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又是一惊,她怎么会知道我有问题要问?“那些问题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我笑道。
她微微笑道,“不妨说来。”
我看了看胤禩,低头想了想,“我生了孩子那些日子,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常常只有两个人,季隗和晋文公,陈皇后和汉武帝,穆桂英和杨宗保什么的,总是不停的重复,而且,”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胤禩,笑笑,”不管装束和身份如何变化,总是我和他。”
她闻言并没有惊讶,反倒是笑着点了点头。
“师傅知道是怎么回事?”
“施主可听说过前世今生,生死轮回的说法?”
我不自觉的皱眉,”你说…”
她鼓励的点点头,”几千年的缘分,一道道的生死轮回,总是相遇相知而不能相守,你们本该早被点化,可却执迷不悟。罪过,贫尼的罪过啊。”
我的手有点颤抖,”这实在…太,荒谬了?”我抬头像胤禩寻求支持,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待我们回过神来,只见一个淡褐色的身影隐没在人潮中,倏忽间消失无踪。
他却一下子开心的笑了起来,”你这个女人还真麻烦,粘着我几千年了。原来我还怕下辈子找不着你,这会儿放心了,放心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却愣在那儿,这一辈子的我本来不该存在,是她用一个荷包把我从下一个轮回带了回来,那下一个轮回呢?来不及细想,人已经被他拉着走远了。
该来的总会来。这一夜,大概是白天走了太多的路,勾着头钻在他的怀里,疲倦的睡去,可没多久又惊醒,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睡,每一次醒来都看见他睁着眼睛,低着头看着我。
“睡吧。”
我却再也不敢闭上眼睛,翻身瞪着帐顶,好半天,” 岁月流离 ,不解时候, 仍记总角幼 。”
“琵琶一曲东风破 , 枫染红尘谁看透, 篱笆古道曾走 , 荒烟漫草年头 , 分飞后 。”他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想说话,喉咙里却被堵的发不出声音。我只能更紧的抱紧他,摸索着吻上他的嘴唇,扯开他的衣带。试图用炽热的呼吸和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动作来逃避将要到来的离别…。
一滴冰凉的眼泪落在我的颈窝里,洇开所有的迷乱,拨开了黑沉的天幕。黎明,终于还是到来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街上比平时冷清很多,所有的家庭都关了门,围着温暖的炕桌闲话一年的过往,或者沉浸在甜蜜的梦乡里幻想着来年的幸福。
“走吧。”
我站在台阶下面贪婪的看着清晨淡雾中有些朦胧的身影,喉咙里面咕哝了一声,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今生已过也,结取后身缘。
尾声
雍正四年的秋天,天晚的渐早。
不久,胤禩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弘旺名为菩萨保。这又是他保弘旺的法子,他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开脱,自己抱的恐怕就是粉身碎骨的打算。
可是他大概没有想到,追着休妻圣旨而来的,是一道软禁我的命令。我和白哥只能在京郊的三间房屋里寸步不离。
我坐在房间里面看那一年他在江南写给我的信。
深青的薛涛笺已经有些贩黄变脆,这些年我一直忘记了要去看。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几近分别,他笑着说将来再看吧。这个将来漫长的看不到结局,我从未来回到现在,什么也没能改变,只是为了将一段往事刻在心里,用血肉包裹着逃过人世的变迁和时光的冷暖。
“胭脂井中似乎并无胭脂香味…。道听途说果真不可信…”
“淮河泛滥,饿的都是我大清的子民,夜不能寐…于瓜州古渡边觅得一对泥人,可爱的紧,让他们带回来给你…
“今日重阳,登览钟山,可惜遍插茱萸少一人…”
纸叶在手上沙沙的脆响,我抬起头,雨后斜阳,想来是我们共同看见的。
郊外的村庄只有越见稀疏的蝉虫鸣叫。
“奴婢听说,前些天,皇上圈禁了八爷。”
漫天繁星,隐隐照亮田埂上一堆一堆还冒着青烟的秸秆。鸡鸣狗吠,唤儿归家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反而让这夜晚显得越加静谧。我坐在门槛上,盯着黑暗里伏在地上的萤火虫,火光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九月初五日,听说他患了呕病,病甚重。
九月初九日,村子里的年轻人结伴登上了村旁一座不算高的土山,到处是黄灿灿的菊花,清甜的味道弥漫着竹枝小道。我坐在院子里,捏着一枝开的正艳的菊花,忽然想到紫藤花下的那架秋千,秋天的阳光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疏朗的阴影。
“阿其那卒啦…”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的声音。
手上饱满的菊花落在地上,跌碎一地残破的花瓣。
又是一年的秋天,依然繁星满天,院子里有淡淡的菊花味道,小径,柴扉。
十年,又是一个十年。我守在京郊的这间屋子里看着花开雪落,看着鸟归叶残。
他用一道圣旨换回我的生命,我能做的只有好好的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支撑我所有生命的回忆渐渐模糊,一个一个的梦像午夜的海浪,在轻微的朦胧里缓缓的翻滚,手上的荷包没有预兆的跌落在地上,伴着叮的一声,那些破碎的声音退潮一般,远远的离去。我忽然听见了他的声音,遥远但是清晰。
“下辈子我就做个浪子,浪迹天涯,说不定又碰到你了。”
“那我肯定等着你,在哪里呢?就在这府上好不好?”
“好。我来找你。你可要记着,别乱跑,听见没有?”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梦里有他明亮的微笑,他牵住我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揆叙翻外
(一)
“我没有家,也找不到地方避雨.”她抱着膝盖抬起头来,雨滴顺着额角滑到下巴,眼睛里却全没有丝毫的哀怜,似乎只是陈述一桩别人的事实.
我本没有心绪停留太久,短松岗上亡妻墓前的柏枝松叶依然在目,可是眼前的女子却那么的像她,让我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但是她眼睛里明白的戒备却随即昭示了她不可能是她,然而冥冥中这样奇妙的相遇实在难以让人撇头像路人般走过.
她在书房里信步闲逛,停步容若的诗集.容若名贯朝野,几乎成了一个妇孺皆知的神话,我在给她解释的时候心里有点隐隐的失落---从来,我都是生活在容若的阴影之下.
没想到---
“先生的词有感人的真性情.”
我微微一愣,本能的把自己包裹起来,把惊喜埋藏在谦恭里面,可是却隐隐的有了找到知音的感觉.
我弹奏高山流水,她安静的听的出神,单纯的沉浸在揆叙的音乐中而不是纳兰大人的技艺,我好奇她是哪家的小姐.却没想到她居然是八阿哥的福晋,我失礼的凝视着她,却怎么也想不出她会是一个已为人妇的女人.
(二)
我和八阿哥私交不错,大婚时候的惊鸿一瞥却没想到就是她,更没有想到八阿哥居然请我做她的老师,我本想拒绝,可看着她真诚的几乎带了愧疚的目光,我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之后我们再见,彼此心照不宣,毕竟在皇家,一个阿哥福晋独身浪迹街市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进宫的时候多了,明显的就能感到她和八阿哥之间并不如新婚的夫妇一般琴瑟相随,反而似乎常常在斗气,两个人像个孩子似的谁也不愿意让步。我了解的他是个理智而有分寸的人,总能给人以恰到好处的关怀,可是对于她,他似乎在任由她的任性的同时放纵着自己藏匿的近乎完美的棱角。直到我看到那块“如石”。
“如石”是极为名贵的古墨,历来得到的行家都把它当作珍宝般供起来,他却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初学写字的她。我向她解释这两个字的含义,她似乎听懂了,但又并没有听懂,而我作为她的老师却并没有点破,心中的一个角落总是存在着些隐蔽的侥幸,希望事情可以并非如常理一样。我知道这很荒谬,甚至危险。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情,可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我常常和她坐在书房里,一抬眼就能看见她的动静,她的每一次分神我都看在眼里。我恍恍惚惚又看见很多年前和妻子并肩夜读西厢的情景。只是妻子比她安静专注的多,也比她含蓄内敛的多。她的眼神里,多的是迷惑和简单外露的喜欢,憎恶,少了柔顺的情意,实在有些不解风情。却没有想到很快,我就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思念的失落和忧伤。
思往事,渡江干。
当她突兀的吐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无奈,夹杂着回忆的渺远。可是立刻,她又恢复了往常活泼俏皮的样子,那样一闪而过的烦恼却注定了她将要面对的一些事情,而我力所不歹。我珍藏她眼睛里那些微妙的情感,可是,他们不属于我。
残存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离开这个自己制造的迷局里。我不知道我在等待的是妻子的影子还是另一个迥然不同的人,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离开她,远远的离开她。我推托朝中事务繁忙,减少了去他们府上的时间,却常常坐在书房里翻着字帖想着要给她怎样讲解,连偶尔作画画的居然都是她凝神远望的样子。我惶恐这份可怕的眷恋,所以在她看见那副画的时候,我几近失控的要毁了它。
丈夫在世不该为这种无谓的感情掠劫了神思。所以,我离她更远一步,我主动向皇上请求出使朝鲜。可笑的是,看到那些新鲜的物事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想想她的反应,我简直对自己失望透顶,所以我逗留在朝鲜,很久。
(三)
“我求求你,保住他,求求你。。。”
她的任性和顽皮在那一瞬间全变成了坚决和无助,我没有想到刚回到京城居然在路上遇见了临产的她。过往又像噩梦一样纠缠出来―――妻子因为难产而死,孩子也没有能够保住。我简直怀疑自己前世难道是做了什么孽,要我一次次的面对相同的面孔和相似的场景。
我不能让它再发生第二次。可是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微歙的眼眸,佛家那些消极的轮回报应的说法紧紧的裹挟着我的头脑,我几乎失控的说出了那些本不该说出来的,在心里徘徊不去的表白。说出来我就开始后悔,我是个理智实际的人,这样已成定局的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让另外一个人知道?
“帮我去找胤禩好么?”她简直是用气吐出了这句话。它给了我最大的讽刺,这真的只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迷局。既然如此,我愿意让他们的幸福达到最尊贵的顶点,当然,也为了我的宦途,我帮他聚敛人气,眼睛时刻盯着那张似乎迟早要空出来的太子宝座。
(四)
举荐新太子的事情简直像是一场闹剧,轰轰烈烈的开场却凌乱而难堪的收场,皇帝为了他绝对的威信不能容忍一个发动朝野势力的存在,更不能容忍他所有钟爱的儿子一触即发的对于权力的情欲。他气极败坏,甚至手忙脚乱的关押,隔离,打击他们。越是光芒外露的,跌的越惨。所以十三阿哥几乎没有来得及申辩,就被圈禁了起来。恰在此时,一个叫张明德的术士像一只幽灵般的黑手,在他的背后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他居然去刺杀太子,这个几乎疯狂的术士在把自己的脖子架上刀口的时候也加深了他的被动。朝堂之上,康熙大怒,拔出佩刀就要诛了老八,大清朝的太和殿成了最普通的家庭冲突的前庭,血气方刚的十四阿哥抱住皇帝的腿,被他狠狠的一个巴掌甩了出去,所有的大臣呆若木鸡的旁观着这一幕家庭裂变的悲剧,和太和殿中心的主角们一起忘记了从小背熟的周礼。阿玛几十年宦海沉浮的耳濡目染让我明白,此刻,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一个朝中大臣去八贝勒府上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很快,皇帝的斥责就让我受到了代价,但是我必须去,这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我几乎没有多想从宫里直接上了车。
“只是他这些年就是冲着这个目标去的,如今胜负未分之际猝然放弃,未来恐怕会有遗憾.”她淡淡的以一副漠不关心的口吻说出来这样一句似乎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话。
“胜负未分,怎能轻言放弃?稍安毋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心灵居然通融到居然能说出几乎一样的话来,看着她刻意的淡漠神情,我只能感叹,他们的缘分终于如春蚕吐出的最坚韧的丝,一圈一圈的包裹着两个人,让他微笑着抗拒着皇上一次次给他纳妾的想法,让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地方留给另外的人。
明智的人,会在认清现实的时候全身而退,等这一场风波结束,也是明珠家族离开历史舞台之际。
(五)
终于皇上革了他的贝勒,我松了一口气。这已经算是个轻的惩罚。试想,一个阿哥若真的坐实了谋杀太子的罪行,哪能革掉一个贝勒就算完的?却没想到才没几天他就病了,更没有想到太子废了又立,立了又废。在太子的问题上,一向英名睿智的皇上让整个庞大的帝国陷在对于未来的惶恐之中,经过了第一次的举荐,每个人都知道沉默和观望,再也没有第一次的混乱,但也为他的百年之时带来了隐患,但这些,已经不是我关注的事情。
我选择在良妃的生日之时回江南,并非不想再见见她,只是能够说的,做的,我都做到了。其余的,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我还是没有自己想象的超脱,我画了她的一幅画像,多年前中断的一阙词行云流水般找到了下文。我想把它带去江南做一个纪念,却终于在望着运河的时候放弃。
“揆叙。。。”转过脸去,两人两骑并肩而来。
看见来人,我握着那幅卷轴转过身去。看他微笑着牵马踱来,第一次细细端详八贝勒,微笑之下多了些王者气度,似乎掌握着日月的旋转。人生能得如此知己足矣。细看身边的人,又是一惊,没想到是毓敏。
十几年的复杂纠缠终于在此刻有了一个终结,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心安。
不能陪君醉笑三千场,只好一曲新词,一觚清酒,遥相祈祝而已。
伊尔哈翻外
(一)
永定河边的小村庄,盛夏的天气,漫天的繁星却没有说故事的人,零落星光下是饿殍满地。
“朝廷年年拨款修河,那些专项银子都修到哪里去了?河堤上的土方多久不加固了?赈灾的粥棚呢?”
奄奄一息中,我听到气愤的声音,睁开眼睛,面前是个年轻的大官双眉紧缩,眼睛里有冰凉的颜色。他的旁边还站着个比他矮一头的年轻人,抿着嘴唇,眼睛里除了哀怜还有愤怒。求生的本能让我爬过去,战战兢兢的抓着他的袍子下摆,我看见一瞬间的嫌恶,随即,他向身后的侍卫递了个眼色,我被抱了起来,面前有了一个饽饽。
我松了手,他对着旁边的随从,“给她点银子安葬家人吧。”
“嗻,四爷。”
四爷,我记下这个名字,那年我六岁。
(二)
我们家并不是村子里普通的汉人,听说和内务府还有些关系,只是阿玛额娘都在大水里得病死了。不久,我和白哥一起被选去安亲王家做了奴婢。
安亲王把我们分给了他宠爱的外孙女。一个像男孩子一样的女孩。从来不做女红。爬树,喝酒,下河摸鱼,甚至穿着安亲王宽厚的铠甲在院子里钉钉的走来走去。都是一般大的孩子,她却比我们幸福的多,不用养活自己,不用为未来担心―――据说,她最差也是指一个王公贵族的儿子。有的时候,我会坐在井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天空发呆,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好命?
她好像天生就是被宠溺着,做出格的事情,说出阁的话,生气的时候狠狠的骂下人,开心的时候又会把什么样的好东西通通赏出去。大概是因为我的沉默,她什么话都对我说,原来她也早早的没有了额娘,一年之中也见不了阿玛几次。
我忽然想到唱戏的那句词,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开始喜欢看着她笑,好像她是在代替我幸福似的,却没想到这那句唱词印证的那么快。
记忆里,我从来没有看见她哭,可是那一晚上,她抱着被子哭的那么伤心,眼泪和着房间里瓶瓶罐罐的碎片落了一地。我惊愕的站着听他一遍遍的诅咒着她嘴里的那个八阿哥。听她说来,那是个阴险的利用她的人,是皇帝出生低微的儿子,有一个妖媚的额娘,我知道,这些通通是她不喜欢的,可是我却帮不了她。原来,之前的那些快乐只是为了补偿下半辈子的郁郁。
她仓促的逃跑,可是还没有出北京城就被八阿哥追了回来。他拽着她的袖子把她带回来,脸色铁青的任她口无遮拦的辱骂,我听着那些字字可以治罪的言语,拼命的朝她摇头,可是她假装没有看见。大婚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呆在洞房里面,到处乱踢乱蹬,终于不小心撞到了额角,晕了过去。我把她挪到炕上坐好,心里担心,却不敢去找八阿哥叫太医,不敢在给他们脆弱的安稳关系上再加一把盐。看着他抿着嘴唇盯着她的脸颊,我几乎听见自己心跳出来的声音。这时候,她却醒了。
她无辜的看着我,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她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似的看着他,拘谨的笑。我以为她终于改变了想法,没想到八阿哥冷着脸走了出去。
他确实是个阴险的人。
(三)
有的时候,我看着她,很为她着急。
在安亲王的府里,我看到了太多的女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争宠,那样没有一点点的血腥味就扼住一个人咽喉的招数让人胆战心惊。这个府里,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可是她却什么都不在乎,依旧像在安亲王府里一样的玩,甚至想出些更加奇妙的招数。他漠不关心。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不好,我劝她应该主动些,却被她嗤之以鼻,挥着手像掸掉一粒尘埃一样的不屑一顾。奇怪的是,他的不满似乎越来越少,甚至会偶尔来她的院子玩味她的白眼。
他作弄她,看她涨红的脸色,微笑着转身。
“伊尔哈,你去看看福晋,别从秋千上栽下来了。”
“伊尔哈,你去把福晋写的那些个字拿来给我看看。”
“她最近读什么书?怎么好久没见她在院子里玩?”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关心有关她的一举一动。有好奇和明亮的孩子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他叫我的名字,心里会像揣着小鹿一样跳的厉害,所以我仔细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为了他聚精会神凝听的时候嘴角的一丝浅笑和眼眸里的一缕温柔。
(四)
“四哥,这是毓敏让他们整治的小点心,专等着弘晖来验收。。。”
我看着那个淡淡点头的人,原来他就是那年的四爷,那个我曾经发誓要报答救命恩德的人。却没想到他要我做的是件我做不得也不愿意的事情。
他要我把八贝勒府上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的报告给他指派的人,我没有见过他,可是他的命令却源源不断的传来,因为是他的命令,我得硬着头皮去做。
我不敢看她,不敢接受她要把我配给揆叙的好意,我不敢在夜里睡熟,生怕走漏了我的秘密,我开始频繁的在晚上做噩梦。可是,我谁也不能说。
一废太子的风波里,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她察觉到了府里秘密的泄漏。我记忆里那个任性顽皮没有心机的主人开始显露出她雷厉风行的手段,只是,她怀疑的是一直明明白白的对她不满的冰倩而不是我。为了保命,也为了继续呆在他的身边继续我一份无望的念想,我指使白哥偷了东西逃跑去转移他们的视线。
她为了他去求皇帝,因而被软禁。我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全是我的罪孽。我去找他,告诉他我隐瞒的一切,抱着必死的决心,希望能够在面对她之前一死了之。
他盯着面前的书,很久没有抬头,没有说话,像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你走吧。四爷不会饶过你。”他甚至没有施舍给我一个眼神,就侧身出了房间,我看着他坐过的靠背椅,小心的走上去,咬着嘴唇拿起一张他写的字,藏在贴心的口袋里,给我这卑微的爱情一个贴近心灵的结局。
(五)
我没有想到她会来找我。
他说的没有错,四爷终究没有放过我,他赐给我一瓶鹤顶红。
过了这么久,我又回到这个贫穷的村庄,把生和死连成一个圈,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去照顾她,她还是需要照顾的。她生了孩子,受到严重的伤害,身体越来越差。这些人里面,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她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声音清脆神采飞扬的女子,她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如今,她的声音里更多的是对安定的渴望。
“咱俩是同命相连,生死与共的…只有你跟我站在一起…”
听着她的话,我又想哭,又想笑,没有想到在她的心里我居然还有这样重的地位。最终,我还是笑了,看着她,鹤顶红好像成了当初她教我做的那道杏仁豆腐,又甜又香。
我躺在她的怀里,就像很多年前,她躺在我的怀里一样。
胤禩翻外
(一)
皇子的身份对于我来说是骄傲,也是说不出的窝囊。
这个紫禁城里,身份的高低贵贱像早就码好的梁上瓦,一层一层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