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存的善终于随着她,一道死去了。
可那用冷血无情武装起来的外表下,却似乎依然容纳着一角静静地悲伤,他眼角有一颗泪缓缓滑下来:“大家都去陪你,这样,你也不会寂寞了。”
烈焰中,他颀长的背影如半弦月千古孤寂。
那种演技,那种气势,焚烤着镜头后的每一个人,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屏息凝望。姒非微更是心随他动,全然地接收到了Takki所饰演的角色迸发出的决绝悲恸,忍不住眼含泪水。
“Cut!”郑导大喊,“OK!过!”
工作人员们这才回过神来。
“编剧呢,编剧!”郑导大声喝道。Takki的表现简直是日进千里,成长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这样的极品璞玉自然会引起雕刻师傅的兴趣。如果经过自己的手打磨雕琢,璞玉绝对会被塑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决定让编剧继续修改剧本,增加Takki的戏份!
场边的女生们更是叽叽喳喳说起悄悄话来。
“Takki果然厉害,一次通过!好揪心,完全被故事带着走了,连气都不敢出,怕影响了录音效果呢。”
“就好像看到一匹受伤的孤独的狼,在月光下独嚎。”女生脸红红的,“真想从背后抱抱他,给他安慰。”
另外一个看似Takki粉丝的工作人员说道:“我原本还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接个配角呢,现在看起来,这种人性复杂的角色实在是太适合他了!搞不好风头会压过那个还没到剧组报到的主角呢!”
Takki一脸戾气地踱回场边。
助理欢欢赶忙送水给Takki,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梁冶樱站到他身边,嘴角上扬出赞扬的弧度:“很好,继续保持这种如虹的气势。”
Min今天远远坐在一边,和此前不太搭理的容雪雅有说有笑地对台词。虽然他故意摆着冷脸疏远Takki,但眼中对他方才表演的赞赏却是掩不住的。
然而Takki两眼空空,对众人的称赞毫无所动。
对于他的漠然,大家也不以为意。毕竟今天的戏份全都非常沉重,为了保持戏中所要的那种残酷嗜血的感觉,可能Takki需要随时沉浸在那种情绪里。
第二场重头戏在乱石阵中拍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烟火组确定好了几个炸点,正在小心地埋设黑色火药,在上面撒上浅浅的一层土,到时候用电源引爆。
趁着空闲,郑导笑容可掬地招呼Takki,“小T过来。”这个年轻人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还给他起了这样一个昵称。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Takki饰演的角色入魔道的戏份,重中之重,自己不好好讲戏可不行。
“接下来的戏,比刚才的还要难。”
这场戏拍的是Takki饰演的男二闯阵,这种阵法会引起幻觉。Takki在闯阵之时,小时候所遭受的残酷对待和那个小女孩之死的回忆,会被再度勾起。这个枭雄为了闯出这个阵法,身上遗留的最后那点美好回忆与良知也被自己扼杀,从此入了魔道。
“和刚才屠村的戏不一样,刚才还有群众演员和你对戏。而在石阵中,你的对手是幻觉。这场戏,你对着空气乱挥一通剑是不够的,眼神才是最重要的,千言万语都包含在其中了。”
郑导手把手地剖析给他听:“首先是痛和狠,这种痛不仅来自童年的痛苦回忆,还有被背叛的惨痛;狠,对自己狠。做大事者,断情断欲,所以他趁着闯阵来扼杀掉自己人性中善的一面。”
“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个阵不如他想的那样容易破解,这时,他的眼神又添加了新的内容——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强者,但幻觉一波波来袭,他对于自己还会回忆起这些往事的现实,会觉得慌乱。因为当初牺牲已是无法挽回的事,所以他觉得自己这种痛苦更是不可饶恕。”
“他在与自认为的心魔斗争,斗赢了这所谓的心魔却入了真正的魔道。可是,他最终为了女主角而死的结局,说明他的人性虽被压抑着却不曾消亡。所以他狂性大发,破关的最后一瞬,对于死去女孩子的年少心动,在那瞬间被引发了出来,爱恨交织,又带有一点点的悲哀,因为他以为从此之后,这些爱恨都不见了…”
郑导越说越没信心,这样复杂的眼神,小T这样唱而优则演的新人真的没问题吗?
“嗯。我想我可以,因为…”Takki下意识地扫过场边在服装组忙碌的姒非微,心中有锥痛升起,末句生生断在了空气中——
因为,这种被背叛的愤怒、爱恨交加,我感同身受。
“Action!”
闯阵!
Takki挥剑破空。
如潮水涌进他脑海里的,是年少时姒非微淡漠的身影,支离破碎的言语,扎得他浑身是伤,撕裂了两个人的牵连——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已经不是同样世界的人了。”
“我是喜欢你,但也仅限于此了。没有你,我的世界或许会变得不完美,但不完美并不代表它会变得不完整。”
“我们还都年少,将来还会和无数人相遇,你肯定会遇到很多很多让你喜欢的女生,同时也会有很多适合我的男生出现。”
“笑话,什么男女朋友!谁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怎么证明?”
“不要再缠着我了,你大度一点行吗?非要一个难堪的结局吗?”
不想回想!不想回想!
掌声在呼啸。
“世纪美少年”的舞台上,白清歌仿佛一阵清风,笑容闪亮,手指在吉他上像蝴蝶蹁跹,因为心里的那一个名字,他的眼神才会如此扑朔又多情。
他遇到了她,以膜拜的方式爱上她。
因为那个人,他来到“世纪美少年”的比赛中。
为着她的夸奖,为着她能自豪地宣布自己的身份,为着她能以自己为傲就如同自己崇拜着她一样,他在残酷的赛制中大转弯走到了最后,以季军的身份签约海天。
他的人生因为她发生了不曾料想的180度大转弯。
可是,在海天的训练营一天天数着日子,欢喜地等着回去见她的那一刻,听到的,却是那一股脑倾泻的伤人的话。
她走进他的生命,变成他胸口的一根刺,却又轻描淡写地拍拍手离开。
在她自认的分手后,他发了疯一样昼夜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一遍一遍地从训练营逃跑然后被保安抓回。
他自残自伤,蘸着自己的血给她写恐吓信。
她不知道那段时间他的疯狂让他的状态一泻千里,最终从一块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美玉,变成被海天弃之不顾的顽石。
正如他并不知道,那些黯然无眠的夜里,她总是睁眼流泪看着手机闪烁的光,抚摸亲吻着熟悉的昵称,直到手机没了电。
挥剑把不堪的记忆斩碎。
破阵!
烟火师适时按下按钮,一阵爆炸后,整个石阵内尘土弥漫,黄沙漫天。
烟尘散去,白衣人颓然跪倒在一堆乱石上。
那眼神是狂暴之后的平静,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让我,这样难过…
当往事变成遗址,爱也凋零枯死。
可胸口拨不掉的刺,名字叫做相思…
拟非微抓紧了胸口,想要压住那颗剧烈跳动的似乎马上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Takki望向镜头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他如寒星的眼神,越过人群,透过摄影镜头,投射在她的身上。
他的灵魂在对着她虚浮地冷笑。
[10]
漆黑的山路上,一辆疾驰的汽车。
梁冶樱握着方向盘:“我总是待在剧组不回去,Viggo这孙猴子肯定要造反了。”
车中唯一的乘客Min坐在后座翘起腿:“那个恋姐狂,没有老女人管着就浑身不舒服。”
“老!我很老吗?”梁冶樱一脸扭曲地回头瞪Min。Min心虚地扭头看窗外黑魆魆的一片。
梁冶樱通过后视镜打量Min的表情:“我听说,昨晚Takki的房间有点动静?”
和你的心肝尖儿Takki关起门来动手的事,你要真有确切消息的话,早就把我押坡度刑场了吧?
Min死不认账:“什么动静?我根本不知道。”
“哼。”梁冶樱没有证据,只能放他一马,“有些事,别太过火了。”
“我可是良民。”
过了会儿,梁冶樱又说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你先睡会儿吧。”
“睡不着。”
“明天一早就要上通告,你那张脸可是宝贵的商品呢,去睡。”
Min和Takki两人进入剧组后,这段时间VITAMIN参加录制的电视台和电台的节目都以Viggo为主力。原计划是Min和Takki根据拍戏情况,尽量抽时间来支援,由于接下来Takki每天都有重要的戏要拍,相对较闲的Min抽身较为方便,因此安排在明早录制的通告她便带着Min赶过去了。
“知道它宝贵为什么还要接这个通告。”Min哼了一声。
梁冶樱叼上一根烟,魄力十足:“你在跟经纪人发牢骚?”
“不能发牢骚吗?我的牢骚话可是积攒了很多呢。”Min叹了一口气,趁机把心中的不平说出来,“前些天你不该逼着非微做替身,她一点经验也没有,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出了事怎么办?”
梁冶樱冷笑一声:“我这不是给她机会,让她向Takki表明自己的决心有多强大吗?”
Min的嘴角牵起,半是玩笑半是讥讽:“你为了Takki还真是坏事做绝啊,那怎么现在又舍得把Takki一个人留在剧组那个狼窝里了?”
“我想那个姒非微应该已经自顾不暇了。”梁冶樱猛吸一口烟,打开车窗,“如果我是恶人,你就是帮凶。你以为自己那些惹人注目的举动后,她在剧组的日子还会安生吗?亏你还自诩为女性杀手,根本不懂得女人的嫉妒有多可怕。”
想到姒非微被排挤的可能,Min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你对那个小女生有兴趣?”梁冶樱从后视镜观察着Min的表情,嗤笑道,“看上她了?”她加重了口气,“我话说在前头,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姒非微和Takki是高中同学。”
“什么?”意外的消息让Min猛然绷紧了神经,挺直了背坐起。
梁冶樱话中有话,一边表明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一边又似乎在提点Min断了念想:“这两人当初八成有点什么关系吧。不过现在两人的身份差太远了,她的存在只会阻碍Takki…”
“和我说又没用,我对这些事没兴趣。”Min嘴硬道。
不管姒非微和Takki是什么关系,和自己都没有关系。姒非微对自己而言,是有些特殊,可这份特殊在于,他身旁难得有姒非微这样可以与他和平相处的女生。
从前,女生对自己而言只有两类——一类是他想脱其衣服的,一类是想脱他衣服的,能遇到姒非微这样可以和自己衣冠楚楚聊个天的女生多不容易。
像是想通了什么大事,Min闷声道:“我睡了。”
“行。”梁冶樱将烟头熄灭,徐徐关上窗。
Min闭上了眼睛假寐,伪装成两人之间风平浪静。
直到凌晨三点多,两人才到达居住的城市。
Min没睡上几个小时,又被梁冶樱拎起来,和Viggo一道参加节目录制去了。
节目的录制非常顺利。
演播室里,粉丝区一片橙色,虽然Takki缺席,也没有影响到粉丝们激动的情绪。
节目一进入录制,“唯他·命”立刻秩序井然,没有肆意喧哗吵闹。他们听从现场导演的调配,该倾听的时候保持安静,该欢呼的时候不吝啬掌声,连制片人都忍不住对粉丝团的良好合作竖起了大拇指。
节目录制的间歇,Min和Viggo到后台休息。
Viggo见一旁正堆着今天的报纸和杂志,便抽出了一份,他刚打开一看,便笑着丢给Min:“我说,你手脚够快的呀。”
Min瞄了一眼——娱乐版的头条赫然是他和容雪雅“片场秀恩爱”的绯闻。
“噗——”Min正喝水,一口水忍不住喷了出来,“这怎么回事?!”
他把报纸凑到眼前看了个仔细,报道极尽让人联想的措辞,描述他跟容雪雅如何在片场一见如故,如何形影不离无话不谈连拍片间歇都一起对台词…很好,连当事人的采访都有——“外表很女生,脾气却非常爽朗”,“很谈得来,是好朋友!”骗鬼去吧!
Viggo见他这么剧烈的反应,不解道:“你真没下手?拍片前你不是还夸过人家是个大美人的吗?”
“跟真人相处过你就知道瞎狗眼了!”Min想起容雪雅对自己和Takki笑得花枝乱颤,对姒非微却骄纵成那样的模样就火大,“装吧,这女人就会装。”
他仔细地看报纸上那张图片,显然是昨天拍摄下来的——
Takki摆着一张臭脸坐在远处,而他自己和容雪雅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分明是昨天自己摆脸色给Takki看,所以才找容雪雅搭讪。
Min皱起眉头,语带不满:“这是剧组本身在炒作,还是容雪雅的公司…”
一只手忽然从他背后伸出,抽走了报纸。是梁冶樱。
她瞥了眼报纸,淡淡地开腔道:“都不是。这是我提供的,跟对方公司通过气了,彼此互惠。”
“什么?!”Min和Viggo都惊了一惊。
这些天积压的不满,在这瞬间都爆发了。Min陡然拔高了音量:“我们有必要靠这种绯闻炒作吗?”
“当然有必要。”梁冶樱抱胸靠在化妆台上,神情漠然,“你们已经不是只需要讨好自己粉丝的阶段了。为了进入大众的视野,想搏得眼球和关注,绯闻之类的炒作手段必不可少。我还以为你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事了。”
Min张口结舌,对着梁冶樱摆出的“我是坦荡的小人”的姿态无法反驳。
休息室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VITAMIN的两位,准备上场了!”
节目工作人员不了解这休息室里之前一刻的风云变幻,大大咧咧地敲门。
“好的。”撤离散发浓烈火药味的危险地带,Viggo一路小跑出门。
Min起身,缓步走向门口。当他与一脸无所谓表情的梁冶樱擦肩而过时,他开口了,低低的声线垂坠着沉甸甸的质感:“你把罪名推给容雪雅的公司,也好过这样直接地承认。拜托,别再破坏我心中仰慕的梁冶樱的形象了,可以吗?”
梁冶樱不为所动,反唇道:“跟在我身边这长么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Min不再言语,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只余下她一人,仿佛现在不是孤零零地置身在休息室中,而是一个人被遗落在野火席卷过的荒原。
寂静中,她无意识地敲击着化妆台。
梁冶樱自嘲地想,刚刚像是有种联系崩坏了呢,如断线风筝般一去不回。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呀,有种无边的失落呢。
“Min…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歌坛,我都已经老了。”
她低声喃喃。
[11]
节目录制完了,Min却闹起了失踪。
“他一下台就说他要赶戏,所以自己开车回剧组了。”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在梁冶樱的瞪视下,不自觉地倒退一步,唯唯诺诺地说道。
那个笨蛋!梁冶樱黑了脸。
车子刚进入剧组所在山区的行政辖区内,Min便发觉天灰蒙蒙的正在下雨。
睡眠不足,上通告,再连着几个小时的驾驶,劳累到极点的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沉重地将头靠在了方向盘上。
惆怅,如车顶黯淡的灯光弥散开去。
车内,只剩下一个女声在轻轻吟唱。
I should have known all along
there was something wrong
I just never read between the lines
Then I woke up one day
and found you on your way
Leaving nothing but my heart behind
隐隐约约,有声音在耳边缭绕——
你问我为什么参加“魅力声音”?因为海天有一个我非常仰慕的歌手…我想和梁小姐你进同一家公司。
冶樱姐,你跳槽到千花的时候,肯第一个把我签下,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只要是你的意愿,我都会努力达成的…
那些不愿回想的过往,那些曾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突然一股脑地从记忆深处喷薄而出。
自己也有过这样单纯的时光啊?Min苦笑。
当初说着那样热烈言语的自己,仰望着她,湛蓝的天空下脸上永远闪着光芒。
再看看现在,只好说,一声叹息吧…
或许便是这样吧,原以为如薄雾消散般已无痕的心之向往,在姒非微的身上却得到了投射,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一往无前的勇气,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所以自己才忍不住对这个女生伸出手拉她一把吗?
这个时候,很想听听非微的声音。
听她那轻柔的声音似花瓣落下来,带着魔力,仿佛温柔的手抚平人心。她独有的清澈干净,或许可以像泉水浸润他的心头,平息血管中的狂乱暴躁…
想到这里,Min终于在嘴角露出了笑意。他掏出手机,拨出了号码:“喂…”
姒非微接到电话的时候稍稍有些惊讶:“咦?Min?”
来到剧组后,为了方便联系,她办了一个新号码。之前Min向她讨要号码的时候,她认为迟早会换掉这个号码,便大方地给了他。
“什么?你开车回来了?马上要进入山路了?今天因为下雨,剧组没开工,所以你的戏份也推迟了哦,你本来还可以再休息一天的,难道樱小姐没有收到消息?”
在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明后,却收到了对方一连串的回应,Min的嘴角咧得更大:“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
手机那端小小的停顿后,姒非微恬淡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先挂了,开车别打手机。天马上要黑了,雨天上山路要小心些。”
“遵命!”Min好心情地挂了电话,不知不觉,胸口的那片乌云已经散了大半。
车子进入宾馆所在的山庄时,Min一眼就看到姒非微打着伞站在小路上。
从停车场到他所在的住所入口,有一条雨花石小路。
橘黄色的伞,在灰暗到要被黑色淹没的天地间,明丽得逼迫人眼。
姒非微扬起手中的另一把伞,唇角微笑如白色的茉莉花清雅盛放。
“你回来啦?”
忽然间,安心了。
Min接过那把伞,却又轻巧地躲到了姒非微的伞下,那举动熟练得仿佛他从来如此一样:“嗯,回来了。怎么会想到出来等我?”
姒非微盈盈双瞳望向Min,那两汪倒映着他身影的清澈水影里写满了担忧。
随着她的一字一吟,他的心,就如夏日雷阵雨过后的午后池塘,仿若有什么东西温柔地涨满了。
“因为,今天,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Takki靠着墙,用眼角余光盯着楼下那橘色的伞翩然而过,一层冰霜凝结在他俊朗的脸上。
“蠢才!”他对着伞下隐约的身影冷笑。
多少有关她勾引Min的传闻,通过一张嘴到另一张嘴,犹如瘟疫在剧组蔓延。可笑她这个白痴好像还毫无察觉的样子,现在居然还傻乎乎地站在雨里等人,简直就是坐实了罪名。
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那个他口中的笨女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雨幕后的宾馆大楼。
期待的目光,在无所收获后又凋零。
“你在看什么?”Min问道。
姒非微只是摇摇头。
回到自己的单人间,Min一眼看到电视柜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恐怖片。除了那天掉落在Takki房间的碟片,还有好些新片子。
这就是那个家伙表达歉意的方式吗?Min叹了口气,把碟片扔在一边,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形。
他偏头,手心里依然握着姒非微递上的伞。
想起那抹娉婷的身影,Min不禁苦笑——
自己好像,扯进一段牵扯不清的关系里了…
Takki伫立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纱窗的帘子在夜风里舒展如海藻,拂着他的脸,温柔地包围着他。
很想就这样,把自己藏起来。
就在方才,姒非微抬头望向他所在的那一刻,他侧身隐进了阴影,忙不迭地退回到自己的堡垒里。
他有些恼怒。
为什么对上那两泓幽潭,他还是会像个考试作弊被抓到的孩子一样,会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只有把自己当做蜷缩在黑暗里吐着鲜红信子的冷血动物,偷窥着那个人的一切,才不会有被太阳灼伤的感觉。
同样的时刻。
姒非微支着下巴靠在自己的房间窗台上,端坐成旧欢如梦的姿态,任凭前尘往事绕上心头。
天地这样大,雨声如蚕食桑叶沙沙。
浸在这潮湿的空气里,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冰凉。
Chapter 04 那件疯狂的小事叫爱情
[1]
雨至半夜才渐渐收住了。
第二天天一晴,剧组又出工了。
“啊——”
拍摄场上,容雪雅的高分贝尖叫像细细的钢丝刺破了天空。
“我不行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武行们刚刚将容雪雅吊离地面试戏,她便花容失色地大喊大叫起来。
今天的执行导演,负责武戏部分的潘副导演一副头大表情,命令一旁的武行们:“快快快,放她下来。”
这是剧组第一次拍吊威亚的武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