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形同时一愣,雨棠余光瞟了瞟身旁之人的神色,拉了拉他的靛青蟒袍,语意暧昧柔和,“走啦,别让阿姐久等。”行至半路上,傅恒心中仍旧介怀着,忍不住出言问道:“他同你说的什么,怎的还要你好生考虑?”雨棠吱唔了两句,见敷衍不过去,便打了个马虎眼,“哦,是说那匹红鬃的事儿,问我想不想买了来,。”傅恒猛然间转身,就要向回走,“那还考虑什么,你觉着喜欢,不论他开价多少买下就是!”眼见要露底,雨棠急忙上前拦阻,“你等等!你听我说嘛,那匹马其实并无特别之处,改日咱们去马市挑更好的去,何必便宜了他,是不是?”听了此话,身边人方觉受用,未再追问。
挽月拉着红鬃往御马轩去,一面走一面抱怨兄长,“自个儿去园子里散步吃饭了,留这苦差事给我,真不地道!”掌事太监远远瞧见了便上前相迎,“郡主将马交给奴才就是了,别脏了玉鞋。”挽月喘了口气,“这宫里头竟不让在道上骑马,累死我了,算你有眼色,这是世子送给五格格的马,好生照看着,要是出了岔子,你们几条狗命都不够赔的!”
“哪来的泼辣户,口气还真不小,不过一头畜生,焉能同人命相提并论。”和亲王近日新得了匹宝马,近日频频送至御马轩梳洗,恰好碰上了这泼辣郡主。佟挽月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此刻碰上了个硬茬,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柳眉倒竖,樱唇艳红,“本郡主乃是你们宫中的贵客,不过训训奴才罢了,怎么,没轮到你,心里痒痒了不成!”弘昼冷哼了声,“蛮邦泼妇,句句恶语相向,果真不如咱们宫中女子守礼贤良。”
佟挽月手中长鞭一挥,直指着他道,“好生无礼,竟敢欺我库贝尔乃蛮邦,有本事出来与我较量较量,手上才见真功夫!”御马监一听这话,顿时似天将塌陷了般惶恐难安,却也不敢相拦。弘昼将酒壶一甩,蓦地起身,自草堆里抽出了根稍硬的麦梗,一手负在身后,向刁蛮郡主甚是鄙夷道:“那就来吧,爷今儿好好教教你礼数!”
腥红色的长鞭一甩,御马轩内马匹齐惊,嘶喊出声。初时弘昼只守不攻,让过三招狠辣的马鞭,“好呛人的小辣椒,三招已过,眼头可要放仔细些!”纤细的麦梗如灵蛇般忽闪而来,划过佳人脖颈,顺势挑落了支发簪,佟挽月摸着散落下的一缕发丝,仍不服输,“哼,还算有两下子,看招!”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干戈留情
长鞭力道狠劲,直打向和王一张俊脸,弘昼利落地向后一仰,牢牢抓住马鞭,反手卷住,将佳人拉近身侧,。麦梗抵在其胸前盘扣之上,眼神邪魅不羁。挽月被制住,且当下情形尴尬,啐了口:“无耻之徒!”和王又是不屑之态,手中麦梗自她胸前至腰身前后绕了个圈,“本王倒想无耻些,只是你这身段,啧啧,委实没什么看头。”言罢,假作失望牵着自己的宝马离去。
库贝尔的珍宝,自小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长大的挽月,打出娘胎恐也未受过如此羞辱,心下又是气又是恼,却也对这位无耻之徒生出了些许兴趣,“御马监,!他是何人?怎敢在宫内如此嚣张!”御马监被两位贵主吓得捏了把冷汗,连忙答道:“回郡主,方才那位,正是当今皇上亲弟,和亲王爷啊!”“呵,原来他就是和亲王,冬围宴上缘悭一面,没想到让我在这里碰上了,功夫还真不赖!”
五格儿一回宫便褪去了沾上过红鬃的衣裙,直呼要备香汤沐浴,“一身的马臭味!真是难闻死了,还说什么日后还要学着骑那畜生,诶哟,真是急死人了!”雪樱只是微微笑了笑,一面为她梳洗,慢条斯理道:“日后格格嫁去草原,可不是牛羊成群的,若是不学好马术,将来世子当与何人并驾齐驱,共赏草原风光呢?”
想到此,五格儿方露出面上笑意,单手撑着头靠在妆台前,与平常少女怀春的模样无异,脑海里尽是日后甜甜蜜蜜的场景,“若非他是个动人心扉的铮铮汉子,本格格才不会如此委屈自己,学那些劳什子。嗯···就这么定了,雪樱,明日本格格还要习马,到时你去那边知会世子一声!”雪樱自是顺从地记下主子吩咐。
自小沪回乡后,和王便无心正事,闲来时无非是遛马赏花,听曲品茗,晚上则常在绣坊雅间躺躺便过。碧沁看不过去,也常相劝,只是老板娘临走前交代不许透露归期,她自也是无法,“漪澜,今日你的活计少,上去伺候王爷,好歹陪着说会话吧。”“碧沁姐姐,咱们手上都有活在,平白上去献殷勤,岂不招人闲话,要去啊你自个儿去吧!”碧沁一时也接不上话,自此也避的远了些。
领侍卫内大臣海望数次拜访和亲王府,皆未逢其人影,心下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遂唤纳兰总管前来问话,“王爷近日是怎么回事,商议大事心不在焉,如今连人影也不见!”“大人,王爷如此,恐是暗渡陈仓之意,故意放浪形骸,使当今天子疏于戒备。”海望在官场朝堂多年,假语虚言,观人神色一看便知,重重拍向桌案,“总管,一味袒护包庇王爷,于大业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啊!若是如今贵太妃娘娘还在世,断断不会纵容王爷至此!你糊涂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妃神位
一番训斥下来,纳兰总管只好将实情和盘托出,海望闻此更是气恼,“儿女情长使英雄气短,此言果然非虚,真是太令老夫失望了,!”海氏一族早年为耿佳氏府中包衣,满人素以包衣奴才为自家人,亲厚非常。海氏深受耿佳氏恩惠,早年扶持耿佳鸢清登上贵妃之位,时至今日,仍誓死效忠其子和亲王。
海望多年来为弘昼重夺皇位费尽心机,暗中筹谋日久,今日小主子为情所迷,置大业于不顾,一时令其气极,扶着太师椅站起身,“长此以往,如何使得!王爷此刻身在何处?老夫亲自去寻!”
纳兰总管带着府内几名侍卫在前引路,金兰绣坊从未有过这样的阵仗,碧沁见情势不妙,急急跑上二楼通风报信,“王爷,不好了,下面来了不少侍卫,还有位大人,绣娘们都吓得不敢出门了,!”弘昼仍自慵懒地躺在榻上,玩着手中折扇,“天涯何处无芳草,除却巫山不是云。”海望上到阁楼时,弘昼也只当又是绣娘一惊一乍,全没有当作一回事。纳兰总管只好硬着头皮至榻前禀报:“王爷,是···海大人来了。”
和王闻此方坐起身,理了理衣衫,低沉出声:“海伯父,有什么要紧事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海望看着他仍是云淡风轻的慵懒样,气得两手发抖,“连日来老夫几次登门,都未见王爷,今日无法,便由总管带路亲自来这市井之地求见,只为与王爷商议要事。老夫一大把年纪了,所做之事无不是为了王爷您筹谋,如今王爷这样不上心,委实令老夫心寒!”见他身影佝偻,弘昼心生几分不忍,手边抚摸着锦缎所垫的湘妃榻,仿佛还留有旧人的余温,“是本王无能,牵累海伯父了,伯父如今年事已高,还是放下手边之事,在家含饴弄孙吧。”
海望直指着他,“你···王爷,您这样轻易放弃,试问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贵太妃娘娘,当年对您所含的指望,及临终前所过的凄惨日子!”双击了下手掌,纳兰总管叹了口气,自木匣中取出耿佳贵妃的旧日灵位摆在桌案之上。海望:“王爷若是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了,便自己对娘娘说吧,老夫可担不起这不忠不孝的骂名!”
弘昼对着自己额娘的牌位,种种往事历历在目,母亲被贬当日的痛苦无助,下葬那日的草率凄凉,他都感同身受。临终前的叮咛嘱托,“儿子,你一定要坐上养心殿的那把交椅,成为大清最英明睿智的君王!”
闭目的一瞬,弘昼将手自软榻上抽离,紧紧握住神位,“额娘,儿子知错了,自今日起,儿子一定时刻谨记额娘的话,听从海伯父的教诲,不再沉浸于儿女情长,假以时日,儿子一定会成为大清的王者,让您坐上太后之位!儿子发誓!”海望此时才将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放下,捋了捋胡须,甚是受用地点着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惹怒娇妻(上)
那日贞顺门内遛马后,佟博尔似尝到了甜头般,连日来陆续往傅中堂府中送礼,。所赠皆是关外女子喜爱之物,大小不一的银铃,上等的白狐裘,马奶糕,萨其马等等。雨棠每每见了都甚是欢喜,就连身边的霁月都终日一副笑颜,礼物多了,主子的赏赐便也多了起来。
傅恒在书房时常听闻霁月将礼物送进房中时一惊一乍之声,全然没了处理公务的心思。焦躁时误将徽墨推落在地,更是心烦意乱,“这个小人!竟用些损招!来人,让霁月送杯茶来!”门口候命的家仆应声而出。
香闺内,霁月正与雨棠把玩着送来的新鲜玩意儿,听到家仆之声,霁月颇有些不愿,“少福晋,少爷这个时候唤奴婢送杯茶去,好是奇怪,。”雨棠颔首一笑,个中原由,她自是了然于心的,“你且去,保不准有什么旁的事,看准了只有你办的成!”小丫头一头雾水,哪里懂得这两位主子打得哑谜,“好吧,少福晋,那这只琉璃镯子就赏了奴婢呗!”但凡奴才们开了口的事,雨棠向来是无一不准的。
霁月恭谨地端了茶水进书房,傅恒接过后,只握在手中片刻,有些愠怒道:“这么烫,怎么喝?平时就是这么伺候少福晋的?还不赶紧换一杯来!”如此,换了三四回,不是烫了就是凉了,到第五回时,他才轻轻啜了口放下茶盏,“今日少福晋又收到了什么珍奇玩意,在房里待了半日都未出来。”霁月嘟囔着,“世子今儿送来了好多首饰,都是宫中不常见的,少福晋在房里试着呢!”本欲继续讲那首饰衬托得主子如何如何好看,偷偷瞥了眼眼前这位主子的脸色,便止了声。
傅恒甚是诡异地问:“少福晋戴上,可是十分赏心悦目?”“这个,嗯,少福晋如何穿戴,自然都是好的。奴婢不敢妄论。”书案前的人闻之,面上神色难断,挥了挥手,便打发了她。再让这小子如此下去,雨棠眼里岂还有自己的位置,如此想着,傅恒放下手中公务,带上两个长随出了门。
晚饭时分,两个长随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塞给霁月,“这是少爷吩咐送给少福晋的珠钗首饰,少爷还说,今日会早些回房。”“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转告福晋的!”雨棠见了这一大堆,心里很是欢喜,嘴上却仍抱怨着,“在书房住了好几日,今日知道要回来了,哪有这样容易的事。霁月,帮我更衣,我要就寝了。”“啊?外边的天还没黑全呢,福晋您也歇的太早了吧!”雨棠挑眉一笑,“便是要早些,不然人家还以为我特意候着呢!”
霁月依着吩咐在房门外候着,一见着傅恒便上前道:“少爷,福晋已经歇下了。您今儿还是睡书房么?”“咳咳,你这丫头,还不赶紧下去,尽在这里嘴贫!”

第一百五十章 惹怒娇妻(下)
霁月俏皮地笑了笑回房去,心内却暗暗窃喜,少爷近几日脾气阴晴难定,看少福晋今日如何整治他,!傅恒轻启房门,荧荧烛光中见自己所赠的礼物分毫未动,一溜青丝如水般倾泻在床榻上,晶莹的琉璃发簪在月色下泛着流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式,想是佟博尔所赠。
挑起软帐,“棠儿,睡着了吗?”见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只好耐着性子走近床榻,轻轻捋起娇妻耳边的碎发,挠向俏挺的鼻头。雨棠经不住他的闹腾起身,“扰人清梦,可不是君子所为。”傅恒两手顺势靠近纤纤楚腰,“在夫人面前,为夫早已不是君子了。”那日看到雨棠骑马,便知娇妻身子已大好。前些日子碍于与佟博尔有赌约在身,为公平起见,几日都未曾夜宿香闺,近几日佟博尔小人招数屡出,他亦不想再君子下去了。
鼻尖是熟悉的女儿香,怀中是软玉娇妻,如此良辰美景,又岂可辜负,。傅恒双臂收拢,圈住佳人纤腰,在耳旁亲昵道:“夫人,我们就寝吧!”雨棠一手抵住他的脖颈向后躲去,“中堂大人公务繁忙,今日得了空才想起妾身,我是不是该香汤沐浴,恭候大驾呢。”听出了妻子言中的不满,自是千方百计地哄着,“是为夫不好,令夫人几日来独守空闺了,今日定好好补偿你,嗯?”
情动之时,绵绵情话此刻于雨棠听来,颇有些轻佻意味,“傅恒!你什么意思,我瓜尔佳雨棠可不是你往日所交的风尘女子,哄哄便罢的,你喜欢时便来送礼讨好,有了旁的事便扔在一边不管!”傅恒本就憋着些闷气,听到这些酸话,全未想雨棠如此是因情意始然,提及礼物,便有些恼了,“好生生的我送你礼物便是讨好了,旁人送来,你倒是高兴!连睡觉也不忘带着。”原想着做做样子让他明白自个儿的心思,谁知闹成这样,都不痛快起来。
雨棠生来也是倔强性子,自不示弱,“是好东西,自是带着,难不成你不送,也不让旁人送了,我是你的妻子,可不是你藏的古玩字画,名刀宝剑!”一番争吵下来,雨棠已是眼眶微红,饶是如何大的干戈怒火,见了心爱之人这副模样,傅恒也不由心头一软,“我何曾将你当作那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了,你若喜欢这些外邦饰物,以后带着便是。是我不好,惹夫人生气了。”
“那你日日在书房,避着不见我,又是什么意思?”娇妻一番逼问,傅恒也顾不上什么君子之道了,“我与世子打赌,若他能在一个月内说服你同他回盛京,我便绝不阻拦,如若不能,日后便不能再纠缠于你。”雨棠闻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傅恒!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可有可无,能取乐的赌注!”
傅恒也未出言辩驳,“我之所以敢与他打赌,便是认定了你我之间的情意非旁人可以影响的,也是为了让他不再纠缠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欺瞒你半分,是生是死,但凭夫人责罚!”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和亲之计
雨棠见他这样诚恳,自是有些心软,只是面上仍过不去,“那为什么,你现在又肯同我说了呢,继续瞒着岂不好?”傅恒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作负气状,“那小子仗着与你儿时的情份,每日礼物特产源源不断的往府里送,我若再不说,恐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雨棠一把将其推开,“哼,说来说去还是不信我!”
傅恒搂过夫人双肩,“我自是信你的,不然当年你也不会逃婚了。只是总也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让你每日都似那日在马上时一般笑的开怀。”“你连当年之事也知道,是他同你说的?你们倒是要好,你不是说了认罚么,那本福晋就罚你半个月不许进房,!”傅恒闻此,比方才更急了,“夫人手下留情,再宽恕几日吧!”雨棠身子往后一退,“那就改为一个月!再要多言可就说不准了,出去带上门。”言罢自顾自地拉上被子睡下,徒留门外之人一声长叹。
已是掌灯时分,和亲王府内堂仍是灯火通明,弘昼自绣坊祭过太妃牌位后甚少出门,终日在府内研习兵法权术。海望深夜过府,名为慰问,实则探查其虚实,在书房外观其举止甚是规矩,方叩门而入。“伯父深夜来访,是有要事相告么?”海望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捋了捋胡须,“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佳节过后蒙古亲贵便要返回封地,依照如今的形势,皇上对佟氏一族之势颇为忌惮,皇后也是极力撮合五哥哥与世子的亲事,咱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啊!”
弘昼合上书册,双眉一扬,“伯父的意思是,咱们也该出手争取一位有力制衡局势之人?”海望欣慰地笑道:“王爷不愧为帝王之才,老夫的意思正是···和亲。”金边狼毫微微一怔,弘昼面上现出一丝难色,海望又道:“人选老夫已经物色好了,佟氏的挽月郡主最为合适。此女容貌姣好,气质非凡,与王爷乃是天赐的一对璧人啊!”“更重要的是,她身后还有库贝尔的铁骑,娶她乃是名利双收的上上之选,这才是伯父最为如意之处吧。”
海望赏识地点点头,“与王爷相谈,委实是省心得很!”“伯父所言有理,只是大业未成,本王暂无成家之意,请容我三思后再给您答复如何?”弘昼虽发下重誓,不再沉溺儿女情长,此刻忽让其另娶她人,心中难免有些难以割舍。案前老臣自是瞧得出他的心思,语带双关道:“老臣为耿佳氏一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早已立志为王爷清除路障,不论是谁胆敢阻挠大业,皆必除之,哪怕王爷降罪也在所不惜!”狼毫笔杆应声而断,弘昼紧握着两截碎杆,极其隐忍地出声,“伯父一片赤胆忠心,本王知道分寸,必不负厚望就是。”
三年前假山内的初见,银镯留情,到如今,情根深种,陡然间欲拔除,又谈何容易。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除夕夜宴(上)
这是雨棠回京后的第一个除夕,也是头一回为人之妇的年末,过了今夜便是乾隆三年,细想着雍正年间入宫至今的种种,不由失笑,迎着廊前雪花,渐欲伸出手去,“兜兜转转,我的归宿,竟也能如今时今日般安稳快乐,阿玛,额娘,姑姑,是你们在天上为我祝福么?”
一朵雪花将落未落,眼看着就要停在雨棠手心,却被忽如其来的一只大手挡住,小而嫩滑的肌肤被大大的手紧拢住,似怒似宠之声,“多大的人了还爱玩雪,仔细冻着了手,晚上姐姐见了又该训斥我了,。”雨棠欲将手抽回,却挣不过他的劲道,便任性地嗔怪道:“你原该得些教训,教你知道厉害,日后可还拿人来下注,!”傅恒每每闻此,就如被扼住了命门般,“好了好了福晋大人,为夫我绝不再犯,只是一会儿的阖宫宴饮稍稍给为夫一些薄面可好?”雨棠斜睨了他一眼,“不用你说,这点体面我自是知晓的。”
除夕之夜皇室大宴,今年乃是尤为热闹的一年,外邦亲族,内戚权贵齐聚一堂,满汉全席歌舞升平,无不昭示着大清身为天朝的泱泱气派。小夫妻俩在神武门前下车,踏着黄昏之色向漱芳斋大戏台而去。自古冤家路窄,两人在左偏门处与佟家兄妹相会了,傅恒几日来平静的心火又有点燃之势,佟博尔偏又极不知趣,“是中堂与福晋,真是巧得很,我备了新年之礼要赠与雨棠你呢。”
“世子在皇宫禁院之内公然唤出家妻闺名,不知是哪家礼数。”傅恒意气难平,振振出声。佟博尔看着他似有不解,向其使了个眼色,大抵是说咱俩不是约定好了么,你怎的这样无赖。傅恒侧头避开他之目光,拉着雨棠的手稍一用力,带着娇妻快步进入内苑。皇后正位上座,远远便向自家亲眷挥了挥帕子,示意上前近座。
皇后陆陆续续受了些请安献礼后,乾隆帝方携着新晋贵宠嘉常在入席。在座众人一齐高呼万岁,又说了些吉祥话,随即依礼制吉时开宴。席间觥筹交错,傅恒身在高位,难免应酬地多饮了几杯佳酿,心中本就有事,不巧向佟博尔处望了眼,目光霎时相对,捏紧了身旁之人的手道:“棠儿,那厮又一双贼眼时不时地瞧你,委实太不地道了!”雨棠无法,明知他是醉话,只好轻言相劝,“你醉了,他何时瞧我了,是瞧咱们上首的五格格呢!”
他瞥了眼雨棠所指的方向,果见五格格正向佟博尔敬酒,心下方舒坦了几分。佟博尔满饮了几杯,觉得今日身旁尤为安静,侧首瞧了瞧自家小妹,往日最喜宴饮的一个人此事单手托腮默默不语,时不时望一眼苑门,再瞧一瞧皇帝右下首那个空落落的座位。伸手向其肩上一拍,竟还唬了她一跳,“哥,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除夕夜宴(中)
佟博尔摸了摸自家小妹的前额,“你今儿是怎么了,没生病啊,蓦地就安静起来了,。”佟挽月一掌拍下兄长的手,“哥!你什么意思嘛,我···我就不能学一回那些格格们端庄一回啦!”
挽月素日活泼好动,打出生起还是头回这样本份,佟博尔自是觉察出不对劲,直到和亲王自苑门而入,洋洋洒洒,甚是懒散地近前见驾,自家小妹方恢复了本色,像小猴般坐立难安起来,小眼珠滴溜溜直往驾前瞟。“小弟来迟了,还请皇兄恕罪!”弘昼一如往日般放浪形骸,不拘规矩。乾隆帝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扬手对蒙古众使臣道:“这是朕的五弟,先皇赐予旭日居士之称的和亲王,他素日是这宫里最不受拘束之人,想来你等也是头回见他。”弘昼向众使臣点头以示礼节,“冬围狩猎之时,本王身体染恙未曾迎接远客,还请各位使臣见谅,!”
一众蒙古公卿早便对这位王爷的做派有所耳闻,今日一见自是唏嘘,面上仍旧恭维其诗文翰墨,文采风流。佟博尔饮过一盏热酒,“如此文弱,这位王爷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酒囊饭袋。”挽月单手半握着酒杯晃了晃,笑道:“我看不见得,哥哥岂不闻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我倒觉得,这位和亲王并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