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苍白的微笑中,左思纯好像看到了她眼里的一汪泪。也许那只是沾在眼睫上的池水?
左思纯看着她在泳池中手脚越划越慢,身子越来越沉,头抬起的幅度也越来越低,终于忍不住了。她抓起一个泳圈向嘉媛扔去,对她大喊:“抓住,立刻给我上来,不然我就下去陪你一起淹死!”
嘉媛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左思纯,目光宁静得如无人划动的池水,平平的,一丝涟漪都没有。
左思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与她目光对峙。她想告诉嘉媛,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她真的会跳下去陪她。
嘉媛静淡的目光中终于漾起了一丝波纹。“知道吗?有你陪着淹死也许不是件坏事。”她笑,手脚却开始划动着往池边游。
左思纯回到椅中坐好,看着嘉媛吃力地从池中爬出来,并不上去帮忙。她知道嘉媛有心事,甚至她能感到嘉媛的一丝敌意。而她什么也不说,她在等嘉媛自己说出来。
嘉媛吃力地爬上岸,坐在岸边虚脱地大喘。等气息匀了一点,她才回头看向左思纯,“你对谁都那么冷么?看我爬不上来也不帮下忙!”
左思纯放下手中的高脚玻璃杯,看着她道:“我只对该热的人热,对一个想淹死自己的人,我热不起来!”
“哼,是够冷的!”嘉媛哼笑着爬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前,把自己如一滩烂泥般的扔在里面。她并不擦头发,任头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她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上了整整一杯红酒,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大口。
听着她如牛饮般的喝红酒的声音,左思纯受不了地皱了皱眉。“三十年的杜克,就让你这么糟塌,法国人要哭死了!”左思纯微嘲。
“不,法国人会笑死的。咱们把我大哥存的好酒都喝完,我大哥一回来就要再跟法国人定酒,他们不是又有的赚了?”嘉媛嘴里开着玩笑,眼中却是一副意兴阑珊的神情。
这是另一种颓废?
左思纯摇头说道:“那你大哥会哭死的!”
“哼,他哭不哭死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无法保证自己不哭死!”嘉媛突然说得粗声粗气。
左思纯虽然知道嘉媛本性中是个随性的人,但也知道她大多数情况下是个温柔的女人。她和杜程峰在一起的时候尤甚。
如今天这般放肆还是第一次。
“要哭死,找个没人的地儿去可劲儿地哭,直到死为止。你现在这样,只能算是虚张声势!”左思纯冷冷地说道。她知道,这个女人不逼一逼是不会说实话的。
“你还真是冷到了骨子里!”嘉媛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杜程峰也许就喜欢你的冷。”
她漫不经心地丢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把左思纯炸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你说什么?”
嘉媛嘲讽地看了她一眼,道:“不用这么紧张吧?搞得好像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似的。你们两个大学时代的恋情竟能持续到现在,也算是长情了。”
“你都知道了?”左思纯惊问。“是他告诉你的?”
“这还用别人告诉我?从他看着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一定有故事,尽管你们都装作互不相识。”嘉媛说道。
这么说,从他们三人第一次聚首的那次家族宴会开始,嘉媛就知道了一些事情。左思纯缓缓坐回椅中。
“于是,我就随便查了查。”嘉媛继续说道。“哦,这一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那个混蛋不但跟你有一腿,还招蜂引蝶地跟许多人都有一腿!”她说着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啪”的一声,酒杯碎裂,尖利的玻璃片散落在桌上和地上。一片带有尖角的玻璃下落时,划到了嘉媛的手,她那被水泡得有些白的手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线,鲜血顺着红线泉涌而出。
左思纯紧张地站起身。“快去包扎一下!”
“不用!”嘉媛扯过身旁的白色浴巾紧紧地按在手上。“手上的伤口,过几天就会好,可这心里的,就难说了!”她语气幽幽地说道。
发泄过的嘉媛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又变得软软的,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
左思纯看着这样的她很是无语,只能无力地解释道:“我和杜程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上大学时和他交往过三年,我本以为毕业后,就会和他举行婚礼,可就在我实习时,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和别人结婚。”左思纯停了停,让嘉媛有时间消化她所说的话。
“他应该是去和你结婚了吧?此后我就没见过他,我们两个断得干干净净。这几年我和你大哥结了婚,又生了佳明。直到你大哥把我和佳明找了回来,在那次家族聚会上,我才再次见到杜程峰。”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可能与他再发展出来什么吗?我未必会恨他,但也绝不会喜欢他。我现在对他无恨无爱,他的事与我一概无关。这么说,你明白吗?”
左思纯结束了这长篇大论的解释,忽然感觉很累。她问着自己:人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去跟别人解释?跟王东东要解释、跟庄岫岩要解释,现在跟嘉媛也要解释。左思纯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要跟谁抢感情,更没有要抢别人的老公,为什么总有人需要她的解释?难道她左思纯结束了四年无人问津的局面,开始命犯桃花?
嘉媛听了左思纯的解释,凄然地一笑,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是酒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我明白了。”
听她说得凄凉,左思纯心里也一阵阵地难过。忽然恨起了杜程峰。这个男人不但当初对她不忠,骗了她,现在又骗了嘉媛。他欺骗成性,对任何女人都不会专一。幸亏当初没有和他结婚,不然今天凄然悲伤地说出这番话的,就是她左思纯。
嘉媛凄然的声音再次响起:“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我和你在他的心中,大概就像张爱玲书中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我是被他选中的白玫瑰,现在已经成了粘在他衣服上的一颗米饭粒。而你仍然是那娇艳的红玫瑰。可当初他要是选中了你,那么你现在是粘在墙上的一滩蚊子血,而我仍是那枝纯洁的白玫瑰。多么的讽刺!又是多么地无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嘉媛有些口渴,她拿起酒瓶直接往嘴里灌。当左思纯抢下酒瓶时,她已经灌了好几大口进去。
左思纯摇头叹息:“你错了,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玫瑰,无论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他需要玫瑰来点缀他的房间,却更需要罂粟或是古柯这些能助他达到目的的兴奋剂。”
曾经,嘉媛是他的罂粟,可如今,她已退为他的玫瑰,只剩下了装点作用。而左思纯,从来都不是他的罂粟或古柯,所以才会在当初被他轻易地甩掉。
“不,我不信!曾经,他是那么爱我!就连我生不出孩子,他都不在乎。他说我就像个娃娃,他有我就够了。他最爱我的娃娃脸,他说我生了孩子,自己就会长大,他不要!他要我永远都别长大…”嘉媛脸上挂着泪珠,让她像一个垂泪的芭比。
又一个陷入感情旋涡的女人!女人一旦陷入感情的旋涡就会难以自拔。左思纯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例子:炫姐、庄岫岩,年纪还小的王东东也有这个趋势,现在又来一个金嘉媛。
还好,自己有勇气脱身上岸。可是,像自己这样的女人,恐怕也算是个异类了。
左思纯还是帮嘉媛包扎了一下,嘉媛却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别墅。临走,告诉了左思纯一件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事,让她更加觉得杜程峰当初没有选她是她的幸运。
永别小新
一周后,毛嘉康回来了,佳明吵着要去机场接爸爸,左思纯只好带着他去。
毛嘉康从绿色通道中出来,后面还跟着杜程峰。几天没见,毛嘉康明显有些瘦。西装笔挺的他虽然还是那么神采奕奕,那双大大的黑眸还是如黑洞般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但左思纯知道他这些天一定累得不轻。那些狡猾却又自大的欧洲生意人可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不过,话说回来,生意场上没有傻瓜,无论在哪儿与生意对手打交道都是不容易的。毛嘉康天天做的就是不断地与各国生意人打交道,有时左思纯真佩服他能不厌烦地做了这么久。若是她,早就想办法逃离这种生活了。
毛嘉康看到左思纯和佳明很高兴,他拉着行礼箱向他们走来。佳明兴奋地跑了过去,父子俩在中间会合了。佳明扑到爸爸怀里,毛嘉康蹲下身把儿子抱了起来。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行李箱的拉杆,微笑着走向左思纯。
左思纯与他们会合。毛嘉康放开行李拉杆,腾出那只手,抱住左思纯,并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在公共场合左思纯从不拒绝他的接近,毕竟他们挂着夫妻的名份。毛嘉康是公众人物,他们之间任何一点不寻常的举动,都会成为金恒员工,甚至媒体关注的焦点。左思纯并不想让自己的照片被刊登在某本杂志上,并配上一段解说词:国内著名的金恒财团实际掌舵人、年轻的企业家毛嘉康与妻子感情不合。这是记者抓拍到的两人在机场的照片,毛嘉康的妻子正不耐地拒绝丈夫的亲昵举动。据传两人一直貌合神离,还曾长久分居…
于是他们的那点过往开始被狗仔们从尘封的角落里扒拉出来,并被无数人八卦。这绝对是左思纯不愿看到的,所以,在公共场合,左思纯从来都是配合的。
毛嘉康放开她,看到杜程峰一个人走上前来,便问道:“嘉媛呢?”
杜程峰看了看他们,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他说道:“嘉媛跟我闹了点小别扭,不来了。”
对于嘉媛跟他的感情裂痕,竟能毫不在乎地对外人说出来,左思纯像看怪物般地看着他。
杜程峰却接着说道:“嘉媛就是这么直接,从不会明明感情不合,还在外人面前装恩爱夫妻。”
嗯?这话说的!左思纯感觉被人含沙射影了。她皱起眉头。
有同感的不止她一个。毛嘉康挑了挑眉,唇角微微下弯,讽笑道:“哦,原来你们两个感情不合?真可惜,嘉媛一直都是那么爱你,现在却连装装样子都不愿了!”
杜程峰被戳到了痛处,脸色一变。却听毛嘉康继续说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嘉媛好说话,你的岳母大人可不这么好欺负,你还是好自为之!”
杜程峰知道今天自己又踢到了石头,忙陪笑道:“大哥,瞧你说的,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嘉媛的事呢?她只是为了买礼物的事跟我耍耍小孩子脾气,我回去哄哄她就没事了。”
杜程峰说完匆匆告辞,很快就淹没在机场的人群中。
机场的交锋并没阻碍杜程峰对左思纯的有意接近。他手里拿着一个礼盒出现在左思纯的办公室。
粉色的礼盒,银色的缎带。这是大学时代的左思纯最喜欢的颜色搭配,可是现在她的喜好有了些许变化。毕竟对一个成熟的女人来说,这样的颜色稍显稚嫩。
“这是我从伦敦的哈罗兹百货商场给你买的礼物。”杜程峰把礼盒递了过来。
“这里的是什么?”左思纯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一枚水晶胸针,配上粉色的小礼服最漂亮。”杜程峰注视着左思纯的眼睛说道。
左思纯移开目光望向窗口。阳光从明亮的大玻璃窗中斜射进来,比舞台上功率最大的聚光灯还要强烈。空气中弥散的灰尘便在这强光中跳舞,一个个反射着阳光的彩色精灵般的小身影,悬浮在光影中上下翻飞。
左思纯感到自己也是那无数灰尘中的一粒,平时无人看见,现在却被阳光的强烈照射送上了舞台的中心,被众人瞩目和觊觎。
水晶胸针,配粉红色小礼服,这是左思纯当年梦想中的定婚典礼时的穿着。她曾满是憧憬地跟杜程峰说起过。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是杜程峰的提醒,左思纯差点忘了他们当年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呢!
左思纯等待他送自己那只玫瑰花形的水晶胸针,等来的却是分手的绝情。
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想让自己回忆起当初的甜蜜,然后来个旧情复燃?
左思纯看着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杜程峰,眼前浮现出泳池中嘉媛精疲力竭却不肯停歇的身影,又仿佛看到她凄然的眼神和流血的伤口。
左思纯的脑子里跳动着一个词:无耻!
心中翻涌上来的怒气让左思纯几乎变了脸色,但她忍耐着。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女孩。她只冷冷地看了杜程峰一眼,说道:“你应该把这个送给嘉媛,她不是为礼物的事正和你闹别扭吗?”
“嘉媛被宠坏了,大小姐脾气真让人受不了。”杜程峰说道。“我最近越来越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是那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那时不懂得珍惜。现在,后悔恐怕也晚了。”杜程峰紧盯着左思纯的脸,观察着她的表情。
左思纯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这个家伙真的有那种无耻的念头。她忽然感到很恶心,也很愤怒。
杜程峰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左思纯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说道:“时过境迁,我们的缘分已尽,就别再提了。”
她说着低下头,杜程峰却在她低头的一刹那,看到了她眼中的凄切。
她在虚与委蛇。
对这样一个无耻的男人,她已经不想直接表达自己的感觉。因为无论她表达出什么样的感受,都会被他嘲笑甚至利用。
左思纯忽然很想看看,如果她给他机会,他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他上前一步,抓住左思纯的肩膀,说道:“思纯,别这样,我看了心疼。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经受住家庭的压力。跟她在一起时,我总是想起你。我给她买粉红色的礼服,让她打扮得像你一样;我在房子外面种上蔷薇做篱笆,就像你当年梦想的家园。我知道这样毫无意义,可我却无法停止这么做。”
左思纯惊讶了,她惊讶的是这个男人明明心里没有她,却能说得如此动情。她若不是早已知道了他的心思,她会以为他对自己真的是情真意切。
左思纯不愿再理他,她低头不看他,因为她怕被他发现自己眼里的厌恶。她低声道:“你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呢,我们现在怎么可能…”
“不,思纯,只要我们两个心里还有对方,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左思纯突然抬起头来。
“没有!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他的表演很到位,但左思纯并不相信。她再次低下头,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脑子里好乱!你走吧,让我好好想想。”
“那好,思纯,我先走了。礼物你一定要留下,它代表着我的真心。”杜程峰故意慢吞吞地走出她的办公室,一步三回头,似依依不舍。
若是过去,她心里会感到很甜。可是现在,她摇了摇头,只会感到恶心。
“他来干什么?”杜程峰刚出门,毛嘉康就走了进来。
“呃,他只是来,问一下,我最近投资那只股票的资料。”左思纯悄悄收起了那个礼盒。
“离他远点!”毛嘉康的语气并不带威胁,但左思纯却听出他的警告。“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无害。”
“我知道。”左思纯回答。在这个问题上她不会跟他起争执。
那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时,左思纯正在哄佳明睡觉。佳明吵着要她讲睡前故事,左思纯只得无奈投降:“好吧,这个故事讲完了,你可一定要睡了。”
“嗯,我保证,妈妈!”佳明高兴地眨着大眼睛。
左思纯把手轻轻放在佳明的眼睛上,示意他闭上眼睛。佳明乖顺地合上眼帘,却咯咯地笑了出来。左思纯不禁莞尔。
“一只小白兔呀,最喜欢吃萝卜。”左思纯开始讲道。“它不但去山里挖萝卜,还在自己家门前种萝卜。有一天…”
门被推开,毛嘉康站在门前看着左思纯。他的目光中少见地隐含着一丝脆弱。
左思纯给佳明掖了掖被角,走到门外。
“嘉媛自杀了!”毛嘉康说道,声音略显沙哑。
左思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刚刚接到我父亲的电话,割腕,正在医院抢救。”
当他们两人匆匆赶到医院时,嘉媛已经抢救无效。
雪姨哭得昏死过去,毛嘉康的父亲也坐在那里老泪纵横。金毛匆匆赶到后,二话不说就照着杜程峰的脸来了一拳。
“你这个浑蛋!她为什么会自杀?”金毛怒气冲冲地喝问。
杜程峰嗫嚅道:“这跟我没关系,我也想知道!”
“没关系?不是你在外面搞三搞四地包二奶,她能这么想不开?”金毛继续道。
看来杜程峰的风流在这个家族中并不是秘密,就连很少参与家族争斗的金毛都有所了解,大家都只瞒着嘉媛一个吧?就是怕她受不了打击,想不开。可大家保护得这么好,事情仍然发生了。
“我…我那都是为了工作逢场作戏,没有认真过。我已经跟嘉媛做了解释,昨天她还说不会计较。她是我老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最痛心…”说着,杜程峰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哭声听上去十分凄惨,令闻者哀伤、见者落泪。
左思纯如果没有亲眼见识到他的无耻,现在也会相信他的确很伤心,的确很冤枉。可惜,左思纯已经把他看透了。
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了,那个年轻的,开朗的,活泼的,温柔的,可爱的生命。左思纯似又看到她长着几颗淡淡雀斑的娃娃脸,她嘻笑着告诉自己,她的两个哥哥从小就爱掐架,不必在意。那是她对嘉媛最早的印象。
葬礼办得很隆重,左思纯和佳明跟着毛嘉康一起出席了嘉媛的葬礼。佳明哭得很伤心,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小新老师了。她再也不能带着他们游戏、带着他们画画唱歌、带着他们学习造句了,她再也不会带他去麦当劳、再也不会给他买巧克力和玩具了。
不过,哭得最醒目的还是杜程峰。涕泪交流、声嘶力竭是两个最合适的形容词,在他之前左思纯没有见过哪个男人会哭成这样的。
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为他伤心,忍不住地安慰他。
也许正是因为他在葬礼上的表现,让金家人相信了他或是原谅了他。葬礼过后不久,他就又开始来金恒上班了。
此事发生后,最“伤心”的是杜程峰,他那哭法表现得很明显。
最平静的是毛嘉康,他只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不过,左思纯从他偶尔提到杜程峰时的眼神,看出他在隐忍着什么。
反应最大的却是金毛。虽然除了在医院的那次,左思纯并没再见到他对着谁大喊大叫,不过,他抑郁的眼神、变少的话语、消失的笑容都表明他内心的反应很强烈。
阳光般的金毛变得沉默、黯然。
左思纯看在眼里,心中也隐隐地疼痛。
那天,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吼了他几声。说他不该因为此事消沉,不该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左思纯吼道。
“你要是还关心我,就陪我去喝酒吧!”金毛闷闷地说道。“好像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喝过酒了。”金毛的眼中闪闪的,都是期待。
这回轮到左思纯闷闷的了。金毛期待的目光让她不忍拒绝,可是她还要去接佳明…
想了想,左思纯拿起电话拨了号。
“喂,嘉康吗?我今天又不能去接佳明,你能不能接一下?”左思纯说道。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时一样,可还是无法完全掩饰心虚。
下班了不回家,却跟别的男人去喝酒,还让老公去接孩子,似乎不那么理直气壮。好在她以前也经常因为病人多晚回家,所以,毛嘉康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
毛嘉康跟左思纯有过约定。
一次,毛嘉康想和左思纯行夫妻之礼,左思纯不肯。她说她会带佳明回来完全是为了佳明,可不是为了和他毛嘉康做夫妻。她现在对他没感觉,做那个心里有障碍,会很不舒服。
毛嘉康只好讪讪地放开他,说道:“我会让你对我重新有感觉,总有一天,你会愿意重新投入我的怀抱。”
真是个骄傲的人!
左思纯也正是利用了他的骄傲才保住自己的安全。不过,毛嘉康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提出了条件:他可以给左思纯时间让她慢慢重新接受他,但左思纯也要保证不会跟别的男人发生什么。她要像别的有丈夫的女人一样,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不然,毛嘉康就不会再给她时间让她慢慢适应。
“即使霸王硬上弓,也不要怪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老婆给我戴绿帽子而无动于衷。”毛嘉康的威胁□裸的,极有威慑力。
左思纯还真怕不小心惹毛了他,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一直都严格遵守着两人的约定,规矩得不能再规矩。而毛嘉康也遵守着诺言,没有碰她。有时候,他突然拥抱亲吻左思纯,左思纯能够感觉到他强烈的欲望,但只要她挣扎着说自己还没感觉,他就会不舍地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