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是个勇敢孝顺的人,在这么多兄弟里难得他是个直来直往阳光磊落的性子,老八不管在朝在野,能够有他的帮助,也能让我少一份担心。
“我啊,你那儿的东西多半是我看不上的,看上的又早巴巴的送去了芸夕那儿。我还有什么好要的?你只要答应我,将来,也许俄罗斯,蒙古那儿又起了战事,你们要是一道上了战场,你得帮我护着他,保他的平安。我看不到他的时候,我要你好好的帮我看着他,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我看着十四,渐渐敛了笑意,一字一字的说道,“你若是答应了我,便是给我的大好处了。”
我只是希望老八能够多个真心的人照应而已,却没想到这个请求却在不远的将来一语成谶,不是在战场,而是萧墙。

“就这个?好说啊,你不说这也是我做兄弟的本分不是。不过,也不知道几时皇阿玛才能派兵去俄罗斯,自从签了尼布楚条约,就只是小打小闹的,大规模的出兵还没有呢。蒙古那儿虽说准噶尔的余部常有不服,但也只是蒙古内部派兵弹压了事,还有苗疆那儿。。。”
这个好战分子,说到打仗就兴奋,一会儿功夫大清的边疆问题被他一门一门的分析了个透彻,芸夕开始是带着笑听着,后来就开始在下面绞手绢,再后来就一直盯着停在储秀山大水法上面的一只鸟儿发呆,再往下恐怕就得睡着了。
“好了好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这说到打仗就两眼放光的家伙,要真上了战场,不知道你还能记得我的这几句话不能。
我看芸夕也是可怜,天天在家里听你指点江山,她去做半个兵部侍郎该是应当应分的了。“
“嗨,我还说啊,要在家里做个沙盘。她听了去跟我额娘嘀嘀咕咕了一通,结果原来空着做沙盘的房子被她放了好些针线东西,成了她的绣房了。要论抢地盘,她可是我老师。”一通话说的芸夕直在后面捶他。
一群人又闲话一回,说的兴起就忘了时间,看着宫门快下钥了,老八才忙拉着我出去。

北京城的初夏,灯影朦胧,淡淡的市井味道和夜市的叫卖让摇摇晃晃的马车也变得舒适惬意。
“你怎么想起来跟十四说打仗的事儿,你不知道他从小听了骑射打仗就犯魔怔。听皇阿玛说,有一回他发热,一晚上没退,唬的皇阿玛连夜从乾清宫去看他,一进门就听见冲啊杀啊的,再一看,是他在那儿说胡话呢。咱们兄弟,都不敢跟他说边疆的战事,一说就准是他一个人在说,连针都插不进去。可皇阿玛却就是喜欢他这性子,好几回找了兵部的人开御前会议都宣了他去听着。。。”
“我看你今儿也跟十四似的,话涝。”我笑道。
他正准备再说什么,马车却停了。掀了帘子一看,前面的路旁停的全是富贵人家的马车,竟然听到了路上,这段大道立时就拥挤了起来。
正奇怪是什么事情,赶车的小茄子跑来禀道,“前头的怡红院今儿卖姑娘,人来的多了,路都被堵住,再等等恐怕退都不容易。爷,咱们要不要退回去从外城绕过去?”
“也好。”老八听完点头道。
“哪个姑娘啊?这么红火?”我禁不住好奇道。
“听说是头牌,京里最红的,叫什么,桃什么的。。。挺怪一名字,小的记不得。”
“桃夭?”
“对对,就是桃妖,听着就泛邪气。”
桃夭啊,嘉木居老板沉迷的面孔又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探头看了看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怡红院,拉着胤禩的膀子缩着脖子乞求道,“能不能去看看?”
虽说我平时不守规矩惯了,但是皇家的禁区我还是乖乖的不去碰的,特别是这种怡红院之类的地方,对皇家的男人都是禁止的地方,对我这样的女人来说更是雷区。所以尽管老早就想去看看那个桃夭,可总也找不到个好理由,一直拖着,没想到今天碰上了,真是捡日不如撞日,一定要硬着头皮试试。
“看什么?”
“看看那个桃夭。据说她歌似黄鹂舞如飞燕。是京城第一流的,额,才女。而且,卖艺不卖身的。说不准有说不出的苦衷才流落风尘,咱们也好帮帮她不是?”
我抬头看着老八的眼睛尽量说的诚恳而有道理,其实我现在很怕被他一个暴栗敲在头上。
“你想去看她?你可知道怡红院是个什么地方?”
“我就看一眼。。。”
“不行。”
“就。。。”
“车上的客官可是来竞标的?可有预定?”
正准备再争辩,下面已经有龟奴搭讪上了,胤禩示意小茄子调头,我忙扯了嗓子喊道,“不是说卖艺不卖身的么?”
“那有什么办法,不卖了她,朝廷的火耗银子哪里来。。。诶,你这女人凑什么热闹。”
“你说朝廷的火耗?”胤禩探头问道。
“是啊,今年又派了火耗,卖了桃夭还不知道够不够呢。这位爷,桃夭可是京师第一,今儿是头一回,能赢了去,人生美事啊。。。”
“朝廷的火耗不是按着定例收的么?怎么会加派?”
“哟,这我就不懂了。账面儿上的事情全是妈妈在管着,我们也就是听来些风声。”
胤禩叫停了车,道,“你去把你们妈妈找来,我有话问她。”
“这位爷,您看我这忙的,哪顾的上啊。不如您就把桃夭给买了,到时候妈妈自然。。。”
“多少银子?”胤禩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今儿不是竞价么。谁出的多归谁呗。”
“你想看桃夭是不是?”他回头问道。
我连连点头,一颗心乐的要跳出来。
“我去替你看看,回来告诉你。
你在这呆着,不准乱跑,我去找老鸨问几句话,一会儿就回来。不准乱跑听见没有?“
“我也。。。诶。。。”看着他跳下车嘱咐了小茄子几句,就混进人群不见了,我这心啊,是拔凉拔凉的。一个人坐在车里想睡觉又吵的荒,想出去逛逛,不说到处都是车和人,就我这贵妇的装扮,一出去大概就成新闻了。
“小茄子,贝勒爷可有衣服什么的在车上?”我朝他招手道。
“有,还是前些日子早晚凉,一大早叫大起的时候穿的多,您怕贝勒爷到了晌午热的荒,特别预备的一套薄的,就在那后面的箱子里。”
“快去拿来。”
帮人就是帮己啊,所以一定要多做好事。我躲在车厢里偷笑。

桃夭(下)
怡红院还真是装修华丽气势不凡,来来往往的美女,虽说衣着在这年代算得上是暴露了,可对于我这种看惯了吊带衫超短裙的人来说,别说流鼻血了,就是眼睛也可以一眨不眨的。可坐在那儿的人就难说了,看上去一个个的口水都要流到盘子里去,这桃夭要是被他们买去了,也真是可怜。我叹了口气,一边四处寻找传说中的头牌,一边小心翼翼的找着老八——我得在他离开前回到车上去。他这衣服穿在我身上就跟个布套子似的,不仅不风流潇洒还像全自动拖把,最惨的是还得时时小心别踩着自己的袍子或是被别人踩着。
“好好的长这么高干什么。”我禁不住小声嘀咕。
“朝廷不是规定不能加收火耗么?要加也不能超过三成。去年皇上还特别嘉奖了京津地方一成都没有加。”
“话是这么说了,这明面儿上的火耗不长,多出来的银子哪里来啊?还不是到处都在打我们乐藉教坊的主意。咱们这出的银子可不算加收的火耗,但却不能不出啊。您也知道,这一个怡红院能顺顺当当的赚点辛苦银子,官府里没点势力,怎么成?所以,叫咱们出多少就得出。除非这一行就不混了。“
一片莺歌燕舞中间这话题明显格格不入,抬头一看果然是老八若有所思的和一个半老徐娘在说话。
趁着他没看到我,赶紧闪人。
谁知道退了没两步就一片丝竹之声,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高台下面,台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总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光景,虽然不算是绝色,可却让人感到纤尘不染的清新,是真正的像小女孩子。此时她站在台子上,望着下面一片叫好敲桌子的纨绔子弟,眼神迷茫,又有点绝望。
这就是桃夭了。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她的命运就在下面这帮人中间,有几个人会真心待她?她却跟我从前所熟悉的那些女孩子那么的相似,而她们可以在冰品店甩男友不眨眼,第二天继续考个满分,可是她就必须把自己卖给一个男人。
好像顿悟了这地方的本质,我不想再去旁观一个悲剧的发生,转头就往后走,却没留意袍子被近旁的椅子勾住,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子上面,跌倒个把人也没人注意,我揉着屁股想站起来却发现这年头真是不能做亏心事——某人正皱着眉头低头盯着我,和一片伸长了脖子朝上看的人格格不入。
神啊,求求你让我土遁吧。我低着头磨磨蹭蹭的站起来等待挨训,这下脸可丢大发了。
三声冷笑,笑的我跟着打了三个冷颤。小心的用眼角瞥他,前面的人却好像没看见我,背着手抬头去看桃夭了。
我小心的出了一口气想往外挪,可却被算好了似的堵住了去路。
“你就这么想看?”
“。。。”
“那就看吧,老老实实的坐那儿,再出什么昏招你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现在不想看了。”
他拉着我刚要坐下去,“怎么?”
“这有意思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要被人糟蹋了,凭什么我还要在这儿看热闹。这不人道,不人道你知不知道?”
“她本就是青楼女子。。。”
“什么本就是,生来就愿意的么?还是她天生命就比别人贱?人人都是生来平等的。凭什么她的人生就这样被贱卖了?你端着这样的优越感去看别人很有成就感么?”
我大概是昏头了,恨的牙痒痒,就是很想找人吵架,尽管我知道这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好像不认识一样,笑了笑道,“人人生来平等?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对。父母给了我们生命,自然法则给了我们生存的机会,每个人都有平等的人权和享受生活的权力,没有谁应该被谁摆布。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也不是男人的玩物,男人有选择女人的权力,女人也有,所以,一个男人只应该有一个女人,只有当他们的感情不在有的时候,他才可以去寻找下一个女人。而不是看着这个新鲜就玩两天,然后让女人去承受一辈子的痛苦!”
我脑子通了,居然对着这位高贵的贝勒爷说这个,但是又觉得说的很爽,之前我一直在郁闷的原因这下全说出来了,不管他懂不懂,我说过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他好像被我说傻了,一直看着我,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的我都开始发荒,我捅捅他的胳膊道,“喂,我说的胡话多了。爷就多担待着点吧。”
半天他才笑道,“我原先是想把这桃夭赎了的。没想到你这么一大套话,弄的我得反省这念头别又冒犯了福晋了,所以,得想明白了。。。”
“啊?赎啊。。。好啊,就这样,然后她就可以去找她的人生,她的真爱了,好啊,这个主意好,太好了!”
“你怕不怕人家说你有龙阳之癖?”我想了想道。
“啊?”
没等他回答,我凑到他身边照着他的面颊狠狠的亲了一下。
估计我现在的表情很像色狼,这位贝勒爷居然脸红了。然后一直看着我,看的我也开始脸上发热,不敢看他.
但是刚才真是开心,好像和他一起回到了300年之后。要是能一起回去该多好。
趁着我们这一发呆的时候,台下的竞价已经到了顶端。
“600两,白银600两。还有更多的么?”
600两白银,一个辅国公一年才岁入500两,一个女孩子的初夜能够值这么多,我突然觉得价值开始混乱,如果她很需要钱的话,这是一笔再合算不过的买卖,可是这又是悲剧性的,我开始怀疑我一直奉为真理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理。
不知道老八和老鸨说了什么,下面的发展很有戏剧性。
老鸨突然走上台去说有人要给桃夭赎身,下面一片哗然,而老鸨报出的价钱更让人哗然,于是所有的人都到处去找那个痴情公子或者冤大头,老鸨却不肯说出买主的名字,只是带走了桃夭。

一会儿就有龟奴来领着我们上楼去,一路辗转进了一间厢房,一进去就是满鼻子的栀子花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再看,那边坐着的正是桃夭,老鸨嘱咐了桃夭几句就出去了.
桃夭脸色有点古怪的看了我们两个半天,站起起来,,端起一杯酒对着我笑道,”这杯是该敬公子还是小姐?”:
“呵呵,呵呵,呵呵。。。公子小姐一样的么。。。”我有点尴尬的干笑道。
“那好,大恩不言谢。桃夭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一杯酒就一滴不剩。
我看了看满满的一杯酒,我的酒量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可是人家那么爽快。。。我回头向胤禩求助可他专心研究着手上的扳指,看都不看我一眼,一点默契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长痛不如短痛了。咬牙闭眼,一杯酒原来也并不多。只不过辣的我从舌根上苦到舌尖,肠子全绞到了一起,脑袋嗡嗡的乱响。最后的念头就是哪个自虐狂发明了酒。

“毓敏,快到了。”
迷迷糊糊间耳畔有人低声叫我的名字,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只听见沉稳的呼吸声,头痛的厉害。
“快到府里了。起来清醒清醒。你现下可比从前沉多了。别再叫我给你一路抱回去了啊。”
揉揉眼睛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还真被某人抱在怀里。
“头痛。清醒不了。”
我闭上眼睛不理他。
某人把原先搁在我头底下当枕头的一只胳膊抽了出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笑道,“你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一杯倒啊。”
“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还让我喝。没默契。”我哼哼道。
“要不怎么让你记住我的话。恩?叫你好好呆在车里,你干什么去了?”
“你有意的啊!!”我没好气的拽过他的膀子继续枕着,恨道。
“这叫长记性,知道么。”
我不用睁眼睛就能感觉到黑暗里诡计得逞的满意微笑。
“胤禩,你这家伙太毒了!!!”我伸手去捏他,却被他箍着膀子。“桃夭被你怎么了?”
“我还能把她怎么,给我们家福晋知道了还了得,要出人命的。”他笑道,
“我让人把她送到昌平的庄子上了。让她自食其力做些事情,她虽然被赎了身可还是乐藉。大清律规定乐藉只能藉内通婚。恐怕咱们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还有这个狗屁大清律的狗屁规定,那我们赎了桃夭能做什么。
“要是你当了皇帝你得把这狗屁的一条给废了。”趁着酒兴我咕哝道。
他身体微微一震,“什么?”
“我说,你要去争就争赢了。要是当上了皇帝,就把这狗屁的一条法律给废了。听明白了?”我睁开眼睛,盯着黑糊糊的天棚,“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觉得,你肯定比太子强。”
“你这么觉得?”
“对。你要那位子我就陪着你,咱们把它给争下来。你有心,又有能力,在这么多兄弟里面不比谁差,这个国家,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去运行,也不会比皇阿玛差。”
“你真这么觉得?”
“是啊是啊,这么寒碜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了吧?诶哟,你箍的我喘不上气来了。。。喂,你不会真拿了5000两去赎桃夭吧?那咱们府一整年都得吃糠咽菜了啊。”
好一会儿他才道,“老九恐怕在那里有些干股,到时候找他合计合计。咱们自己也得出些,毕竟这是咱们临时起意的。但这事儿,谁都别说,否则倒是麻烦。”
“听你的。反正吃糠咽菜的事情你肯定受不了是吧?好吧,你别笑了,我受不了,好了吧?”
他笑着掀开车帘,道,“到了。看你也够清醒的了。自个儿下去吧。”
“不干。”我伸手吊住他的脖子,“头还疼着呢。”
“福晋,你看看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你就饶了我吧,啊?”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哼哼,再过个四五十年,等你七老八十了,还是得你抱。听见没有?”

佑生(上)
桃夭的事情颇费了一番周折,本来老九说了一分也不要我们出,但老八却执意要出一半,于是我只好从冰倩那儿要了账本来划出2500两的银子来.老八要求做的隐秘,可是这么大一笔银子没了,总会被人发现点蛛丝马迹.特别是那些个眼盯着账本的人.
“福晋,我看最近的帐似乎有些蹊跷.”
比如说冰倩.
玉泉山的泉水冰的西瓜真是神仙都眼馋,我正准备大快朵颐,却有人搅了这份闲心.
我心里叹气放下西瓜,让她坐了.
“怎么个蹊跷了,最近可是我自个儿在看,难不成你是怀疑我?”
她低眉福了一福,越发的风情万种,“冰倩不敢.只是帐上似乎没由来的少了好些银子.不知道福晋…”
“冰倩,我一向宽待你.因为你是额娘派来协助我照看这府里的事情的.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什么叫做没由来?难道贝勒爷做什么事情都得向你汇报个来龙去脉不成?”
“我听说贝勒爷买了怡红院的一个女伶.不知道福晋知不知道?福晋恐怕不会坐视不理吧?”
她低眉顺眼中泄漏的却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是么?这是哪儿听说的?我怎么没听说?看来你的心神耳意还挺广?大热天的也挺不容易,有闲功夫还是吃点冰品,补补觉.恩,这盘西瓜你带去吃吧.”我心里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真是能耐,从哪儿打听来这些东西,真想拿片西瓜塞住她的嘴.
“谢福晋.冰倩只是想来给福晋提个醒儿,没想到福晋倒是捏的稳瓶儿.冰倩也就尽到了本分,总算是不负良妃娘娘的重托了.”她又是站起来刻意的一福,这女人活得真是相当的假.
“恩恩,不负了.你去吧.哦,另外,下次别干什么都扛着良妃娘娘的牌子,扛多了就不管用了不是?”
“那冰倩告退.”
“走路不长眼睛的么,这料子可是娘娘赏的,弄脏了你陪?”
一片西瓜刚送到嘴边外面就哗啦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音,完了是冰倩尖利的叫喊和小丫头一叠声惊慌的道歉.
“冰倩,你站住了!”
我拉开门,太阳明晃晃的照的人心烦.
“你有完没完了?虽说桃儿是拨给你的丫头,可也不是让你当靶子的,她是丫头,你也是丫头,别蹬鼻子上脸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打人骂狗的自己对着墙打去,别欺负我府里的丫头!”
她那些针对我的小动作我算了,反正也没收到什么效果.这会儿当着我的面欺负下人,一个巴掌打的我心头火起,潜伏很久的正义感让我很想跟她打一架.
“桃儿,那一个巴掌你记住了,存着,下次有机会还给她.”
小丫头早被吓破了胆子,一个劲的眼瞟着冰倩说不敢.
冰倩先前背对着我,这会儿晃了晃身子,转头柔声福道,”福晋的教诲,冰倩谨记了.”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跟浸在玉泉山的泉水里似的.
一晃神,她早就走远了.

刚入了六月,恭亲王常宁没了,康熙正和一帮皇子在塞外逍遥,处理丧葬事情的任务全部落在了在京的老八他们身上,在京臣工的悼丧事情,各省官员的唁函,后院的安抚,总之是脚不沾地的忙了十几天才能吃上个安稳饭,可是还没等喘口气的功夫裕亲王福全那儿又不好了.

这位老八一向敬重的长者对他是极好的,听他说,在他小时候日子最难过的时候也是一直鼓励帮助他的,所以免不了又日日去裕亲王府照看,回来的时候通常都是三更半夜,他也就直接去他房间歇着,早上又是一大早就走了,竟然好几天连照面儿都没打.我私底下也盼着福全能够好起来,一来是他能在朝廷上有个靠山,将来的胜算会更大;二来,我真是担心再来主持一场丧事他的身体受不受的了.
所以四福晋一提出去岫云寺烧香的事儿,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弘晖这一向身体很不好,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到我府上来玩了,去四贝勒府上看他总也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困,往常的机灵还在,可是却像是身体不能承受精神的活泼一样,脱了壳似的,很是苍白.让人不忍心去看他.
四福晋搬到了弘晖屋子旁边去住,四贝勒也加了好些人手,太医更是时时候着,然而据说却没有什么起色.所以,四福晋再一次的寄希望于神佛.

四福晋拜完佛去找寺里的住持给弘晖开关一个护身符,我自己走到后院潜意识里还是想去解决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
正是仲夏,娑罗树上结满了果实,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娑罗果可愈心痛.佛陀的慈爱由心而入,常驻心中.”
远远的阳光里走来的正是上次所见的尼姑,脸上闪烁着慈爱和平静,让人见了,心里都受到感染,连呼吸也轻捷起来.
“师父.”
“是的,那荷包是你和他的缘分.上面的字,就是你想的,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