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下,胤桢才道:“不用,她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有缘自然会再见。”
看到被押过来的徐兴科,胤桢顿时没了兴趣,挥挥手道:“放了他。”
见徐兴科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胤桢没好气的训道:“回去带话给徐骏,就说十四爷现在坐镇上海,让他把家人都给我管好了。”
徐骏是徐乾学幼子,胤桢自小就认的,一听说眼前这青年人是十四爷,徐兴科吓了一跳,真他.妈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透顶了,回去少不了要挨家法,他忙跪下磕头请安。
“请安就免了,这娘俩欠你多少钱?”胤桢懒洋洋的问道。
徐兴科背上汗都出来了,喏喏着道:“不多,遇上十四爷是她娘俩的福气,小的哪里还敢要钱。”
胤桢却是不领情,“别介,就为这两小钱,十四爷领个人情不值,多少,说个数读书阁。”
砸巴了下嘴巴,徐兴科才甚为艰难的说道:“回十四爷,就五十两。”
“给他。”胤桢手一摆,接着又对那小孩招了招手,“不错嘛,有股子胆识,小小年纪就知道回护你娘了,怎么样,愿意跟着十四爷吗?”
那小孩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胤桢,犹豫了阵才跪下说道:“我愿意,可我娘怎么办?”
胤桢含笑道,“这好办,十四爷府上多的是差事,叫你娘一块去。 ~”
上海南城,长青园,四十多岁的张元隆悠闲的躺在摇椅上,几个小丫鬟围着给他捶腿按肩,他是上海本地人,也是上海最为富有的巨富商贾之一,手下拥有六十多只商船经常贸易往来于东、西洋及关东等处,在江浙沿海一带还拥有为数不少的洋行,是整个江浙沿海都数的着的大海商。
今年自打噶礼出任两江总督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族弟张令涛是噶礼的女婿,凭借着这层关系,他一出手就给噶礼送了十万两,而噶礼也识趣,用水师战船帮他转运稻米到宁波,今年出海谈季,他光是往南海倒卖稻米就狠赚了一笔,当然,噶礼的那一份他自然是少不了。
经过这次合作,他也开了眼界,官商联手才是真正的快速致富之道,他深知机遇难求,因此他决定乘着噶礼在两江总督任上,再打造百艘大海船,迅速的扩展自己的实力和势力,
之所以提前放出风声,一为展示实力,二为震慑上海的其它船队,让一些小船头依附自己。
张元隆正自在心里展望自己的未来,二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老爷,三小姐回来了。”
娇娇?她不在江宁吗?还没到年关呢,怎么就回来了?张元隆起身将几个丫鬟赶走,才走出大门,刚与胤桢分手的少女就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爹,我回来了。”
这少女名叫张梦娇,是张元隆最小的女儿,也是他最为宠爱的一个女儿,自小就聪明伶俐,而且任性,叛逆,从小就抵触江南大家闺秀的教育,琴棋书画之类的她看都不看,却对经史子集之类的特别感兴趣。
父母与子女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的,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毕竟是有区别的,张元隆从小就特别的宠爱这个幺女,也就由着她惯着她,不仅给她请最好的先生,而且还经常带她出海游历,反正是不缺钱,他张家的女儿也不愁嫁,张梦娇在这种无拘无束的氛围下长大,也就养成了活泼好动的性子,不仅眼界开阔而且多谋善断。
看到张梦娇毫无规矩的一路小跑而来,张元隆急着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什么事读书阁?”
“爹——,你女儿能有什么事?”张梦娇鼻子微微一皱,娇嗔道:“人家想您了呗,怎么,爹爹不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快进屋。”张元隆笑着将女儿让进屋,一边却挥手将下人都赶了出去,他知道,女儿这么早就赶回来,肯定是有事的。
一进屋,张元隆就数落道,“回来也不知道派人捎个信,这大老远的,你啊,都怪为父从小把你惯坏了。”
张梦娇笑道,“知道拉,下次不敢拉,知道爹爹疼娇娇。”
“你啊——。”张元隆笑指着女儿,却是无可奈何。
“爹,女儿得到消息,江苏巡抚于准,布政使宜思恭,都已经被罢免了。”张梦娇边说边泡了两杯茶,坐下后才道:“新任的江苏巡抚是张伯行,布政使是原苏州知府陈鹏年暂代,圣上已经派户部尚书张鹏翮、内阁学士噶敏图来江南调查宜思恭亏空一案。”
沉吟了半晌,将这消息完全消化了,张元隆才道,“这是好事啊,说明圣上很看重噶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表面看是这样,实则不然。”张梦娇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虽然于准和宜思恭被罢免,可噶大人参劾的苏州知府陈鹏年却不降反升,暂署布政使,这就耐人寻味了,新任江苏巡抚的这个张伯行,又是个汉族大员,而且很不简单。
第37章 满汉之争?
女儿从侧面了解到,张伯行为官清廉刚直,而且忠于职守,克勤克俭,有江南第一清官之称,圣上对他也是多次表彰擢升,四十五年,他由江苏按察使升福建巡抚就是圣上亲自擢升提拔的,圣上让他巡抚江苏,是何意图?
噶大人这次出手太狠,打击面也太宽,一举将两江的汉族官员都得罪完了,此举无异于挑起满汉之争,女儿住在两江总督府这段时间,暗暗留意了下,往来多是满族官员,汉族官员寥寥无几,市井百姓,但凡谈到噶大人,也无不咬牙切齿恨之如骨。 ~读书阁手机(wap.s厚da8)
倘若噶大人为官清廉正直,女儿也不用担心,可偏偏他却贪婪跋扈,他与张伯行之间必起争执,也就是所谓的督抚之争,这可与寻常的督抚之争不同,俨然就是江南的满汉之争,女儿料想,这最后的失败者必定是噶大人。
爹爹要早做准备,尽量的与噶大人撇清,一切手尾都要料理干净,一则以防池鱼之殃,二则也要防备有人从您这里找到攻讦噶大人的把柄。”
张元隆听到女儿这番丝丝入扣的分析,心里登时一片冰凉,他这个女儿从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判断能力,这些年来,看人看事极少有走眼的时候,当初把她送到总督族弟那里,一来是让她长长见识,二来也想让她帮着探听消息,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则是想看看张梦娇能不能攀上高枝。叶*子悠*悠虽说他张家的女儿不愁嫁,可张梦娇高不成低不就的折腾了好些年,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她的婚嫁已经成了张元隆最大的心病,偏生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张元隆没想到张梦娇从江宁居然带回来这么个坏消息,登时就皱眉思索起来,当时用水师战船偷运稻米,不仅规模大,而且时间长,经手的人也多,这手尾哪能够一一料理干净,如果有人成心追查,那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了的,想到这里,他大感烦闷,本以为是找到了一个靠山,哪里知道却是一座冰山,还是快沉了的那种。
见张元隆一筹莫展的样子,张梦娇轻声说道:“私卖稻米一事,女儿多少也知道一些情况,要想完全遮掩,不仅棘手,而且事必让噶大人察觉,这事极难善了,但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总得找出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来,女儿一路上冥思苦想,也未能理出头绪,进了县城,却是找到了一条出路。”
“哦,什么出路?”张元隆就象是一个溺水之人突然看到一块木板一样,两眼登时放光,“快说来听听。 ~”
张梦娇轻笑道:“爹爹是走进了死胡同,这件事靠咱们自己的能力很难解决,为何不借助外力,咱们换个靠山,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两江总督都靠不住,还能靠谁?”说到这里,张元隆狐疑的看着张梦娇,“你是说十四皇子?”他接着摇了摇头,“不行,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找他,咱们张家只怕连渣子都不会剩下。”
“爹爹怎么对他印象那么差?”张梦娇不解问道。
“‘四大恒’你知道读书阁。”张元隆没好气的说道,“‘四大恒’开始是两百多万的本金,那胤桢当初仅仅投了二十万两就将‘四大恒’连骨头带肉吞的连渣都不剩,别看现在‘四大恒’独霸整个大清的票号业,风光不可一世,可原来的东家现在只占了一成的股。
再有了,这个胤桢现在坐镇上海建造远洋舰队,那种艨瞳巨舰你也见过,可你知道那种艨瞳巨舰一艘就要花多少银子吗?一百万以上,一支舰队少说也得十来艘巨舰读书阁,另外至少还要五、六十艘稍小点的大型战舰,这得花多少银子?我可是听说了,这笔费用全部是这个胤桢私人掏钱,他哪里来这么多的银子?还不是从我们这些人身上敲,找他,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待张元隆气咻咻的说完,张梦娇却是“噗嗤”一声轻笑道,“爹爹,你这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哦?”张元隆疑惑的看着自己女儿,“难道我听到的消息不实?”
“也不尽然。”张梦娇忍住笑,正容说道,“江宁最近一段时间,谈论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十四爷,因为他坐镇上海,所以有关他的话题女儿也格外注意,他吞并‘四大恒’的事也是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爹爹前面说的没错,可后面爹爹就完全弄错了,‘四大恒’原东家郑世昌现在是只占有一成的股份,可你知道这一成股份值多少吗?
五百万!而且圣上还赏了他六品顶戴,将他的长房抬入旗籍,现在连带着郑世昌都被说成了传奇商人,江宁已经有说书先生把这件事编成了段子在四处说唱呢。
另外,江宁现在正准备修建农学院,就是专门教种田务农的官学,也是这个十四爷的主意呢,听说他在京城还办了所义学,专门请传教士教授西洋的学问,这么个人,怎么传到上海就走了样呢?”
张元隆听的有点不好意思,却仍然说道,“就算是这样,可他建远洋舰队这事可是真的读书阁,他哪里来那么多的银子?”
张梦娇微皱了皱眉头,“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从十四爷做事的风格和手段来看,不至于那么贪婪残暴读书阁。”
“哼,自朝廷颁布《整顿规范票号的细则法案》以来,整个江南的票号业都被清理一空,独剩一家‘四大恒’,不知道有多少票号银号血本无归,家破人亡,这算不算贪婪残暴?”
“烂船还有三斤钉呢,那些票号银号哪家不是赚的盆满钵满的,就是倒闭,又何至于血本无归,家破人亡?再说了,‘四大恒’一家独大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出门不要带现银了,而且票号市场现在也规范安全的多,不虑被抢丢失伪造,也不用考虑银子成色问题,更难得的是全国通兑,多少商户拍手叫好呢。”张梦娇微嗔道,“爹爹,女儿一路颠簸,有些乏了,先下去休息。”
张元隆鄂然的望着张梦娇离去的背影,“老子又是哪里得罪这个宝贝女儿了?”
第38章 被人无视了
却说胤桢回到留春园后,就将那娘俩叫了过来,虽然是施恩,可来路不明的人,他是不肯留在身边的。 ~那少妇是个精明人,一路上早就想透了,虽然她一时间猜不透这位十四爷的身份,可能让徐家三公子一听到名号就跪下磕头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眼下娘俩象浮萍一般飘着,也不是个事,看那十四爷跟自己的孩子也挺投缘的,想来也不至于亏待了孩子,就凭这点,自己这辈子为奴为婢也认了。
一进屋子,那少妇就领着孩子跪了下来,“民妇田李氏给十四爷磕头了,爷的大恩,我娘俩无以为报,这辈子愿意为奴为婢侍侯爷。”
“起来说话。”胤桢柔声道,“你跟徐家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那少妇站起身来,虽然有些拘谨,但说话条理还清晰,很快就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她丈夫原是徐家开在上海的一家当铺的伙计,年初经人怂恿从帐房借了五十两跟人合伙做海上生意,不想船在南洋遇了海盗,船货皆毁,血本无归,徐三公子年底来盘帐,原本欠的五十两,却变成了一百五十两,他丈夫被逼迫不过,上吊身亡,徐三公子便要抓她娘俩去抵债。
胤桢仔细打量了下这少妇,不过二十三、四岁,虽是身着粗布衣杉,却仍能够看出几分姿色,心里暗想,徐家的怕是看上她的姿色,合伙做生意只怕也是个骗局,不过现在已是死无对证,不由暗叹了句红颜祸水,“爷的奴婢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先帮佣读书阁,给你一两的月例,这孩子倒是挺机灵的,进学了没有?”
田李氏却被胤桢的话吓了一跳,想做奴婢,都还不够资格,粗使下人都一两的月例,这是什么人家?见他娘发楞,那孩子机灵的开口道:“没上过私塾,不过我爹教过我,识的几个字。 ~”
见这孩子不仅胆大而且机灵,胤桢很是高兴,笑道:“恩,不错,先好好读书,长大了再给爷出力。”说着,他转过头对海锋道:“咱们自己现在还没办学馆,先给他找个好私塾,别耽搁了孩子。”
田李氏这才反应过来,知道遇上贵人了,一把拉起孩子跪下一个劲的磕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上海知县徐世桢今年三十二岁,汉族,康熙四十四乙酉科进士出身,自打胤桢住进留春园,徐世桢每天早上辰时四刻都要跑来汇报一次拆迁征地的情况,他心里很清楚,眼下这个机遇可是千载难逢,若能得到十四爷的赏识,不说平步青云,至少要少奋斗二十年,因此他每天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做好份内的每一件事,不敢稍有懈怠。 ~
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汇报完之后,胤桢却是将他留了下来,笑说道,“江南历来是人文荟萃之地,上海历来都有哪些名人?”
徐世桢的功课做的很踏实,闻言便道:“上海县的就只有徐光启,前朝的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著有《毛诗六贴讲义》《几何原本》《测量法义》《甘薯疏》《勾股义》《泰西水法》《定法平方算数》《农政全书》等著作。如果要把上海周边的县都算上,就还有华亭的徐阶,陈子龙,松江的董其昌等人。”
徐光启是上海人?这可是个牛人啊,不待徐世桢一个个继续介绍下去,胤桢就问道:“徐光启后人现还在上海吗?”
“徐光启有五个孙子,近百年来早已向四周繁衍开来,不过现在仍有一支驻留在上海的城南角。”
“哦,你去换身便装,咱们去拜访一下。”胤桢兴致勃勃的说道。
对于胤桢和徐世桢的到访,徐氏族长很是冷淡,即便徐世桢点明了胤桢的身份,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也是淡淡的,但在礼节上却半点不肯马虎,胤桢尴尬了半天,猛然想到了一个切入点,“徐老是天主教徒读书阁,日前,胤桢已经奏请圣上,请允传教士在上海驻留,若是没有意外,上海很快就会继广州之后成为大清第二个允许传教士驻留的港口了。”
听到这句话,这个徐老眼睛登时一亮,这事市井虽有传言,可自胤桢口中说出,这份量就大不一样了,他颤颤魏魏的站起身来,做势欲跪,“草民代上海所有的天主教徒叩谢贝勒爷了,若是真有这一天,草民死也冥目了。”
胤桢忙上前一把将他搀扶住,“徐族长不必多礼,西洋传教士的到来,不仅为你们天主教徒带来天主的福音,也为我大清带来了西方的先进文明,我们实不应故步自封,应该拿出海纳百川的气度吸纳西方的先进文化。”
徐老淡淡的赞了句,“贝勒爷胸襟宽阔,气度恢弘,您坐镇上海实乃上海子民之福。”
见徐老态度又淡了下来,,胤桢心头火起,却微笑道:“现今圣上正在江宁创建农学院,欲大量培养农学人才以造福百姓,徐阁老是我中华有名的农学大家,胤桢希望徐家后人能继承其遗志,为我中华农业继续做贡献,不知徐老可否推荐一二子弟前去执教?”
这一句话,吓得徐老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他强自镇定的轻叹道,“此实乃利国利民之盛事,可惜徐家子弟没一人肯定研读农学,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胤桢不动声色的接着又道,“海外贸易裕国利民,但也滋生无数海贼祸乱沿海,胤桢现今坐镇上海建造远洋舰队,欲为海贸保驾护航,保境安民,不知道徐家可有研习数学,火器等方面的子弟?”
见胤桢张口造福百姓,闭口保境安民,一味的步步紧逼,徐老不由恐慌起来,再要推脱,
只怕他下一句就要问有没有子弟识字了,稍为犹豫,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有一个痴迷火器的人才,不过却不是徐家子弟,贝勒爷求贤若渴,草民愿修书一封,举荐他前来,如何?”
“如此甚好,不知所在何处?可需胤桢派车前去迎接?”虽然嘴里说的热情,可胤桢心里却极为失望,只是不好溢于言表,心里暗想,管他好坏,把姿态做足,就当是千金买马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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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了群,有兴趣的进来交流下,我也很闷的,呵呵。152420686
第39章 暗中出手
见胤桢放下身段,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徐老不仅暗道,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是速速将他打发走了事,当下忙笑道,“呵呵,那倒不用,不远,让人带封书信便到,草民这就去写信。叶*子悠*悠(w/w/w.s厚da8.c/o/m 手、打。读书阁更新超快)”
这么明显的逐客,胤桢岂能听不出来,当下就起身告辞。出得门来,他仍自疑惑,这徐家是不是有不准后代子孙出仕的祖训,这族长推脱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嘛。
徐世桢除了先前几句寒暄,一直是一言不发,倒不是怕簪越,而是被胤桢的话语给吓着了,这位十四爷,左一句阁老,右一句中华,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话要是换个人说,一旦被举报,不死也的脱层皮。
而徐老在将他两人送走之后,整个人也宛然虚脱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这位年轻的皇子不简单啊,不就冷淡了点嘛,值得你张口中华,闭口遗志,吓得老夫直冒冷汗,也逼的老夫进退两难,上不欲使祖父蒙羞,下不能使儿孙遭殃,不得不推出孙家子弟以避祸,此实属无奈之举,孙家先祖当年毕竟是被崇祯帝杀的,这么多年了,你们孙家也用不上死效前明。
这位十四皇子的胸襟气度见识手段都确有过人之处,若是能够得他的赏识,你孙家也有望重显当年的辉煌,老夫这也算是为孙家出了一把力。 ~
随着张伯行出任江苏巡抚,陈鹏年暂代布政使,两江的督抚之争也暂告一段落,天下太平,上书房的几个大臣也稍感轻松,随着年关的临近,京师内外都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然而一则关于十四阿哥胤桢要在江南大肆清理整合海贸船队的消息却开始在京师的一众江南大员间不知不觉的流传了开来。
海贸巨利,不独江南一带,山东,直隶,奉天等沿海一带都有无数的船队从事海贸,开海二十多年,经过无数次残酷的吞并,现在从事海贸的船队无一不是规模宏大,背景深厚,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并且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和固定的航线和贸易对象。
京师的一众大员,但凡有点家族背景,有点能量的,都与海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条消息一传开来,个个都紧张起来,联想到胤桢整合票号业的手段以及他现在坐镇上海独掏腰包打建远洋舰队,还有康熙对他的千般回护的情形,他们就感到一阵阵不安,‘四大恒’独霸票号业的情形若是在海贸船队这一块上演,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光是想想他们就感到万分惊悚,一时间,京城中官员相互走访的频率瞬间上升,快马频频驰出京师。
京师的这一异常现象自然是避不过康熙的耳目,在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康熙就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胤桢只说要建远洋贸易船队,并没说要清理整合现有的海贸船队,散布这消息的人是何居心?这消息一散布开来,不仅提前给胤桢的远洋贸易船队设置了障碍而且也将胤桢推到了所有海商的对立面,对他造船造舰的计划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是太子一党嫉妒打击胤桢,还是一众大臣害怕被断了财路?康熙此时无暇做出论断,胤桢在上海才刚刚征地就遇上这种恶劣的局面,不知道他能否应对?
面对这种局面,康熙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出面避谣那是不可能的,也难说胤桢没有这种想法,想了想,他觉的还是先放一放,一来可以试一试胤桢的应对能力,二来也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后招。将这一情况以密信的方式通报了胤桢,他也就暂时搁开了手。
自打从江宁回到上海,张梦娇一直就觉的心绪不宁,父亲不愿意靠向十四爷胤桢,而与噶礼勾结用战船倒卖稻米一事又无法撇清,这让她极其郁闷,虽说眼前没事,可这么大的家业岂能不未雨绸缪,万一噶礼倒台,张家必遭牵连,有道是破家县令,灭门府尹,更何况是牵扯到督抚这一级的争斗。
思来想去,张梦娇还是不死心,早上给父亲请安之后,她笑问道:“爹爹这几日可曾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见女儿旧话重提,张元隆苦笑道:“娇娇,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几日,爹也翻来覆去的想过,爹实在是不甘心啊,我张家能有眼下这个局面,那是经过几代人的打拼,爹可不想落到跟郑世昌一样的下场,与其那样,还不如安心做个富家翁,再说了,咱们张家船队后面也不是没人,徐家,陈家,董家也都是手眼通天的世家,爹跟他们通通气再说。”
张梦娇嘴角轻轻一撇,“爹爹,徐家,陈家,董家那都已是昨日黄花,您还在翻老黄历,爹爹你想想,近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咱们的地盘、线路被抢了多少?爷爷在世时,这上海哪支船队不是巴巴的求着咱张家,这才多少年光景,咱张家已经快被挤的没有立足之地了,为什么?不就上面没人么,真有噶大人被扳倒的那一天,什么人也靠不住,他们抽身还来不及呢,到时候,想做富家翁也由不得你。”
被女儿戳中了痛处,张元隆轻叹了口气,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爹再想想。”
见父亲仍然是不为所动,张梦娇气的一跺脚,转身就离开了院子,回到房间,沉思了半晌,她毅然走出房间,吩咐丫鬟道,“备车,去留春园。”
留春园每日辰时四刻园门大开,而徐世桢也是雷打不动的准时前来例行汇报,今日,他是满脸喜色,给胤桢请过安见过礼之后,他就开口说道:“禀十四爷,昨日,所有的空地的手续都已经交割完毕,几个村子一时之间却是有些棘手,不过已经跟村民们协商好了,过了元宵,就开始搬迁。”
“恩,行动不慢。”胤桢微笑着道:“告诉村民,让他们安心过年,在正月内搬迁完毕就行,另外,工地开工需要大量的青壮劳力,工钱四十文一天,愿意来的让他们先报名。”说到这里,他望了徐世桢一眼,才接着道:“在村子里张榜,免的你手下的人从中渔利。”
听胤桢说地如此直接,徐世桢不由微感汗颜,讪笑着回道:“十四爷虑的甚是,自古便是吏滑如油,都是些雁过拔毛的角色,下官一定严加管束。”
“吏员确实不好管理,因为他们没有升官的机会。”胤桢看着徐世桢笑了笑,“你也是进士出身,算是饱学之士,回去制定一个针对吏员的奖惩制度,看看能不能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顽症。”
第40 章 围炉品酒赏美人
徐世桢心里先是一喜,紧跟着便愁了起来,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十四爷出的这个题目大,野心更大,吏治可是遍大文章啊,他躬身一揖,“谢十四爷提点,下官回去便着手此事,不周之处,还望十四爷赐教。”
待徐世桢退出后,胤桢便让人将万建图叫来,这人四十七岁,汉族,是八哥送来的十二个奴仆中的一个,建筑世家出身,九哥京郊外的庄园便是他负责改建的,放在后世,也是一代大家了。
万建图来的很快,进门就打千请安,胤桢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拿出自己的规划草图道:“路过江宁的时候,在龙江宝船厂遗址我们足足停留了四天,你应该有不少心得读书阁,多跟江宁的那几个老船匠探讨探讨,明年正月必须把船厂规划设计出来,这是河边圈地的规划草图,你改改,然后多带些人,用石灰将空地规划出来,再买材料雇人,先将各工地的工棚建起来,一开年将有大批的人手进驻,到时候没地方住可是大问题,每个工棚按一百人的规格建,每个工地先建四、五个,年后再慢慢增加,时间有点紧,多雇点人,不要怕花钱。”
万建图为难的说道:“主子,不是奴才推委,眼下已进入腊月,临近年关,着实难雇人。”
“难雇人?加钱,平常一个工是多少?50文读书阁,加到100文,不要怕花银子。( )”胤桢不以为意的说道,“工棚必须提早建,否则一开年就是大麻烦,这事不能够耽搁。”
“是,主子体恤民工,奴才就是过年不休息也要将工棚建好。”
将事情安排完,胤桢取出纸笔来,开始练字,可练了半晌却静不下心来,将笔一搁,换了身便服推门走了出来,这一出来,才发现天空已经飘起了大片的雪花。
这一下雪,建工棚的进度又要慢了下来了,胤桢心里更烦,不过,该体贴的还是要体贴,“来人,去通知万建图,给出工的人每人每天加发半斤烧酒。”
隔壁房间的海锋听见动静,忙走了出来,见了满天的雪花却颇为兴奋,“十四爷,有事?”
胤桢摇了摇头,接过达春递过来的伞,“没事,感觉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这大的雪去散步?海锋隐隐猜到胤桢散步的目的,一边快步跟了上去,一边暗笑这主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早知道如此,当初派人跟去不少了这许多的麻烦?
胤桢撑着伞,迎着满天的风雪兴致勃勃的步出留春园,才出园门,就见一辆熟悉的马车迎面弛来,他的心跳登时加快,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辆马车。 ~
马车在距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帘子一掀,一道熟悉的倩影敏捷的跳下车来,可不正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丫头,张梦娇一下车,一双灵动的眼睛就滴溜溜的在胤桢身上转了一圈,嫣然笑道:“十四爷可真是好兴致,这大雪的天,还要出门?”
胤桢朗笑道:“姑娘兴致也不差,冒雪访友,这可是文人雅好。”
听到胤桢把自己当朋友,张梦娇心中一喜,嘴上却是说道,“谁说本姑娘是冒雪访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