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同意两人好好地谈一谈了?
姒非微正急急要转身跑下楼,Takki不耐烦地瞪视她,凉凉的声音响起:“我没什么耐心等你,如果你有胆子爬过来的话,我勉强考虑一下五分钟。”
爬过去?姒非微讶然。
宾馆呈“∟”字形,每层的直角处都有个小露台。难道他的意思是让她跳到露台上再攀爬过去?
豁出去了!
姒非微颤巍巍地翻出栏杆,在廊外巴掌宽的窄边缘挪动碎步,汗湿的手抓着走廊的栏杆,蜗牛一样向着露台而去。
偶尔瞥一眼楼下,眩晕不止。
姒非微只好用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如果现在摔下去了,算不算工伤呀?这个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会成为千古笑柄的!她一定会成为别人口中夜袭Takki结果摔下楼的倒霉蛋,然后在他的粉丝中热烈传唱到永久…
好容易够到了另一边的栏杆,等不耐烦的Takki一把抓住姒非微的胳膊,使劲一拎提,她像只破沙袋一样被他扯了进去。
身体和粗糙的墙面大力刮擦,姒非微低哼。
Takki皱眉。他其实并不想那么粗暴的。
因为跳崖戏时Min对她过度关心的表现,这白痴如今可是剧组上下上百双眼睛瞄准的靶心。
剧组在此闭关,百无聊赖的工作人员,最喜欢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桃色新闻了。如果让她跑过两座楼的楼梯,八成会被人撞见,他才不想明天一早起来,姒非微搞定VITAMIN的Min后又和Takki勾搭的消息满天飞。
但这个完全没运动神经的笨人居然像只水蛭一样黏在楼外慢慢挪,被人发现的话,话题只怕会变得更加惊悚。因此他才会有些心急地把她拖进来。
“进去!”
Takki把她扔进了自己房间。
姒非微有些局促地站在墙角边,唇微启却吐不出声音。
封闭的空间里面对面,归宿是他的目光。
心中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
看着对方怯怯又失声了的模样,Takki的怒气像黑暗中的海,一波波席卷起滔天的浪,化作劈头盖脸的骂: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死乞白赖的究竟想做什么?你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的吗?看到曾经被甩的人成名了,觉得自己身价倍增,特意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曾经有多惨?!还是,你想借我出名??”
多刻薄的话都是意料中。
姒非微脸上并没有现出Takki所期待的羞愧绝望的表情,“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Takki喘粗气,吼道:“非常好,现在你可以滚了!”
姒非微在心中小心地组织语言,再抬头凝视他时,神情变得肃穆诚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想求个心安,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如果能弥补当年…”
如果说,之前的穷追不舍,她只是为了好好看清歌一眼,把看他过得好不好当作自己最后的心愿。那么现在的姒非微更想为自己当初年少犯下的过错赎罪——今日悬崖上的事,让她悲哀地发现,Takki对自己的痛恨比想象的更甚,那是一种植入了骨髓的怨恨。
她不怕他恨她,她怕的是,他这样背负着怨恨,如同胸口上一道永不结疤的伤,时而鲜血淋漓地痛。
可这样的表情更加地激怒了Takki。
明明当初是她的错,如今她却有脸来问他过得好不好?为什么她还有脸摆这样坦然自若的姿态?
道歉?不,她简直是为了嘲笑自己的无能而来一样!
Takki眼神顿时变得狂暴锋利了起来,将姒非微逼退到墙角,圈在其中:“我没你这个大才女那么多愁善感。不过,你这算是…勾引?旧情复燃?”
他如愿地看到对方清澈如水的眉眼出现了慌乱。
姒非微在双目对战中败下来,移开了目光:“我只是来道歉的…如果不能为曾经的错误求一个道歉,我这辈子不会心安的…告诉我,我要怎么补偿,你才肯原谅我?”
一瞬间,Takki的胸口什么地方铺天盖地塌陷了。
曾经的感情如今只剩下了负罪感吗?如果我就此放过你,你是不是从此便从唯一的束缚中脱离出来?
她的身体有若有如无的馨香,勾起了他血液里的躁动。
不必问,他便能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很好——众人呵护的温室花朵,美丽与娇柔,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绽放,周身弥漫着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才有的自然而然的天真无辜气质。而那个时候,自己却是骤然失去晴空的飞鸟,断翅之后一个人惨然地舔舐伤口。
“我不接受道歉,我比较喜欢你用另外的方式安慰我。”Takki露出一个残酷如刀锋寒光一线的笑。
一阵天旋地转,姒非微发现自己被推倒在了床上。
(8)
床单上披散开的黑发蜿蜒如绸,冷冷的光泽,更衬得那张脸苍白如纸。
Takki俯视着她,终于有了击败对方的复仇的快意:“深夜到我的房间,孤男寡女的,难道你没有这个意思?”
他如同被恶魔附身,舌尖长出荆棘,毫不不留情的词语一个一个从他的口中吐出,尖锐的刺划得彼此都伤痕累累。
是恬不知耻的迎合,是烈女般哭着喊着,还是干脆地赏自己一巴掌?
Takki发觉自己竟然希翼着接下来发生的戏码。
但姒非微的脸上只有空茫,如没有飞鸟的天空般空茫。她静静地仰望着Takki。
这种眼神!好像笃定自己还是她身后的一条狗的眼神!
姒非微,你是不是以为我依然是那个视她如珠似宝的白清歌吗?你做梦!
Takki有种下不了台的恼怒,大喝道:“我真的会侵犯你的!”
“…”
可恶!虽然依旧板着脸,可事实是,在对方的注视下,Takki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僵硬了。
他心一横,打算拎住她的领口把她拖起来扔出门去,眼不见为净。
姒非微衣服的领口是点缀了蕾丝花边松紧绳。Takki没想到自己一动手,拉扯地太急,对方的领口居然拉开了老大——
她胸口赛雪的洁白肌肤泄了大片!
“啊!”姒非微终于发出了惊慌的叫声,紧张地将领口扯回来。
方才的空茫说是镇定,不如说是她大脑暂时性罢工的反应。到这时她才有这并不是过家家的实在感和危机感。双眼不由得漫上来水雾,眼眶变得通红。
Takki的身体却更木了,捉着姒非微领口的手也僵硬不动。更令他愤怒的是,他居然莫名其妙地跟着一起脸红!
两人僵持在床上,如风化崩裂的石像。
Takki先回过神来,几乎是落荒而逃,赤脚跳下床,留给姒非微一个强装镇定的背影:“没那个意思就快点滚,不要弄脏了我房间。”
身后死寂,沉默很久的死寂,仿佛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就在Takki忍不住想再度开口的时候,一团柔软的东西扔过来,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扯过一看,赫然是姒非微的衣物。
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崩断了!
Takki转身,用着姒非微丢过来的衣服狠狠朝着她抽过去:“你怎么变得这么贱了?!”
一道劲风抽来,姒非微也不躲闪。双手抱着胸,安静地坐着。
目光抚过姒非微脸上的一瞬,Takki手一抖,布料打在了床被上,发出嘭一声响——不声不响,姒非微脸上的泪痕蜿蜒交错成隐忍的刚烈。
她哽咽:“你知不知道,我是真正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才来到这里的…”
不问付出的金钱时间!
不计生死!
把自己全然的交付给了未知的命运…
Takki张开嘴,却无法拼凑出清晰词句。比尴尬更甚的沉默压了下来。
他甚至无法辨认此时心中陈杂的是苦是酸是喜是悲,只感到她的泪化作极韧极软的绢,如蛛丝扑面而来,层层缚绑,让躁动的他挣脱不能。
就在这无比微妙的时刻,“轰”的一声巨响,大门敞开。
“Takki,陪我看片!!”
居然是Min兴冲冲地踹门进来。
助手欢欢帮他在小县城里的小店找到了难得一见的恐怖片老片。他因此高兴地找Takki共享。
呈现在破门而入的他面前的是:
一张床,僵直的一男一女。
女孩子紧张地护住自己的胸口,泪流满面,看在Min的眼里,分明是反抗的姿态。
瞬间,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际湮灭了神智,Min的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冲上去。
“砰!”
Takki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拳。
凌厉的拳头,不仅砸在了他脸上,更是像道鞭子,狠狠抽在了他的心脏上,痛的他全身都麻木了。
“滚!你凭什么?!”像是要打散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Takki起身,拳头又狠又准回揍向了Min。
清醒过来的姒非微慌忙套上衣服。
她悲哀地发觉,自己兴许很有成为经纪人的潜质——因为她首先冲去关门,阻绝了可能存在的好奇阴暗的目光,然后朝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放声尖叫:
“脸!!别——打——脸——!!!”
互相撕咬兽停下了争斗,Min起身一把拉过姒非微:“我们走。”
出门前,姒非微忍不住回望一眼。Takki颓然地坐在房间地上,垂落的发丝掩盖了表情,沉默如谜。
他是被浓雾笼罩的湖泊,月光再亮再皎洁也照不透。
为什么呢?姒非微悲哀地想——
我们平和相对的时间这么少,这么难;我望你一眼,你赐我一眼,彼此相望不相亲的无语凝视,却那么多,那么复杂。
寂静的楼道只有脚步声哒哒作响。
姒非微和Min一言不发地并排走着。
想起梁冶樱曾说的非微又被排挤的可能,Min紧张地问:“这两天吃好睡好没人找麻烦吧?”
“咦?”看姒非微那茫然的表情,Min放下心来,延续了沉默。
有偶然从窗口探头的剧组人员,看到这两人,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哟~”。
一直把她送到这边宾馆的楼梯口,Min又开口道:“送你到这里了,自己小心。”
“不问我吗?”姒非微垂下头。她竟然害得两人动手。
见到那样糟糕的一幕,照常理,Min不是应该认为是狂热粉丝的自己,不知耻地去纠缠Takki才对吗?
Min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总之呢,是个误会,你在地毯上绊了一脚,导致摔在了床上而Takki本来想扶你的结果只抓大了你领口,还摔在了一起,是不是?”
没想到Min会给自己找借口,姒非微吭哧吭哧脸红了,应道:“是…是的。”
好白烂,Min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绅士不能随便打探淑女的伤心事。况且,今天的Takki根本不像平常的他,他相当失控。似乎有种负面的情绪在很肆意,他伤人的同时在自伤。
只是,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对着Takki挥拳相向。在见到这种画面的瞬间,自己引以为傲的控制力竟然完全失控了。
为什么?
目送姒非微消失在楼道的那边,Min有些发懵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9)
新的一天,在不情不愿中拉开了序幕。
剧组重复着一天的忙乱。
“各部门就位…Action!”
黑白的拍板“咔”一声,片场气氛骤然凝重,所有的焦点聚集在场中那道英伟不凡的身影上。
今天几乎就是Takki的独角戏。
Takki饰演某国前朝的皇子,幼时国被灭,躲进了人迹不至的山谷。为了复国大计,被众人用近乎折磨的手段磨炼着修炼绝世神功。然后,寂寞的少年岁月里,他遇见了一个误闯山谷受伤的小女孩,彼此交心。可是那个女孩子将他的存在泄露给父母,她的父母则为了钱向官府告密。经过了痛苦的挣扎,他选择了让她在自己手里毫无痛苦地死去。
今日的重头戏之一便是——
拧碎的花瓣缓缓飘落在那个安睡般的女孩子脸颊上,孩子一般洁净单纯的容颜。 Takki凝视着不复醒来的她。
她的父母此时归来,可他们并不挂心女儿的生死,反而纠集全村人抓住他好去官府领赏。
拔剑出鞘。
杀!杀!杀!
剑光起,血飞溅,腥红如盛开的朵朵木棉。
他的双目不再有昔日的温情,仅存只有唯一一丝温暖破碎后的惨烈。
这个除他以外再无活人的村落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他仅存的善终于随着她,一道死去了。
可那用冷血无情武装起来的外表下,却似乎依然容纳着一角静静地悲伤,他眼角有一颗泪缓缓滑下来:“大家都去陪你,这样,你也不会寂寞了。”
烈焰中,他颀长的背影如半弦月千古孤寂。
那种演技,那种气势,焚烤着镜头后每一个人,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屏息凝望。姒非微更是心随他动,全然地接收到了Takki所饰演的角色迸发出的决绝悲恸,忍不住眼含泪水。
“Cut!”郑导大喊,“Ok!过!”
工作人员们这才回过神来。
“编剧呢,编剧!”郑导大声喝道。Takki的表现简直是日进千里,成长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这样极品璞玉自然会引起雕刻师傅的兴趣。如果经过自己的手打磨雕琢,绝对会被塑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决定让编剧继续修改剧本,增加Takki的戏份!
场边的女生们更是叽叽喳喳说起悄悄话来。
“Takki果然厉害,一次通过!好揪心,完全被故事带着走了,连都气都不敢出,怕影响了录音效果呢。”
“就好像看到一匹受伤的孤独的狼,在月光下独嚎。”有女生脸红红,“真想从背后抱抱他,给他安慰。”
另外一个看似Takki粉的工作人员说道:“我原本还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接个配角呢,现在看起来,这种人性复杂的角色实在是太合适他了!搞不好风头会压过那个还没到剧组报到的主角谁谁呢~”
Takki一脸戾气地踱回场边。
助理欢欢赶忙送水给Takki,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梁冶樱站到他身边,嘴角上扬赞扬的弧度:“很好。继续保持这种如虹的气势。”
Min今天远远坐开一边,和此前不太搭理的容雪雅有说有笑地对台词。虽然他故意摆个冷脸疏远Takki,但眼中对他方才表演的赞赏却是掩不住的。
然而Takki两眼空空,对众人的称赞毫无所动。
对于他的漠然,大家也不以为意。毕竟今天的戏份全都非常沉重,为了保持戏中所要的那种残冷嗜血的感觉,可能Takki需要随时沉浸在那种情绪里。
第二场重头戏在乱石阵中拍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准备中,烟火组确定好了几个炸点,正在小心地埋设黑色火药,在上面浅浅的撒土,到时用电源引爆。
趁着空闲,郑导笑容可掬地招呼Takki:“小T过来。”这个年轻人他现在可是越来越喜欢,还给起了这样一个昵称。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Takki饰演的角色入魔道的戏份,重中之重,自己不好好讲戏可不行。
“接下来的戏比刚才的,还要难。”
这场戏拍的是Takki饰演的男二闯阵,这种阵法会引起幻觉。Takki在闯阵之时,小时候所遭遇过的残酷对待和那个小女孩之死的回忆,会被再度勾起。这个枭雄为了闯出这个阵法,最终遗留的那点美好回忆与良知也被自己扼杀,从此入了魔道。
“和刚才屠村的戏不一样,刚才还有群众演员和你对戏。在石阵中,你的对手是幻觉。这场戏,你对着空气乱挥一通剑是不够的,眼神才是最重要的。千言万语都包含在其中了。”
郑导手把手的剖析给他听。“首先是痛和狠,这种痛不仅来自童年的痛苦回忆,还有被背叛的惨痛;狠,对自己狠。做大事者,断情断欲,所以他趁着闯阵来扼杀掉自己人性中善的一面。”
“但渐渐的,他发现这个阵不如他想的容易破解,这时,他的眼神又添加了新的内容——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强者,但幻觉一波波来袭,他对于自己还会回忆起这些往事的现实,会慌乱。因为当初牺牲已是无法挽回的事,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这种痛苦更是不可饶恕。”
“他在与自认为的心魔斗,斗赢了这所谓的心魔却入了真正的魔道。可是,以他最终为了女主角而死的结局,说明他的人性虽压抑着却不曾消亡。所以他狂性大发,破关的最后一瞬,对于死去女孩子的年少心动,在那瞬间被引发了出来,爱恨交杂,又带有一点点的悲哀,因为他以为从此之后,这些爱恨都不见了…”
郑导越说越没信心,这样复杂的眼神,小T这样唱而优则演的新人真的没问题吗?
“嗯。我想我可以,因为…”Takki下意识地扫过场边和服装组忙碌的姒非微,心中有锥痛升起,末句生生断在了空气了——
因为,这种被背叛的愤怒、爱恨交加,我感同身受。
“Action!”
闯阵!
Takki挥剑破空。
如潮水涌进他脑海里的,年少时姒非微淡漠的身影,支离破碎的言语,扎得他浑身是伤,撕裂了两个人的牵连——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已经不是同样世界的人了。”
“我是喜欢你,但也仅限于此了。没了你,我的世界或许会变得不完美,但不完美并不代表它就变得不完整了。”
“我们还都年少,将来还会和无数相遇,你肯定会遇到很多很多让你喜欢的女生,同时也会有很多适合我的男生出现。”
“笑话,什么男女朋友,谁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怎么证明?”
“不要再缠着我,你大度一点行吗?非要一个难堪的结局吗?”
不想回想!不愿回想!
掌声在呼啸。
“世纪美少年”的舞台上,白清歌仿佛一阵清风,笑容闪亮,手指在吉他上像蝴蝶蹁跹,心里因为一个名字才让他的眼神如此扑朔又多情。
他遇到了她,以膜拜的方式爱上她。
因为那个人,他来到“世纪美少年”比赛中。
为着她的夸奖,为着她能自豪地宣布自己的身份,为着她能以自己为傲就如同自己崇拜着她,他在残酷赛制中几乎走到了最后,以季军的身份签约海天。
他的人生因为她发生了不曾料想的180度转折。
可是,在海天的训练营一天天数着,欢喜地等着回去见她的日子,得到的,却是那一股脑倾泻的伤人的话。
她走进他生命,变成他胸口的一根刺,却又轻描淡写地拍拍手走开。
在她自认的分手后,他发了疯一样昼夜不停地打她电话,一遍一遍地从训练营落跑然后被保安抓回。
他自残自伤,蘸着自己的血给她写恐吓信。
她不知道那段时间他的疯狂让他状态一泻千里,最终从一块寄予厚望的美玉,变成被海天弃之一旁的顽石。
正如他并不知道,那些黯然无眠的夜里,她总是睁眼流泪看着手机闪烁光,抚摸亲吻着熟悉的昵称,直到断了电。
挥剑把不堪的记忆斩碎。
破阵!
烟火师适时按下按钮,一阵爆炸后,整个石阵内尘土弥漫,黄沙漫天得骇人。
烟尘散去,白衣人颓然跪倒在一堆乱石上。
那眼神是狂暴之后的平静,诉说无尽哀伤——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那么爱你。你这么可以让我,这样难过…
当往事变成遗址,爱也凋零枯死。
可胸口拔不掉的刺,名字叫做相思…
姒非微抓紧了胸口,想要压住那颗剧烈地似乎马上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Takki望向镜头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他如寒星的眼神,越过人群透过摄影镜头,投射在她的身上。
他的灵魂在对着她虚浮地冷笑。
好白烂,Min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绅士不能随便打探淑女的伤心事。况且,今天的Takki根本不像平常的他,他相当失控。似乎有种负面的情绪在肆虐,他伤人的同时也在自伤。
只是,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对Takki挥拳相向。在见到这种画面的瞬间,自己引以为傲的控制力竟然完全失控了。
为什么?
目送姒非微消失在楼道的另一边,Min有些发蒙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9]
新的一天,在不情不愿中拉开了序幕。
剧组重复着一天的忙乱。
“各部门就位…Action!”
黑白的拍板“咔”一声,片场气氛骤然凝重,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场中那道英伟不凡的身影上。
今天几乎就是Takki的独角戏。
Takki饰演某国前朝的皇子,幼时国被灭,躲进了人迹不至的山谷。为了复国大计,被众人用近乎折磨的手段磨炼着修炼绝世神功。然后,寂寞的少年岁月里,他遇见了一个误闯山谷受伤的小女孩,彼此交心。可是那个女孩子将他的存在泄露给了父母,她的父母为了钱向官府告了密。经过痛苦的挣扎,他选择了让她在自己手里毫无痛苦地死去。
今日的重头戏之一便是——
拧碎的花瓣缓缓飘落在那个安睡般的女孩子的脸颊上,孩子一般洁净单纯的容颜。Takki凝视着不复醒来的她。
她的父母此时归来,可他们并不挂心女儿的生死,反而纠集全村人抓住他好去官府领赏。
拔剑出鞘。
杀!杀!杀!
剑光起,血飞溅,腥红如盛开的朵朵木棉。
他的双目不再有昔日的温情,仅存的是唯一一丝温暖破碎后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