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主动送上门的善意,胤桢自然是来者不拒,不过他也挺郁闷的,这些人除了送好处,还顺带推荐人,谁家没几户穷亲戚,远洋舰队那么大的摊子,哪里安插不下几个人?
胤桢手头是缺人,可他们举荐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帐房、长随,书吏、师爷,庄头,包头等等,对于帐房他是最欢迎的,荐多少就收多少,庄头,包头之类的,他是远而敬之,象长随这种二爷,他是坚决拒收,这些二爷可都祸害地方的好手,带去上海铁定败坏他的名声,又不是去当官,再说手下多的是兵,一应事务都有亲卫打点,就是要长随也要从亲卫再提拔,书吏和师爷确实需要,不过这些人举荐的,天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但对有些人实在是却不过情面,他才收了十几个书吏和师爷。
即便是这样,胤桢收人的消息还是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就传开了,恂贝勒府大门槛差点都被踏平,一众亲朋好友纷纷寻上门来,一开口都是荐人,弄的胤桢听到‘荐’字就头痛不已,不到两天时间,他也不用康熙催促,自个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京城,对于那群争当海军的小爷二世祖,他给康熙上了个折子,建议海军学院建成之后,再让他们去上海,以免他们滋扰地方。 ~读书阁手机(wap.s厚da8)
自康熙二十六年江海关从连云港移到上海之后,上海就开始渐渐的兴盛起来,从事内贸和海贸的船只都由吴淞江进泊黄浦港,吴中丝绸、松江细布、景德镇陶瓷及海外百货等大量聚集上海。到了康熙四十八年,位于海岸线中心的上海港,已经成为南北航运的一大枢纽。
上海松江一带,早在明代中期即成为棉花棉布生产的中心,有“衣被天下”之称,到了康熙年间,棉纺织手工业已遍及上海各城镇,上海县城也发展成为棉纺织手工业的中心,并成为棉布加工、印染、踹布业的集中地,据江海关统计,自康熙四十五年起,每年由上海港流出的布匹高达2000万匹之多,仅布匹一项就可见上海港的海贸之发达。
十一月初二,胤桢一行六百余人便到达上海,得到消息的松江知府带着一大帮官员早早就在黄浦港码头恭迎,不说胤桢本身是皇子身份,就凭他的钦差身份,松江府一众官员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
胤桢一下船,便面南而立,以松江知府朱延志为首的一众官员整齐的一提袍角跪下,俯伏着道,“微臣(奴才)恭请圣安。”
“圣躬安。”
“万岁,万万岁。”三跪九叩之后,一众官员起身又重新下跪给胤桢见礼,“下官见过十四爷,十四爷金安。”
胤桢手一伸,笑道,“平身读书阁。”
朱延志起身趋前两步笑道:“十四爷舟车劳顿,下官已经在沉香阁略备酒水为十四爷洗尘,还望十四赏脸。”
胤桢要在上海呆几年,这些地方官员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当下便笑道:“有劳朱大人费心。”
见胤桢态度亲和,朱延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一边给上海知县徐世桢打眼色让他去负责安顿胤桢带来的随从,一边伸手让道紧跟在十四的身后。
朱延志这次来迎接胤桢,除了礼节之外还夹带着私人目的,他是汉员,今年才四十出头,一直在地方任职,辛辛苦苦十余年,好不容易才得到松江知府这个肥缺,却没料到新来的两江总督噶礼下车伊始,就给江苏官员来了个下马威,他以侵克钱粮为由一口气弹劾罢免江苏巡抚于准,布政使宜思恭,按察使焦映汗等三位二品大员。
紧接着在十月下旬噶礼又以克扣治河钱粮为由一口气参劾了苏松粮道贾扑,苏州知府陈鹏年,江常道员徐员世和他松江知府朱延志四人,噶礼身为两江总督,满州正黄旗人,又是功臣之后,素为康熙赏识,二品大员他都没放在眼里,何况自己这个四品的知府,闻知这一消息,朱延志心中忐忑,寝食难安。
得知胤桢要来上海的消息后,朱延志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他马上就四处打听这个十四皇子的情况,在得知胤桢是才开府而且还深得圣眷的阿哥后,他就感到自己的转机到了,既然是才开府,那就说明胤桢的底子薄,手下缺人,自己这个四品的知府虽然是小了点,可占有地利,他胤桢不是要在上海建什么远洋舰队嘛,只要能够大力的支持他,自己不就可以傍上这棵大树,你两江总督再牛,能牛得过当红阿哥?
抱着这个想法,朱延志对胤桢的接待安排极为上心,胤桢哪里知道朱延志的这些想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在上海大展拳脚,将上海在自己手中发展成亚洲第一大港的念头,他很不喜欢这些官场上的虚礼,草草应付了一番,将几位主要的官员记住之后,便以舟车劳顿为由,早早离席。
朱延志见胤桢兴致不高,便跟上海知县徐世桢一道将他送到早就安排好了住处——留春园,这是当地一个富绅的别园,不过当两人准备辞别时,胤桢却开口说道,“两位大人,胤桢初到上海,很多事还要仰仗两位。”
朱延志见是机会,忙道:“能为十四爷效犬马之劳,是下官莫大的福分,十四爷但有所谴,下官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这么一说,徐世桢就郁闷了,合着你这个知府都说的如此露骨,你叫我这个知县怎么开口?这位贝勒爷可是坐镇在上海的,他只好含糊的道:“下官惶恐,为十四爷分忧乃是下官职责所在,十四爷但有所需,尽管吩咐就是,下官必定竭尽所能。”
胤桢诧异的瞥了朱延志一眼,犬马之劳不是可以乱说的,那是臣子对君王,奴才对主子才可以说的,难道这人想投到自己门下?他来上海之前,可是对江苏的官员特别是松江的官员都做了一番了解,这个朱延志是汉员,正牌子进士出身,一步步从知县升到知府,官声还不错,知府任上也是连着两年报卓异的,也算是久经官场的,不可能说错话,难道出了什么事?
第33章 贪污也是有定例的
“胤桢来上海为的是建造远洋舰队,地方政务,我不会胡乱插手,两位大人能有这份心思,胤桢甚为欣慰。 ~”胤桢说着话头一转,“徐知县,明日一早,我就要沿江勘察,这几天时间,你安排几个熟悉情况的衙役随同。”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回去安排。”徐世桢一揖说道:“禀十四爷,江宁过来五个传教士,说是十四爷你吩咐过来的…。”
胤桢没想到闵明我的动作那么快,当下便不在意的道:“是有那么回事,你让他们过来读书阁。”
徐世桢稍稍犹豫,望了朱延志一眼后,他才应道,“喳。”而后拱手一揖转身离去。
待徐世桢离开,朱延志才开口道:“十四爷下车伊始,便雷厉风行,着实令下官汗颜,不过,传教士一事,十四爷还是谨慎些为好,早在圣主四年,皇上便有谕令,西洋传教士只限于广州一地活动。”
还有这事?胤桢一惊,以后来上海的西洋人和传教士肯定是越来越多,要是被有心人弹劾一个‘欺君罔上,抗旨不尊’,虽说眼下没什么,可应景的时候就是一条大罪,“朱大人提醒的甚是。”说着,他满意的看了朱延志一眼,这人不愧是久历官场,自己身边还真需要一个久历官场熟知律法的人,不知道自己收的几个师爷里面有没有这样的人才,一路上急于赶路,还真没时间摸摸他们的底细。 ~
见胤桢如此虚心,朱延志心里也是一喜,“皇上派十四爷来坐镇上海,实在是松江之福。”
手边要做的事实在太多,胤桢没工夫他磨蹭,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些套话就不说了,说说你读书阁,出了什么事?”
朱延志没料到胤桢不过三言两语就敏锐的洞察到自己出了事,心里暗自佩服,不愧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洞察力,他知道自己的事过不了多长时间对方就会知道,既然是想傍上这颗大树,首先就得以诚相待,当下他就“砰”的一下跪了下来。
胤桢见他下跪,便感觉到事情怕是有点严重,当即便朝外喝道:“达春,散开。”
“喳。”达春应了一声,手一挥,就带人向外散开警戒。
“起来说。”胤桢微皱了下眉头。
朱延志起身坐下后,就将噶礼到江南的所作所为细细说了一遍。
胤桢来上海前对江苏的官员大致有个了解,一听到噶礼弹劾罢免的竟然是江苏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连带四个道府官员,这七人全部都是汉族官员,这可是江苏合省汉族高官了,噶礼上任伊始,何以就敢如此嚣张跋扈?是他本性如此,还是背后有康熙授意?
两江是朝廷根本之地,难道康熙想尽用满人控制两江?不可能,康熙没这么短视,这也与他提倡的满汉一体格格不入,最好名声最好面子的他不可能自食其言。 ~不是康熙授意,那就是噶礼的问题了,噶礼初到两江,与巡抚争权也就是所谓的督抚之争,这情况肯定是在所难免的,可寻常督抚之争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他噶礼有什么依仗敢横扫江苏官场?
“看来,侵克钱粮和克扣治河钱粮之事都是确有其事了。”胤桢轻叹着说道。
“不瞒十四爷。”朱延志不知不觉的跪在了地上,面有羞色的说道:“这几年江苏合省都风调雨顺,无涝无旱,每年下拨的治河钱粮也都一层层的分了,这不是下官手长,也不独江苏如此,实则整个江南都是如此,下官也不过是和光同尘。”
胤桢原本也知道康熙末年的吏治,可也没想到竟然到这个地步了,竟然没一个官员屁股底下是干净的,难怪噶礼有这个胆子横扫江苏官场,半晌,他才恨恨的说道:“和光同尘,好一个和光同尘,这天下将来只怕也就毁于这四个字。”
听到胤桢这诛心之语,朱延志全身发软的俯伏在地,这些事反正是瞒不过去的,说出来他也不后悔,反而全身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吏治是篇大文章,吏治康熙不是没有察觉到,可他为什么不进行整顿?胤桢琢磨不透康熙的想法,心中暗想还是先把舰队建起来,吏治,等待机会再说。这时他突然想到十月的邸报中,康熙下诏免除江苏被灾之淮、扬、徐,山东之兗州,河南之归德明年地丁额赋这一条,这家伙在骗我?
“你说江苏无灾,那皇上十月下诏免除江苏受灾的淮安、扬州、徐州三府明年的丁赋,是怎么回事?”
朱延志没想到一句话就露出那么大的漏洞,听到胤桢冰冷的声音,不觉一阵惊恐,不过,事已至此,瞒也瞒不过,他只得一咬牙说道:“淮、扬、徐三府,小灾是有的,可没到免赋的地步,之所以如此上报,不过是以三府的丁赋来填补历任亏空,即便是我们克扣治河钱粮所得的八成,也是用于填补历任亏空的,我们不过从中落的二成好处。”
历任的亏空?胤桢这下就好奇了,这大清的官员有那么高的觉悟,私下贪贿所得八成去填补前几任的亏空?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见胤桢满脸的不信,朱延志接着说道:“二八开是多年来的定例,这种事在整个江南官场几乎都是公开的,谁都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只不过没人说穿罢了。”
胤桢这下算是彻底的无语了,贪污都还有定例,这算不算开历史之先河?他忍不住追问道:“你说的历任亏空是怎么回事?”
听的胤桢如此一问,朱延志不由一楞,这位小爷原来是不相信这个,他忙解释道:“江南富足,官员们贪墨也不指望公款,所以江南的亏空与其它地方不同,主要是挪用造成的,圣驾南巡和历次兵事挪用是主要亏空原由,这些亏空都是需要逐年填补的。”
原来如此,康熙六次南巡,两江官员谁不想曲意巴结,不要粉饰太平迎合圣意,反正是花府库的银子,有谁心痛,那银子花得还不象泼水一般,平三藩,征台湾,三征葛尔丹,两打沙俄,哪一次两江不是重灾区,除了正常的赋税,肯定还有临时征调。难怪康熙明知道吏治开始败坏也不愿意整治,原来根子在这上面。
看来得好好赚几把钱,先帮康熙把南巡的尾帐收拾干净,这吏治才能提上日程,否则就是自触霉头。想到这里,胤桢看了看俯伏在地上的朱延志,这人品德既不好也不差,良吏谈不上,但称的上能吏,只不过是一个站错队的可怜虫,督抚之争的牺牲品,要保他也容易,一个四品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不敲打敲打,最终也难有成就,不过自己身处江南,拉他一把可以拉近自己与江南汉族官员的距离,更有利于自己在上海的开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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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 章 上帝,我没听错吧
足足过了两盏茶时间,胤桢才冷冷的说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私分钱粮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读书阁手机(wap.s厚da8)
听到胤桢这句话,已经等的完全绝望浑身瘫软的朱延志立马就象打了一针强心针似的,他俯伏在地一连磕了七八个响头,额头登时就磕破了皮,他也不顾流到眉间的血,哽咽着道,“下官从知县一步步到知府,没经历过挫折,此番教训,下官必定铭记终身。”
“可曾知道‘前令郭琇已死,今来者又一郭琇也’这句话?”胤桢缓缓问道。
这句话是当朝有‘铁面御史’之称的郭琇在贪贿悔过后说的话,朱延志岂能不记的,郭琇是什么人?官居一品,廉名扬天下,朱延志没想到,胤桢竟然以他来激励自己,不过瞬间,他就醒悟过来,一、二品大臣的升任历来是圣心独裁,十四爷这是,有争储的心?
若真有那一天,这就是一段君臣际会的佳话,官居一品也不是遥不可及!他顿时只觉的全身热血沸腾,也不顾额头疼痛,“砰砰砰”又连磕了三下,而后立起身朗声道:“十四爷如此看重下官,下官愿以死抱效,死且不惧,何贪财?请十四爷拭目以待,我朝将再出一个郭琇。 ~”
胤桢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这朱延志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当下轻笑道:“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不过这次的惩罚是免不了的,革职留任读书阁。”
只要官还在,其它的一切都是浮云,朱延志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沉声道,“下官定不会辜负十四爷的期望。”
“既然有这个决心,就要拿出行动来。”胤桢徐徐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爷不要两袖清风的清官,爷要的是能够为老百姓谋福利的清官,以后多留意民生,关心民事,民富才国强,回去慢慢琢磨读书阁。”
朱延志离去后,胤桢给康熙写了份密折,点明传教士和西洋人在建远洋舰队中的作用,请求允准在上海驻留传教士和西洋人。另外又给八哥胤禩写了封信,把朱延志的情况说明,要他帮忙去吏部打招呼,接着又取出一张自己的名贴,在上面落了朱延志的名字,而后谴一亲卫快马送去江宁总督府,噶礼是八爷党的人,这个面子谅他不敢不卖。
刚刚忙完,海锋就进来报说,郑清远在外求见。
郑清远是胤桢派来打前站,抢购地皮的,进来后,他便汇报道,“禀十四爷,奴才在半个月前赶到的上海,在县城城外东北向沿黄浦江而下买了两百亩地,在县城内和其它方向零散买了三十亩,由于买的比较急,所以价钱有点高,一共花了六千两银子。”
两百亩,十三万平方米?胤桢笑道:“不错,现在先不要买了,等我把咱们的落脚点定下来再说。”
郑清远还没走,五个传教士后脚就来了。
胤桢与五人略微交谈,才得知,这五人原来都是应闵明我邀请,前往北京去教书的,半路遇到闵明我的信差,这才转道而来上海的。
考虑了片刻,胤桢笑道:“不好意思,各位神父,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上海马上就将跟广州一样,成为大清国第二个允许外国传教士驻留的港口,而且这里马上将要开建东方最大的造船厂,我需要更多的外国朋友来这里,商人,水手,机械师,各种工匠等,我,大清帝国十四皇子胤桢,对他们的到来将报以最热情的欢迎,希望他们能跟我们一起见证上海的崛起,相信我,十年后,上海将成为东方最大的贸易港口。我现在需要你们去广州去澳门将这个消息散发出去,并为我招募更多人过来,这里,将成为你们的天堂。”
五个传教士楞了半天,为首的彼得才惊呼道:“上帝,我没听错读书阁?”
“我保证,绝对没听错。”胤桢笑道:“对于你们的辛苦,我会付出相应的报酬,这样读书阁,一年内,所有的匠工和水手,一两银子一个的介绍费,我可以先支付你们每人二十两银子,而且派人陪同随行。”
说完,不待几个传教士说话,他就转头对郑远清吩咐道:“把手头的事交给海锋,到上海分号去开三千两的会票,带上爷的名贴,再挑二十个人,随同他们去广州澳门,知道该怎么做读书阁?”
“奴才明白。”郑清远兴奋的扎了一个千儿,他这个年龄正是喜欢四处乱跑的时候,更何况早就听闻广州的繁华了。
将几个传教士打发走之后,胤桢又叫过海锋,“爷收的那些人,你让他们都自己写一份履历,必须注明各自的擅长,爱好,举荐人,明天我就要。”
次日一早,天上微亮,上海知县徐世桢就带了二十多衙役侯在留春园外面,京师早朝上的早,一众大臣们都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谁知道这位十四爷是不是也有早起的习惯,他可不想在胤桢心里留下懒散的印象,只得早早的赶来侯着了。
没想到,这一侯就足足侯了一个时辰,一直等到辰时五刻(八点多)才见胤桢在一众亲卫的扈从下施然而出,见到侯立在门外的徐世桢,胤桢笑道:“以后无须这么早,我习惯辰时四刻开门办事。你们还没吃早餐读书阁,我让他们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路上吃读书阁。”
徐世桢没想到胤桢会如此体恤属下,心头暗喜,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熬,他忙拱手一揖,“下官代下属们谢过十四爷。”
胤桢摆摆手道:“昨天忘了提醒你,还需要熟悉黄埔江水位的人员,这可是重中之重。”
“下官这就谴人去请。”徐世桢恭敬的回道。
名为勘察建厂地点,实际上胤桢早就胸有成竹,不过他不得不装模做样四处跑跑看看,一天下来,一众人等都累的要死,如此跑了四天,胤桢才初步把地点定了下来,而后他又是查资料又是听取几个资深水员的汇报,在确定黄浦江航道水位均在三丈四尺左右(10米)后,他才最终将地点定了下来,上海东北部距离县城十多公里的沿江地段。
见胤桢最终定下来的地方没什么民居,徐世桢也松了口气,在征询了胤桢的意见后,他立马就带人开始圈地,足足圈了两千亩的地方。
胤桢在将地方定下来后,只留下一句,“年后这里就要破土动工。”就摔手不管了,征地拆迁不是他该管的事,想必康熙早就有密旨给这些地方官了。
第35章 呵呵 女主出场了
眼下已经进入十一月中旬,等他们忙完征地拆迁,也到年关了,想动工最少要待到开年以后,江宁农学院的情况跟上海也是一样,最快也的到明年才能动工,路过江宁的时候,李锦都还没上任呢,况且农学院他也就是挂个督促的名,现阶段,根本不用他操心,将上海各厂草草做了个规划之后,胤桢便闲了下来。
一得闲,胤桢的心思就又转到了自己的班底上来,京师举荐的四个师爷的履历,他已经看了,四个师爷分别是钱谷、挂号、书启、知客师爷,虽然都用的上,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有大局观,熟悉政务,能出谋划策和随时提点自己的那种,一将难求,孰不知一个好的师爷更难求,都说江南是人文荟萃之地,不知道能否挖到自己可意的人才。
这一日,胤桢装扮成一个举子带着海锋去城里闲逛,上海虽说只是一个县城,却是江南沿海除了广州之外最大的外海商港,其繁华比起江南一般的州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不是出海贸易期,城外港口停满了海船,城里也是人头攒动,显的热闹无比。
逛了半天光景,起初的新鲜劲过了,胤桢也就失去了兴头,再繁华它能比的上京师,眼见已是午时,两人便就近寻了间大茶楼,茶楼里甚为热闹,小二在得了两钱银子的打赏后,殷勤的将他二人带到一处靠窗的桌子边。 ~
才刚一坐下,胤桢就被邻桌的谈话吸引住了,“听说了吗,张元隆放出风声,要建百艘海船呢。”
“真的假的?那可要上百万两银子呢。”
“去,上百万算什么,他张元隆光是银窖就有四个。”
“娘哎,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咱这些小船队夹在中间,日子可就难过了。”
“有什么难过不难过的,交钱搭伙呗,谁大跟谁呗。”
听到这里,胤桢掉过头来问道:“海锋,这个张元隆,你知道吗?”
“听说过,上海的海商巨富之一,有六十余艘海船,另外还开了数十个洋行(专做外国人生意的店铺)。”海锋说着压低了声音,“听说他跟噶礼有点亲戚关系。”
“唔。”胤桢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个巨富海商,谁背后没点关系,只是这人恰巧在这个当口放出要建造百艘海船的风声,是巧合?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另有所图?哼,敢在我口里夺食,管你背后是谁,我也让你倾家荡产。
随便用了些茶点,胤桢两人便折回留春园,就在快回到留春园的一条街口,两人遇上了热闹,只见三、四个仆从打扮的汉子正在抓一个少妇,那少妇虽然被拖到在地却兀自挣扎不从,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叫骂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躺在那少妇身边,手舞脚踢的,试图阻止那些个仆从,为主的就是站在旁边的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还立有四个大汉,街上也有不少看热闹的,可都离的远远的,看来是惧怕那主子。 ~
最让胤桢奇怪的却是一个十岁的少女,正满脸怒色的与那主子在争论,那少女身后是一辆颇为讲究的马车,另有两个健壮的仆从紧张的注视着那少女。
就这么短短工夫,那几个仆从已经把那少妇制住,一边用麻胡桃塞她嘴一边用绳索捆绑,那个小男孩俯在地上,被一个汉子用脚踩住了背心,却仍然在挣扎叫骂。
好小子,有种!胤桢顿起爱才之心,不由轻喝一声,“住手。”说着走上前斥责道:“青天白日就敢强抢民女,上海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胤桢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为首的中年男子稍楞了一下,见胤桢虽是一副举子打扮,可衣料华贵,气度雍容,身边陪同的海锋却是一副云淡风清的神情,两人身后,更有七、八个精壮汉子在快速的奔过来,他猜不出胤桢的来头,但料想也必定是大家子弟,因此他拱手一揖,从容说道:“她欠债不还,企图逃跑,我自然要抓她,何来强抢民女一说,再说了,我昆山徐家又怎会行那目无王法之事。”
这人是昆山徐家的三公子,徐兴科,满以为将昆山徐家的名头抬出来,对方会知难而退,哪知道胤桢根本就不理会,见他强词狡辩,心里更是不爽,“欠债还钱固然是天经地道,可我大清律却从没一条说欠债便可以公然在大街上抢人的,抓人捕人那是官府的职责,你昆山徐家能够代表官府,哼,更何况还是越境捕人。”
昆山徐家别说是在江苏,就是整个江南也是鼎鼎有名,昆山三徐闻名朝野,其中徐乾学历任侍讲学士、内阁学士,左都御史、刑部尚书,曾主持编修《明史》、《大清一统志》、《读礼通考》等书籍,门生故吏遍布江南,别说是上海,就是松江府,徐家也大可横着走。
徐兴科没料到在抬出自家名号后,对方还是一点面子也不留,他何曾受过这个气,登时一张脸就涨的通红,但胤桢说的在理,他一时间也不好发作,憋了半天才手一扬,喝道,“走,回去。”
一行人毫无顾忌的抓着那少妇和小孩转身就准备离开。
先前和徐兴科争论的那个少女见了这种情形不由回头瞪了胤桢一眼,嗔怨道:“现在好了,弄砸了读书阁?”
胤桢这才注意到这少女长的极美,肌肤细润如脂,一双星眸微嗔,更衬得娇靥如花,早就听说江南出美女,可也没曾指望遇上这种级别的。
你少女轻啐了一口,“不是你横插一手,我就用钱将人救下来了。”
胤桢微笑了一下,明白过来,这少女刚刚是在跟对方谈价钱,不由轻笑道:“你看对方是缺钱的人?”
“你——。”少女微微一哂,“对方是昆山徐家的人,要救人,唯有从钱着手才是正途。”
胤桢傲然一笑,“我管他是谁,我既然出面了,他今儿就的把人给我留下来不可。”
少女哂笑道:“你是北方人?昆山徐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我劝你还是不要强出头的好,”
胤桢也没料道徐家竟然那么横,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带人走,正待发话,海锋凑了上来笑道:“昆山徐家应该是徐乾学的家族。”
听海锋直呼徐乾学的名字,那少女微微一怔,一双星眸登时亮了起来。
胤桢点了下头,转身对跟上来的达春道,“先把正主儿给我拿下,别伤着他,其他的敢动手,给我放,小心别伤了那娘俩。”
第 36 章 督抚之争
眼见达春带人上去了,胤桢才回头问少女道:“你跟那娘俩是什么关系,怎么要救她们?”
少女甜甜一笑,“就许你路见不平,我就不能仗义出手?”
这女子有点味道,不象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胤桢微笑道:“你不象江南女子,更象西北的女子,也不对,你应该是糅合了江南和西北女子的优点。”
“你夸赞人很有新意。”那少女笑着将左脚跺了跺,“西北女子是不是也象我一样,不缠足,不读《女四书》,也不学女红。”她说着回头瞅了一眼,见徐兴科和那几个仆从都已经被制住了,便朝胤桢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今天很开心,谢谢你,十四爷。”说完就转身跳上了马车。
她认识我?胤桢不由一怔,忙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饰物,没佩带什么暴露身份的东西,她是怎么认出我的?抬头想问,马车已经启动了,他扬声问道:“我怎么不认识你?”
“刚刚不就认识了吗?”远去的马车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女子精灵古怪的,却又叛逆无比,看她的马车就知道不是小户人家的,知道自己身份她也浑没当回事,胤桢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亲切的感觉,不觉略感怅然的望着远去的马车,海锋却贼笑着凑上前来,“主子,要不要让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