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ki却是故意装作没看见,将头扭到一边。
现场的工作人员对于事情猛然出现的转机私语起来,一些女生则讶异Min怎么会和一个小剧务如此熟识的样子。
姒非微自然没心思听周围的人在讨论些什么。
当她看到Takki事不关已的态度时,心就像燃尽的香,黯淡地变成了一地灰。
嘴角抿起一道隐晦难言的弧线,姒非微对潘导点点头:“我可以试试看。”
Min发觉她的手无意识地在胸口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慌忙将她拉到一边:“你又不是专业人员,别太逞强!”
“保护措施得当的话不会有危险的。”武术组的人开腔说道。
潘导将这个女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很是怀疑这么一个柔弱模样的人有这样的胆量:“你也看到了吧,这样的高度,真的有胆子跳吗?”
“没问题的,我蹦极过很多次呢。”姒非微笑起来,对着潘导比划了一个“V”,但看在Min的眼里,这种勇气更像是绝望累积后的反常。
他转头对Takki喊到:“喂,你不来劝劝吗?她可是你的骨灰粉哦~你的话她…”
“她爱表现你就让她现!”Takki不耐烦地说道。
姒非微上场的事就这样被拍板定下来。
化妆师服装师齐上阵,不多时,他们的巧手下,出现了焕然一新的姒非微。
当姒非微站到镜头前时,见惯了各色美人的摄像师也小小地惊叹了一番。容雪雅是很甜美漂亮,但这种甜美掺有浮华的意味,如同培植好的盆景,按照世人的喜爱,带着雕琢的人工美。
姒非微则是空谷中幽深的百合,灵气逼人的纯美容颜,山风来时她衣襟飘飘,优雅如低空掠过的一只白鸟。
“厉害的,好像小龙女呀~”Min掏出手机,“我就说你很合适这种装扮,再来一张,茄子~”
顿觉丢脸的姒非微捂住脸要遁逃。
助理欢欢一脸黑线:“Min,你的口水要把脚背都打肿了。”
站在梁冶樱身侧的工作人员也不禁和她玩笑道:“这样水准的,当个替身太浪费了。收到梁小姐你们公司都可以了。”
“看看她的表现先吧,”梁冶樱冷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有关的工作人员为姒非微说戏和指点跑位,做好防护准备。她身上并没穿潜水服,只是草草地裹上了保鲜膜。
姒非微站在悬崖边上颤巍巍地往下望,好习惯这样的高度,克服恐慌心理。
“你…”
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姒非微被忽然贴至自己背后的Takki吓了一跳,过近的距离让她的脸一下子有红潮漫开。
“我觉得有必要提点你一下安全问题。”Takki牵起一个笑容,笑容后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开的幻景,那般美好。
打自进剧组,就从未见他对自己笑得如此和煦如春风的姒非微顿时恍惚了,好似进了梦境一样。
下一刻,他说出的话却寒意凛冽:“你的入水动作最好标准些,不然水的冲力容易过大。知道水压太强的下场么?要么视网膜破损,要么就是脾脏破裂大出血。这破山岭上,等抬你到山脚大概已经死得很难看了吧。”
这,这算是恶制的吓唬,还是…关心自己?姒非微愣神了。要是关心的话,方才为什么不阻止,反而所有工作都就位了才…
“全世界stay by。演员各就各位!!”现场调度拿起喇叭高喊。
姒非微顾不得深思Takki举动的意味了,抛下对方,急急到位拍摄。
“Action!”
很奇怪,虽然是第一次被摄像机镜头紧追着捕捉自己的一举一动,第一次被这么多双眼睛注目,但却完全不会拘谨呢,也许是做了光替后习惯了这种互动吧,让她不会惧怕镜头。也可能是,比镜头更可怕的悬崖在等着自己的缘故吧…
不分心去看那些摄像机,姒非微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向着悬崖跑去。
当姒非微跑到崖口,她惊觉瀑布的声势仿佛比刚才所见凶猛了百倍。
瀑布的轰鸣声在山谷回荡,震得她胸口都在颤抖。往下望去,一泻千里的白练撞击在悬崖峭壁上,砸出飞溅的银色水花。那些水花溅起数丈高,带来白茫茫的雾气。
想到方才Takki说的话,她的脚不自觉的一软,跪倒在地。
Min此时已在瀑布下的拍摄点等候着,见姒非微没能跳下来,自言自语道:“唉,果然太勉强了。”
“停!”潘导拿着喇叭对姒非微说道,“替身有没有问题?”毕竟有些赶鸭子上架,他对于姒非微的NG也不好太苛责。“大家休息一下先!”
姒非微惊魂不定地起身,下意识地回头去捕捉Takki的身影。
处在喧闹外的Takki冷冷望着崖上的人,复杂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眼中纠结。然而姒非微遥遥向他望来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将眼光移开。
姒非微抚着胸口慢慢地走回起跑的位置。
这时Takki离开了休息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姒非微听到了轻微但清晰的一声嗤笑:“哼。”
“我…”她很想自我解释一番,可除了一个“我”字却再也吐不出什么了。
“就你刚才那哆哆嗦嗦的样子,跳下去剧组八成要出命案。” Takki转头看着她, “你也可以选择放弃。但是,上百号人都等你开工,拖累大家的下场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要自己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还是他根本看不起她?
自己不能倒在这里!跳!为什么不跳!
她既然放下话绝对不离开,就一直要坚持到底!
姒非微回头冲着潘导大声喊道:“导演,请让我再来一次。”
“没问题吗?”
“这次绝对没问题!”
“好。”潘导通过对讲机对各组下令道,“灯光、摄像,OK?…Action!”
这一秒,姒非微豁出去了。
她提上一口气冲到悬崖边,心一横闭上眼睛一跃跳下,动作优美得仿佛一只滑翔的白鹤。
各台摄像机有条不紊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拍下高难度的一刻。
水花溅起的巨大冲击力让姒非微的脑子嗡嗡作响。
还有跃出水面的动作,可是我…
冷!好冷!随即而来的极度深寒就像有无数的细针扎在了皮肤上,冷到细密密地疼痛不止。
昏头昏脑中,姒非微憋着气沉下去…
她身影消失在潭面的那短短的几秒,可谓是光电火石间,而岸上的人心底却纠结成了一团。
不行!不能冒出的话,这段戏还是失败的!
凭着最后的力气,姒非微踩到了潭底的石头,她奋身往上一挣。
随着巨大的哗啦水声,银波翻浪,姒非微如一条银色的美人鱼跃出,长发在空中甩出道个美丽的弧线。
“OK!”

(5)

一身湿透的姒非微被人拉上岸时,身子已经冻僵了。
“姜汤!”Min冲在最前,对着助手大吼。
他用早准备好的大毛巾把她裹起来。
姒非微嘴唇发紫,全身都在剧烈的抖动,每个关节都在响。
姜汤虽然端在手上,可她抖得连汤都洒出了。
难怪那个武替大姐这样生气,连跳三次真不是人干的活,Min叹气。非微的脸色比那个健硕的武替大姐难看更多,嘴唇乌青,眼神迷离,看着就知道命掉了半条。
心急Min掰开她的嘴巴直往里面乱灌,呛得姒非微咳嗽不止。他将空杯扔给助手小菜,拉出姒非微的胳膊使劲地揉搓着。
看姒非微似乎还回不了神,Min干脆将裹着大毛巾的她一把打横抱起,在神态自若地穿过各种探询的、惊奇的、恶毒的眼神。
“放我下来。”惨白之后是通红,回过神的姒非微脸色剧变,挣扎说道。
Min就近把她放到了一张躺椅上,绕到她身后,一手将她圈进自己怀里用体温暖和她,另一手则拿着那条大毛巾帮她擦拭头发。
姒非微用胳膊肘将身后那富有侵略性热度的躯体顶开些,“我自己来!”
Min不以为意:“我帮亚历山大洗好澡后也是这样擦的呀。”
亚历山大?梁冶樱小姐养的狗?
姒非微大囧,居然把她当宠物对待了。
由于Min对她关心过分的举动,导致一些工作人员对姒非微也看重起来,纷纷包围过来。
姒非微被围观地简直要找地缝钻。更令她觉得不安的是,她举头四望,被人群包围眼光根本越不过人墙。
不知道Takki到这个拍摄点了没有,若是有,他的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呢?
高崖之巅,姒非微跳下去的地方,此时,矗立着一个人。
Takki内心在狂嚣着。
与其说是对她狠,不如说,他在对自己发狠,狠狠地强迫自己扼杀掉某一种叫“不舍”的情绪。
他带着嘲笑的神情望着下方乱哄哄的情景,看着那个被包围被Min呵护的女生,宽大衣袖下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握起
如若有人从悬崖下仰望天空,便会惊觉,好似天地寂寞得只剩下他一人。
但那身影又同样那么倔强与冷酷,似乎全然不在意这种孤寂。任凭山风鼓起他的衣襟,如绝世而独立的天人,又如同无情的神在俯瞰人间。
可冷峻表情下,心中的狂涛谁能触摸呢?
剧组一番整顿后,大部队移师一旁竹林里。由于姒非微的一次过关,Takki他们的戏份便照原计划拍摄。
潘导拿着扩音器高喊:“Takki和Min预备。”
此时姒非微已经换好了干爽的衣服,半干的头发柔顺地披散身后。
她对着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Min摇摇手:“到你了,加油了。”
Min脸上又现出了那种自大表情,可是帅气得并不惹人厌。他大拇指自指,咧嘴笑得大伏天的太阳都失色:“保证帅得让你爱上我。”
身后,好事者发出一片小小的抽气声。
竹林里,有两道对峙的身影。
一白一青。
白衣少年垂剑而立,通身都散出冰冷的杀意,与他对视着,仿佛能听见千年不化的冰川发出噼啪的清脆的崩坏声。
忽然间,他剑锋斜转。一剑光寒,气势如虹。
青衣男子架下挟强大气势而来的一剑,两人缠斗在一起。
一招紧接一招,白衣少年狂意大炽,反手闪电般的一剑破开青衣男子的剑花,直刺他的咽喉!
“Cut!过!”
潘导洪亮的声音传来,周围的工作人员齐齐松了口气。
然而场中两人却依然保持着一剑封喉的动作。
Takki似乎未从角色中脱离出来,森然如狼的眼神盯着眼前人。
Min背后一道冷汗,小心翼翼地把离他一厘米的剑尖推开。
方才Takki举剑刺来的瞬间,眼中燃烧的愤怒和强大的气场席卷而来,迫得他不自觉地后退,差点退出了有效的拍摄镜头。
“我说,你入戏也太深了吧,我还以为会被你干掉啊…”Min习惯性的去搭对方的肩膀,Takki保持着那张臭脸,将他的手拍开,一言不发地走掉。
Min望着自己的手发愣:“搞什么,这家伙更年期了?”
Takki走回休息区,躺倒在椅子上,用剧本盖住了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刚刚刺出剑的那一瞬间,饰演的角色与自己心底的怒意纠合在一起喷薄而出,让他忍不住想打烂眼前人那张风流的脸。
若不是及时抽离角色,那柄怒意磅礴的剑怕是真要伤到人了。虽然不肯承认,但他明白这股怒火因何而起…
居然为了那种人!对自己的兄弟起了恨意,那种人!Takki痛恨地一拳砸在椅背上。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收工归来,大家都累散了骨头。
姒非微端着脸盆,站在公共浴室的换衣室里,挪动不了步子。
“真正高段的狐狸精不会有妖媚的眉眼,反而长一张干净单纯的脸。所以说,越是看似清纯的女人,才是越可怕的。”
“就是啊,才几天功夫,居然搭上VITAMIN的Min了。你们说,她都挑什么时候下手的?”
“人家也就和她玩玩而已啦,那个叫Vivi的肯定自己送上门的。我们要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待上两三个月,剧组女生又少的可怜。Min看她长得还过得去,就随便消遣一下啰。”
“等戏拍好了,谁还搭理她呀!不过呢,搞不好她已经很习惯这样和剧组的男演员鬼混了吧…”
“绝对的!看她那熟练勾人的样子!”
听着里面洗澡的女生不堪入耳的闲话,姒非微咬住下唇不语。这已经不是背后嚼人舌根了,她们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但最后姒非微还是没能鼓起与她们直面交锋的勇气。她害怕进入浴室后其他人不加掩饰的敌意目光,特别是在□裸相见的尴尬空间里。
沉默了会儿,姒非微转身走了。
她低着头慢慢走过走廊。
Min对她的青眼是任谁都看得到的,今天片场他那骑士拯救公主般的拥抱,以及后来将她放置在躺椅上拥着她取暖的情景,让四周对她无形的敌意变做了有形的刀剑相逼迫。
现在回来起来,当时自己跳入寒浸入骨的深潭中是多么冒险与愚蠢的做法。
姒非微晓得她的身体不能这样折腾了,但是心底那团不服输的火燃起来了,她根本控制不住。
“…痛。”
姒非微忍不住咬牙,双手怀抱住肩膀。即便是每天偷偷吞下大把的药片,她的身体状况似乎一天不如一天。
悬崖一跃,寒气一袭,似乎把骨头里潜伏着的痛勾了出来。
这种痛,它不剧烈不锐利,细细的碎碎的,如同一根发丝在骨头中幽灵般的游走,却让人恐慌于会一步步滑向未可知的痛苦。
这长廊的对面,便是Takki他们下榻的地方。姒非微抬头,痴痴地凝视着对面的灯火,喃喃:
“我还能撑多久呢?”

(6)

回想起来,她的高中时代,似乎也总是这样,带着期盼与雀跃地望着白清歌的教室。
U型的教学楼,白清歌的教室便和她的遥遥相望。
那时的他们,喜欢发送暗号。
在窗台上竖矿泉水的瓶子就是一起去音乐教室,再放上个帽子就表示找到有趣的小吃店了,一起逛,放一本书便是今天有事抱歉今天不能陪你…
分享着,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快乐。
如果她坐在窗边,便会特意地打开窗,让清歌时不时抬头望向这边时,可以恰恰地对上自己的目光。
虽远,虽看不清,两人心的方向却是那么明朗。只要对方在自己的视野里,心便可以那么安那么温暖。
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从被他的眼神牵动的那一刻起,便是永恒了。
自那次向白清歌要了他口琴曲的简谱,姒非微重新编曲,又给它配上歌词,悄悄地拿来给白清歌看。
歌词很烂,不要笑话我…她轻声说,粉色的脸颊柔软皙透,凝望着他身影的眼睛是梅雨季的山岙清晨,缭绕着似真似幻的水墨样雾气。
那时的白清歌根本没预料到和姒非微会有后续,他心底明明乐翻了,脸上却摆出了故作的镇定。
从此,你来我往,开始了放学后琴房里的秘密时光。
白清歌的天赋令姒非微惊叹,就好比一个孩子随便捡了根树枝挖坑,想看看有没有闪亮的玻璃弹之类的小玩意儿埋着,结果一挖喷出个温泉来。
但姒非微更不知道,对方为了赶上她,为了博她一句赞美,昼夜练习吉他致两手生出硬茧。
也只有在白清歌面前,姒非微才会有着各色少年心性的活泼表情。
她会笑着说,给你高音演唱家的待遇,然后自己欢快地弹着钢琴,让白清歌配唱,眼睛亮亮的就像仓鼠般可爱。有时候甚至捉弄白清歌,命令他在钢琴上躺成s型造型唱歌。白清歌自然不肯,于是有开始了追追闹闹的戏码。
以我观物,则物皆着我之颜色。
那时候的世界是明亮澄净的,带着梦幻的美丽浓烈的色彩,好像水果硬糖般晶莹剔透,又甜又硬。从他与她发梢淌下来的阳光,都带着飘飘的诗意。
一阵夜风吹来,让姒非微一个寒噤,不由得从最甜美的回忆里脱身出来。
收回思绪的姒非微望着对面宾馆的灯火苦笑,自嘲地念道:“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他不是池中物,他逢雨化龙冲霄汉,可从此隔着云端,茫茫两不见,再无缘。
怂恿白清歌去参加“世纪美少年”比赛,是姒非微此生做过的最最后悔的事情。
比赛?很丢脸啊,不要。
白衬衫的少年拨弄着琴弦头也不抬。
你的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太可惜了,要全天下都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钢琴前,姒非微支着下巴甜蜜地笑。
白清歌很抗拒。
你太夸张了,我的个性不合适跟人竞争。
姒非微眼波一转,使出杀手锏。
去不去?如果你在电视上出现,我就可以指着屏幕和朋友说,这个是我男朋友…
真的吗?我去!
白清歌的小宇宙立马熊熊燃烧,他一口应承了。
秘密的琴房时光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不久前才确定了恋人关系。
这段秘密的爱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姒非微是因为羞涩,而白清歌则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
现在,有了姒非微这样的指示,他便积极地报名参赛去了。
谁都无法预料那一年的比赛会如此的轰动,也不曾想到会有一个白衣少年横空出世。
钻石的光芒来自完美的切割。白清歌一路凯歌,他的天赋在比赛中经过了专业水准的指导,以光速成长起来,散发出了摄人的光采。
他笑容如晴朗碧空眼神沉醉痴迷,修长灵动的手指在弦上翩飞,所到之处无不引来欢呼和尖叫。
他颠倒屏幕前的众生,一步步走上了遥不可及的云端。
…他和她的人生,从此分水岭。
四周,入了夜益发响亮的山中虫鸣鼓噪着姒非微的神经。
一段熟悉的旋律慢慢地,从心底浮现。
缅怀着不再的刹那芳华,姒非微靠着窗,轻轻哼唱:
知道你的抽屉里都是秘密
于是想要钥匙帮你理理
你笑着说不能那么容易
让我猜猜你把钥匙放在哪里
不知为何,这变成一个游戏
你限定范围,我搜寻痕迹
笑声里说着再接再厉
欢乐的感觉忘了曾经的本意
也许找钥匙也算是一个借口
希望甜蜜的生活可以长久
也许找钥匙也算是一种交流
好习惯你把秘密藏起不让我看透
我知道有些事必须一个人承受
但千万不要忘了我在你身后
我知道这样的温柔你可以接受
就让我用找钥匙做借口
制造每天快乐的相守
这就是她为他给她写的第一首曲子配的词。
那一天,口琴的音符散落在午后的校园里,用美丽的姿态和暧昧的幻想捕捉到了她的注意。
她为这支曲子配的歌词,那么生涩,递给他的时候却又带着点点期盼,泄露了甜蜜的心思。
可是,他们如梦似幻的最好的岁月,已如华美的彩虹,消失不再…
姒非微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尾音飘在空气中,气若游丝的忧伤着。
恰在此时,对面走廊的门开了。
那修长的身型,被橘色灯光镀了一身柔和温馨的光圈的人,不是Takki又是谁?
对方瞪大了眼睛,显然他也没想到,出门抬头的瞬间就会看到凝望着这边的姒非微。
两边都愣住了。

(7)

Takki的眉目如画,因为忽然的对视,不及把冷漠的面具戴上,睁大的双目仿佛有月光落在了里面,幽深却璀璨.
姒非微的心跳如战鼓擂动。
只那一瞥,她有错觉,仿佛时空的重合,她看到了那个与之相望的少年白清歌。
而望向姒非微的一瞬,映入Takki眼帘的是,过道昏黄的灯弥散着暗淡光线,站在光影里的朦胧的故人,如一个暧昧的梦境。
两人隔着过道彼此对看。
那么近,又那么远,远得好似站在时光的两岸彼此相望。
目光在无声的胶着。
空气里隐隐有野花野草努力释放出的清冷香气,无所不在。就如此刻漫无边际的寂寞悲伤。
也不知对望了多久,Takki首先回过神来。
他似乎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恢复了一脸的霜寒,甩头走开。
脑子里不知哪根神经一跳,姒非微头脑一热,紧抓着过道的栏杆探出身,用她最大的分贝喊道:“清歌!”
突然的叫声让Takki步子一滞。
…清歌?
很久没人这样呼唤他了,用的还是刻骨如写入DNA的娇软声音。
姒非微,他心底用咬牙的声音默念这个名字,眼中有寒意聚集。
收敛起心底所有的波动,Takki毫无表情地朝声音来处看去。
“清歌,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抓着老天送她的机会,姒非微鼓足勇气问道。
灯光下,他神色难辨。
姒非微不屈不挠争取:“五分钟,请给我五分钟!”
按着急欲破膛而出的心脏,却止不住气血一波波翻腾上涌。
即便此刻自己会倒地死去,她也毫不怀疑。
短短几秒的等待,比人类直立行走的演变还要漫长,比万丈悬崖一脚踏空还要惊恐。
“姒非微…”Takki冷淡生硬地开口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跟牛皮糖一样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
姒非微欢喜地像是见到了拨开云层的月亮,“你肯认我了吗?” 她声音里既有月光淡淡的清朗,又有潮水激流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