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祖母,”路易·奥古斯特也站在旁边,昂着头看那张画像。
玛丽点点头,她在凡尔赛宫里早已欣赏过她婆家历代祖先们的画像了,然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婆家祖母的画像。
玛丽发现了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她在凡尔赛宫里,还见到了好几张蓬巴杜夫人的画像,其中有一张穿了绿色长裙的中等尺寸的画像,甚至摆在了国王的寝宫里,但她,没有在宫里任何一个地方看到这位前任王后的大幅画像。
四位姑姑那里,只有一些并不精致的小画像,主要还都是她们的母亲年青时的模样。
看来,这位王后的影响力,似乎只存在于小特里亚农这小小的两层楼之中,玛丽突然惊奇的发现,历史上法兰西这最后的两位王后,同样都是寄情于这世外桃源般的小宫殿,但她们所得到的评价,却是如此的大相径庭。
玛丽还在维也纳的时候,对于她这位婆家祖母的绰号,早已有所耳闻了,“好王后玛丽”,这么一个最简单的“好”字,却另玛丽深为感触,一位王后,究竟要做到什么,才能得到民众如此高的评价呢?
但伊莎贝拉对她这位外婆的处境表示了不同的看法,玛丽·勒岑斯卡是一位出身名门的公主,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当她出嫁时,她的家族已经没落,而她的父亲,两次被推上波兰国王的宝座,又两度被推翻,换句话说,这位“好”王后的背后,没有任何来自家族的支持。
但事实上,人们却喜欢这种王后,她的所作所为,不会导致任何外国势力插手法国的内政,她完全忠于自己的丈夫,而且,更重要的是,完全忠于法兰西。
当玛丽想起伊莎贝拉的这些话时,她的丈夫,已经慢慢悠悠的说起了一个孙子眼中的祖母的伟大形象了,“玛丽,你知道么,我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到这里来,白天祖母会念书给我听,晚上我就睡在楼上的房间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好吃的食物,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在后面湖边的草地上野餐…”
路易·奥古斯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对玛丽笑了笑,“我们上楼去看看我以前住过的房间吧。”
楼上还有几幅玛丽·勒岑斯卡各个不同时期的画像,其中一张路易十五国王夫妇年青时的画像吸引了玛丽的注意力,从画像上看,路易十五的面孔上,仍然保持了一些波旁家族的那种西班牙式的纤巧,而王后的面相却有些北方民族的粗犷,这一特点,在玛丽那位丈夫的脸上,也能有所体现。
“据说,祖父和祖母在才结婚的时候,感情还是很好的,我祖母比祖父大六岁呢,”王储也在这幅画前停住了脚步,“一直到他们结婚十几年之后,祖父才开始把祖母抛在一边,祖母就搬到小特里亚农来了。”
小特里亚农真的很小,楼上楼下十来间房间,一会儿就看完了,路易·奥古斯特住过的小房间陈设则更为简单,玛丽站在门口,没发现什么值得看的,但王储却招手让她进去。
然后轮到玛丽大吃一惊了,那是一张她十三岁时的自己很不喜欢的画像,她曾经觉得画像上的自己宛如三十岁。现在,这画像却挂在一边的墙上,她甚至不知道这画像何时被送来了法国,更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画像比你本人差多了,”王储淡淡的说道,“这里放的都是我的家人的画像,等以后你新画了画像,再把这张换掉。”
玛丽点点头,只能没话找话,“我那时候也有殿下的画像呢,只是没有带到法国来。”
王储没有理睬她,却又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又嘟囔着,“我们回去吧。”
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在返回宫殿的半路上,就被国王派来的使者拦住了。
“两位殿下,国王要我通知你们,今晚八点,在维纳斯厅举行一次小型的晚宴,请两位一定要参加。”
路易·奥古斯特骑在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只金表看了看,“玛丽,现在已经六点了,你抓紧时间回去换衣服休息一下吧。”
时间确实不宽裕,玛丽需要洗脸,重新化妆,还要换上晚宴的礼服,等一切准备就绪,房间里镀金挂钟上的指针,已然指向了七点半。
玛丽本想再休息一会儿的,但三位姑姑居然派了一个侍女来通知她,要她过去说话,玛丽只能从命,揉了揉因为骑马而有些酸痛的大腿,便赶忙去阿德莱德夫人的房间。
三位姑姑们的教诲乏善可陈,玛丽只记住了一点,因为今晚的晚宴不是正式宴请,于是,杜巴莉夫人便理所当然的会在宴会上过一过凡尔赛宫女主人的瘾头。
“玛丽,你要让那个下贱的女人知道,谁才是这宫里身份最高的女性。”姑姑们表情严肃的抓紧任何一点儿时间,对她耳提面命着。
玛丽只是点头称是,相对于这三位姑姑,她更愿意同王储在一起,不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觉得,他代表了一种希望,那同样也是她自己的希望。
八点钟,玛丽跟着三位姑姑赶到维纳斯厅,晚宴居然没有按时开始,原因是,国王玩打弹子游戏来了兴致,决定要多玩上几局再吃晚饭。
一进大厅,玛丽就看到国王站在弹子桌旁边,珠光宝气的杜巴莉夫人陪伴在国王身边,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他们周围,围绕着一群贵族和贵妇,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十分开心。
三位姑姑丢下玛丽,板着脸上去同她们的父亲说话,国王看起来兴致很好,因为玛丽看到,很快的,阿德莱德夫人就拿起了球杆,看起来要和国王玩上几局了。
玛丽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个老处女和杜巴莉夫人争抢国王,双方一边对对方怒目而视,一边对国王笑脸相迎,这戏剧性的效果真是好极了。
正在这时,有一位贵妇走到玛丽身边,正是夏尔特尔公爵夫人,她向玛丽行了个礼,玛丽便摆出一张笑脸,客客气气的问候了她。
夏尔特尔公爵夫人装模作样的问了问玛丽在凡尔赛的生活是否习惯,玛丽觉得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于是也就顺着她的话同她寒暄了起来。
果然,说了几句话,夏尔特尔公爵夫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殿下,您还不认识杜巴莉伯爵夫人吧,就是站在国王身边的那位很漂亮的女士,让我把她介绍给您,好么?”
玛丽笑了,这个杜巴莉,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这一天里,竟然派了两位身份高贵的夫人来为她牵线搭桥,看来,国王如日中天的宠爱早已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征服这位新来的王储妃了。
“夏尔特尔公爵夫人,”玛丽仍然笑着,“我会在我认为合适的时间,同我希望认识的人交谈的,至于您说的那位夫人么,”她故意顿了顿,“我现在还并不想认识她。”
玛丽说完,便径自走到靠墙边的一把扶手椅上坐下,夏尔特尔公爵夫人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回去同杜巴莉夫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玛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看着那位伯爵夫人的脸,一点点的涨的通红了。
已经快八点半了,国王的弹子游戏,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束的迹象,玛丽突然意识到,她的丈夫始终没有出现,便悄悄的离开大厅,到王储的寝宫去找他。
022
玛丽站在她丈夫的套间门口,就闻到一阵阵的饭菜的香气。
果然,法兰西王储路易·奥古斯特已然坐在了餐桌边,系好了餐巾,手持刀叉,在他面前,摆着一盘香气四溢的堪萨斯酸菜什锦熏肉。
王储抬起头,看到了玛丽,却并没有什么惊奇,他慢条斯理的切了一块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着,然后咽下去,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朗姆酒,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晚宴又没有按时开始么?玛丽,你一定饿了,就在我这里吃晚饭吧。”
王储叫过男仆,给王储妃添上了座位和餐具,玛丽就顺从的坐下了,她也确实觉得有些饿了,既然美食当前,她也就立刻决定要放弃那无聊的晚宴了。
这时候,仆人们又端来了一盘沙拉和一盘大蒜煨羊腿,路易·奥古斯特把前者推到玛丽面前,又把后一道菜拉到自己面前,“这都是厨房为晚宴准备的,我不过是叫他们先送来了一些,我觉得自己在房间里吃,比在晚宴上吃要舒服的多。”
“我也不喜欢晚宴,”玛丽附和着,一边用叉子大口的吃着沙拉。
玛丽虽然饿了,却仍是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食量,不到九点,她就吃完了,而等到王储吃完最后一盘布丁,时间也不过才九点半。
“殿下,我们还用回到晚宴上去么?”玛丽有些担心,毕竟,那是国王路易十五安排的晚宴,贸然不去,太不礼貌了吧。
“陛下不会管的,”王储淡淡的回答,顺便抬起头看了看钟,“时间还早,玛丽,不如去看一会儿书吧。”
玛丽想建议她丈夫走动走动,多少消化一下刚才吃下去的那么多肉食,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个时代的人们,压根儿没有这些健康的生活习惯,她也不想提出任何特立独行的建议。
两人来到了书房里,王储随口问道,“玛丽,上次给你的那本书,读的怎么样?”
“这几天都没什么时间看书,”玛丽照实回答,“而且,我的法语还不够熟练,不能像殿下那样顺畅的阅读呢。”
王储仿佛才想起来似的,看了玛丽一眼,“玛丽,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叫我奥古斯特,像姑姑们一样。”
“是的,奥古斯特,”玛丽恭敬的点了点头。
王储已经坐到了桌前,仆人们替他点上烛台,他一边慢慢的翻开面前的一本书,一边吩咐着,“给王储妃准备一个烛台。”
另外过来一个仆人,替玛丽举着烛台,她就在王储的书架上随便看了看,发现了一本《法兰西的鸟类》,想来应该不会很晦涩,便拿下来细看。
这本书是两百年前的一个赋闲的外省贵族写的,文字简单,还配上了图画,玛丽发现基本上所有的单词她都认识,很是满意,就示意仆人把烛台放到桌上,她便坐在王储的对面,认真的读了起来。
这种图鉴性质的书籍没什么情节,作者的文字也并不吸引人,玛丽也就是浏览,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墙上的挂钟。而她的王储丈夫不知在读什么书,显得非常认真,还做着笔记。
十点半的时候,玛丽第五次抬头看钟了,正在这时,书房外面传来了声响,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
有个男仆随即推了门进来,“殿下,路易斯夫人来看您。”
王储这才抬起头,站起来走出去,仿佛他已经忘记了玛丽的存在一般,玛丽迟疑了一下,这才走出去,因为她听到路易斯夫人在问,“奥古斯特,玛丽在你这里么?”
王储答应了一声,路易丝夫人看到玛丽走出去,轻轻的笑了,“你们都没去晚宴,我有点儿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她又转向王储,“你们早点儿休息吧,我回去了。”
王储道了声“晚安”,转身又回书房去了,玛丽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把路易斯夫人送到了走廊上,一边还感谢她专程来一趟。
“没什么的,玛丽,快点儿回去吧,”路易丝夫人笑着摆了摆手。
玛丽回到书房,王储正在收拾他的笔记,她也就过去把那本《法兰西的鸟类》放回到书架上,就听她丈夫说道,“玛丽,今天晚上我不想去新房那边了,你就在我房间睡觉吧。”
对于这种要求,玛丽只能答应,王储随即叫了个男仆,去把王储妃的女仆叫过来服侍。他没有再理睬玛丽,离开书房便直接去了卧室,男仆们都跟去卧室服侍主人就寝了,玛丽只好一个人坐在套间的前厅里,等她的女仆们。
很快,克拉丽丝夫人就带着女仆们出现了,玛丽发现,她们显然要比自己更有经验,她们带来了她的睡衣和拖鞋,甚至还有她的水杯。
玛丽有些手足无措,克拉丽丝夫人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幸好,很快王储的男仆就有从卧室出来了,克拉丽丝夫人去和那人说了几句,才和玛丽笑道,“殿下,我们这就进去吧。”
玛丽有些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她丈夫的卧室,床看起来并不比新房里的那张小,床上的帷幔是深蓝绣金的,已经完全放了下来,几个男仆正在床边收拾东西,看到玛丽进来,便垂手站到一边去,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玛丽绕到她自己的那一边,侍女们正要上前去掀起帷幔,玛丽赶忙制止了她们。她并不愿意当着王储的面换衣服,现在,既然有帷幔可以挡住,她也就让侍女们搬来了一张矮凳,迅速的换上了睡衣。
侍女们这才掀起帷幔让玛丽坐进被窝,她偷偷看了王储一眼,王储已经闭紧了双眼,也不知是否睡着了,于是她也只得躺下,闭上双眼。
侍女们悉悉索索的退了出去,玛丽正准备安下心来睡觉,突然,她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然后传来了路易·奥古斯特轻轻的声音,“玛丽,过几天一起去打猎好不好?”
玛丽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立刻便答应,“好的,奥古斯特。”
“那我就安排了…”玛丽听到她丈夫又咕哝了一句,声音小得她几乎没听清,然后是沉默,没过多久,那一边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于是,玛丽很快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玛丽回到自己的房间,诺阿伊伯爵夫人立刻出现了,她向玛丽提出了一件事情,按照礼节,新嫁入王室的王储妃需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这是向所有进出凡尔赛的人宣告玛丽的地位,因为从此以后,会有相当多的各种娱乐活动,都将出自这位新来的女主人的名下了。
所有舞会的相关事务,玛丽都全权委托给诺阿伊伯爵夫人了,但她的这位女教管只是位伯爵夫人,在贵族云集的凡尔赛宫里,要说上话确实非常困难。
显然,需要有更有身份的人来负责王储妃的舞会,玛丽觉得幸运的是,按照宫内礼节,晚宴这种事情自然不需她本人亲自安排。于是,另一位出身绝对高贵,而又温柔美丽的女性,被带到了玛丽面前。
玛丽·路易斯·朗巴尔亲王夫人,玛丽判断了很久,才确认眼前的美人儿,就是历史上那位“不幸的”朗巴尔夫人。
这位出身萨伏依王室的高贵女性的人生轨迹,足以再写出另一本书,现在她二十一岁,但这距离她成为法兰西最富有的寡妇,已经过去两年的时间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让这位朗巴尔夫人,来负责举办王储妃的舞会,都是再适合不过的了。玛丽还记得些许有关朗巴尔夫人的历史评价,诚恳、正派、忠心耿耿,而眼前的这位看起来温柔而平静的女性,表现的也让她足够满意。
于是,这安排就订下来了。朗巴尔夫人并没有在玛丽这里久留,她很真诚的感谢了王储妃的厚爱和信任,便与诺阿伊伯爵夫人一起,去忙舞会的事情了。
这一天里再没有新的安排,玛丽便决定,要抓紧下午的时间接见一下维尔蒙神甫了。现在维尔蒙神甫成了她的忏悔神甫兼法语老师,无论是从基督徒的角度,还是从学生的角度,玛丽知道她都不能把这位神甫冷落太久。
维尔蒙神甫的精神很好,他先是祝贺了玛丽终于正式成为法兰西的王储妃,随即又关切的询问起她在凡尔赛的生活是否习惯。
玛丽自然是挑好的说,客观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习惯现在在凡尔赛的这种生活。
两人说了几句话,维尔蒙神甫突然问玛丽,“殿下觉得王储对您的印象怎么样呢?”
玛丽有些惊奇,她所认识的那个维尔蒙神甫,似乎不是如此八卦的一个人啊。她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维尔蒙神甫欲言又止,玛丽看到他咽了一口口水,随即才犹豫的说道,“殿下,似乎有人传言,王储与您的关系,并不热情…”
玛丽注意到,维尔蒙神甫用了“热情”这个词,这使她有些心惊肉跳,似乎她和法兰西王储尚未有夫妻之实的事实,正宛如水面上的涟漪一般,缓慢的扩散开来,但是,这消息传得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吧。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正确时机,于是玛丽正色答道,“维尔蒙先生,我认为,王储对一个他以前从未谋面就成为他妻子的女性,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接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维尔蒙神甫的脸红了红,好半天,才又点了点头,“我很高兴殿下您能有这样的认识,但是…”他又迟疑了一下,“殿下还是要尽快的与王储建立亲密无间的关系。”
玛丽再一次确认,维尔蒙神甫大概真是听到了什么,才好心的来提醒她自己,于是,她很客气的向神甫道了谢,“先生,我明白您给我做出的这个提醒,而且,我确实在尽力制造与王储相处的机会。”
“那就好,殿下,”维尔蒙神甫将信将疑的答应着,但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开始谈论起玛丽的新的学习计划了,玛丽也就顺理成章的,要求神甫给她弄一些书来看。
针对这些书籍,玛丽提出了具体要求——最好是王储喜欢的内容,但他却还没看过的书。
玛丽自己,甚至都认为这要求有些过分了。但维尔蒙神甫,居然满口答应着,还连连保证他会尽快完成任务的。
玛丽明白,这位神甫开始担心她与王储之间的关系了,看来,很快,有这种担心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023
介于这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储妃第一次在凡尔赛举办舞会,主办者并没有确定邀请什么人,这也就是说,从国王以下的所有在凡尔赛的贵族们,都可以去参加。
舞会的地点仍是选在了镜厅,时间是从5月25日的晚上7点开始。
于是,当7点过一分时玛丽身着盛装出现在镜厅里的时候,她毫不意外的在人群中发现了杜巴莉夫人光鲜亮丽的身影。
玛丽是和她丈夫,以及她的两个小姑子,克洛德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一起过来的,因而,此时镜厅里虽然人人都看着她,却仍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阵营,中间留出了一条通道,供凡尔赛的主人们通过。
一些人围绕着三位老处女姑姑,阿德莱德夫人今天穿了大红色的礼服,非常显眼。而另一些人则聚在杜巴莉夫人的身边,这位国王的宠姬脖子上戴了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即便玛丽离她很远,也能看见那宝石的淡淡蓝色和它所放射出的夺目光芒。
然后玛丽看到了路易斯夫人,她虽然站得离她的三位姐姐不太远,却还是保持了一段距离,她的身旁没有多少人,但玛丽在其中看到了两位小公主的女教管莫拉斯夫人,便招呼两个小姑娘和她一起过去。
两个女孩都还没到能跳舞的年龄,于是,玛丽把她们托付给她们的女教管,顺便和路易斯夫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又走回到她丈夫的身边。
王储已经在靠窗户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普罗旺斯伯爵坐在他身边,而阿特瓦伯爵则不知道哪里去了。玛丽才在王储身边坐下,朗巴尔夫人就过来行了个大礼,向她请示舞会是否可以开始了。
玛丽看向她的丈夫,王储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让乐队奏乐吧,”随即,他转向自己的大弟弟,“斯坦尼,就由你来陪王储妃跳第一支舞吧。”
路易·斯坦尼斯拉夫并没有回答他的哥哥,玛丽看到朗巴尔夫人向乐队走了过去,随即,乐队奏起了小步舞曲的前奏,镜厅里的人群又活跃了起来,人们匆忙的向大厅的边角退去,把中央的部分让出来作为舞池,而男士们则抓紧时间向女士发出邀请。
普罗旺斯伯爵这才站起身,走到玛丽的身边,向她伸出手,“尊敬的嫂子,请允许我邀请您跳第一支舞。”
玛丽点头答应,把自己的手交给小叔子,随即站了起来,普罗旺斯伯爵面无表情,牵着玛丽的手向舞池正中走去,玛丽也不想睬他,到是抓紧时间,回头对她丈夫笑了笑。
跳舞的人一对对的面对面站好,玛丽突然发现,杜巴莉夫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而这位夫人的舞伴她也认识,正是她的那位监工梅尔西伯爵。杜巴莉夫人脖子上的那块巨大的蓝宝石,这时候看起来更加显眼了。
舞蹈随即开始,自始至终,普罗旺斯伯爵都没有同玛丽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客气点儿的表情也没有,跳完舞,他不声不响的把玛丽送回王储身边,转身就走开了。
第二个过来邀请玛丽跳舞的是奥尔良公爵,来到法国之后,她还没和这位权臣说过什么话,于是便很客气的和他寒暄着,公爵已然不再年青,跳完一支曲子,多少有些气喘吁吁的了。
跳完舞,公爵把玛丽送回去,便在王储身边的普罗旺斯伯爵原先坐的位置上,同王储低声着说着什么。
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人来请玛丽跳舞,第三支舞曲奏响了,玛丽有些无聊的坐着,她发现四位姑姑都在跳舞,这大概是那年纪大的三位姑姑为什么还没有过来打扰她的原因。
好在仅过了一小会儿,王储就转过脸来,“玛丽,奥尔良公爵想向你介绍一下他的儿子。”
玛丽在认识了那位洞房夜给她递睡衣的夏尔特尔公爵夫人时,就听说过她丈夫夏尔特尔公爵,就是奥尔良公爵唯一的儿子和继承人。以玛丽来自现代的眼光,实在是难以接受像这对夫妻这样的家族内部通婚——奥尔良公爵是路易十三次子的封号,传到夏尔特尔公爵已经第六代了,而夏尔特尔公爵夫人的祖父,则是路易十四最小的一个婚生的儿子图卢兹伯爵,因而,若真是按辈分算起来,做妻子的还是丈夫的姑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