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就进宫了,给额娘的礼物准备好没有?”正想着,外面风尘仆仆的跨进来一个人,,脖子上的石青朝珠晃晃悠悠的,一身四爪两团龙补的朝服带着金黄色的镶玉朝带,站在门口挡住疏朗的阳光,真的让人看见了些气派,要是他穿着龙袍也一定是很有威严庄重的感觉。但随即我就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果然是忙的脑子不清楚了,我虽然并不通晓历史,但最后的皇帝不是他我还是知道的。
“该不会是病了吧,怎么恍恍惚惚的。”一只手覆上额头,倒把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掰开他的手,“要是病了就好了,这些杂七杂八的麻烦事情就不用管了。”
“就这么没出息?”他笑着去拿桌上的茶碗,我伸手要去抓却被他快一步拿起来灌了半碗下去。只能叹气,我放那凉了半天刚好能喝,倒是给他拣了便宜了。
我支了胳膊撑着脑袋没精打采的翻着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明细册子还是想不出能给胤禩他妈送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女人不可亲近,送什么恐怕都讨不得好。
“阿灵阿从山西请来了尊金镶玉的文殊菩萨,额娘一向礼佛,尤其敬重文殊菩萨,应当是得她的心意的。。。还有先前府里有的。。。”我看着他得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渐渐的缥缈起来。。。
一点亮光一闪一闪的,我睁开眼睛,模糊看见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我盖了毯子不知道睡了多久了,旁边坐着个人,换了石青色的常服,就着灯光在看我丢在一边的一摞账册。点点灯光印在他的侧脸上面,照着颧骨下面一片阴影,这些日子,我在家里对着一府的事情抓狂,他被他老爹调来调去,准备大祭,招呼蒙古朝鲜的使臣,算算已经有七天没跟他打照面儿了。这会儿认真一看倒发现他瘦了不少。
他看的很认真,也很快,批批注注一会儿功夫就看了大半本,很像皇帝批奏章的样子。如果他真的要去争,我会不会陪他?为什么我要那么相信历史书上的记载,历史书上的八福晋肯定不是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改变了历史,也许,可以再改变一次?哈里波特不是常常用赫敏的怀表穿回去改变过去么。可是莹莹的火光又让我想起那天晚上那块绣着“菡”的帕子和那只他怎么也不给我看的荷包。就算改变大概也轮不到我。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却被他收进耳朵里。
“醒了?”他合起簿子转过身来。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没想到会睡着了,你刚才说什么的,要不你再说一次?”
他偏过头去笑了笑,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没想到你居然会累成这样。这些我都帮你看好了。下面再有的,让他们直接送我房里。”
“真的?爷,你真是。。。”居然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放柔了声音,搜肠刮肚的想找点马屁话来说。
“得。。。”他做出一副碜牙的表情来连连摆手,看的我也笑起来。火光也随着笑声跳动起来,冬夜却温暖快乐。
没几天就进了宫,老八果然对良妃的心性了解的底透。她看见那尊金镶玉的佛像连连的称奇,招了小丫头就要专门辟个佛龛贡起来。良妃一边惊叹一边对胤禩大加赞赏。
“这全是毓敏的主意。她知道额娘素来喜佛,特地托了阿灵阿从五台山请来的。”胤禩笑道。
我奇的瞪了眼睛看向老八,他只是一贯的笑着。
“哦。”良妃眼睛全在那尊佛像上,并没有抬眼来看我一眼,“只是这造型平常了些。”看了半天,才扔出这么一句。
我听了直想笑,这良妃还真是搞笑,她到底是喜欢这佛那,还是他儿子?老八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有老八在,我和良妃好歹还能坐在一起呆上一会儿,可惜他总是被他的老爸抓去当童工。剩下我和良妃两个人,总是话不投机的,有的时候半天也说不来一句话,好在我和良妃也就很有默契的避免在一块儿,除了早上例行的请安之外,她在房间里面描花样做绣活,我跑出去四处闲逛,找四福晋之类相熟的女眷玩。
这天我正要去永和宫,走在路上突然听得喂的一声,喊的理直气壮,心下好奇这皇宫里还有比我更没规矩的,四下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人,暗自怀疑着别是幻听了,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喂,喊你呢。听见没有?”这回却是听真切了,声音从头顶上的大树里面传来,树叶掉的差不多了,所以很容易就看见一个少年坐在上面晃荡着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喊我呐?”我好奇心起,想着这孩子还挺有意思。
“废话,你看看这里还有谁?”小孩子臭屁哄哄的开口。
“呵,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笑道。皇宫里面比我资格老的我基本上都见过了,这个孩子却是从来没见过的。现在不趁机倚老卖老更待何时?
“诶,毓敏,你怎么做了八嫂变的没意思了。上来上来,给你看个好玩的。”少年不耐烦的招手道。
我心中却是惊奇,这个孩子居然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看来又是毓敏的旧识了,听他说话的口气,从前和毓敏也是没大没小惯了的,也就放松了神经笑着仰头喊道,“什么东西,你下来我看看。”
“你上来。”
“你下来。”
他却不再理我,就着一枝结实的树枝躺了下去,我在树下转来转去有点犯难,爬树我是从来不会的,可是却实在很想知道这小屁孩到底要我看什么,
“本来这个就是要送给你和八哥的礼物。你不要,我自个儿留着算了。”小孩子躺在那儿慢悠悠的道。
还没等我答话,一旁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个老嬷嬷,“诶哟我的小祖宗诶,十四爷,您怎么爬到那上面去了。老奴都找了大半个园子了。您可得赶紧下来,这可得要老奴的命了。”
原来是胤祯,只听得他夸张的叹了口气,“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可下来了啊,下来了,可就看不到了。别后悔。”
我抬头看了看那棵树,该是有些年头的老树,枝干微有些倾斜,树枝很多,却并不太高。
“你等等。”我看看四下无人,抱歉的朝那个老嬷嬷笑了笑,脱了鞋子就往上攀。第一次爬树就在个聒噪的小孩子的监视之下实在是件郁闷的事情——“踩着那边,诶,是那边。”“你怎么这么慢啊。多久不爬了?丢不丢人啊。”。。。我忍无可忍抬头看了看伸手就能抓到的那个臭小孩就着一块树干上凸起的地方踩着脚喘气,“我说,你能不能闭嘴啊。”
他转了脸没理我,“你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三大殿的方向那儿一座孤独耸立的箭亭,夕阳点点跳跃在琉璃瓦上,很有些气势。“明儿皇阿玛考较我和十三哥的射箭功夫,谁胜了那里面的一架西洋挂钟就归谁。明天你可得记得来取啊。”
看着十四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我笑道,“你就那么肯定你能胜的了十三?我可是听说他的骑射功夫好着呢。”
“切,”十四一脸不屑,“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得到。”
多年之后,我依然记得那天一片辉煌的夕阳下,十四因为自信而发光的笑脸。那好像凝聚了所有的骄傲笑容,使得这个家族的每一个人因此也都充满了属于自己的魅力,也只有他们才能读懂彼此,不论输赢。
“胤禩,”回来就听小丫头锦儿说今儿贝勒爷回来的早,“告诉你个好笑的,十四。。。”
我推开门,脸上的肌肉随即僵硬了,不知道该笑着退出去还是笑着走进去,就这么一只脚跨在门槛外面一只脚跨在门里面的呆立着。墨菡正把一张写了什么字的纸塞在老八手里,眉眼里全是温柔,两个人见我就这么闯进来也是一愣,脸上都有些不自在。我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半天,想着我该消失,却拔不动脚。
“福晋。”墨菡站起身来福了一福,声音却有些颤抖。
我僵硬的点点头,四肢虽然像被抽干净了力气,然而好歹能动了,深深的失落感侵袭了全身,脑袋里面乱哄哄的,干什么都没精神。只是不想看到胤禩和墨菡,可脑子里却总是一遍遍放着刚刚看到的场景,我简直觉得自己的神经不太正常——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现在来发什么神经,然而却不再想去深想原因,只是眼不见为净。这时候却发现良妃这里实在是小,这会儿不想见的人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时冒出来——比如说吃饭。
“毓敏,你这是干什么呢。”我一怔,看着良妃不耐烦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自己的碗里堆满了近前菜碟里的青菜,手上的筷子里却还夹着几颗。
“你们吃吧。”
撂下这话,良妃扶着个小丫头的手出去,我回过头来看了看饭碗,不由的就想笑,眼角却瞥见胤禩正瞅着我。四下里一看才发现这屋里这时候只剩我和他了。
我低下头扒饭,不知道吃了什么味道,只觉得被看的头皮发麻,只好潦草擦了嘴想出去透透气。
袖子却被一把拽住了,我低头看看拽住袖子的人只想苦笑,我都躲你不及了,怎么还要这么纠缠。
“贝勒爷有什么吩咐?若是吃穿的可以去找锦儿,若是车马可以去找宝柱。现在我要出去走走,请爷的放手。”一气说完这话我自己都有点吃惊,居然此时思维还能这般有头绪,要不是心情不好,或许可以得意一会儿了。
他却拽着我的手站了起来似笑非笑道,“你吃味儿呢。”
好像心里最不愿意承认的弱点被人看穿了,我没好气的对着他喊道,“我才没这个闲功夫呢。你放手。”
可是面前的人却并不理会,得寸进尺的环住我的腰,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我低下头抱着膀子挡在胸前,用劲想把他和自己隔开一段距离,但却推也推不动。
“那你刚才那么失神是干什么呢?”他的声音低低的,耳语一般,几乎让我的理智不能运转。
我只听见自己嚅嚅着的声音,却完全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眉眼却越来越清晰,我控制不住的闭上眼睛。
然而一闭上眼睛墨菡的巧笑却越发清晰的印在脑子里面,心里的混乱霎时变成了无助和疼痛,眼泪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似的一串串的掉下来。胤禩明显怔住,我睁开眼睛却再也不能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的眼泪好流,我以为此时我最想的是狠狠揍他一顿,却只是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哭。
他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呢?”
“什么何苦,你护着你的墨菡还要来招惹我做什么。我虽然什么都不会性子也不好可也没贱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分上。我是喜欢你了,所以见不得你喜欢别人,好了吧,你满意了吧,可以让我走了吧。”
我一股脑吐出在心里憋了多久的话,反而整个人都轻松了。,我怎么就莫明其妙的喜欢上他了,这是一个事故。既然是事故就该快刀斩了乱麻,长痛还不如短痛呢。
他松开手冷了声音道,“你倒是考虑了不少,可也别忘了,你是我的福晋,这是写在皇家玉碟上的,不管你多少的理由也改变不了。”
我却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激的火气直往上冒,“是你福晋怎么了,就要忍受你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的?是不是我还得去向良妃娘娘讨了墨菡来,给你张罗一门侧室?我可不是开婚姻介绍所的,也没这个好脾气。本来也不想当你的福晋,告诉你,我不希罕。”我摸了把眼泪对着他嚷道。
他眼睛突然变的黑的不见底,紧抿着嘴,半天才一字一字的道,“你还是这个样子。这么久了居然一点长进也没有。”
“长进?”突然觉得搞笑,“什么长进啊,凭什么我要长进?这个。。。”本来已经习惯性的想说这个畸形的社会却发现我早就不是做试卷的那个学生,可以不经大脑一套一套的批评这个没有女权的封建社会。现在,我生在其中,连评判的资格也没有了,我好像是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我来到的是三百年前的中国。一个所有人的思维方式都跟我迥然不同的地方,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就像我不能够理解他们一样。这种孤独感此刻深重的连排遣的可能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回家。
我不再看他,转身出了殿门,一束烟花砰的炸响在半空中散成千万个光点,映亮了黑暗的院子,但仅仅一瞬间所有的又沉于黑暗。
快要过年了。
胤禩翻外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翻外好痛苦。。。但不写翻外又觉得老八有点小可怜。。。
我的老八跟别人不一样,我从来不认为他天生就是雍容的微笑着的,这不是他该得的,是后天修炼的结果,而在面对最亲近的人的时候,有时候反而更真实。。。皇子的身份对于我来说是骄傲,也是说不出的窝囊。
这个紫禁城里,身份的高低贵贱像早就码好的梁上瓦,一层一层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从小我就知道我和其他的哥哥们不一样,从上书房下来,他们都可以回去看各自的额娘,而我却要先去给慧妃娘娘请安,只因为我自己亲生额娘的身份不够抚养皇子。太子背不出书来代跪的却是我,只因为我的额娘出身辛者库。辛者库贱人,是我听到的最多的关于额娘的描述,小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而每一次问额娘我得到的却从来只有呵斥。
皇阿玛隔三差五的来看我们读书,散学之后,他亲自为太子讲学,我只有趴在窗台上,看他微笑的听太子背“君子所,其无逸。。。”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墙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我也会,可是却没有机会背给他听。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他的光芒全部照向太子,却依然是我心目中最崇敬的人。我也是他的儿子,太子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太子做不到的,我同样能做到。
康熙三十年,我跟着他巡幸塞外。我永远记得那些不可一世的蒙古贵族臣服的眼神,我站在他的身后,第一次发现一个帝王的骄傲。我同样可以。
所以,我要让自己跟其他的人一样,有一个高贵的身份,有坚强势力的支持。既然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我只有更加的努力——我交好老四老九,我用心为他办差,只希望有一天他会点头赞一声胤禩肖吾。但是,这些个兄弟,交好却不代表铁板一块,所以我需要自觉的势力,完全的为我所用的势力――这是一门亲事所能带来的最大好处,毓敏,她就这么适时的落入我的视线。
她是老九的表妹,安亲王的外孙女,明尚额附的女儿,显赫的身份使得她甚至比公主得到了更多的自由。所以我常常能见到她,这个无所顾忌的女孩子,完全想到什么做什么的女孩子,在她的每一次任性时,把单纯暴露无遗。
我自负的相信凭着我的手段,这门亲事志在必得。
可惜,我错了。
指婚的那天,所有人的恭贺道喜中,她抬头红着眼睛皱着眉头“你怎么配做我的丈夫?辛者库贱人的儿子!”我几乎立时就想狠狠扇她一巴掌,但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失了我一贯的温文风度,我只能紧握住拳头把指甲掐进手掌里。
我恨透了这个女人,她的几句话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通通像泡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我几乎开始淡忘的疮疤再一次被无所顾忌的揭开。我几乎立刻下了一个近乎卑鄙的决定——我要让她用一辈子来忏悔她的这句话。
所以我微笑的应对她的侮辱指责,她逃婚,我让所有人知道是我去把她找回来,只为了让人知道,她,八福晋是多么的没有妇道,而我又是怎样容忍她的——皇阿玛一向提倡以德治天下,这些他必定看在眼里。
我并不在乎多一个没有感情的福晋,皇阿玛对额娘十几年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我从小就明白,女人不过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和政治交换的砝码,所以,这个福晋的位子我让她坐了——而不是我一直喜欢的墨菡。她安静的站在延禧宫的残阳里,听着我将要大婚的消息,一动不动,那个时候,我几乎有要去悔婚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我只能在将来的某一天让一顶小轿抬着她进入我的府门。虽然是一个侧室,但她明白就好。而她,从小到大,是一向明白的。为了我最想得到的,我必须放弃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样的遗憾,我以为我承受的起,然而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
大婚那天,我磨蹭着在前面吃酒和朝臣兄弟打趣,很晚才进去面对我的福晋。果然,她已经靠着帐帘睡着了,大红的喜服衬着微红的两颊,微微颤动的睫毛使她安静的时候,看起来并不难看。可惜,她不会一直安静着。
正当我暗自笑话自己的糊涂心思的时候,却碰上了她探究的眼神,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一般,迷惑还带着一丝惊讶。我刚想移开眼睛她却又闭上了眼睛,旁若无人的睡去。果然是个高傲自大的格格,可却抑制不住嘴角的一抹笑意——她好像不会喝酒了似的,端着酒杯却再不敢去碰,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好像这样这杯酒就会消失不见,我有点不耐烦的把她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看到的是她诡计得逞一样开心的笑容和几乎崇拜的眼神,崇拜?我随即自嘲的想笑。
然而她今天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停的带给我惊讶和一点说不清楚的情绪。
”就这么多啊?”
“我说,刚才吃的还有没有拉?再来点啊,味道不错.”
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一个亲王的外孙女居然会在大婚的时候有如此的表现,她却说的直率坦荡,好像并无不妥。
我想我需要冷风去清醒有些迷糊的头脑。
第二天是行家礼的日子,虽然我早已料到她不会有荷包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从她丫头的口气里我明白的知道了这个福晋是如此的不把我放在心上,我是一个皇子,我有我的尊严,可她却一次次的无视,我不想在她的面前表露我的愤怒,可声音里却不自觉的带了阴沉。居然吓到了她,看着她受惊的呛住,咳嗽,想到小的时候偷偷躲在上书房的墙角边玩蛐蛐儿,被老九吓到,也是这般的反应,那样单纯的童年竟然离我这么远了,她却好像让我看到了早已淡忘的这一切,皇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毫无顾忌的表达她的一切感受,真实的伤人却又让人惦记。
她的傻气,她的小聪明,她说她要当大侠,她把帐簿堆的满地都是理由却是桌上放不下,她看不懂楷书却要学隶书。。。第一次,每天散朝之后我急急的想回到一个地方,一个每天都会有惊喜的地方——我的,我们的,家。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说她骨折的时候我会心中一紧,立刻就想查看她的伤势,不明白当她打开房门满脸泪痕的时候我为什么遏制不住的想帮她拭去,也不明白塞外的黄昏我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想到她,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她毫不在乎的看着手在滴血我会惊恐的几乎一步跑上去帮她止住,她居然在我不在的时候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怜惜,愤怒和一切莫明其妙的情绪卷成一团,以至于我竟然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不见了。
我开始思考我们的现状,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和别人一个机会,开始真正的生活。我带着希望去安郡王府找她,可是,她居然从来没有回去过!
失望,惊讶和惶恐不安一时间全部压上心头,北京城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街上人烟稀少,可我还是没有看见她,我第一次发现,有些人也许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当她终于回来的时候,歪在软轿里,满脸通红,高热不退,她居然像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我又气又急,想着等她醒过来一定要狠狠的骂她一顿,但她终于醒来的时候,看着她半坐在床上,抱着逐古腊吃的开心,我只是满足的松了一口气,此情此景静谧的让我觉得美好。也许过去的真的就这么过去吧。她说她不记得大婚前的事情,那么就让我重新的认识她。
可是我忘记了还有墨菡,这个从小陪伴着我的温柔的女子。每一次额娘责罚我之后,她会怯怯的为我落泪,夏天为了太子跪在大太阳底下受罚,她不言不语的送来一碗绿豆汤,我和毓敏大婚,她没有对着我抱怨过一句,反而连夜绣了一对鸳鸯,看着她言不由衷的祝福我们,我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每一次去额娘那儿,她微笑着递上一张签子,“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她的心思从来不说,然而我却是知道的。我知道,我欠了她实在太多。我不敢看她装满柔情的眼睛,不敢告诉她,也许,我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是,这一切却被毓敏看在眼里。她实在不会伪装,她的眼睛,她的语言,她的失神,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想紧紧的抱住她。
但她再一次的显示了她的与众不同。
“我是喜欢你了,所以见不得你喜欢别人。”
“本来也不想当你的福晋,告诉你,我不希罕。”
她用决绝的语句告诉我,墨菡和她我只能选择一个,我不知道如何选择,看惯了阿玛的三宫六院,我从来也不相信独占,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够成为一个男人的唯一,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例外,她却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这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