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湘儿余光瞟向女囚,只觉她的眼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好好善待这位姑娘,本座随时会再来的。”“是!是!属下遵命!”
馨瞳体态日丰,容色日渐艳丽,身旁宫女阿谀道:“娘娘,民间常说,怀了女儿的女子,孕期必是容光焕发,肤若凝脂,皇后娘娘怀了和曦公主后,皇上还盛赞过呢!”
她拈起胭脂的手蓦地一滞,阴阳怪气道:“你是说,本宫所怀的,是女儿吗?”那宫女见势不妙,即刻跪下道:“不,不,娘娘福泽深厚,是奴婢失言了!”馨瞳一脚将其踹开,“本宫这一胎必是龙子,将这个诅咒本宫的贱婢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发配辛者库!”
近来,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中宫看在眼里,却故意未多加约束,用皇后的话来说,夜路走多了,终归会遇见鬼,。不过当今皇上虽是耳聪目明之人,闻风入耳,心下却只觉得是馨瞳害喜,情绪不定之故,对她依旧骄纵。又哪里知晓,她华丽的外衣下,是怎样的污浊不堪。
卞湘儿回宫后将海望原话相告,问道:“娘娘预备怎么办?”馨瞳挑起护甲,神态自若地敷着脸,“老狐狸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皇上,是本宫扶摇直上的王牌,又岂可轻易毁之。本宫为何要将花费了大把心血的靠山推倒,依附于奸诈小人呢!”
“那么娘娘是要决定倒戈了?”
馨瞳一笑,“本宫在皇上心中,单纯如白纸,又岂能知道这样多的事。坐山观虎斗,方是保身之法。届时宫中一乱,咱们或许可以从中便宜做上许多事情。”复又看了看湘儿道:“听说傅恒在伊犁战捷,已然在回朝途中了,本宫已修书哥哥,让他借故拖延行程。届时,他不能如期回朝救驾,是罪。若是他运气好些,赶得及了,回来便是与海望兵戎相见,亦是危险重重,湘儿可还满意?”
“湘儿谢谢娘娘苦心筹谋!”
挽月本爱红色,近日更是妆容艳色,红锦旗装在昏暗的地下暗室摇曳生姿,大拉翅的发髻上流苏华丽。踏进牢门时,不自觉捂了捂鼻子,瞧着躺在草堆中的落魄女子,不禁挑眉一笑。狱卒甚是识趣地将小沪抓了起来,当头便是一盆冷水。
小沪被惊醒,手脚上的镣铐又开始隐隐作痛。挽月优雅地下蹲,一举一动都透着高傲,勾起她的下巴,“啧啧,这样美的人儿竟身处这腌臜之地,真是我见犹怜。王爷怎么不来救你呢?哦,我差点忘了,王爷想必正在筹备明日的大婚典礼,哪会来这种地方。明天,他就会是我的丈夫了,更会是这大清的最高统治者。而我佟挽月,是唯一够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小沪睨着她,眼神坚定,“你们不会得逞的,我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绝不会因为我这样的一个低贱女子而背弃宗族,遭万人唾弃,!”
挽月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去,“你就做梦吧!今天,他来找我了,说尽了好话,我才答应下嫁于他。模样,好生温柔呢。我说,咱们大婚怎么能不请我的儿时玩伴呢,他即刻便将帖子亲自送去了中堂府,而这张喜帖,是他方才亲自写给你的,小沪,明日你一定要去哦!”旋即起身,冷笑道:“来人!好好伺候小沪姑娘!”
狱卒拿进一根皮鞭,鞭子一瞧便知被辣油浸过,一股辛辣之气迎面而来,小沪却没有一丝退缩。挽月在皮鞭抽打的愉悦声响中迈着端庄的步子离开暗室,面上笑意不断,已近癫狂。
而此时,大军正在往回开拔,傅恒因多日的征战而身染疫病,将军务交由副帅哈其生打理。自己则改坐马车,行程不觉又慢了许多。哈其生自是喜闻乐见,每每日上三竿时方下令行军,夕阳未落时便吩咐安营造饭,甚是惬意。
雨棠收到请柬时,便知时局不对,心内慌乱难以入眠。偏生此时围房外又风雨大作,呼呼作响,大暑天里,身上却寒浸浸的。雨棠起身想找些书看,却见妆台前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随之身后便传来一阵凉意···
第二百七十三章 紫禁宫变(上)
她脑海中尽是惊惧,脖颈处瑟瑟发麻,雨棠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手正要搭上她的肩膀,此刻静谧得连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都清晰无比。
她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鼓起勇气蓦地转身,几乎是同时,来人将她拉入了帷帐,“是你···”
得蒙恩旨,和亲王的婚礼得以在帝后合衾的交泰殿举行。交泰殿,位于天子寝殿乾清宫与皇后的坤宁宫之间,专为历代帝后大婚之用,乃紫禁城中极尽奢华之所在。殿内金碧辉煌,雕龙画凤,加之皇后与内务府的精心布置,使得一切都是那般美轮美奂。
帝后亲贵皆着盛装出席,就连富察氏族长大学士李荣保,与仍在月中的儿媳棠福晋也破例到贺,。馨贵妃华服锦簇,皇后端庄大气,分别位列天子左右,一面是蒙古亲贵,一面是满蒙宗室,注定了这场婚礼的空前绝后。
卞湘儿侍奉在馨瞳身旁,一双星目却直视着李荣保恨意凛然,握得拳头吱吱作响。馨瞳不着痕迹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平复情绪。赤金镂空雕花的护甲今日格外耀目,她柔柔捧起一杯酒,不知是有意无意,护甲在酒杯沿壁上划过,方呈与天子。弘历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一饮而尽。
“皇上饮的这样急,不怕就醉了吗?”
“你这小小女子,竟敢小觑朕,若是朕今日当真醉了,便去爱妃那彻夜解酒,如何?”
馨瞳半嗔半笑,“皇上可正经一些吧,新人都要到了。”
弘昼一身吉服静立殿中红毯之上,双袖一拂,向天子行了个庄重而正式的礼节,在海望看来,这不过是这位重情重义的王爷对自己皇兄的最后跪拜,与告别式。弘历亲自上前扶起亲弟,双臂交握间,情义似有千金重,“五弟,民间有句话叫做长兄为父,今日见你成亲,朕···真的很高兴,朕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夫婿。”
“臣弟拜谢皇兄,成全之谊!”
殿外礼炮骤响,司仪高呼,“新娘到!请新郎迎娶新娘!”
挽月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下接过弘昼递上的花球,新嫂搀扶着她一步步迈入殿中,不忘耳边叮嘱,“月儿,婚姻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不论贫穷与富贵,一颗真心才是最重要的,日后你定会明白。”
她语意倔强,“阿嫂,若我大哥什么都没有,你会愿意嫁给他吗?哦,对了,大哥今日为什么没有来?”
雪迎微微一笑,自觉长辈,并不与她多作计较,“来京都的路上,草原传来消息,牧民因河套分配不均而发生动乱,王爷赶回去处理了,。”
“哥哥也真是的,那帮乱民的动乱算得了什么,我的婚礼只有这一次,他都置之不理!”
司仪在一对新人身侧道:“王爷,郡主,请至帝后驾前,吉时已到。”随即高呼:“一拜天地!”谁知挽月竟挺直着身子不动,一把揭下自己的红盖头,“慢着!我们草原的规矩,新娘在拜堂前,必须接受好友的祝福,现在,我想要听···”她的手指指向海望身侧,“我要她的祝福,要她···来做司仪!”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海望身侧的粉衣宫女静静起身,雨棠,在座宫人与弘昼皆是一怔,那女子低垂着头,竟是小沪。雨棠欲上前,却被皇后拉住。
小沪端正身姿,接过司仪手中红绸,走到一对新人面前,微微笑道:“祝你们···幸福。”弘昼盯着她,隐约可见佳人脖颈处的伤痕,挽月将红绸一拉,向小沪道:“司仪,可以拜堂了!”小沪强自镇定心神,高呼道:“一拜天地!二拜先祖帝后!三拜!”
此刻座上杯盏落地,皇帝忽然腹痛难当,嘴角溢出黑血,霎时满殿慌乱。馨瞳眼神怨毒地望向湘儿,似要将她撕裂一般起身怒吼:“是谁下的毒,竟敢鸩杀皇上!来人!快传太医!”
海望将杯盏一掷,满殿的死士皆拖去太监服,挟持住身边的满族宗室,殿外整齐的脚步声踏过,一众侍卫即刻便将交泰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弘历倚在龙座之上,怒目圆睁地指向海望,“你这个···逆臣!朕···”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蓦地垂下头,撒手而去。荣儿伏在天子肩头,悲痛万分,“皇上!弘历···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与一双儿女,就这样走了!”
小允子伏跪在地,痛呼道:“圣上···驾崩!”
馨瞳望着自己的一双手,慌忙将护甲卸下,扔得老远。颤微微靠近天子,悲伤地说说不出一字一句,只觉心口被攥的生疼,似要被扯出来一般难受,眼中尽是绝望,难道,这就是心痛的感觉么,原来自己,到了今日,还是会心痛,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不能失去他,。
海望走近弘昼,一副假惺惺的奴颜,“王爷,如今圣上突发疾病薨逝,阿哥还小,理应由您继位!”小沪被两名死士擒住,不住摇头:“弘昼!不要!不要相信他!你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决不能做这样弑兄篡位之事!”挽月抽出身旁死士佩刀抵在她喉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你若再敢多言,本郡主即刻让你下去伺候已故君王!”
弘昼:“挽月!住手!”
见他还未应承,海望立刻向周围死士使了个眼色,便有两名上前将挽月拉下。雨棠见此,脚下花盆底鞋重重踩向挟制住自己的死士,趁势疾步行至殿中,“和亲王,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们此刻只是得一时之利,等傅恒带着大军回来,是不会放过你们这些逆臣贼子的!”
身边死士正要向她动手,“慢着!退下!她杀不得!棠福晋,你倒提醒了老夫,有你在老夫手上,料定他傅恒也不敢胡来!”雨棠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们又有多少人马,能与出征大军抗衡,简直痴人说梦!”
第二百七十四章 紫禁宫变(下)
!
海望捋了捋髯须,甚是自傲,“老夫也不敢夸口,只是这紫禁城,已尽在老夫掌控之内,傅中堂若想赶来救援,恐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雨棠继续试探道:“难道大人不怕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将口诛笔伐,令你遗臭万年吗?”
“哈哈,老夫既决定起事,便有把握堵住悠悠众口!朝中文臣武将?你问问他们中,有多少受过我海望的恩惠,亦或是有把柄在老夫手中的,大约已近半数了吧,!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史书是由掌权者所书写的,老夫又何所惧!”
此刻她心下已然有底,退至圣驾身旁轻声道:“皇上,叛臣海望已然招供,请圣上裁决!”听闻此声,满殿之人悉数望向龙座,皇后淡然起身,褪尽面上悲色,为她的夫君拭去嘴角污垢。弘历回握住妻子的手,轻拍了下,示意她放心,一切安好。
天子端然起身,满座皆惊,海望更是变了脸色,狗急跳墙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夫动手!”弘历不屑一笑,轻击了两下手掌,大殿四周的乐手皆自腰中抽出软剑,与死士相持。
海望奔向殿外,想要调动自己的亲兵卫队,只见高台之下,傅恒与佟博尔早已带着火枪营与骁骑营侍卫控制了局面。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几欲疯魔,“不!这不是真的!老夫的计划几乎天衣无缝,你们不可能知晓!”
弘历与弘昼兄弟二人踱步走出殿外,威严的气势与身后的强兵将海望逼到了殿外的天台边。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天子冷然道:“你以为这些年你的谋划,朕都全然不知吗?你是在欺朕少年登基!低估了我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弘昼是朕亲弟,又岂会事事任你摆布,当真离经叛道!”
弘昼走近他,“多谢海叔多年的教导,弘昼才有今日,海氏一门三族内的亲眷皆会在明日一早于午门斩首示众,不过海叔,念你多年恩情,本王已向皇上请旨,赐你全尸!”海望眼中愤恨地瞪着他,“贵妃娘娘怎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你到底,是何时背叛老夫的!”
“从那日你暗中煽动妇孺至绣坊闹事开始,本王已对你起了戒心,你事事都想控制本王,将本王玩弄于毂掌之中做你的傀儡,本王都可以忍,只是你不该动本王心爱的女人!小沪至今所受的苦,本王必定让你承受一万倍!”
小沪摆脱了挟制的死士,听到这番话时,眸中含泪却面带笑容,她没有爱错人,她爱的男人做了最正确的选择。挽月眼见自己的婚礼毁于一旦,美梦破碎,心中恼恨无比,向着她此刻最恨的女子肩头扬刀砍去,。
雨棠惊呼:“小沪!”
只是小沪反应过来,抬手接招时,已经太晚。注入了无比怨恨的刀刃伴着挽月的妒意刺向她的右肩,“你该死!”趁着小沪猝不及防连连后退时,她还要出招。千钧一发之刻,卞湘儿飞身上前,将她手中兵刃踹飞,扶住小沪,“你,没事吧?”
小沪认出她便是在暗牢之中为自己解围的女子,死士们叫她首领,可她却两次救了自己,“谢谢姑娘数次救命之恩!”湘儿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复又退回馨贵妃身旁。一众侍卫即刻将癫狂的挽月绑了起来。
叛臣在禁卫军手下全部伏诛,海望亦不甘受辱,坠下城楼自尽身亡。清剿过后的交泰殿内,御医正为小沪包扎伤口。天子于龙座之上抚额,有些疲惫与失望,“朕励精图治,治理下的乾隆盛世下,居然有这样的国之蛀虫,祸国殃民,以致今日血染这圣德之地,是朕的过失。此次若非王弟的幡然醒悟,傅恒与佟博尔相助,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你们是我大清的功臣!想要何封赏,尽管道来!”
佟博尔只是怜惜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小王不敢居功,只求皇上能赦免挽月之罪,小妹阅历尚且,受人蛊惑蒙骗,断不会有那狼子野心,臣必将其带回盛京,严加管束,望圣上成全!”
弘历本是重情之人,也知道其中缘故是自己的王弟理亏在先,自是不再追究,“好,朕答应!既往不咎!”
蒙古亲贵随铁骑返程,雪迎临行前将发间的两支琉璃珠花取下,分出一支颜色稍新的,塞入雨棠手心,温言道:“王爷送了好些这样的珠花给我,这一枚是福晋日前差人送来的,现在,完璧归赵。”又轻声耳语道:“福晋日后若有需要雪迎的地方,只差人转达一声便是,不必赠此厚礼。我与福晋之间的情谊,若沾上了这些,未免俗套。福晋,后会有期!”
好人自有福报,这句话所说的,委实不差。
弘昼眼见着因自己而遭受折磨的小沪容色苍白,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家族门第,尊贵血统之见,当着满殿亲贵,蓦地拂袖而跪,“启禀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臣要娶小沪为妻!望皇兄恩准!”
世代贵族的纳亲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皇上万万不可!皇族血脉,尊贵无比,岂能容一个身份卑贱,来历不明的女子玷污!更何况这位姑娘在京城中的名声,可不太好。”小沪闻此不禁低下了头,的确,她同弘昼,是极不般配的。心爱之人公然被羞辱,弘昼蓦地起身揪住纳亲衣领:“她是我的女人,本王的亲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天子出言制止道:“弘昼!放手!纳亲是我满蒙的贤士,不得无礼!”
雨棠在小沪身旁实难忍下这口气,大步冲向大殿中央,与纳亲对峙道:“大人的贤德,雨棠素来敬仰,只是大人可有听说过一句话,糟糠之妻不可弃,小沪随和亲王经历了这场宫变,若非她的一片深情厚谊与忠义之心感动了王爷,使皇上成功反击,恐怕像大人这般的君子早已成为海望的刀下亡魂了!”
一番话既震慑了纳亲,也令弘历理亏,低了气势。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佳偶难成
雨棠复又说道:“更何况小沪身份并非来历不明,她的阿玛,论起渊源来,是蒙古佟王爷家臣乌扎库氏,这个姓氏,大人不会没有听过吧!她的家乡,是浩瀚的库贝尔草原,临近盛京,她的出身,若追溯起来,并不比纳亲大人卑微!”
纳亲仍旧撑着文人的酸腐气,抓住一点痛脚不放,“福晋,纳亲知道小沪与你的金兰之义,只是饶是如此,也不可否认这位名动京城的沪老板与城中商贾的私交匪浅吧!莫非福晋觉得这样的事于一介女子来说,毫无妨碍吗?”
他言外之意,有几分暗讽雨棠上梁不正下梁歪,。姐妹俩是同样的心性,任凭旁人如何折辱,小沪皆能忍气吞声,只是言及雨棠,她便半分难忍。撑着新伤旧患起身面圣,“皇上,和亲王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大可不必当真。小沪在此立誓,自今日起,与他恩断情绝,永不往来!”
弘昼拽住她的手:“小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虽受伤,却也极倔强地避开,“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爷,其实小沪从来没有爱过你,那日画舫游湖开始,小沪就在利用你,一切只为劝王爷倒戈。在小沪眼中,王爷同那些商贾没有两样,只是利益所向,同王爷做的,小沪一样也可以同那些商贾巨富做。”言笑的眉眼露出媚意,在他耳旁轻声道:“包括床底之间,夫妻之事。”
他面上极尽忍耐,仍是紧紧握着她的臂膀,“你对本王的态度忽然转变,我早便猜到了。只是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介意。只要你愿意嫁我,我便许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英俊王爷的这一番深情告白,世间没有几个女子能招架得住。可她是小沪,这一生皆为了她人而活的小沪。少年伊始,保护雨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雨棠失踪后,她收留了落魄的绣娘歌女,为了她们的生计而劳碌,而时至今日,她的存在,只为了他能更好地生活,如昔日般风流潇洒地活着。
“王爷,小沪不愿做笼中鸟,被人豢养,此前的日子憋闷透了。小沪要做孔雀,野孔雀,她的屏从不独独为一人而开。这沉闷的宫室真让人透不过气来,小沪告辞!”
弘昼当着满殿亲贵群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若我愿放弃亲王之位,做个放马牧羊的牧民,你愿意跟我吗?”她头也不回,悠悠道:“落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您不懂吗?王爷不必再多言了,已被征服的猎物对我已经毫无意义了,就此别过。”
雨棠不敢相信眼前决绝的女子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沪,就要追上去,被傅恒拽回怀中,“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此时你去,也是于事无补。”
“可是,!”她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不解,可自家夫君的一句话便能令她安定心神,分别这样久,雨棠也怀有寻常女子的私心,只想与心爱之人再多些时间厮守,弥补这些时日的空白。
弘昼心思落寞,被人当头棒喝,成了满族亲贵冷眼中的一场笑话,霎时苦涩一笑,辞别而去。
曲终人散,经过一场动乱,宫人们皆显出疲态。帝后和美,不时耳语着,荣儿的手始终紧紧挽着弘历,旁若无人,“皇上,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臣妾陪你回宫歇着吧。”
弘历亲昵点头,搂着发妻,自馨瞳身旁走过,却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馨瞳心内不平,故作柔弱地唤道:“皇上···”
他只是慢下步子,头也未回,“贵妃今日也乏了,回宫好生养胎吧!”
馨瞳静静立在原处,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眼中漫出水雾。那时,她以为他就此离去,心内悲痛欲绝,有那么片刻,她竟想着要随他而去。
真相大白,这原来是他的一场计谋,她虽落寞,却也欣喜。喜的是他安然无恙,燃起了她生的希望,落寞失望的是,这样重要的谋划,瓜尔佳氏知道,皇后知道,甚至殿中的侍卫也心中清明,他却对她只字不提。
她想,他必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目的,才隐瞒于她。可馨瞳此时,宁愿他似挽月郡主般举起兵刃对准自己的喉头,也不愿他冷言冷语,视她如无物。至少暴怒的脾气与狂风大作能证明他是爱自己的,不及此时,自己就像一个被玩腻了的宠物,弃如敝履。
她猜忌任何人,却独独对他深信不疑,面对帝王,生出了最不该有的真心真意。阴险狠辣如她,却不过是红尘中的一个痴女子罢了。
劫后余生,旁人此刻皆是愁云惨雾,傅恒一路陪护夫人回府,心内忐忑,不知是吉是凶,。只是自上马车至回房,雨棠都不再让他牵着她的手。
霁月见小俩口回来,满面的笑意,“奴婢恭迎少爷福晋回府,主子,小少爷已经睡下了,今日吃的少,晚上恐要闹夜。”雨棠提着华服美裙迫不及待地进房瞧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小宝贝,摇篮的动作轻柔,目光极致温柔,“对不起宝宝,是额娘不好,今日饿着你了。”
傅恒满心期待走近,想要亲亲自己的宝贝儿子,岂料还未近身,便被雨棠挡住,瞧也不让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