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非常残酷…”路易·奥古斯特低低的咕哝了一句,玛丽不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她问道,“殿下,以后我可以常来您的书房看书么?您知道,我的套房里是没有书房的。”
法兰西王储的脸上,并没有玛丽预想中的某种惊喜,他只是歪着头想了想,才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想来的话,让你的侍女先过来说一下。”
玛丽只能点头答应,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冷场,玛丽正想着怎样打开沉闷,王储已经问道,“那位要来觐见的梅尔西伯爵,已经到了吗?”
一直等在一边的男仆立刻去看了看,很快回来报告说,这位伯爵已经到了候见室。
“玛丽,我们去客厅吧。”王储说完,便站起身走出了书房,玛丽赶忙跟了上去。
在王储的客厅里,玛丽第一眼便看到了墙上挂的巨大雄鹿头,这使她想起了出嫁前那天与斐迪南的聊天,玛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收到斐迪南的信,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储已经坐在了正面的沙发椅上,玛丽便走到侧面,正要坐下,没想到,王储立刻叫住她,指着自己的身边,“玛丽,坐到这里来。”
玛丽愣了一下,很快露出笑颜,“好的,殿下。”
等玛丽坐好,一直站在门口的王储的寝宫总管便回身去打开门,提高了声音,“奥地利驻法兰西大使梅尔西伯爵先生觐见王储和王储妃殿下。”
玛丽的注意力并不在门口,因为她突然用眼角发现,自己的那位王储丈夫,几乎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眼睛直视着正前方。
在门口,那位新任的奥地利驻法大使已经出现了,相对于外交官这一身份,玛丽觉得他看起来像一位学者。玛丽仔细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她不记得曾经在维也纳见过此人,但她知道,这又是一个在历史上,贯穿那位断头艳后在整个王后生涯始终的人,甚至,当玛丽王后身陷囹圄即将被问斩之时,这位玛丽亚·特蕾莎女王的忠实臣子,仍在努力对王后进行营救。
梅尔西伯爵在距离门口不远处就停住了脚步,玛丽突然想起,她并不知道这种外交觐见,是否也需要身份高的人先说话,不过,伯爵始终没有开口,玛丽的丈夫,到是慢慢悠悠的开口了。
“这么说,您就是尊贵的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女王给我们新派来的大使了?”
(玛丽亚·特蕾莎的头衔是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女王以及奥地利大公爵,故而也有人直接称她的两个女王头衔而略去大公爵的头衔)
“是的,”梅尔西伯爵恭敬的鞠了一躬,“殿下,我很荣幸能得到您的接见。”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先生,您请坐吧,”王储不紧不慢的说着,“我想,您会给我们带来有关女王陛下的新的消息,这会使我妻子感到高兴。”
梅尔西又施了一礼,才坐在了侧面,然后答道,“是的,殿下,我离开维也纳的时候,女王陛下对我表示了对您和王储妃殿下的关心和慰问。”
路易·奥古斯特点点头,“请您向我转达我对于女王陛下的感谢和最真诚的问候,我有时间也会写信给她的。”
梅尔西欠了欠身,“遵命,殿下。”
王储想了想,又问道,“女王陛下难道没有什么信件之类,让您带来的么?”
“有的,”梅尔西笑了笑,“但只是给王储妃殿下的。”
“那您现在就可以把信交给我妻子了。”王储显得很客气。
梅尔西站起来,掏出随身携带的信件,走过来呈给玛丽,玛丽对他微微的颔首,“有劳您了,先生。”
王储显得稍微放松了一些,转过身对玛丽笑了笑,“梅尔西先生的法语说得像凡尔赛宫里的人一样流畅,玛丽,你们奥地利人的法语都说的这么好么?”
“当然不是,殿下,”玛丽笑了笑,“我在维也纳除了上法语课之外,从未听人说过法语。”
“这才正常,”王储似乎很满意玛丽的答案,“在凡尔赛,我也从未听人说过德语,不过,”他似笑非笑的,“梅尔西先生的法语比你说的好多了。”
玛丽哭笑不得,进入法国以来,她觉得自己的法语,特别是在口语方面,已经进步的很快了,结果,她的这位丈夫居然当着外人的面揭她的短。
这时候,梅尔西插话了,“殿下,我想解释一下,我出生于奥属尼德兰,因而,法语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母语。”
“原来如此,”王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总之,您的法语说的确实很地道。”
“谢谢您的夸奖,”梅尔西依然微笑着。
“玛丽,”王储的脸又转了过来,“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梅尔西先生的吧?现在就问他吧。”
事实上,玛丽并没有太多问题,但是,按常理推断,嫁出去的女儿,特别是像她这种嫁得远到这辈子都可能再也见不到家里人的,新婚之初,一定会非常想家的,大概唯一的列外就是她了,谁叫她是个从小就意识到自己的命运的穿越女呢?
于是,玛丽还是把她的娘家人都问了一遍,从女王最近的身体,到约瑟夫是不是又出去视察了,再到伊莎贝拉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斐迪南的婚礼是不是开始准备了,她嫁到意大利的那两个姐姐最近有没有写信来之类,全都是王室内部的家长里短,弄得以严谨认真著称的外交官梅尔西伯爵,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而玛丽的那位王储丈夫,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了。
等玛丽终于问完了,双方才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梅尔西伯爵就告退了,等他一出去,出乎玛丽的意料,她丈夫竟然又精神起来了。
“这位大使先生回去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把今天觐见的情况写成报告送给你的母亲。”路易·奥古斯特盯着关上的客厅门,喃喃的说道。
玛丽轻松的往沙发背上一靠,“坦白说,殿下,我也这么认为。”
路易·奥古斯特转过脸来,略带惊讶的看了看玛丽,“我想,我还是尽快给你母亲写一封信吧,说起来,她写给我的那封信使我觉得挺感动的,虽然,她对我这么好完全是因为你。”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她给我送来一个这么好的妻子”路易·奥古斯特站了起来,“在这之前,玛丽,你能不能再给我谈谈你的母亲,我对她了解并不多。”
似乎知道玛丽必然会答应似的,路易·奥古斯特已然径直走向了书房,玛丽便老老实实的跟了过去。
020
婚礼后第三天的感恩弥撒乏善可陈,玛丽只不过是中规中矩的跟随着她的四个姑姑和丈夫,在圣路易小教堂又耗去了一个上午。
这样的仪式,尊贵如兰斯大主教当然无需出场,所有的工作都是由宫廷牧师们负责完成的。玛丽发现,这些布道牧师和神甫们,对于新婚的王储夫妇,是足够热情了。事实上,他们如果把这种热情移交给上帝,一定会是最称职的神职人员。
于是,整个弥撒过程中,玛丽就在研究这种反常的热情,直到弥撒结束,教士们开始同四位姑姑寒暄起来,玛丽才大概替他们想出了一个理由——这些挂着宫廷名号的神职人员们,大概是被国王冷落太久了吧。
虽然对宗教上的东西不太了解,玛丽也知道,她那位婆家祖父在过去近二十年中的种种行为,从基督教义的角度来看,基本上是天理不容的。而国王本人,似乎铁定了心思要把这种罪恶继续下去,他不但没有悔改的表示,甚至,连忏悔神甫也不再见了。
因而,宫廷神职人员们,显然要在凡尔赛未来的主人们身上,找回他们失落已久的宠幸,玛丽知道她自己也不是主角,于是便关心起她丈夫的表现来。
然而,法兰西王储在对待宗教的态度上,似乎与他妻子更加的相似,整个弥撒从头至尾,玛丽都没看到他丈夫曾经表示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热情。相反的,他甚至有几次差点儿睡着了。
午饭是在阿德莱德夫人的套房里吃的,玛丽非常庆幸这时代的贵族礼仪中,吃饭时是不能滔滔不绝的交谈的。因而,看起来三位姑姑确实很想再对玛丽耳提面命些什么,但最终,玛丽还是迅速吃完了一顿清静的午饭。
玛丽高兴的似乎有点早了,她过低的估计了三位姑姑“教养”她的决心。饭后,当王储和路易斯夫人都各自回去了之后,玛丽被她的三位姑姑毫不客气的留下了,她们先是对她前天晚上在舞会上的“表演”表示了满意,然后,便又向她灌输了许多杜巴莉夫人的坏话,顺便还说了说新介绍给玛丽认识的那些贵夫人们的趣闻轶事。
一直到三点钟,玛丽才被放回自己房间,下午剩余的时间里她都在写信,给伊莎贝拉和斐迪南各写了一封。
在过去的几个晚上,玛丽每天晚上都乖乖的回新房去就寝,这听起来很奇怪,因为她的王储丈夫,还是没有做出任何的亲密举动。但玛丽还是看到了一点点的进步——路易·奥古斯特,开始在就寝前对她说上几句话了。
就比如今天晚上,她丈夫的兴致似乎高了一点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告诉她,为她专门挑选的几匹驯良的小马已经准备就绪了,因而,明天午饭后,他们俩人将乘着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去花园里骑骑马,顺便参观一下这个最著名的宫廷行乐场所。
说完话之后,两人各自就寝,玛丽很快就听到她丈夫那边传来轻微的鼾声——这就是小男孩的好处啦,即使过早的发胖了,打鼾的力度,还是停留在可以让人接受的地步。
确实,玛丽的这位丈夫,现在,从各方面来说,都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男孩,但事实上,玛丽也只是在见到他本人之后,对这一点才有了切实的认识。现在的路易·奥古斯特,还不是那个若干年后那个优柔寡断、在革命者面前唯唯诺诺的路易十六,他只是一个过早了失去了父母,没有人管教和帮助,却又将承担着整个王朝的命运的孩子。
玛丽终于决定,在她的穿越故事里,加入“养成”的成分了,这个想法或许正来自于三位姑姑对她孜孜不倦的“教诲”。十四年前,当她穿越的时候,她确信自己的奋斗目标,还仅仅是不要死在断头台上而已。现在,她认识到,死在断头台上的,不仅仅有她,还有她旁边睡着的那个人——他们俩的命运,从结婚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再也不可分割了。
玛丽决定好好帮助这个叫路易·奥古斯特的人了,作为王储妃或是王后,她永远都是置身于她丈夫的身后。因而,假如这个做了她丈夫的人,能够比历史上表演的稍微好一些的话,或者,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吧。
玛丽想来想去,这也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其实,她现在最应该去做的,是抓紧时间睡觉。
第二天,王储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上午他们俩还是各干各的事情,中午的午饭设在维克托尔姑姑那里,吃饭之前聊天的时候,王储甚至专门和玛丽说了一句,“快点儿吃午饭。”
不管怎样,玛丽都会比王储吃得快,一点半,他们两人就吃完了,然后,又飞快的返回自己房间去换骑马装。
玛丽还在换衣服的时候,王储的男仆总管就来敲门了——不仅仅是为了催促她,而是告诉她,王储已经先去马厩那边照看他的爱马了,于是,只能由这位总管来领玛丽过去。
王储给玛丽准备的是一匹雪白的一岁半小母马,玛丽活了两辈子,见到这匹马,才总算知道“从头到尾没一根杂毛”是什么意思。玛丽毫不掩饰她对于这匹马的喜爱,顺便对送给她这匹马的她的王储丈夫,也大加赞扬了一番。
王储骑在马上,笑呵呵的,他没有对玛丽的赞扬有什么太多的表示,一边稳住他自己的马,一边答道,“玛丽,你还是赶快骑上马吧,我们到花园里去,你看,我的‘金弹簧’都等不急了。”
玛丽又要骑女士鞍了,读者们都知道,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中非常恐惧的一件事,不过,好在有一个马夫专门负责给她牵马,而这匹小母马,看起来也还是挺善良的。
于是,这一支游园的队伍就出发了,玛丽骑稳了,才想起似乎王储先前说过他的马的名字,但她没听清,于是请王储再重复一遍。
“他叫金弹簧,”王储很悠闲的抚mo着马脖子上的鬃毛,“我最喜欢弹簧了,因为那是每把锁不可缺少的部分。”
玛丽这才想起,历史上路易十六的绰号,不就是“锁匠国王”么,看来,他的这一爱好,还是没变啊。
这时,就听王储说道,“玛丽,你这匹马还没有名字呢,就等你来起一个了。”
玛丽对此却没什么概念,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名字,就敷衍道,“殿下,您看白雪这个名字怎么样呢?”
玛丽原本的意思,是告诉她丈夫自己起不出好名字,让他来起一个,但王储的反应却让她大跌眼镜——路易·奥古斯特显得非常高兴,“我想的也是这个名字呢,能和你想到一块去真是太好了!”然后,他吩咐仆人们,“记录一下,以后王储妃的马就叫白雪了。”
玛丽真是哭笑不得,好在他们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花园里,玛丽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巨大无比的人造园林所吸引了。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植物的海洋,花草树木都经过人工的细心休整,显得既整齐又美观,此外,交错在花间的,还有无数的雕塑和喷泉。
法兰西王储显然对这花园非常熟悉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妻子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的马虽然走的不快,但始终没有停下来慢慢欣赏的意思,这使得玛丽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她似乎早已忘怀了的成语——走马观花。
终于,他们来到了海神喷泉,王储终于停下了马,“这是花园里最大的喷泉了,”他向玛丽这样介绍着,“叫做…海神喷泉。”
玛丽刚想赞扬几句,总的来说,这硕大的水池里错落安置的雕塑和喷泉足以称得上是艺术精品了。然而,她丈夫似乎完全没有给她留下称赞的时间,他已经再次驱马向前,“玛丽,我们到运河那边去吧。”
没办法,玛丽只好跟王储继续前行,她早就听说过凡尔赛花园的大运河,客观来说,这1.6公里长的十字运河完全丧失了它这个名称的本来意义上,事实上,它的主要作用是为了君主和贵族们的行乐,在路易十四时代,人们曾在运河上安排帆船进行海战表演,或布置贡多拉和船夫,模仿威尼斯运河风光。
等到了运河边上,玛丽立刻便发现了王储要来这里的真正用意——围绕运河的那两倍长于它的宽阔笔直的大道,早就被她丈夫惦记上了——路易·奥古斯特匆匆忙和玛丽打了个招呼,腿一夹马腹,便纵马扬鞭快跑起来了。
原来,他丈夫这场游园的真正目标,不过是在这路况很好的河边路上遛遛他心爱的马。好在玛丽想了想,也就原谅他了——说起来,凡尔赛是他出生并成长的地方,这花园虽然大,但对于一个正直青春期的大男孩来说,总看总看,也会腻的。
估计,这个现在能够吸引王储的,也只有跑跑马了,所以,玛丽所做的,也就是招呼男仆马夫们连同她自己一起靠边站好,把整个儿大路都空出来,方便她丈夫跑马。
王储和他的马一溜烟儿就跑没了踪影,玛丽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异常的喧闹声,这使她很惊奇,然而,那喧闹声似乎来自于十字形运河南北向的那一支上,她的视线被浓郁的灌木丛挡住了。
玛丽便叫了王储的一个男仆去看个究竟,过了一会儿,那男仆回来了,后面居然还跟了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妇人。
玛丽完全想不起这位女士究竟是谁了,她在过去的几天内见了过多的新面孔,结果在贵妇中除了杜巴莉夫人,其余的她一个也没记住。
好在这贵妇还算聪明,她走过来,给玛丽行了个大礼,“尊敬的王储妃殿下,您大概不记得我了,我是国王陛下的大臣艾戎古公爵的妻子,在三天前的舞会上荣幸的和您说过话。”
玛丽点了点头,其实,她还是没想起来此人,所以,只打算敷衍一下。
“殿下,”这位夫人的来意,显然不仅仅是拜见一下玛丽那么简单,“杜巴莉伯爵夫人和我,还有其他的几位先生们弄了一条白橡木游船在运河上戏水,我们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去我们的船上坐坐。”
玛丽愣住了,她说的是杜巴莉夫人么,她已经被这些法国人的名字弄得焦头烂额,实在不敢确认这名字是否是三位姑姑每日对她耳提面命的那一个。但是,最终她决定,还是谨慎的拒绝了比较保险。
玛丽摇摇头,“对不起,公爵夫人,我对乘船并不感兴趣,而且,我正在等我的丈夫。”
艾戎古公爵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的施了礼就退下了,这位夫人才走不久,王储的马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玛丽,我们走吧,”距离玛丽还有好几米,王储就嚷道,“有一些我不喜欢的人在那边的运河上。”
“我知道,”玛丽笑了笑,“我刚才拒绝了他们让我去乘船的邀请。”
“你做的对,”王储重重的答道,玛丽发现他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那么,殿下,我们回去么?”玛丽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回去,”路易·奥古斯特调转马头,冲玛丽挥了挥手,“我带你去另一个好地方。”
021
路易·奥古斯特一马当先,一会儿就跑得没了影子。玛丽压根儿没想去跟上他,她只是想着王储所说的“好地方”,究竟是哪里。
王储的男仆总管这时候走了出来,对玛丽鞠了一躬,“殿下,请让我为您指路。”
玛丽便明白了,看来,王储是经常去那个“好地方”,便点点头,“先生,谢谢您。”
男仆总管便接过了马夫手中的缰绳,玛丽突然想起她还没有正式问过这位她丈夫最亲近的仆人的姓名,虽然她早已听诺阿伊伯爵夫人提到过此人,但礼节上,玛丽知道她必须要明知故问一下。
“雅克·德·克里斯特尔斯,”男仆总管又行了个礼,“殿下,您可以直接叫我雅克,王储殿下也是这么叫的。”
玛丽点点头,男仆总管便牵着她的马转了个弯,随即,一条笔直的路便映入她的眼帘,她甚至可以看到王储的马在远处掀起的尘土。
“殿下,”克里斯特尔斯回头看了玛丽一眼,“这条路是直的,您大概也知道,王储不喜欢久等。”
玛丽有些恼火,但她知道,眼下,在她丈夫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这个放肆的男仆。她虽然不喜欢骑女式鞍,但并不代表她不会骑,于是,她依然平静的,略带笑意的答道,“先生,请把马缰绳给我。”
克里斯特尔斯不声不响的把马的缰绳交到玛丽手里,玛丽牵住缰绳,站在一旁的马夫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的马鞭递了上来。
玛丽接过马鞭,轻轻踢了踢马腹,这匹温顺的小马立刻轻快的跑了起来,速度不算很快,跑得也挺稳,足以让玛丽很舒服的,就把那群仆人们抛在脑后了。
然而,玛丽很快就听到脑后传来了风声,她早就看到了,男仆主管克里斯特尔斯虽然要步行陪伴主人,但始终有一名马夫,牵着他的马跟在最后面,现在,一定是他骑马跟了上来,玛丽懒得回头去看他。
果然,克里斯特尔斯始终没有超过玛丽,等玛丽到达这条路的尽头时,路易·奥古斯特早已等在那里了。
他看着玛丽的马一直跑到他面前,摇摇头,“玛丽,你还是要多多练习骑马啊。”
玛丽拉住缰绳,垂下眼帘,“我知道了,殿下。”
“玛丽,我们进去吧,”路易·奥古斯特显然没有注意到玛丽的表情,“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宫殿了,小特里亚农。”
玛丽早就猜到了,花园西北边的,只有大小特里亚农,大特里亚农,据说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而小特里亚农的主人,三年前才刚刚去世,她就是玛丽的婆家奶奶,王后玛丽·勒岑斯卡。
在玛丽所处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绿树从中,露出宫殿洁白的大理石屋檐的一角,而她的丈夫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了,带着她穿过一道道挂满常春藤或者葡萄藤的木门,绕过几丛修建成球型的灌木,终于,他们在原木做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小特里亚农虽然号称是宫殿,实际在规模上,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乡间别墅,玛丽打量着眼前小小的白色两层建筑,难以想象这狭小的地方,就是历史上那位断头艳后用以躲避现实的寄托灵魂之所。
路易·奥古斯特已经下了马,克里斯特尔斯则赶忙走上前去,替他的主人推开大门。
“玛丽,”王储叫道,“快进来吧。”
玛丽走进去,这是典型的别墅式建筑构造,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像,那是一位高大、丰满,看起来非常健康的中年妇女,身着华丽的宫服,戴着王冠和各种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