士,护士,快快,你是干什么吃的?慢慢吞吞的!”
“住嘴,吵死了!都怪你,非要摸我手。”
“对不起夫人,你别急啊!我来给你…啊,输液架倒了,护士,快点啊,不然让你老板炒你的鱿鱼…”
输液架的倒地声、钱夫人的尖叫声,伴随着肉麻男的叫嚣。
钱夫人的手背上起了好大的一个鼓包,由于输液架的倒地,钱夫人的血液倒流入输液管,又引起了钱夫人的惊慌。
左思纯看着这一混乱的一幕,心里对肉麻男憎恶到了极点。她来不及放下手里的银针,就跑过去扶起输液架,正要调整输液管,阻止血液倒流,肉麻男却又往枪口上撞。
“你是怎么干活儿的?快把你老板叫来给我夫人好好检查检查,我夫人要是有个好歹,唯你是问…”
肉麻男一手造成了这场混乱,不赶快帮忙,还倒打一耙,滔滔不绝地指摘左思纯的不是,继续添乱。左思纯现在听到他的声音都会浑身发抖,她忍无可忍,只想让这讨厌的家伙马上闭嘴。一低头看到了手里的银针,左思纯想都没想反手狠狠一扎,就把手里的银针扎入了肉麻男的后腰下。
挨训了
“啊…”一声惨叫从肉麻男的嘴里发出。
左思纯一下子冷静下来,糟糕,一时冲动把顾客给扎了。自己这冲动的性子从小到大给自己惹了不少祸。平时还能冷静地处理问题,可一沾自己心情不好或实在忍无可忍的事,就会大大地冲动一番。上次惹上毛嘉康就是因为刚被大学男友甩,心情不好,又赶上毛嘉康那厮正好惹了她,就一时冲动不顾后果地把那张化验单给了他,这才引来他狠狠的报复。
有钱的男人都不好惹,这次恐怕也不好过。左思纯正准备接受肉麻男的狂风暴雨,却见他忽然僵立不动,也不再发出叫声,脸上的表情却极怪异。似痛苦,又似享受,哭丧着脸,却又面带一丝诡异的笑。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左思纯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表情,也暂时顾不上他,目前要紧的是钱夫人的输液管。她手脚麻利地调整好输液管,一边让流到输液管里的血液回流到钱夫人的血管中,一边出声安抚着钱夫人。看着血液都流了回去,钱夫人才渐渐安定下来。
左思纯这才有时间回身把扎到肉麻男后腰下的针往外拔。也许是扎得太深了,一下竟然没拔出来。
左思纯有些惊慌,以前从没对哪个穴位扎得这么深过,搞不好会扎到内脏。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那针扎的位置,却蓦然发现,针正好扎在第四腰椎下一寸五分的地方,也就是那个汉代帛书中被称为坎门的地方。
这个穴位据说很难找,论文的作者就试了无数次却到现在也找不到。左思纯不敢奢望自己就能找到,不过,如果歪打正着地扎对了地方,倒正是治疗这肉麻男隐疾的良方。
好死不死地扎到了这个穴位上,不知是肉麻男的运气,还是她左思纯的运气。左思纯微微抬头,悄悄看了看肉麻男,见他还是一副怪异的呆滞表情,不禁心里发毛。别真把他扎出毛病来了?还是快点把针拔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