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诺阿伊伯爵夫人抬起头来,“殿下,主要的安排就是这么多了,而且,如果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建议您给您的母亲和其他家人写几封信,另外,维尔蒙神甫让我转告您,他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玛丽第三次点了点头,“伯爵夫人,谢谢您的提醒,我想,我现在就去写信吧。”
听说玛丽要写信,立刻便有侍女走到书桌边上,准备笔墨和信纸。然而,还没等玛丽走过去,另外的侍女便来报告,“殿下,阿德莱德夫人、维克托尔夫人和苏菲夫人来看您了。”
玛丽还是担心她们三人会问些不该问的问题,不由自主的便又看了看女教管,后者微微一笑,似乎在说“殿下放心吧”,一边转过去吩咐那侍女,快请夫人们进来吧。
等三位姑姑进来,玛丽的这位女教管,则悄悄的离开了。她们三人,果然谁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阿德莱德夫人,开口便问玛丽是否知道今天晚上将有一场大型的舞会。
玛丽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关心则乱”,她居然忘记了,这三位姑姑,都还是地地道道的刻板的老处女,她们又怎么可能会开口问侄子的房事。她一边暗地里嘲笑自己,一边答应她们,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奇怪的是,三位夫人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没有人开口。
好半天,还是阿德莱德夫人开了口,“玛丽,你现在是王储妃了,你知道么,现在你是凡尔赛宫里身份最高的女性了。”
这下子,玛丽知道是什么事了,不就是不要和老国王的情妇杜巴莉夫人说话么,她当然记得,这在漫画《凡尔赛的玫瑰》里,可都是被大书特书了的事件呢。
当然,在表面上,玛丽是不会露馅的,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果然,阿德莱德夫人紧接着说道,“我们是来和你说一个宫规的,作为宫里面身份最高的女性,你可以自己选择说话的对象,任何身份比你低的贵妇,当然,现在是所有宫里的贵妇了,都必须恭敬的等在一边,等你和她们说话。”
玛丽耐心的等着阿德莱德夫人做铺垫,点点头,“这同我们在霍夫堡宫的规矩是一样的。”
“那就好,”阿德莱德夫人勉强笑了笑,“既然你已经熟悉这规矩了,我们要提醒你的是,今天晚上的舞会上,你一定要用好这条规矩。”
“用好?”玛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就是说,对于某些你不喜欢的人,一定不要和她们说话。”这次回答玛丽的,是性急的维克托尔夫人。
“哦,那我明白了。”玛丽故意不再问下去了,她很想知道,这三位老处女,究竟想怎样向她介绍这位她们父亲的情妇。
三位夫人又互相看了看,阿德莱德夫人再次开口了,“玛丽,我们曾经听说过,你的母亲非常推崇礼仪道德,她的宫廷里,是不会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入的。”
谁说的?玛丽在心里暗自笑道,虽然她的女王母亲绝对忠于自己的丈夫,她那位皇帝父亲,似乎还真有那么几个半正式半公开的情妇。
然而,在表面上,玛丽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三位夫人,仿佛约好了似的,突然同时叹了一口气,到把玛丽吓了一跳,然后,阿德莱德夫人又开口了,“玛丽,我想,你也不能容忍身边有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吧。”
“姑姑,”玛丽装出犹豫的样子,“我当然不能容忍,可是,难道,凡尔赛宫…?”
“确实,”阿德莱德夫人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凡尔赛宫确实有这种女人,她叫杜巴莉,是我父王的…她和我父王的关系相当亲密。”
看来,圣徒般的阿德莱德夫人,无论如何是不会把“情妇”那两个字说出口了。但玛丽仍然决定要恶作剧下去,她装作茫然的样子看着三位老处女。
“她是国王陛下的情妇,”维克托尔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玛丽,这种女人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凡尔赛宫里的,她粗俗、愚蠢而缺乏教养,玛丽,我们不希望你和她说话。”
玛丽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阿德莱德夫人又补充道,“玛丽,我们认为,假如换成你母亲的话,她也不会容忍这种女人出现在宫廷里,所以,我们认为,你一定会遵照你母亲的意思做的。”
这句话玛丽到是听进去了,确实,虽然她并不打算听三个老处女的一面之词,但考虑到她所长大的霍夫堡宫里的优良传统,她确实应该对这位国王的情妇,先不理不睬一段时间再说。
于是,玛丽对三位夫人又点了点头,“是的,今天晚上,请姑姑们早点儿把那个女人指给我认识,我一定不会和她说一个字母的。”
018
玛丽对于杜巴莉夫人的极为深刻的印象,首先是来自于那本漫画《凡尔赛的玫瑰》。漫画的作者,显然对杜巴莉夫人没什么好感,从长相、到服饰、再到言行举止,她都让当时的少女读者们觉得那么的不舒服。
因而,当她后来读到《断头艳后》中斯蒂芬·茨威格的那弗洛伊德式的,对于杜巴莉夫人的中肯而又充满同情的评价时,在惊讶之余,这一句话也深深的刻进了她的脑海中。
“她只是一个从社会底层一步登天的普通女人,唯一的最大愿望是得到合法权势的承认。”
整个下午,玛丽都在给她的女王母亲写信,她没有在信中提到这位她祖父的情妇,然而,实际上,她总想着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女人。
因为杜巴莉夫人这一国王情妇的身份,所以,玛丽必须要冷落她一段时间,这到不是由于那三位姑姑说了什么,而仅仅是为了体现,她这位王储妃,是来自于有严格的道德教养哈布斯堡-洛林家族。
但问题是,即便是玛丽亚·特蕾莎女王,也曾经为了法奥联盟,走过杜巴莉之前的那位国王情妇蓬芭杜夫人的后门,那么,玛丽如果持续对杜巴莉保持冷漠——历史也曾经对此进行了证明——对于她本人来说,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总的来说,还是伊莎贝拉曾经同她说过的那个道理:对于君主所喜爱的人,作臣子的,只有用同样的喜爱,来证明君主的行为是正确的。
所以,玛丽现在所考虑的,已经是她应该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来与这位尊贵的国王情妇来和解了。
当然,这种思考目前看来还是比较无效的,玛丽并没想出什么具有实质意义的办法,反正,先冷落这位夫人三四个月再说吧。
事实上,平心而论,玛丽对于这位杜巴莉夫人,还是充满了好奇的,她上辈子没见过这位路易十五的最后一个情妇的画像,但她还记得蓬芭杜夫人那些流芳千古的画像,几乎已经成了洛可可艺术的代表,频频出现在各种书籍上——那些画像上的蓬芭杜夫人确实很美丽,那么,同为路易十五公开的情妇的杜巴莉夫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这是玛丽成为法兰西王储妃之后的第一场舞会,她周围的人对此投注了足够的重视,克拉丽丝夫人早早就领着侍女们为她从头到脚的准备着,还时不时的过来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见。
关于这些穿衣打扮的事情,玛丽在娘家的时候,也受过专门的教育,在什么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如何搭配衣服与饰品之类,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像今天晚上这样的舞会,显然必要穿最豪华的礼服以及最昂贵的首饰。
但还是得穿法国衣服,好在路易十五对这位孙媳非常舍得,有足够多的豪华礼服供她选择,玛丽最后选定的是墨绿色绣金的长裙,因而,搭配的宝石也选择了祖母绿和猫眼石,这些宝石也同样来自法国,前几天,路易十五派人送了一整盒珠宝给玛丽。
舞会定于七点钟开始,五点不到的时候,克拉丽丝夫人就来催促玛丽开始打扮,玛丽只写完了给女王的信,也只好搁笔,耐心的开始梳洗打扮。
六点半,玛丽完全准备好了,正闲着无聊找了一本书看,突然,来了一位稀客。
来者是路易.奥古斯特王储的侍从主管,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同他主人一样,一举一动都慢吞吞的,他对玛丽鞠了个躬,“殿下,王储派我来问您什么时候准备好,他将来接您一块儿去舞会。”
玛丽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了,但她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露出什么非正常的表情,想来也是,她都是王储的妻子了,那是天经地义的舞伴,她的这位丈夫,自然必须要来接她。
“谢谢您来传话,”玛丽还是要对她丈夫身边最重要的这个人客气一些,“请您转告王储殿下,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在这里恭候他到来。”
侍从主管看了玛丽一眼,又施了一礼,说了一声“遵命”就回去了。玛丽的侍女们立刻又忙了起来,准备迎接王储第一次来到他妻子的房间。
唯一没动的是玛丽,一是她确实没什么需要做的,二是她在看一本贞德的传记,正读到奥尔良之战那个最精彩的部分呢。于是,一直等到王储进入玛丽的小客厅,她才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向她丈夫行礼。
“很高兴能同您一起参加舞会,王储殿下。”
王储似乎先看到玛丽的那本书,然后才对玛丽点了点头,“我们先去姑姑那里。”
王储转身就走了,玛丽虽然不明白她丈夫的安排,但还是乖乖的跟在后面,一路上经过了其他三位姑姑的房间,王储都没有停留的意思,一直到了路易斯夫人的房门前,已经有侍女开着门在等着了。
路易.奥古斯特与玛丽一前一后进了房间,玛丽看见,路易斯夫人也已经整装待发,而王储,则一进屋就坐下了。
路易斯夫人迎过来拉着玛丽的手,“让我看看,今天真漂亮,”然后,她转身去问自己的侄子,“玛丽今天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啊?”
“是的,”出乎玛丽的意料,她的这位丈夫,居然回答了,而且还补充道,“比那张画像看起来好多了。”
哪一张画像?玛丽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张画像是送给王储的,于是,她只好傻傻的看了看路易丝夫人,后者正笑着回答侄子,“奥古斯特,等改天有时间了,叫人给你和玛丽一起画一张画像。”
然后,路易斯夫人又对玛丽笑道,“等一下你和奥古斯特都跟我一起去舞会吧,玛丽,奥古斯特不会跳舞,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的,”玛丽赶忙乖巧的笑了笑,“我也不跳好了,陪王储说说话。”
“不用的…”路易斯夫人还没说话,王储已经赶忙站了起来,连连摇手。
“好孩子,”路易斯夫人一边替玛丽整了整头饰,一边笑道,“你还是要和国王、斯坦尼斯拉夫、还有查理一起跳几支舞呢,至于其他的贵族们,就随便你跳不跳了。”
还没等玛丽回答,路易斯夫人又转向了王储,“奥古斯特,我们出发吧。”
王储牵着玛丽的手,而路易斯夫人则跟在他们的身后,三个人一起进入镜厅。玛丽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这凡尔赛的豪华舞会呢,另外那三位姑姑就已经冲了过来。
玛丽感觉到王储牵着她的那只手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而那三个老处女,已经冲到了面前,“玛丽,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找你呢。”
这三位姑姑也太差劲了,玛丽在心中腹诽着,难道她们没看到她是同自己的丈夫一起来的么?她几乎是本能的,轻轻反手去握了握自己丈夫的手,然后向前一步,迎上三个老处女,笑魇如花,“三位姑姑好!”
然后,玛丽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她来了么?”
这么一来,成功的把三个老处女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阿德莱德夫人随即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她劈手就从王储的手中,把玛丽夺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把她拽到一边去了。
可怜的玛丽,只有时间在三个老处女的胁迫之下,回头勉强对王储挤出一个笑脸,就被三个老处女,拽进了一个靠近柱子的角落里,维克托尔夫人显得非常恼火,冲着玛丽嚷道,“父王今晚会带她一起出场!”
“谁?杜巴莉夫人么?”玛丽毫不留情的去戳三个老处女的痛处。
“玛丽,不要让那个低俗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阿德莱德夫人板着脸,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玛丽,而是杜巴莉夫人本人。
玛丽也烦了,冷冰冰的点了点头,“请姑姑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和她说话的。”
“那就好,”阿德莱德夫人异常的果断,“等一会儿国王过来了,你就和我们站在一起吧。”
凭什么?玛丽简直被这三个老处女气死了,她现在可是有丈夫的人,凭什么要同她们站在一起?
可惜一时半会儿之中,玛丽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正在这时,镜厅的一端,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司礼官扯着嗓子喊着,“国王驾到”。
人群一阵骚动,为了把中间的道路空出来,人们急忙向两旁移动着,玛丽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一边举目四顾,她看到她的那位丈夫,站在道路的另一边,需要路易斯夫人和别人紧紧的抓住他,才摇摇晃晃的不至于摔倒。
路易十五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总算还注意了影响,他并没有公然带着杜巴莉夫人出场,然而,在他的身后,跟随了好些贵族和贵妇们,一起走了过来。
“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杜巴莉。”阿德莱德夫人在玛丽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玛丽也看到她了,杜巴莉夫人个子颇高,身材丰满圆润,她的头发乌黑而茂密,发间闪烁着宝石的光芒,这种光芒,也同样闪烁在她的耳垂上、脖颈下以及手指上,甚至在她那条层层叠叠的紫红色长裙上,也放出类似的光芒来。
“我们走过去,”阿德莱德夫人又说,“按规矩,你要和国王跳第一支舞。”
玛丽答应了一声,阿德莱德夫人已经一马当先的走了过去,玛丽跟在她身后,正好迎上国王一行人。
“父王,”阿德莱德夫人行了个大礼,“我把您的舞伴给您带来了。”
“是王储妃么?”路易十五笑呵呵的停住脚步,转向玛丽,“过来,小姑娘,把你的手交给我。”
玛丽乖乖的照做了,至始至终都是目不斜视,但她能够感觉到,那道从国王身后射过来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游弋着。
路易十五领着玛丽,来到大厅的中央站住,然后大声吩咐道,“先生们,找好你们的舞伴。”
人们纷纷动了起来,瞬间便有若干对出现在国王和玛丽的周围,离他们最近的一对是奥尔良公爵,但玛丽不认识他作为舞伴的那位女士。
杜巴莉夫人没有上场,因为跳第一支舞的,都是皇亲国戚,玛丽还看到普罗旺斯伯爵路易.斯坦尼斯拉夫邀请了路易斯夫人,后者很高兴的答应了。
乐队奏起了前奏,跳舞的一对对男女开始相互行礼,只有玛丽的舞伴不用向她行礼,因为他是国王。
第一支曲子就是路易十四最喜欢的“着艾特”舞,就是所谓的小步舞了,这是凡尔赛宫最流行的舞蹈之一,玛丽在娘家的时候,就着重练习过这种舞蹈,因此,跳起来到并不为难。
一曲终了,国王笑嘻嘻的松开了玛丽的手,“去找你的丈夫去吧”,而后,他便转身往杜巴莉夫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玛丽找到她的丈夫,三位姑姑,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一把抓住玛丽,“来,让我介绍一些贵妇人给你认识。”
玛丽跟着三位姑姑,见了几名贵妇,顺便测验了一下,那所谓的宫规,果然,这几位女士都只是微笑着面带期望的看着她,都没有开口,说实话,玛丽很享受这种感觉,但她还是很快就和她们说了话。
然后,普罗旺斯伯爵来邀玛丽跳第二支舞,玛丽只得又和跳了一曲,但她总惦记着和路易·奥古斯特说过她不跳舞的,于是,当奥尔良公爵来邀请她去跳第三支舞的时候,她就很礼貌的回绝了。
“请您原谅,”她说,“不过,我想去陪陪我的丈夫。”
玛丽似乎发现,奥尔良公爵的脸上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但他还是很礼貌的退后了。玛丽看三个姑姑不在身边,便赶紧去找王储。
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幸好玛丽后来遇见了路易斯姑姑,才知道,她的那位丈夫,由于觉得饿了,已经自己先去吃晚饭了。
玛丽没办法,只好留在镜厅里,过了一会儿,她又暴露了目标,那三个老处女,又开始拖着她一个一个去认识那些与她们交好的贵妇了。
整个晚上,玛丽自然没有与杜巴莉夫人说话,甚至,她都没怎么看她。
019
舞会的第二天早上,玛丽一直睡到十点,才被侍女们唤醒。
在这座凡尔赛宫里,通常意义上的起床时间是九点到十点,玛丽就很认真的告诫过她的侍女们,假如她睡过了十点,一定要立刻把她叫醒。
诺阿伊伯爵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玛丽便请她进来,她一边在侍女们的服侍下穿着衣服,一边听着女教管的汇报。
“殿下,王储殿下已经派人来说了,他希望下午同您一起接见新任奥地利驻法国大使梅尔西伯爵,所以,接见的地点暂定在王储寝宫的小客厅里。”
“另外,路易斯夫人邀请您和王储今天中午和她一起吃午饭,午饭定于下午一点钟开始,所以,午饭后,您可以直接去王储那里,梅尔西伯爵的接见暂时定于两点半开始。”
玛丽点点头,由于上午没有安排,她是直接穿着晨衣梳洗和吃早饭的,吃完简单的早饭,她便继续埋头读那本贞德小姐的传记。
大概到十二点,侍女们就来催促玛丽穿衣服了,玛丽想了想,早点去路易斯夫人那里聊聊天到也不错,侍女们给她拿来了一条绣满玫瑰花的白底细洋纱长裙,她便穿上了出门去。
玛丽才在路易斯夫人那里坐下,她的法兰西王储丈夫便进来了,看到玛丽,有些惊奇的点了点头,“王储妃也在这里啊。”
玛丽起身给自己的丈夫行礼,“殿下,您可以直接叫我玛丽。”
“哦,”路易·奥古斯特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只是慢慢的坐下了,路易斯夫人微微一笑,“你们先聊吧,我去安排侍女们摆餐桌。”
玛丽正想着如何开口,冷不防的,居然是王储先说话了,他依然是支吾着,“玛丽,昨天晚上我先去吃饭了,没有等你…”
玛丽只能笑笑,“没事的,殿下,其实我也不喜欢跳舞,昨天晚上殿下离开镜厅的时候,要是能带上我就好了。”
这到不是玛丽故意要讨好她这位王储丈夫,事实上,她确实也并不喜欢昨晚上这场舞会,这舞会虽然名义上是为他们夫妻俩举办的,但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人真正把他俩当回事儿。
“哦?”路易·奥古斯特显然有些惊讶,“你不喜欢跳舞?”
“是啊,”玛丽点点头,“我更喜欢看书。”
“真的?”王储的脸上,似乎显出一点开心,“那么,你平常都看什么书?”
“什么书都看,德语的,法语的,反正只要我感兴趣的,就都拿来看。”玛丽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正在看一本关于贞德小姐的书,就是诺阿伊伯爵夫人拿给我的。”
王储显得很感兴趣,“这本书的作者是谁?”
玛丽皱了皱眉,她仍然掌握不了那些法国人名的发音,“我想,那个名字,应该是叫亨特拉尔·沃曼。”
“是亨特拉尔·沃尔曼吧,”路易.奥古斯特很难得的笑了笑,说话也显得有力了,“这本书我看过,他写得并不好,如果你想看关于贞德小姐的书,等吃过午饭,去我那里拿一些。”
玛丽想了想,在她所得到的关于这位法兰西王储的信息里,爱好方面似乎只有打猎,但现在看来,他似乎也很喜欢读书,那么,作为一个努力想要同他好好相处的妻子,他们双方,似乎还是有很多交集的。
由于不是正式的宴席,这顿午饭要简单许多,而且,玛丽观察到,大概似乎因为进餐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王储的吃饭速度有了明显的加快,因而,有个很好的现象,吃的也相对减少了一些。
饭后,玛丽还想留下来陪路易斯姑姑再说会儿话,然而,王储却急着要走,玛丽看看时间,也已经两点了,便跟着王储来到了他的套房。
玛丽还是第一次来她丈夫的套房,这房间要比玛丽那套大上许多,路易·奥古斯特直接把她领进了书房,果然,书房里有好几架书,都堆得满满的。
王储叫了他的那个专门管理书房的男仆来替他找书,可怜的男仆在主人的指使下,在几个书架之间来回穿梭了好几次,才找到王储要的那本书。
路易·奥古斯特把书递给玛丽,“这书的作者是弗朗索瓦一世时代的一个贵族,我觉得,他写的历史更加可信,你可以光看其中写贞德的部分。”
玛丽才看清书名,那是一本厚厚的《百年战争史》,她赶忙笑了笑,回答说,“谢谢您,殿下,我也正想多了解了解百年战争时期的历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