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妈看到毛嘉康给她买的礼物十分喜欢。本来丈母娘看女婿,就越看越喜欢,再加上这女婿会讨好,不但会买礼物,说起话来也逗人开心,这就更不得了。左妈大手一挥,“妈给你煮咸鸭蛋去!”
这要是有第六个人在场,一定会喷笑。合着左妈喜欢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咸鸭蛋呐!
可是你还别说,这就是左妈的最高境界。
左妈最拿手的厨艺就是腌咸鸭蛋。她做菜不如左爸,左爸是大厨级的,左妈只是家常菜级的。但左妈腌的咸鸭蛋却是在亲戚朋友中出了名儿的。每个蛋腌制的火候都掌握得正正好,咸淡适宜,入味均匀,煮出来个个蛋黄里面都油亮油亮的,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所以,亲友经常提着礼物到左妈这儿来求咸蛋,左妈的咸鸭蛋可是抢手。不过来求咸蛋的太多了,给不过来,所以左妈现在等闲是不给的。
左妈如果主动送给谁咸鸭蛋,那一定是对他印象好得不得了,左妈要是亲手给谁煮咸鸭蛋,那就说明她老人家已经像老母鸡一样张开翅膀把人家罩在了自己的羽翼下。
把左思纯嫉妒的,嘴巴又嘟起来了。面色不善地瞪了眼毛嘉康,闷声不语。
这座城市规模只能算是中等,不过在古代可是座名城,历史积淀很厚,有不少古迹。毛嘉康对此很感兴趣,左妈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出去转去。反正有左思纯这个向导,也不怕找不到。可左思纯从小生在这里,对这些古迹早就看过了,她更想看一看这里的自然景物。
城市北面就是座不小的山,有条河从山里蜿蜒而出。天气好的时候,小城的人们常乘着游船进山,一路观赏两岸陡峭巍峨的山峰,人如在画中游,十分惬意。
但现在是冬季,河水都结冰了,无法再乘船游览,城里的人们却在这里办起了冰雕展,美丽的冰雕每天在春节期间向游人展示。
兴趣不同,可以一项一项来。反正佳明是去哪里都高兴的。
因此,过年这些日子他们三个就在游玩中渡过,当然,期间还穿插着跟左爸左妈到亲戚家串门或在家招待亲朋。她家的亲戚朋友听说离开六年的左思纯回来了,还带回了当时在这里一出现,就轰动一时的那个高大、帅气、多金的毛嘉康,当然都要来看一看。搞得左思纯全家这些天都有些应接不暇。
左思纯的同学、同事也来了。小学、中学、大学,同事都是原来医院的。左思纯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以前有这么多的朋友。当年跟着毛嘉康走了,过去的日子却都像被尘封了一样。
这些人中,有一个很特殊,既是她的同学也是她的同事。她叫徐姗姗。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她父母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个女儿。在家里很是娇宠,人长得也蛮漂亮,有些眼高过顶也不奇怪。对男人当然也挑了点,直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据说有一个男朋友,是个很不错的建筑师。
左思纯看着她手机里男朋友的照片打趣她:“人家条件不错么,怎么还不跟人家结婚?”
徐姗姗一撇嘴,“再不错也没你家老公好不是?我还要再考验考验。”
她家老公好?徐姗姗要知道她家老公当初曾怎样对她,就不会说这话了吧?
毛嘉康正从外面回来,他看到徐姗姗,对她礼貌地点头微笑,然后揽着左思纯的肩膀轻声问她午觉睡得怎么样。刚才左思纯睡午觉时,毛嘉康到金恒设在这里的分公司去视察了一下。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左思纯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在别人看来就是害羞扭捏的样子。徐姗姗打趣道:
“哟,我这个大电灯泡呀,还是赶快走吧。人家小夫妻有话要说,我在这儿不是碍事吗?”
“别呀!”左思纯立刻从毛嘉康怀里挣脱出来,拦住徐姗姗。毛嘉康却只是笑看着她们。
徐姗姗水汪汪的眼睛斜看了毛嘉康一眼,说道:“你看,你老公都不留我。一定跟你有话说。”
毛嘉康只得笑着说道:“你是思纯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想留你?”
徐姗姗闻言笑得妩媚,她走到毛嘉康面前。“那我就再当会儿电灯泡啦。”又凑到左思纯耳朵旁:“你这老公又帅又温柔,我看上了。让给我吧!”
她压低了声音,但三人离得近,毛嘉康多半也听得见。不过,左思纯看向他时,他的面部表情却没有一丝波动。
难道没听见?不然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应?
徐姗姗是左思纯从中学一直到大学的同学。她与左思纯言笑无忌地惯了,左思纯不以为意,不过,毛嘉康不可能也习惯别人跟自己开这么大胆的玩笑。所以,应该是没听见吧!
其实,徐姗姗和左思纯中学时并不特别要好,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后,关系才越走越近,直至又进了同一所医院,两人的关系便好得如同姐妹了。
她来看左思纯的次数当然是最多的,左思纯回家的这两周,她就来了四五次,一来就半天,每次都会在这里吃饭,反正与左妈左爸也熟。与毛嘉康和佳明这一大一小也在熟悉中。
徐姗姗是个自来熟,不过,佳明这个小自来熟遇见徐姗姗却变得有些腼腆,对她总是熟不起来。左思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小孩子有时就是这样。也许是不大喜欢这个阿姨吧!
“你为什么总是不爱跟姗姗阿姨说话?”徐姗姗走后,左思纯在佳明住的小房间里问他。
佳明忽闪了下可爱的黑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撅着嘴说道:“她是个奇怪的阿姨,笑得太难看,尤其是对着爸爸笑的时候。对我笑的时候,也像只大灰狼。”
“佳明,不许这样说姗姗阿姨!”
佳明垮了脸,嘴撅得更高。左思纯正想教育儿子一番有关礼貌的问题,却见老妈推门进来。左妈对佳明笑得见眉不见眼,说道:“佳明乖宝宝,快到厅里去吃甜豆粥了,外婆刚煮好的。”
佳明高兴地往外跑,临出门还不忘对外婆撒娇道:“外婆,不要叫我乖宝宝!我以是小宝宝了。”
左妈没有像以往一样追出去逗他,却关上房门,对左思纯说道:“佳明说得对!”
啥?是指他不是小宝宝了?
“有关徐姗姗的。她对嘉康太热情了一点!连佳明都看出来了,只有你这个傻丫头还毫不在乎!”左妈嫌她不成器地用指头戳戳她脑门。“结婚前傻呼呼的,结婚六年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是这么傻呼呼!”
“妈…”左思纯拉着长音。“姗姗只是玩笑开惯了。”
“你呀,自己的老公看紧点!别弄丢了才哭!”左妈气怒不得地道。
“丢了就丢了呗!”反正她本来也不想要!说得潇洒,可是,怎么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也许是自己的东西,就算是个不大想要的洋娃娃,丢了也会遗憾一下吧?
“死丫头,现在嘴硬,真丢了,就该后悔了!”左妈咬牙切齿,须臾,又叹了口气。“唉,夫妻俩,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不去的?该让就让着点,该原谅就原谅。恩恩怨怨的,不要记起来没完没了!”
矣?老妈这是啥意思?左思纯诧异地看着老妈。
左妈却粗声道:“别跟我装傻!你们两个之间有问题。别看你们都不说,可是,打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
“老妈…”您是打哪儿看出来的?
“你们为什么不睡在一间屋子里?”左妈不客气地问道。“不是夫妻吗?你总是以陪佳明为借口,睡到佳明的房间里,当我不知道啊?”
啊?原来是从这里看出来的!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当我这一把年纪都白活了呀?左妈瞪了左思纯一眼。才又说道:“嘉康呐,是太自我了一点,不过呢,他对你和佳明还是蛮在意的,从他照顾你们的细心和他看你们的眼神都看得出来。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妈,您也太主观了吧?什么都能从眼神看出来呀?”当年他那样把我赶出去的事,您就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来吧?
“唉,你不听啊,我也没办法!不过呢,老妈活了一把年纪,总比你经的事多,见得明白。不听老妈的话呀,你将来会后悔的!”
所谓朋友
三人进山去玩,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佳明淘气,趁爸爸妈妈不注意,爬到了冰灯上。滑溜的冰灯上怎么待得住人?佳明毫无意外地从冰灯上摔了下来。
左思纯正看到他从上面掉下来的情景,吓得一声惊叫,就向前跑。结果是自己也在光滑的冰面上摔倒了。
毛嘉康从后面赶上来,扶起了左思纯,又去抱佳明。稍一动,佳明就抚着脚踝“嗷嗷”大叫。怕是伤到了筋骨。左思纯急了,看着佳明痛苦的表情,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
毛嘉康把佳明横抱在怀里,对左思纯道:“别急,我们赶快送佳明去医院!”
左思纯现在一点主意都没有,只剩傻傻地点头了。
毛嘉康抱着佳明在前面迈着大步,又快又稳。左思纯在后面急追,空着手还气喘吁吁。在她连摔了两个跟头后,终于走出了冰灯的范围。
前面就是他们停车的地方,毛嘉康把佳明放到车里,自己立刻坐到了驾驶座里。
左思纯一边坐进去陪佳明,一边担心毛嘉康不认得去医院的路。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毛嘉康不但认得路,还把车开得飞快,好像对路很熟的样子。
终于忍不住,左思纯问道:“你怎么对这条路那么熟?”
“六年前,我追一个傻女孩,每天在这条路上往返。”毛嘉康眼睛仍然盯着路面,没有一瞬的分神。
可六年没来了呀?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这个城市六年中变化很大呢,有些地方连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人都不认得了。
这男人的记性还真厉害!
接到电话,何伯伯早已等在医院。在他这个院长的亲自关照下,最好的骨伤科大夫等候在这里。佳明很快被送进诊室,经检查,佳明只是扭伤了脚裸和膝盖的软组织,骨头并没有受到损伤。
左思纯稍稍安下心来,出诊室去找下楼交费的毛嘉康。
楼下交费处没有,左思纯微觉奇怪,她决定先回楼上看着佳明。只一层楼,左思纯不耐烦等电梯,就走进楼梯间。
刚一进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说话。声音来自头顶,左思纯不禁慢下了脚步。
“毛总不是真的要拒人千里吧?还是她管得你太严,让你不敢越雷池一步?”是那半含嘻笑的女声。
是徐姗姗!
毛总?通道是毛嘉康?
左思纯停了下来,从她这里向上看,通过楼梯的扶手栏杆,可以看到两个人相对而立的脚。
“你不用激我!”熟悉的男声响起。“我毛嘉康要想做什么,还不会因为怕了谁就不敢做。可我奇怪的是,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为什么这么做?”
“哈哈!”徐姗姗放肆地笑了起来。“好朋友?的确是!叫院长何伯伯的人,整个医院里谁不愿和她做好朋友呢?”
呃?左思纯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她和徐姗姗的友谊的确是进了医院才真正红火起来的,难道徐姗姗与她交往只是为了利用,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作真正的朋友?左思纯心里堵好像了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过,”徐珊珊并没就此打住话头。“若是你毛总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也许,我就仍然当她朋友算啦!可是,谁叫你这么有吸引力…”她突然停了下来。左思纯看到她的脚靠前一步,从这个体位看,她几乎和毛嘉康脸贴脸。然后,左思纯惊讶地看到,她,踮起了脚尖…
他们此时在干什么,不用看也想得出来。
左思纯不由自主地大喘了两口气,胸脯不住地起伏。杜程峰的背叛,让她知道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会伤害她;毛嘉康的绝情让她体会到即使是丈夫也不一定可靠;现在,徐珊珊又告诉她,就连同性朋友都可能忧心叵测。
她以手抚胸,像是要平息胸腔中强烈的雍堵感和灼烧感,却无济于事。
半晌,当她再次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双惦起的黑色高跟鞋突然像是失去了重心,“蹬蹬蹬”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身体靠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你!”徐珊珊手扶墙壁稳住身子,惊怒地叫了一声。
“哼!”毛嘉康从鼻子里发出讽笑。“也不过如此!还真以为你自己有什么过人的魅力?不过比思纯脸皮厚点而已!”说完话,他不再停留,打开楼梯间的门,扬长而去。
徐珊珊滑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
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左思纯只好现身。
她走上几步台阶,看着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的徐珊珊说道:“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徐珊珊见是左思纯竟然笑了起来。“让你看到了,呵呵,好笑!”
左思纯怔了一怔,她没想到徐珊珊被她当场捉住,不但没有丝毫愧疚,还能笑得出来。
徐珊珊道:“你一定挺恨我吧,我欺骗了你的友谊,还勾引你老公!哼,你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你不过是仗着家世好,有个做院长的何伯伯,其他的,你哪一点比我强?为什么你可以在医院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为什么你可以找到那么有钱的男人嫁了,而我却怎么也攀不上?你又何德何能让他为你连正眼都不看我?哼,难道要恭喜你嫁了个好丈夫?”
面对徐珊珊的无耻,左思纯除了痛心还有愤怒。她不禁尖刻说道:“不是他有多好,是你太差劲,引不起他的兴趣!”
她知道自己的话很刻薄,但她实在忍不住。左思纯冷冷地看了徐姗姗一眼,不再多说一句,“噔噔噔”地跑上最后几级台阶,绕过徐珊珊,推门出了楼梯间。
毛嘉康已经抱了治疗完毕的佳明从诊室里出来,看到左思纯,只简捷地说道:“我们回家吧!”就率先走向电梯。看来他并不想跟左思纯提起徐姗姗的事,也不想再见徐姗姗。左思纯便也闭紧了嘴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佳明受了脚伤,不能再像平时一样蹦蹦跳跳的了,没有他窜来窜去的身影,房间里安静了许多。
总算能让他安静一刻了,左思纯有些有无良地想,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不是当妈的该有的想法。唉,实在是佳明平时吵闹得让人头疼。
毛嘉康坐到她身边说道:“我在东北山区有间森林小屋,本来还想带你们到那里去渡假,佳明这个样子,恐怕是去不成了。”
左妈却坐到女婿身边说道:“你带思纯去吧,佳明我来看着。反正佳明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你们在这里陪着也没用。不如你们先去渡假,过过二人世界,等你们回来了,佳明的脚伤也该大有好转,那时,你们再带他走也方便。”左妈是一门心思想让女儿女婿培养感情,消除隔阂。
毛嘉康把征寻的目光转向左思纯,左思纯却踌躇起来。老妈的安排很合理,可是她不想跟毛嘉康去渡假啊!
再说把佳明一个人扔在这里…
从佳明出生,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哎呀,把儿子放你老妈这里,你还不放心吗?”左妈声音粗了起来,谁都知道这是她女王脾气的发作信号。
左思纯从小就知道她老妈在家里的地位比英国女王还至高无上,简直可以媲美俄罗斯女沙皇,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勇气挑战老妈的权威。
去就去吧!左思纯想了想决定了。也许她还能因势利导,让这次渡假成为完成她计划的关键一步。
别人去渡假前,都是忙着大包小包地收拾很多东西,左思纯却是打电话、看报表,竟也忙得不亦乐乎。
年后股市刚刚开市,虽说大家都在醒年盹儿,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人出大动作,但搞投资的必须紧跟市场形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所以金恒对市场的监控始终都在进行。
毛嘉康对她的忙碌有些不解,不过,左思纯的解释为:她希望去渡假时,不要带着工作,只与毛嘉康过二人世界,最好是与世隔绝,不受外界干扰,所以要提前安排好工作。
毛嘉康对此未置可否,不过,左思纯想认认真真跟他去渡假,过一段二人世界的想法,还是挺让他受用的。这代表左思纯准备放开过去的心结,原谅他了吗?
终于看到与左思纯和好的曙光,毛嘉康颇为感慨。他耐心地等了一年,给左思纯时间让她新心接受他,可她却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这一年,毛嘉康试了各种办法,极尽所能地做一个温柔的丈夫和慈爱的父亲,可左思纯却不为所动,仍然与他保持着距离。
毛嘉康快要失去耐心了,却在此时看到了事情的转机,心里当然是既惊且喜的。所以,在这种情绪下,对于左思纯过份热心于工作的行为,他并没想太多。
由于左思纯的忙碌,准备渡假物品的任务,就只好由毛嘉康来担任了。渡假的地方是处于寒冷之地的森林小屋,周围没有人烟,吃饭要自己做,连取暖都要自己动手生火,食物、衣服当然也要自己带足。其实,就是一切回归自然、回到古人的生存状态。
毛嘉康每年都会到那里去过一段时间,打打猎、砍砍柴、生生火,与现代的一切都隔绝起来。他蛮享受这种安静、没有争斗的日子,也许是平时与人争斗得太多了,反而会更加珍惜这种平静。
三天的准备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左思纯挥泪与儿子告别。佳明大方地告诉妈妈不必担心,自己是小男子汉一枚,能够照顾好自己。左思纯为儿子的自立、懂事而高兴。
左爸左妈一再叮嘱他们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在亲人们的絮絮叨叨中,左思纯和毛嘉康上路了。
他们先乘了飞机,下机后,毛嘉康从设在当地的金恒分支机构负责人张叔的手里接过车钥匙,开着一辆马力超强的SUV和左思纯上路了。
四个小时的山路已经让左思纯感受到了这里的与世隔绝。蜿蜒前伸的公路永远看不到尽头,两旁全是松柏等针叶林,树上树下落满一冬都化不开的积雪,远远看去,一片白茫茫的银蛇蜡象。
玉色的山峦起伏,永远望不到尽头。
这一路上,一辆车也没看到。唯一能看出人烟的,是山林中隔一段路程就会出现的高架的电线铁塔。
左思纯一路无语,暗暗默记着路途标记。这么一路蜿蜒向北,倒也不太难记。
当毛嘉康让车从宽阔的山间公路拐上一条林间小道时,左思纯知道四个小时的旅程快要结束了。
他们目的地到了!
前面的路太窄,已经无法行车,毛嘉康把车停下,与左思纯一起把车上的行李卸了下来。他关好车子的门窗,接过左思纯手里的行李,一个人就都提了起来。
他扛着行李大步走在前面,左思纯空手走在后面。地上的积雪很厚,几乎没到膝盖。好在在毛嘉康的提醒下,左思纯穿了双过膝的长统平底靴,不然在这里会寸步难行。
这样的地方真难为他能找到,左思纯跟在后面想着。
十分钟后,眼前开阔起来,小路消失,前面是一片结冰的湖面,在湖的对岸,是一座顶上落满积雪的漂亮的小木屋。木屋被桩子架在积雪之上,门前有台阶和回廊。阳光好的时候,坐在回廊上看风景一定是个很好的享受。
左思纯一下就喜欢上这间小屋。
“到了!”毛嘉康说道,他看着左思纯眼中的光亮,弯唇笑了笑,就率先走上木屋的台阶把行李放在了回廊上。
他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开了门上的那把老式铁锁,推开屋门。
小屋里光线有些昏暗,因为门边的那个窗子被雪封住了,透不进光。不过,从屋顶的那个天窗中却射入了一道阳光,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些许光明。
毛嘉康拉住急于进屋的左思纯。“等等,让屋里的空气换一换。”
当他们终于能够进去时,左思纯发现这里的陈设朴素且粗重,大多为木质,充满了乡野情趣。
屋子主体分里外两间,中间没有墙,只用家俱隔开,外间起居,面向门口是一个大大的壁炉,里间是卧室,铺着厚厚的地毯。起居室后面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卫生间。
卫生间里没有淋浴设备,左思纯微感奇怪,却并没急于问出口。
总体来说,房子虽小,家俱虽简单,却十分舒适。
左思纯参观房子的时候,毛嘉康已经从外面找来一捆劈好的柴。看荐口都是新的,难道他刚刚去劈柴了?
毛嘉康把柴码放在壁炉中,点起了火,壁炉很快烧了起来,那些新劈的木头着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发出红色的火光。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
“把外套脱掉休息会儿,”毛嘉康对左思纯说道。“我们中午先吃些带来的食物,下午到林子里去转转,看能不能打到野味。若是能打到,晚上我们就吃新鲜烤肉。”
听上去好诱人!提到烤肉,左思纯嘴里泛起了口水。
左思纯脱下外套,把靴子脱在门口,因为里间和壁炉前都铺着地毯,她不愿把漂亮的地毯弄脏。赤足走在地毯上很柔软。床很舒适,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和毯子。左思纯躺在上面,凝视显露着圆木本色的屋顶。
毛嘉康竟然喜欢来这没有人烟、充满野趣的地方渡假!
看他在人潮拥挤的城市中叱咤风云,还以为他很享受那种一呼百应的生活,却原来对他来说,没有人的地方才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