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风水啊。。。据说这个七曜皆会聚斗,牵牛分度,夜尽如合璧连珠曾经在汉武帝元封七年十一月初一甲子出现过,所以太初历以这一天为起始。。。废话两句。。各位表pia...又是一年,春天姗姗来迟,就好像宫里头过年一样,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一大篇规矩只是为了一场除夕的欢宴.回到自己家里,一切似乎都好受的多,这里是我自己设计的,一草一木都有我熟悉的味道,这大概是这个时空我唯一可以把握住的东西了。
更大的好处在于我不用在延禧宫那个仄兀的空间里总是看见胤禩。有的时候我们两个真的很有默契——我们心照不宣的不去提那天的事情,尽量避免见面,不得已的时候也总是客客气气的。但有的时候,关键的时候,却是谁也不能够读懂谁。
“毓敏,你没有用心去写。”正出神,揆叙拿开我手上的笔,道。
我心虚的朝他笑笑。
“书者,意在笔下。心笔合一才能下笔有神,你却没有静下心来。这个字。。。今天不练了。”他沉吟了下道。
没有理由反驳,我慢吞吞的收起字帖,毛毡,洗笔,书房里安静的只听见纸张沙沙的声音,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扬起淡淡的尘埃。很好的初春的下午。
“出去走走吧。”他看了看我笑道。
我只有拼命点头的分。
建府的时候栽下去的垂柳已经爆出了米粒一样大小的绿芽,在微风里轻柔的摇曳衬着阳光的温暖,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惬意的味道,“先生,近来可有诗作?”
“不过还是那些随手涂鸦而已。”他拂开垂在肩头的一条柳枝,“你可以说说你的诗。”
“我?”我点点自己笑道,“我连字也不会写谈何作诗。不过,我倒是听过别人的诗: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
我从来不背诗,所以每次考试都被老师痛心疾首的臭骂,因为我相信,好的诗词只要看过就会记住,就像这首词,我不记得它的名字,不记得它的作者,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一抬眼间想到这句。清风吹乱额发,吹的眼睛因为脆弱而颤抖。
我们在同一个家庭的屋顶之下,可却不能彼此承担,不能心意相通。我们,只是路人擦肩的那一刻而已。
揆叙定定的看了我半晌,回头边走边道,“我总以为你会喜欢些醉里挑灯看剑之类的词句,没想到却是金风亭长这样欲言不能的潜章默语。”
醉里挑灯看剑。
“你居然也有剑!这把剑不错啊,就是有点长,不过给你搁在那儿也是摆设,不如送给我吧?”
“送给你?”
“是啊,要不然也是浪费。送给我,我可以去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扬名天下,受到万民景仰。。。你干什么,我没发烧,好着呢。”
“为什么男人都会喝酒?”
“。。。。。。”
“怎么你喝酒不会觉得又辣又苦的么?”
“。。。。。。”
“喝醉酒是什么滋味?”
“你可以试试。”
“可是酒很难喝。”
“那就喝水。”
“。。。。。。”
池水泛着微波,倒映进心里。
“我只是一时想到而已。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我最喜欢的是:鹅,鹅,鹅。。。”
“怎么?”揆叙有点被我说的摸不着头脑。
“因为短啊!”我从岸边的一块石头上蹦下来笑道。
“你啊。。。”他指着我笑着摇了摇头。“本来以为你有什么烦心事,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烦心事倒是有,只不过老烦着它也没用,还不如找找乐子。”
“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八九,却是不必挂心太多。你能这么想,我也心安了。”揆叙背着手站在岸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适的沉默却被急急的脚步打乱,“给福晋请安,揆叙先生请安。四福晋过府来了,贝勒爷请福晋过去。”
“上回八弟送的珐琅鼻咽盒,我们家爷赞不绝口的,一直用着。八弟真是有心了。”走进正厅,四福晋正在和老八闲聊。
“不知道四哥喜欢什么,揣摩着他喜欢些珐琅的器物就斗胆送了去。四哥要是喜欢下次我再让他们送去。”不知道胤禩的声音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充满让人愉悦的温文尔雅,有了一种让人很想再听到这声音的魅惑。
“四嫂。”我深吸一口气不去看他,向着四福晋笑道。
“听说你这阵子在学写字呢,什么时候也赏个脸赐我一幅啊?”四福晋笑道。
“我的那个字,拿来烧火倒是极好的,就是白白可惜了上好的宣纸了。”我撇撇嘴道。
“咱们姐妹中间,偏就你油嘴滑舌的。”她拿帕子捂着嘴笑道。“今儿来一是送些庄子上新近的土产给你们尝尝鲜,二来,四月初八浴佛节我去岫 云禅寺上香,你可要同往?”
“当然好,我天天呆在这院子里,气都要透不过来拉。”我避开胤禩有意无意的目光,道。
从前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现在,却真正是不知道什么可信什么不可信了,只盼望岫云寺可以带给我些面对生活的智慧。
釉云寺建在京西宝主峰的半山腰上,因了山势层层升高,据说此地的地形恰好是风水术中“九龙戏珠”的样式,一直是达官贵人求神拜佛的所在。康熙去年御赐了“敕建岫云
禅寺”的寺名,这寺庙一下子升格为了皇家寺庙,皇室里笃信佛陀的便都来这儿上香磕头,四福晋就算是其中的热心者。
四福晋礼佛的心思颇为虔诚,软轿到了山门外好远就停了下来,徒步走进寺院里。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寺院,可远远的就觉得这地方颇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山门外是一座三间四柱的木牌坊,一面提着“香林净土”,一面提着“翠嶂丹泉”,进了山门,远远的就看见大雄宝殿屋脊上四条簇新的鎏金锁链,据说还是康熙皇帝御赐的,房梁上彩绘着金龙和玺彩画,处处显出皇家寺院的气派。殿内供奉着五尊大佛,正中的是释迦牟尼,两边的东为文殊,西为普贤。
我学着四福晋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退后两步跪下来摊开双手三跪三拜,行礼完毕,见她还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也不敢造次,只是跪在蒲团上面观察这些塑了金身的佛像。看来看去都是明晃晃的笑眯眯的佛陀,正准备站起来出去走走却发现释迦牟尼的脚下还塑着个双手合十闭眼跪着的女人。我看了看四福晋,这两个人的造型还挺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佛像,这像既没有鎏金也不够大,跪在佛陀的脚下若不仔细看被供桌上堆的高高的贡品一挡肯定是看不见的了。可是这个女人的面部却很和善虔诚,和佛像的表情又不一样,并且,很像我见过的某个人。到底是谁呢?今天怎么老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了,就是那天给我荷包的那个女人,虽然衣着不同,可是和善虔诚让人戒心顿消的表情确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蹊跷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我回家的希望?
我按捺不住站起来想找住持问个究竟,刚巧一个小沙弥来请我们过去用斋。
“师父,这尊佛像是怎么回事?倒像是我的一个旧识。。。”
小沙弥双手合十,微笑道,“这是本寺的一位供养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发修行,前些日子刚足戒皈依。福晋认识她,真正是结了善缘了。”
居然真正有这个人的存在,我止不住激动的有点颤抖。
岫云寺的后院有两棵娑罗树,传说当年释迦牟尼就是在娑罗树下涅槃成佛的,所以这两棵树被视为镇寺之宝,每天都会有专人看管,长的枝繁叶茂。现在树下站着一个尼姑正有条不紊的清扫着不多的落叶。
“师父。。。”
她循声望过来像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出现,双手合十点头道,“施主终究还是来了。”
真的很像。除了装束,然而我也不记得那天的女子是什么装束,只记得她的声音和给人留下的温婉慈和的表情。
她静立着等我开口,我却有太多的疑问要得到回答竟然不知道要从哪一句问起,“那个荷包是你给我的?我到这里也是你的原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我能不能回去了?”好不容易理顺了的思路却在出口的一瞬间功亏一篑。
她抿嘴笑了笑,“前世业,今世果。今世业,后世果。一切痴缠,执迷的不过是梦幻泡影,却总是堕入生死轮回。”
我不知道这叫不叫出家人的所谓禅机,但我听来却是文不对题,摸不着头脑。“额…大师,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我还能回去不?”
她淡淡一笑平静的看进我的眼睛,’施主果真想回去?”
这个问题问的,我无解。可是,这样一个机会,实在是不能放过。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孽缘啊…”她低低叹了口气,从衲衣里掏出另一个荷包,和从前给我的完全一样,只是没有绣的字.”下一个建日,七曜皆会聚斗,牵牛分度,夜尽如合璧连珠之时,将此枕于脑后.施主要想清楚了,此种天象三百六十一年一遇,错过了也就没有再一次的机会。多少年的擦身而过才换来一世的缘分.一旦回去便再不能回头.”
我愣愣的看着她渐渐远走的身影,突然想到一个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大师,那上面原来绣着的是个什么字?可是佛家的箴言?”
她背着我一边走一边道,“施主既然选择放弃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字?世人皆执迷,殊不知都是人相,我相,众生相而已。”
江南好
“四嫂刚刚那么虔诚,求了什么?”
从岫云寺回城里,马车颠颠簸簸的得将近一个时辰,外面的绿油油的禾苗一片一片的看的多了,反而晃起眼睛来,四福晋是个不爱说话的,我一个人坐在车里有些无趣。
“我啊,哪有什么好求的,吃穿不愁的。。。”她这么说着,却有些怅惘的望着窗外,明显的言不由衷。过了半晌,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笑了笑道,“不过是求弘晖这孩子能长结实了,没病没灾的好好活着,少让我费心。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弘晖我见过,倒是个很机灵的小孩子,看他的灵巧劲儿竟不像是四阿哥的儿子,倒更像老十四。从前常常从四贝勒家的后墙上就翻过来,到我的厨房里问伊尔哈要点心吃,以后,凡是听见后面咚的一声,伊尔哈都忙不迭的到处躲,这小鬼却也不急,又是教我爬墙,又是教我逮蛐蛐儿的,我这个福晋居然就被他收买的服服帖帖的,点心自然有人送来。可上次,听老八说,他刚好骑在墙上要翻下来却刚好被四贝勒看见,四贝勒当时气得脸都青了,却是什么也没说,后来好一阵子都没见弘晖翻墙来了,要吃什么,都打发了他们府里的奶妈来取,顺便也送些茶叶扇坠之类的小物件,倒是好生没意思起来。
“弘晖虽说长得瘦弱些,但一般的男孩子这个年纪总是这样的,四嫂也别太挂心了。”想到弘晖的机灵样子我不禁含了笑道。
“但愿这样是最好。可他三天两头的生病,请了太医来也诊不出什么,真是让人挂心的紧。偏他喜欢乱跑,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是好。我们家爷为了这个,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了,可这孩子,就是闲不住,他那个身子骨,诶。。。”四福晋提到四贝勒眼睛里总有些温柔却渺远的光芒,虽然美丽,却没有为着弘晖的那一叹真切。
“毓敏,咱们相交这么久,我早已把你当成能说说私房话的人。你说,咱们占着个嫡福晋的位子,一府里面除了爷们也就是咱们了,哪个不得俯首贴耳的?可我怎么总也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前些年帮着他开衙建府,忙的脚不沾地的,但那会儿倒觉得有股充实劲儿。现在几个侧福晋进来了,府里的事情也都上了规矩,一整天也就是在我那院子里不用出来,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要是没有弘晖,我真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熬下去。你定然要笑我傻乎乎的为了有的没的愁,可我这心里却总是不安生。只有念念佛号的时候才有一时半刻的安静。”说着,她眼睛里竟然泛上了些朦胧的泪光。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从来只以为四福晋是与世无争心中向佛的,可有谁是天生就喜欢皈依青灯黄卷的?为什么偏偏这皇室的女子对佛这样的热衷?我不敢再往下想,因为此时,我也是这皇室中的一个女子,也许四福晋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可是,我能有她这样淡泊的心性么?
想着,我暗暗攥紧了手中的荷包。
“四嫂说的,我倒是有些似懂非懂的。”我笑笑道,“不过,四嫂要是闲来无事,倒可以常去我那儿坐坐,顺便带着弘晖。”说着,她像是也想到弘晖翻墙的事儿,相视而笑。
马车进了北京城,已是上灯时分,远远的就看见八贝勒府门口的大红灯笼,映着天上几许未曾散去的光亮。我辞了四福晋,自己走回家去,抬头看着门框,那上面有道划痕,是我四处乱挥宝剑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灯笼的光一盏稍微亮些一盏暗些,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但我却知道是我当初看着这么大的红灯笼希奇把玩的时候把里面的蜡烛托弄歪了。。。这府里居然有了我的这么多回忆,要放手倒是不容易了。
“大晚上的,站着发什么呆呢?”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不用回头都知道,声音来自真正无法割舍的回忆。
我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去笑道,“你也才回来,好巧。”
“今儿被皇阿玛留了说南巡的事情了。”说着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你可去岫云寺给我求了什么没有?”
“你什么没有啊,地位,财富,红颜知己。。。”自知失言,我笑了笑,不再言语。
“恩?”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像是要问什么,然而终于很有默契的没有说,“看来是没求了。可有什么新鲜的事物没有?”
“你想听什么新鲜的呢?”看着他温和的笑,我希望时间停住,不去想过去,不去想将来,就这样停住。“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说着反握住他温暖的手,走到湖边的长廊中。
春日的夜晚,有阳光和树叶温暖的气息,使得人也微微沉醉,不可否认,是一个说故事的好时候。
“从前,有个出身官宦人家的少女,十四岁才第一次走出家门去看一看她生活的这个城市。那天是上元灯节。
她出生于长安,却在将近十四岁时才第一次真正看见它的面容。她像一个纯粹的陌生人,畏首畏脚地逡巡于那晚长安城狂放情趣的边缘,慌张地面对市井呈予她的声势浩大的热情。她那称得上蓬勃的想象力第一次遭受了惊讶,因为现实已超越了想象使它变得乏味而苍白。
她紧紧拉着女伴的手,激动的不放过人群中的每一个细节。
街上到处都是带着面黑如锅底的面具的人——那是世家少爷们最新的时髦。她像行走在一个梦幻当中,自然而然的,迷失了她的女伴。
她焦急的揭开每一张面具,叫着女伴的名字,然而每一张面具之后都是陌生的面孔。这时,又有一个戴昆仑奴面具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正朝她走来。她几乎没有了希望,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揭开面具。面具下的男子惊异地望着她。
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面孔,以及在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她十四年的生命所孕育的全部缥缈的向往终于第一次拥有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形象。她目瞪口呆,仿佛面对的是整个幽深的男人世界。
他是她的第一任丈夫。(1)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丈夫爱着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另一个在他们大婚的夜晚难产而死的女子。
她嫁给他,却没有得到他的爱,这样疏离淡薄的隔阂让生活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两个人在回忆和憧憬里各自煎熬,最后,一个雨天,绝望终于侵蚀了他生活的勇气,他自杀了。
而她一生仅有的爱情也随之被带进了坟墓。“
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他的反应,黑夜中有暗淡的灯光照着他幽深的瞳仁。
“这个男人。。。”他背着手站起来道。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
“你这是谁的故事?”
“太平公主和薛绍。”
“哦?”他回过头来,“可是我记得,薛绍最后是因为谋反武则天被下狱治罪的,怎么倒成了自尽了?”
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我的历史知识全部来自于电视剧,哪有他那样的功底,这全是当年看《大明宫词》时候感动的要死背下来的,可这会儿他居然说,不是这样的。
“反正我记得就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太平和薛绍都可怜,这样的悲剧太无谓了。”我心里恨他根本没有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辩解道。
“你怎么就知道这故事是真的?我记得薛绍和太平倒是颇为恩爱的。说书的总喜欢写点悲戚的故事,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他挑了挑眉头道。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你说,你被皇阿玛留下来说南巡的事情?”
“是,早就定好了的,皇阿玛南巡,说了要我随扈。你可要同去?”
南巡啊,江南水乡,我的故乡。
夏天的时候满街会有穿着轻薄短裙的女子撑着阳伞走过一座座跨过河道的石桥,午后,坐在藤椅上晒太阳的人们会用软软的吴语甜笑着互道,“切了法。。。”下雨的时候滴滴答答的雨水从倾斜的屋顶上一滴一滴的落在青石板的老街上,老旧的泛黄的竹帘子掀起来,带着淡淡的艾草香。。。好像有很多个世纪不去想了,此时却是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可能带我同去?”
“你想去总有办法。”
“我想去啊,江南啊,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隔着一池春水,我好像看见桃花开遍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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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改编自《大明宫词》剧本
倾城
我坐在屋子里更衣擦洗,想着将要到来的南巡,心情有些激动——我对三百年前的故乡有着太多的想象和好奇,而这居然就要成为现实,实在是让人辗转反侧。
不知不觉已近半夜,一轮上弦月升了很高,孤独的照着塌前的金砖地,散发着清冷的光泽。
淡淡的春风从没阖紧的窗户里漏进来,飘了一屋子的青草香。
青草香啊。。。
“爸爸,快放线啊。。。”
朝天宫的草地上,我一边举着风筝一边喊。手上的一只老鹰呼噜呼噜的乘着风飞了老远,飞到了天的里面,我仰着脸追踪着它的踪迹,弄的脖子酸酸的。
一阵大风,老鹰打着旋落了好远。我去拾却发现早已有人捡起来,拿在手中赏玩,他抬起头来,带笑的眼睛,微扬的嘴角。
“胤禩,怎么是你。”我高兴的走上前去挽着他的膀子,他却只是微笑不语。正要拉着他去找爸爸,墨菡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到了我们面前。
她还是穿着初见时一样的淡粉色旗装,只是脸上却带了怨恨,她盈盈的福了福,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我一时呆住,胤禩却看都不再看我一眼,径直走上前去扶起墨菡,墨菡这时脸上却有了笑意,我正要喊,他早已拉着她走远了。。。
我气急,正要去追却脚下绊住,直直的摔了下去。。。诶哟。。。我睁开眼睛,周围还是雕花的床沿,金黄的帘子,只是我却半趴在红木脚踏上,咯的胳膊生疼。
我自嘲的笑了笑,爬起来,瞥见落在旁边的荷包,定然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从床上跟着卷下来的。
原来是一个梦,只是这一梦却让我再也睡不着了。我拿着荷包坐到桌前倒了杯茶,就着月光打量那荷包。
没有任何神奇的地方,我却要把回家的希望完全的寄托在它身上。三百年前的江南虽好,我却不能容忍跟别人共侍一夫。
回家吧,趁着现在羁绊未深。
我低头搅动碗里的粥,把一碗稀粥搅成了米糊,还是不知道怎么样跟他说我的突然变化。
“你就这么兴奋?一晚上没睡?”也不知道我到底发了多久的呆,他面前的碗碟早就撤下,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好像被他看到了那个凄哀的梦境,我心虚的问。
他伸手用拇指顺着我的眼眶描画了一圈,一边还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他的手指轻触眼眶带来了触电一样的颤抖,和一瞬间的迷糊。我忙闭了眼睛偏头躲过他的手指。
“胤禩,”我正了颜色,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恐怕不能跟着你去江南了。”
他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为什么?”随即笑道,“不会是因为怕江南太好不想回来了吧?”
“不是。。。”我低头想着要不要把那个梦告诉他,然而这实在是个无聊的梦境,告诉他无非又是嘲笑或者沉默,走都要走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笑脸相对呢,回忆里的微笑多一点不好么。“我睡觉认床。。。”我勉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