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再仔细尝尝.”我无辜的指着那碗粥急道.
他将信将疑的又喝了几口,忽然无声的笑了,”能把我骗倒, 长本事了.去,把那嫩生姜拿来.白粥怎么喝?”
我会意,端过托盘上的点心,小菜,趴在桌上看着他乖乖吃饭.”你老实说,又几顿没吃了?”
他停了停,大而化之的糊弄道,”没几顿吧.”
我叹了口气,”你真当自己是十年之前?现下的身体还能这么没顾忌的折腾么?”
他放下调羹,想了想,笑道,”好.记下了.往后不敢了.”
“还有往后么?”看来他又开始另外一轮的冲刺了,可如今我有话要说,”你是不是想争那个去西北领兵的位子?”
“我想试一试.”
“如果再不成呢?”我逼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
“如果不成…”他目光炯炯的看向窗外,”那就再等下一次.”他转头坚定的迎上我的目光.
“你竟然是要争到底了?”我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
他握住我的手,”这本就是一条有进没退的道.必须走下去,现在离开,我怎么能甘心?就算是退了,未来的那个人可能饶过我们?你看看四十七年我病着的那会儿,老三老四那些落井下石的事情!”他有点愤怒的提高了声调.
“你都知道?”我惊讶问道.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还没死呢.八王党的势力他们也太低估了.只是,”他两手捧着我的手放在嘴边,”我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跑去求老爷子.”
我有点无力的笑了笑,强打精神,”早知道你那么厉害,我也不去冒这个险了.老爷子几句话就让我关了十几天的禁闭.我可是怕了.”这是实话,我也想提醒他执意去争的下场恐怕比半路退出还会更惨.
“以后不会了.”他的眼中有锐利的光一闪而过.
“如果我不想争了你是一个人争到底还是陪着我?”这是个很傻的问题,我几乎知道答案—他是不会放弃他从小的梦想的,就算他陪着我,也是遗憾无奈,我所有的只是一具少了雄心壮志的肉体而已.那些温和的眼光后面没有了深意恐怕也就乏味的很了.可是,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和侥幸又让我问出了这句话.
沉默有顷,他认真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答案已经有了.我无奈的笑了笑,”都不要听了.要争就争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吃饱了睡足了再去争,别再和自己过不去.”
他低头扫了眼桌上的资料,推开椅子站起来道,”走吧.谨尊福晋的教诲.”
不知道他多久没好好睡过觉,几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紧紧的抱着他,极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恐慌和悲剧般的宿命感---我真的开始相信历史了.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回头路好走,只能蒙着眼睛走在悬崖的边上.现在我能够的,只是紧紧的抱住他.我只是时空的一个意外,却不是奇迹,我没有颠倒乾坤的力量,只能尽我的力量抓紧我最珍视的,暗自祈祷那不会是万劫不复.不知道这样想了多久,他胸前的衬衣早已被我的泪水浸透,一片冰冷.
“相信我.”黑暗里黑色的眸子却有精亮的光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低头看着我认真道.
“好.”
脸上的未干的泪水被仔细的吻掉,红绡帐里是我逃避命运的绝望的姿势,绿纱窗外,北方的冬天不知不觉的到来了.
“额娘的生日要怎么过才好?”我一下一下的梳着头,盯着镜中的他问道。
他低头想了一想,“办的热闹些吧,只是排场却不要太大了。”经过了四十七年的那回事情,所有的皇子都知道了韬光养晦的重要性,做的最到位的就是隔壁四阿哥,几乎是成了遁入空门的僧人一般。
我笑道,“又要热闹,又不要排场,你这可是给我出难题了。”
他笑着走过来,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环绕着我的腰,低声道,“你多想些法子去逗乐一番,开开心心的就成。至于外朝的那些大臣礼物,能谢绝的就谢绝。可好?”
让我去给良妃逗乐,这本身就是满逗的事情。不说她一直看不顺眼,就是冰倩死了胤禩没有再娶的事情,保不住她又要以为是我弄的手脚。但是,我却不能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来管这些,再者,这本来也是我这个福晋的职责所在。
“好。”我点头道。
他满意的捧着我的额头吻了吻,“我进宫去,你自己小心。过会儿我把明秀带回来,她这两天在里面被弘时弘春那帮孩子快要纵容坏了。顺便,十四他们也要过府来.”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芸夕了,弘明此时能走能说的围着她,这个幸福的女子脸上洋溢的全是光明的微笑。这一幅景象看的人都不自觉的想微笑。十四这些年话少了很多,肤色越发的黝黑,留了八字胡,看上去倒是和老四有些像了。
“来,毓敏,咱们祝十四弟这次带皇阿玛讨伐策妄阿喇布坦马到成功!”说着弃了酒杯,倒了一大碗酒,对着十四笑道。
我手一抖杯子里的白开水差点泼到桌上,看了看老八,见他满面红光笑意盈盈,只能也照样举起杯子。
十四也不说话,两人铛的一碰磁碗各自仰头灌下一碗。
十四脸红脖子粗的大声道,“八哥,不瞒你说,我憋了这么久,就指望着这一仗打出个名堂来,让他们看看我到底是皇阿玛额娘宠出来的,还是有真本事!来,干!”说着又是一碗酒一饮而尽。芸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于忍住。
老八点头笑道,“你就放心在青海建功立业,芸夕他们,我和毓敏一定帮你照顾的好好的。”十四又自斟了一碗,铛的把酒瓶砘在桌上,“八哥,大恩不言谢。有我这十多万八旗将士在手上,你尽管放心。”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十四完完全全的趴下了,我赶紧吩咐了人给他和芸夕打扫间屋子在这儿歇一晚上。芸夕扶着张牙舞爪的十四去休息,走过我面前,想说什么,却无奈十四一刻不得消停,只好作罢。
当夜,老八说是酒冲的胸闷,在院子里站了好久。
“夜凉,进去吧。”
他转过脸来,笑道,“过会儿,酒还没醒透。没的进去熏你。”
“早习惯了。你也该习惯。”我真是怕他在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之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后无以自处。
他是多聪明的人,立刻就发现了我的弦外之音,摇摇头笑道,“女人啊,还真是心眼细。我可得说好了:凉的醒酒汤我是不喝的,进去了可就没有再把我赶出来的道理。”
“你还真把我当泼妇了。我把自己赶出来也断不敢赶你呀。”我松了一口气笑道。
“你也不准走。”他忽然抱紧我,头埋在我颈窝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我伸出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脊背,好像从那声叹息里尝到他的一点落寞。
我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的轻飘飘的,除了让自己觉得苦涩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功用。
“我知道你的心思。”他忽然抬起头来,安静的看着我的眼睛,平静的眼睛好像落满星子的银河。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说,十四去毕竟也好过其他的人。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没有不堪一击到把所有的砝码都压在这一回上。”
进了房间,他坐在床沿,看着我给他倒水漱洗,对着我道。
我递过拧好的手巾,“你可要真想的开才好,别老是魔怔了似的站着,站的我胆战心惊的。”
他咧嘴笑了笑,“要不福晋哪能这么服侍的周到?”
我气结,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你这种人。”自顾自脱了衣服鞋子闭了眼睛躺着,不理他。可终究不放心,转过身来,没想到刚好碰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他揽过我,没等我回答,自己说道,“我在猜,你得多长时间才能回过头来。”
“吃饱了撑的。”我笑道,“那。。。猜到没有?”
“没有。我猜的时间长些,没想到你倒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揶揄道,“从前起码得一柱香的功夫,这会儿,半柱都不到。”
“我老啦。经不起了,指望着能平安过日子就好。哪还敢像年轻时候那么草率呢。”我感叹道,“原来只是想和你两个安生过日子。没想到,安生过日子,恐怕这一辈子都没了。提心吊胆成了家常便饭,人哪,也就脆弱的没了韧性。”
他把我的脑袋揽进怀里,半天,我听见他胸腔低沉的震动,“对不住。”
我笑笑,“你这话说的倒是好生轻佻,这三个字就指望着把我这么多年的提心吊胆都换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啊,”我看着他眼睛里自己有点狡黠的目光,“我说,我想再要个孩子。”
他挑了挑眉毛,“啊?”
我只好又重复一遍,这回却是脸上作烧,声音更是越来越低。
他笑道,“这个好办,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十四出师。康熙颇为隆重的给他皇帝亲征般的礼遇,在太和殿绶了玺印,准他用正黄旗的旗纛,并命令皇子和百官都要到德胜门去为他送行。十四英姿勃发坐在马背上,坦然接受着羡慕崇敬的目光,芸夕却微微蹙着眉头,一条手帕被扭的绞在了一起。十四的眼光转到这儿的时候她抬头颤抖着唇角,他坐在马上温柔的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芸夕便也绞着手帕咬着嘴唇勉强笑了笑。看着他们两个这样相视的一笑,我知道,很多言语所不能够尽述的都装进了心里,那一缕萦绕不去的温柔会在每一个寒夜陪伴远在西北的十四,天涯咫尺。于是我也笑了,眼角瞥见胤禩,看见他的眼里也装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孑孓
十四出兵之后居然真的连战连捷,并且听说,在西北颇得人心。京城一片欢欣鼓舞,连名秀也知道了十四叔的勇武。回来常对我说上书房读书的阿哥们各个都把十四当作偶像,摩拳擦掌,指望着建功立业。
“不过,我觉得还是弘时哥哥说的对。”明秀兴奋的红了脸,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我。
“他说什么?”
“他说,将军战功卓著自然是才尽所用,但最厉害的是那个看重了十四叔,让他领兵打仗的。”
“弘时这孩子,简直是你皇玛法的马屁精。”我随口笑道。
“不是的!”明秀急了,连忙摆手,“十四叔是阿玛举荐的!弘时哥哥这是在夸阿玛呢。”
我抬眼望了望明秀,沉默不语。弘时好好的如此推崇胤禩干什么,他是胤真寄予重望的儿子。这一向,我们和对面已经很少联系,互相只是礼数上的客气,心里都忌惮四十七年的那回事情。这时候弘时却这样说话,着实不合常理。
“你以后听了这些话只当没听见。和弘时说话更要小心,知道么?”我提醒道。我自然不希望又有什么阴谋在酝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兄弟的交往里,到处都是陷阱。
“为什么?”没想到她却红了脸站起来,像是被别人侮辱了似的。
“没什么,他是雍亲王的儿子,他们家家教严。你又是从小无法无天的被我宠大的,没的说错话做错事情被人笑话了去。”我眼睛盯着手上的《素问》,轻描淡写。
“不会的,额娘。”她笑着蹲在我的面前,拨开我手上的医书,抬脸笑着道,“弘时可好了,每次我说话他都安静的听着,还说我说的有趣,从来不笑话我的。得了皇玛法的赏赐也总是先给我看,还有,我想要放风筝的时候,不用说他就帮我做好了,放的可高了,他还教我骑马。。。简直就像是阿玛对额娘一样好。。。”最后一句说完,她自知失言,红着脸低下头去,露出半截白皙的颈脖。
啪的一声,手上的书掉在了地上。我弯下腰要去拣,她却已经帮我把书拣了起来,双手递给我。
我看了看她依然泛着红晕的双颊,猛然发现我的女儿居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有些甜蜜已经开始驻进她年轻敏感的内心,可是我却浑然不觉。更让我惶恐的,是我不知道这样的甜蜜是不是艳红嘴唇上的毒药,在缤纷如烟花一样的绚烂过后留给她窒息的永夜。弘时,怎么能是弘时!我能够告诉她他们是堂亲不能相爱么?这个年代似乎没有人管这个。我能告诉她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注定了要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拔剑厮杀只容一人通过么?看着她氤氲着幸福的眼睛,我沉默了。
“总之,你记住额娘的话。弘时,是个好孩子。对所有的人都很好。”我斟酌着,刻意加重了所有两个字。
“不是的额娘。。。”她眼睛里的光彩霎时间暗淡了了下去,好像因为一个明显被忽视的事实而不满。
“行了,今儿说的够多的了。出去晒晒太阳吧。”看着她不依不饶的辩解,我的心里一阵烦闷。
“额娘是不是不喜欢他?”她还是不甘心。
“没有。”我眼睛盯着书页却一句都没有看进去,随手扔了书拿过手边绣了一半的手绢。
“那额娘就是因为雍亲王?额娘因为他的阿玛不喜欢他?怕他来探听我们府上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低声试探。
我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我原来并不想过多的渲染给孩子,可是长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哪个孩子不是心细如发察言观色的高手?
“明秀,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喜欢他,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你。”看着她急欲辩解的神情,我摇摇头,“好,就算他也喜欢你。如果你们将来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你还能够像现在这么喜欢他么?如果能,额娘不再说什么,如果不能,额娘想你还是趁早离他远些。婚姻不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你可知道他的阿玛额娘怎么想你?”
她一言不发,咬着嘴唇站起来,低着声音一字一顿道,“说白了,你就是因为雍亲王而讨厌他。”
我被她气的脑子里面又嗡嗡乱响,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火气腾腾的往上冒。“你的意思,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颤抖着声音问。
“是。”她的声音很低,也不坚决,可是我还是清楚的听见了她的回答。
我重重的把手绢拍在桌上,她被砰的一声吓得缩了缩身子,但很快又紧紧的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你是不是以为我有意要阻拦你?”
她只是看着我,不说话,可眼神却是明显的泄漏了她的想法。
我定定的看着她,气愤和不被理解的烦闷突突的冲着太阳穴,我攥着手绢竭力控制着脾气。可怒气却像源源喷发的火山,渐渐穿透微薄的理智。
“你出去!”我到底还是忍无可忍的拍了桌子站起来,“你从小到大想要的哪样事情我不是依着你的?可有因为我不喜欢就拦你的?就是那会儿我见都不想见你阿玛的时候还不是你想了就让你去找他?现在倒是我为了自己的好恶阻碍你的幸福了?算我白白养了你这么个女儿,你出去,爱谁谁去,别再来跟我说!”我的脑子像是被灌了水的棉花塞满了,重的要命,只听见自己怒气冲冲的声音,却没法思考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我扶着桌沿站着颤抖着伸手指着门外。她红着眼睛扭头就走,胤禩刚好进来,她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阿玛一转身就出了书房。
“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看见她真的不辩解不反驳乖乖的出了房间我的气却越积越多,随手把桌上的书砸在地上。
他站在门口,有点惊愕的看着我,又回头看看明秀,摇头笑了笑,拾起那本书,看看封面笑道,“哟,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医道了?连内经都翻出来了,今儿可有什么心德?我刚巧脚痛的紧,可有好法子?”
我理也不理他的插科打诨,头晕的站不稳,扶着桌沿滑到椅子上,冷笑一声,“你脚疼,我还心疼呢。”说着用劲按了按太阳穴。
“头痛又犯了?”他坐到我面前,一边说着一边掰过我的脸,用拇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让人恶心想吐的眩晕才慢慢退去。他松了手,端着茶碗吹着茶沫子,安静的等着我开口。
“你怎么又脚痛了?我看看。”我叹了口气问道。
“这会儿又不痛了,”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见我脸色变了变又道,“上次那个穆景远做的手术还真是有效果。看来西洋人不仅仅是会弄些眼镜自鸣钟之类的小玩艺儿。”
“生个女儿还不如捣鼓捣鼓眼睛自鸣钟。”我撇过脸,“你们这父女两个是见不得我过安生日子!提心吊胆完了又要来找气给我受!”
“怎么了这是,我可是刚回来,怎么就被派上不是了?何其冤呐。”他苦了脸摊开手无奈道。
“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见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我自知失言,噗哧笑了。却很快又没了笑的心情,叹了口气。
“她一个小孩子,你总是跟她较什么真呢?”
“不小了。这孩子,趁着我们没注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说话,她也不要听咯。”我无奈叹道。心里感到了些失落,原来小孩子长大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这些年我眼睛一刻不离胤禩,疏忽了她,没想到时间很快报复了我。没想到我竟然是如此的无能―――我要他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却总是在全心照顾一个的时候忽略了另一个。这么想着,关于弘时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我咽了回去。他毕竟是她的阿玛,很多事情,只有女人才能和女人心照不宣,而一个大男人是怎么都无法理解的。况且,这个话题对于他来说是真正尴尬的难题,不到最后不可收拾的时候,我不想去烦他。
“想当初我那么辛辛苦苦的把她生出来,一刻也不敢离的养她长大。她生病,病在她身上痛在我心上,整天介想的全都是她别饿着冻着磕着碰着。。。这会儿倒好,为了一个臭小子就跟我对着干,好像她喜欢的人就是全天下人都该喜欢似的。我这些年竟是给别人养了个格格出来!”我絮絮叨叨很多,到最后喉咙里也哽咽起来。
他听了却哈哈大笑道,“明秀有了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小子这么个好福气?你也是,多大的人了,为了这么点的事情生气,她高兴自然口没遮拦些,总不会是有意顶撞你。这么说来,真是委屈了我家丫头了。”
我撇了他一眼,“笑吧你就,合着我是里外不是人。我出去走走去,老这么坐着得闷死。”他一把拉住我,把整个人圈在他的臂膀里,弄的我动弹不得。
“明秀这孩子从小口无遮拦,过会儿我让她来给你认个错就是。你这么跟我呛火不是白白伤了身体?明秀到底看上了哪个?若是合适,趁着现下没有指婚也好去通通气。可别给她错指了一家。”
“指错了,这对错说的清楚么?我看她随便指给哪个都比这个靠谱。”我伸手推了推他的膀子,可是不仅没推开,反而又紧了几分。
“这倒是怎么个话说的?哪家的孩子?”他掰过我的肩膀问道。
“你自己去问她,从今往后她的事情我通通不管了。”我扔了这话,恰巧张管家在外面报告良妃生日的事情,他松了手,我转身就出去,松了口气。
我料定明秀是不会就这么对胤禩说出弘时来的。这件事情,现下只好就这么拖着,不想告诉胤禩。他的介入只会让这尚在猜测中的不受祝福的感情变的更加不堪一击。我心疼我的女儿,自私的希望她的快乐就算饮鸩止渴也要长久些。可是这么多年的教训却时时责备我自己的当断不断。我甚至有点残忍的希望他们的感情能够无疾而终,各自留一段美好的回忆,而不是有一天眼睁睁的看着双方站在两个战壕里面,咫尺天涯。
却没想到那天之后,明秀虽然照样请安问好,话却少了好多,态度也生硬了许多。我没想到这么一场普普通通的口角居然生生隔阂了我们母女,我心里难受表面却要装的没察觉。这件事情,她是没有错的,可是又有哪个母亲天生就要给女儿当头泼冷水?我理解她,可是谁来理解我?
想着明秀的事情,我无精打采悻悻的坐着由着白哥给我梳妆打扮。好久不大张旗鼓的梳燕尾巴,头发被紧紧拽着很有些疼。可是有什么办法,今儿是良妃的生日,一大早就得进去。她对我从来又是挑剔惯了的,为了一个“热闹不张扬”的生日我还得老老实实的伺候着,生怕出纰漏。
进了延僖宫,果然除了着了大红衣服的宫女太监和几个关系好的阿哥送的礼物之外也就是我们一家人和良妃。这些年她老了很多但依然妆容整齐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行礼问安过后,摆了家宴,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我,可是礼数还得尽。想着我站起来举着酒杯笑道,“我祝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举起杯子笑道,“福啊,寿啊,还是得看你们给我挣。你看看德妃过寿那会儿,那礼物堆的都摆到廊下边。我也不是跟德妃攀比,我就这一个儿子。。。算了,不说了。”说着瞟了眼胤禩,看了看我笑道,“毓敏啊,我说了这么半天,你那杯子里的酒怎么还没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