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语中尽是埋怨,“他是我一个人生的,是我儿子,不是你的。”傅恒腆着脸上前自身后搂住妻子,“好了棠儿,不闹了,是我不好,没有信守承诺陪在你身边,阿姐同我说了,为了咱们儿子,你吃了不少苦头,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补偿你和孩子,让你们幸福快乐。棠儿,就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她眼中噙泪,原已忘记的经历此刻被他提起,只觉无比委屈,赌气道:“这会儿知道看了,昨晚做什么去了。要么一走那么长时间,一回来便吓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真相大白
傅恒立时便理亏了,他收到圣上秘旨,瞒下军中众人,带着精锐星夜兼程地赶回京城。只因相思难耐,太过担心妻子在不知情下今日做出鲁莽之事,便扔下了兵防策略与一众兵士,悄悄潜回府中将实情告知。
行色匆匆,甚至都没来得及瞧一眼自己襁褓中的儿子,还令满心愁绪的妻子受惊。千言万语费尽心思,雨棠方答应让他看孩子。傅恒抱起绵软稚嫩,身上一阵奶香的小家伙,初次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奇妙感觉。
他抱着小家伙在屋内转了几圈,许是累了,便靠在榻边哄着被惊醒的宝宝。雨棠也靠在他的肩头,有些争宠撒娇的意味,又似想起了什么道:“傅恒,宝宝还没取名字呢,就等着你回来了。”良久无人应声,雨棠抬眼一看,他竟已睡着了,。
疲惫的额间仍旧皱着,雨棠轻抚着他的额头,甚是心疼,“是怎样的硬仗,才使得你这样殚尽竭虑,连睡觉也皱着眉头,放心不下。”
行军长达数月,伊犁山坳中的苦战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战捷后即刻便收到圣上秘旨,马不停蹄地赶回救驾,他已经太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雨棠将宝宝抱回摇篮安置好,轻手轻脚地为自己的夫君脱去军靴襦袜,盖上锦被,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是个坏脾气又任性的妻子吧,从来不够体谅你,总是莽撞地让你担心,而你总是一味包容我,为我着想,傅恒,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天下不幸的夫妻总是各有各的不幸,而幸福的小俩口,生活大都有着同样的和美。此刻长春宫中,弘历俯卧于凤榻之上闭目养神,荣儿手势娴熟地为其推拿解乏,这样的景象已不知多久未有了。
“荣儿,这六宫之中,朕只有躺在你的房中,才会真正安心,做朕自己。不是任何一人的皇帝,不必故作威严,猜度人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她欣慰一笑,手中加大了力道:“我们是夫妻啊,结发便同心,恩爱两不离。不论你是皇上,还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男人,都是我的天啊,荣儿永远都不会背弃一个视之如天的男人。”
弘历翻身回握住她的手,拢在唇边,柔柔抚摸,“荣儿,从前是朕的不是,一直冷落你了,今次过后,朕才明白,你才是真心待朕好的女人。”荣儿趁势滑入了他怀中,听着他平和的心跳,“能和你静静在一处躺着,听你说这些话,真好。只是弘历,你预备如何处置馨贵妃呢?”
“她虽未听从海望之言向朕投毒,却数次欺骗朕,终究也是他安插在朕身边的人,不得不防。如今她怀着孩子,朕暂不与她计较,他日分娩,再行定夺吧。只是一点,她身旁的宫女,仔细留心着,若有异动,即刻诛之。”弘历言谈及此,虽极隐忍,荣儿却能感受到一个男人的怒意,不再多言,只默默点头,。以今日时局,若不将馨瞳连消带打,一举扳倒,以她的心机,难免会再次挽回圣心。
荣儿此刻忧心的,只是如何将启祥宫那位的不堪之事揭穿,令她一败涂地。
弘历复又悠然道:“此次平叛,雨棠也是有功的,她与傅恒的孩儿也快满月了吧,此事便将与皇后了,务必大办,越是喜庆热闹越好。”
“是,臣妾知道了,办的热闹些,也是臣妾娘家的荣焉。只是此次倒也惊险,若非雨棠与雪王妃有故交,弘昼向其和盘托出时,她能及时传信于王妃从中斡旋,规劝小王爷。不然有挽月郡主在,就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佟博尔也断断不会出兵倒戈相助了。”
“嗯,朕都知晓,日后必不亏待荣儿的娘家便是。”
她仍不依,在天子耳畔道:“昔日傅恒为救雨棠,将我富察氏的丹书铁券献出,终究是额娘与族人的一块心病,不若皇上趁他们的孩儿满月之际一并赐回铁券,也是美事一桩啊!”
“好好,就依皇后的意思办吧!”
一夜过后,似乎一切都变了。风水轮流转,昔日深居简出的中宫皇后一改以往作风,描得云鬓花颜,身着象征后位身份的明黄旗装,裙摆上勾勒着金线织成的凤凰于飞图样。款款自启祥宫而来。
馨瞳今日颜色欠佳,仍旧沉浸于自己失宠的悲色里,平日的坏脾气使得此刻宫中宫人无一人进内关怀开解,只余卞湘儿捧着铜盆入内伺候她梳洗,“娘娘,今日您要梳何种发型?”
她极失落地一笑,按住湘儿握着玉梳的手,“女为悦己者容,他已不想再看我这张脸了,不论如何梳,都是一样。湘儿,如今一失势,宫中那些势力鬼便对本宫避之不及,只有你,仍肯陪在我身边。”
湘儿挪开手,面色平和,“湘儿不敢同娘娘攀此情谊,。那日大殿之中,娘娘不是也疑心过奴婢背叛您,而向皇上投毒么?在您心里,恐怕最信任的只有您自己吧。”
殿外忽有太监通报,皇后驾到。馨瞳方慌忙上妆,迎出殿外,为使颜色姣好,着意扑了厚重的胭脂香粉,肤质本就极白的她此刻面色诡异,阳光下的妆容,就如戏台上的伶人,荣儿见了亦是忍俊不禁。
“妹妹今日的妆容,可真是特别出彩啊!”荣儿进殿便端着优雅步伐走向主位悠然而坐。馨瞳垂着头在下首,神色黯然,如丧考批,应声道:“谢娘娘赞赏,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大驾光临启祥宫,有何要事?”
“哦,本宫此来,是奉皇上之命,于宫中挑选了些伶俐懂事的宫女来为妹妹照顾龙胎的,原先的那些,总不尽责,不能妥善伺候妹妹,便全数发配辛者库去吧!”
馨瞳深知她此刻来意,只低眉顺眼,隐忍答道:“一切悉听皇后娘娘吩咐。”
荣儿受用一笑,睨着湘儿道:“你叫什么名字,那日交泰殿,本宫见你身手不错,日后你便调到本宫的长春宫,做个女护卫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蛊毒遗害
馨瞳闻此,终耐不住祈求道:“皇后娘娘,湘儿是臣妾打家里带进宫的贴身侍女,求您网开一面,将她留给我吧!求您!”
她于宫中一贯强势,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扮得甚是动人,只是她所遇到的,是自小对宫斗耳濡目染的中宫皇后,这副模样反令荣儿感到恶心,“妹妹不是说一切皆由本宫做主么?怎么又反悔了?本宫此刻问的是她,不是你!”
“奴婢卞湘儿,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馨贵妃娘娘毕竟是奴婢的旧主,可否容奴婢伺候娘娘梳最后一个发髻作别?”
荣儿点点头道:“本宫总算没有看错你,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去吧,长春宫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谢皇后娘娘!”
空荡的寝殿内,只余湘儿与她两人。馨瞳眼中毫无神采,“我的周围全部换成了陌生人,现在就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呵,真是讽刺。进宫前我是一个人,没想到经历过巅峰,我拥有过权势后,如今依旧是一个人,。”
湘儿依旧有条不紊地梳着她的一头乌发,“娘娘,其实您本身就很美,只是您给自己套上了枷锁罢了,您有没有想过,其实皇上或许真的爱过您,只是您,而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只可惜,您习惯了戴着假面具面对所有人,所以才会令原本关心您的人寒心。”
她被戳到了痛处,强撑着最后一分可悲的自傲道:“你不是本宫,又怎会明白本宫的所为!你既要走了,何不痛快些,在此惺惺作态,是要给谁看!”湘儿握着玉梳的手一滞,明白多说无益,庄重地向她行了个大礼,“主仆一场,湘儿拜别贵妃,望贵妃娘娘日后,好自为之。”
雨棠因最近突如其来的种种,加之对小沪放心不下,全然不顾大夫对月中女子的叮嘱,一大早便带着霁月来到金兰绣坊。开门的碧沁有些讶异,“福晋,您怎么来的这样早?”
“你们老板娘呢?在不在里头?”
碧沁睡眼惺忪:“小沪姐已经好久没来绣坊了,我还想同她商议下个月订多少蜀锦好呢,福晋不若去柳树胡同找找。”雨棠焦躁道:“早便去过了,她不在。”又在坊内找了几圈,方相信碧沁未曾隐瞒。
漪澜见此情状,只是躲在自个儿厢房门后,打门缝中向外瞧。雨棠极是眼尖,唬着她开了门就是一顿逼问,威逼利诱加上以情动人,漪澜终招架不住,“我说我说,福晋您就别为难我了,左右再瞒下去,老板娘恐有性命之忧!”
依照漪澜的描述,雨棠在京郊野外找到了一处村居,小沪正提着木桶为菜苗浇水,平日以一敌十的侠女消失无踪,此刻雨棠所见的,只是个身体虚弱的小女子。
“小沪!”
“主子,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漪澜这丫头,就是靠不住!”
雨棠握住她的双臂,关切道:“你也别怪她,她是为了你好,!你如今这样的身子,怎么能瞒着我?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小沪面对她的质问,默默垂下头,“对不起,主子,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我而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怕,熬不过这几日了。”
“谁说的!没有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希望,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小沪摇摇头,“没有用的,当日海望为防殿上有变,逼我服下了蛊毒,这些年在京中,我也遇见过因得罪苗疆女子而身中蛊毒的人,没有一个最后能活下来的,而死状又极其狰狞恐怖,我不想,也不愿意你们看见我变成那个样子!主子,你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听到是蛊毒,雨棠也为之一愣,的确,蛊毒乃是世间最难解的毒药,其中的毒草毒虫涉及近百种,就算一样一样去试,也需半年时光。而中毒者少则三日,多则半月,必会毙命。“你便是因为如此,才在交泰殿中当众拒绝和亲王,令他难堪死心的吗?”
她点点头,“既然注定没有将来,由我来做这个坏人令他死心,不是很好么。”
雨棠面对这样一个一心只为旁人着想的小沪,不知是喜是悲,只凝眸望着她,“你真傻,小沪,你我姐妹一场,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让我帮你好不好?不然我是不会安心的。”霁月在一旁瞧着,两只手藏在身后绞着帕子,皱着眉头,模样很是纠结。
“主,主子···奴婢有件事要说,可是我说了,你得保证不会责罚我!”
雨棠此刻正是心急如焚,见她磨磨唧唧,难免生火,“你这丫头,若有了主意不说,我现在便罚你!”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嘛!不过不知道帮不帮的上忙。主子怀着小主子时,陆大夫常私下让我带他配的安胎药回府煮给主子喝,有两次,我去过他住的草堂,可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住在那里···”雨棠听她说到此,一双眼睛死死睨着霁月,“你这丫头,回头我再跟你算账,!还不赶紧带我们去,早一刻便多一分希望!”
霁月带路所来到的所在,其实就在临近中堂府不远处。当雨棠走进草堂时,已是人去楼空。原来他一直就在离她不远处,默默地守着她,只是自己太过愚钝,从来没有发觉。雨棠摸了摸书桌上的茶盏,心内乍喜,“茶水还有余温,他还没有走远!我们快去找!”
“陆少爷!”
“陆公子!”
“哥哥!”
三人在胡同内漫无目的地奔走,呼喊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三人都精疲力尽地倚在墙边喘息,陆茗却始终没有出现。
小沪见雨棠蹲在墙角,反倒安慰着,“算了主子,我这样的身子,就算找到了陆公子,也不一定可以医好,你还在月子里,这样劳碌,若是作下了病根可怎么好。”
雨棠忽地眸中一亮,“病根?我想我有法子能见到哥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小小伎俩
陆茗,既然光明正大的法子找不到你,那便怪不得妹子我用些小小计谋了。
当夜回府,雨棠便假装腹痛不止,晕厥在关雎园内。傅恒焦急地抱着她回房,一时府内请太医的请太医,找大夫的找大夫,急作一团。
待围房内只剩下夫妻两人,对着满面忧色的傅恒,雨棠方俏皮地睁开一只眼,眨巴眨巴地瞧着他,倏地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傻瓜,我没事,我是装的!”傅恒松了口气,随之拉开她的手,愠怒道:“这样好玩么!”
她缩回手,歪着头蹭了蹭他的脖颈,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便竖起三指道:“好嘛好嘛,我以后再不犯了,不生气了好不好?”傅恒蓦地将其按倒在榻,眼中余怒未消,“瓜尔佳雨棠,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你不能有事,哪怕是装的也不行!”
雨棠嘴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的瞧着他的男人就是一笑,双手抚向他的脸颊,以指腹轻柔地摸索着,“傅恒,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你紧张我的样子,。”一句挑逗,换来了疾风骤雨般的深吻,两人意犹未尽地分开,雨棠方倚在他的肩头轻语,“我可不是没有分寸瞎胡闹的人,今天之所以装病只是想逼哥哥出来为小沪解毒。”
傅恒摸索着她身后及腰的长发,不解道:“小沪怎么了,怎会中毒?”雨棠将事情的经过尽数相告,傅恒安慰着她,“小沪是个善良的姑娘,会有福报的,我这就命人去贴告示,就说我家夫人产后失调,性命攸关,寻医术高人相救,事成必有重金相酬!夫人觉得如何?”
“夫君,你这招真狠!”
“一切为如夫人所愿,不狠如何套得出陆兄来!”
雨棠无奈,“好吧好吧!产后失调就产后失调,本福晋豁出去了!”
次日一早,京城的大小街道上皆贴满了告示,陆茗出门买个豆汁驴打滚能看到,泛个舟能看到,更可怕的是,就连如厕,低头抬头,也都是中堂福晋病危,寻求名医的告示,闹得他险些憋出问题来。
他对雨棠的体质也算了如指掌,有他之前开的固本培元的汤药,便是月子里每日跑跳动武也是无碍的,此举明摆着是要逼他现身。只是但凡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感情用事,无法对每件事都凭着理性来,所以最后陆茗两相权衡,终究还是再次踏入了中堂府的大门。
进门的那一刻,他几乎想拿折扇将脸整个遮起来,想起自己昔日永不踏足中堂府的誓言,不觉羞愧自惭,扼腕叹息,想他堂堂一介怪医,怎会偏偏被一个小小女子捏住命门,任她驱使呢!
霁月正在院门前打发应告而来的各方名医,让他们排队至围房前为福晋弦脉问诊,所谓弦脉,便是以一条红绳系在病患腕上,大夫按住红绳,在另一头诊脉。个个大夫看完诊出来,皆是不住摇头,“怪啊,想老夫看病至今二十余年,也未见过似福晋这般奇怪的脉案,令人毫无头绪,无从下手啊,!”
陆茗易容过后,折扇遮脸,自霁月手中领号排队,小丫头却丝毫未有察觉。直到进到内室,一摸红绳,就连他也是一头雾水,芸儿脉象如此奇怪,莫非真患了何种疾病不成?陆茗拉着红绳走近,一掀帷帐,只见榻上的“福晋”肥头大耳,赫然就是一只刚产完崽子的大母猪。
“哥哥,你总算肯现身了!”雨棠在其身后负手而立,语中不乏怨怪之意。
陆茗撕下易容面具,折扇敲头,“想我陆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会着了你这丫头的道,哎···”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戏谑过后,雨棠随即正声道:“哥哥,芸儿用这样的方式找你来,实在是事急从权,还望哥哥谅解。小沪她···中了蛊毒。”
陆茗闻言,面上蓦地一冷,肃然道:“几天了?”雨棠掰了掰手指,“今日是第三天,我为她把过脉,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是我大意,若是早一日知晓,便还可以将蛊虫逼出来,现在···晚了。”
雨棠拉着他的胳膊,眼神焦急而恳切,“你是说,小沪她没救了吗!你是闻名天下的怪医,从来没有病症能难倒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呢!”他搂住妹子双肩,镇定道:“芸儿,你冷静一点!也不是全然不能治,只是逼不出蛊虫,只能用药物压制,会出现怎样的结果,我也无法预料。”
“我不管!你现在就要跟我去医治小沪,走!”
自晨间开始,小沪便浑身无力,连站起来喝杯水也变成了十分困难的事,静卧榻上,虚弱单薄地像个纸片人。
陆茗白皙纤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脉络,感受到的,是一片虚浮,小沪的脉象就如一汪死水,偶起微澜,。只是那波微澜也并非生机,而是体内活跃的蛊虫溶入她骨血的雀跃欢呼。
小沪:“陆大夫,我的病情到底如何?请你务必如实相告。”
陆茗瞧了瞧雨棠,声音低沉,“你体内的蛊毒已与血脉相溶,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以毒攻毒,只是两种毒性相冲,对你的身体损伤必然极大,就算侥幸治愈延长数年寿数,恐怕,也会留下无尽的后患。”雨棠焦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
“数年之后,轻则五感失灵,重则,终生瘫痪,甚至疯癫。愿不愿意医治,等你考虑好了,晚上我再来。”
小沪蜷缩在床内一角,只觉周身皆是寒意,唇色苍白地嗫嚅道:“主子,你也是学医之人,陆大夫的意思,是不是说就算我侥幸活了下来,也会是个毒人,等到几年之后,体内毒素发作,我便会眼耳失灵,变成一个疯癫残废的老太婆么?”
“不会的,不会的,等到延长了性命,咱们有的是时间来研制那些毒物的解药,哥哥惯会吓唬病人的。”雨棠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一味抱着她,哄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昔年旧案
卞湘儿几日来于长春宫当差尽职尽责,颇得皇后赏识。
这一日晚间,皇长子永璜躲开乳娘,自个儿吵嚷着来了中宫。荣儿见他嘟囔着小嘴,眼眶水润,心疼极了。急忙放下手边的书册上前将宝贝儿子抱起,“怎么了,我的璜儿,谁欺负你了?”
皇长子将小脑袋埋进她颈间,搂着她的脖子不放,“皇额娘!你是不是有了妹妹,就不疼永璜了?”荣儿摸着小脑袋哄道:“是谁说的,额娘最疼永璜了,你是额娘跟你皇阿玛的骄傲。”
“可是,那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永璜,每次我来请安,额娘都不留永璜用膳,可是却抱着妹妹,!”闻此,荣儿心中也是一酸,天家规矩,为避免后宫干政,与母亲厚,小皇子半岁后便要迁往阿哥所由乳娘,嬷嬷照顾,生母的看望每月也有定数,就连请安也有特定的时限。可是自己的儿子这样小,要怎样同他解释这不近人情的规矩呢。
皇后极力掩藏悲伤,抱着儿子坐到了小榻上,“是额娘不好,额娘以后一定多多陪永璜好不好?”小皇子伸出小指,“额娘,我们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好,拉钩钩!”两手相触,小永璜握住她的手高兴道:“那我今天要额娘抱抱睡,还要听额娘的琴。”荣儿抱着他,不忍拒绝,心内暗自果决,罚便罚吧,为儿子触犯宫规,就让自己再任性这一回。
末了吩咐身边的小宫女道:“你去趟藏书阁,取那本童谣的琴谱来!”言罢又极不放心,“这深更半夜,宫中最近又不甚太平,你结个伴儿去吧!”小宫女左右环顾,也不知叫谁好,卞湘儿主动上前道:“我随你去吧。”
小宫女欣喜极了,“好啊,有卞护卫陪着,便什么也不用怕了。”
珍宝楼的藏书阁内,不仅珍藏着历代名书古籍的孤本,为便宜天子体察下情,还藏有当朝大案的卷宗摹本。除却帝后下令,一般宫嫔皆无权查看。
小宫女也是陌生,平日这类事宜皆是曲姑姑一手操办,偏生曲如今日要照顾小公主,无暇分身,让自己好找,不由叹道:“到底在哪里啊,这么大的藏书楼,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卞湘儿在书阁中穿行,余光不禁瞟到雍正年间案宗的书卷名,心中蓦地一动,不由伸手触去。小宫女忽地唤道:“卞护卫,你找到了吗?”
“哦,没有,正在找···”她心内一紧,终抵挡不住好奇,将卷宗取出。卷宗雍正元年处,鲜红的朱笔标着文字谋反案的字样:翰林院士卞云京,于史书批注间疑有反清复明之意,经副院判参奏,处以满门抄斩之刑。执行者一栏上的名字却令其万分震惊,分明写着副院判海望之名,。原来自己竟效忠仇人,被欺骗了十余年,湘儿握着卷宗的手不住颤抖,想起葬送在自己手上的性命,便觉罪孽缠身,难获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