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出戏绝不是唱给自己的。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钱夫人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针对自己。她江九卿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绣缘又道,“…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嫂嫂,大夫人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得好言相劝,又答允她,说等跟老爷商量通了,再给她回信。”
九卿只觉得右眼皮突突直跳。钱夫人既然露了这样的口风,那就说明江五和钱多金的亲事已经定下了百分之八十。至于商量江老爷,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看起来,离自己上刑场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15、骤变 ...


“钱太太听了大夫人的话,终于转怒为喜…”绣缘兴致盎然地说着,“她说明后天就要听到大夫人的回信,否则,她还会再次上门。要不,她就把三小姐留在钱府里不放了…小姐你说,她这个人是不是在向咱们大夫人耍无赖?”边说边嘻嘻地笑起来。
九卿却面色灰暗,她朝青楚使了个眼色,青楚就走到炕沿,翻出一只掖在枕头底下的花样子,拽了绣缘的胳膊往外走,“绣缘妹妹,听说你屋里的花样子不少,你领我去看看,我再选个比这个好的,好给小姐绣枕头。”
绣缘意犹未尽,回头去看九卿,九卿便冲她摆了摆手,“你们先去玩一会吧。我也累了,先躺一会。”又道,“记得有什么新鲜事再回来告诉我,不要忘了。”
绣缘连声答应,随在青楚的后面去了。
午饭时分未到,九卿又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说江七突然出了天花,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连眼睛都封上了,嘴唇肿的像萝卜,连人都见不了了。
病得还真是时候。
午时刚过九卿的院里就来了两位嬷嬷,说是奉大夫人之命,来照顾五小姐的。又说免得院子里的人到处乱跑,把江七的病气带到荣雪厅来,传染给了五小姐。
“得了天花可是会死人的。”其中一个王嬷嬷眨着眼睛对九卿神秘兮兮的道,“太太也是为五小姐好。”
九卿感激涕零地连连点头,“我晓得,让两位嬷嬷费心了。”又吩咐青楚拿了两个八分的银锭子,一人赏给她们一个。两个人便在外间的堂屋中搭个铺子歇下了。
青楚终于觉出事态的严重,附在耳边轻声地问九卿,“小姐,这可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被软禁了?”
九卿苦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们就是想逃都跑不了了。”
“那怎么办?”青楚大急,眼中就有泪珠莹然闪现,“大夫人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抓紧了九卿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意把九卿也带的簌簌抖了起来。
九卿拍拍她的肩膀,面带笑容地安慰她,“不用害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早晚都会来。”
这时,她反而不急了。脑中竟然浮着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离开了江府,她才能获得她想要的自由。
屋外的王嬷嬷轻轻咳了一声,就听那个麦嬷嬷道,“你先睡吧,一会别忘了起来替我。”
九卿青楚立刻住了语声,又听王嬷嬷道,“我睡一个下午,到晚间你再睡,明晨你再替我。”声音放得很高,仿佛故意让九卿听到似的。
九卿心底怒气顿生,原来她们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要监视自己。完全把自己当成怕越狱逃跑的死刑犯了。
青楚气得俏脸通红,转身就要往外面走。九卿一把拉住她,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也好,是丫头是小子快点生出来看看,好给人个痛快。这样,总好过整日对着钱夫人的心思猜来猜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没准,这就是她人生从此的转折点。
16
16、谈判 ...


九卿从此隔绝了一切消息的来源,每日的三餐,都是由王嬷嬷陪着青楚过去取。吃完了,再由麦嬷嬷陪着青楚过去送,其中绣缘和王嫂子一次也没有和青楚搭上话。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天,这日肖嬷嬷突然领了两个妇人过来,一进屋肖嬷嬷就笑着说道,“太太找了绣坊的人来给小姐量尺寸,说今年要给小姐多做两件过年的新衣裳呢。”说完就冲九卿眨了眨眼睛。
九卿怔了一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就又加重了几分。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是啊,离过年还有十多天了。不知不觉间,日子过得真快,她已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小半年了。
王嬷嬷和麦嬷嬷都一起跟着肖嬷嬷进了屋,不大的暖阁里立即拥挤起来。
王嬷嬷自顾找了一个小杌子坐下,又拉着麦嬷嬷坐在自己身旁的绣墩上,伸手烤着火盆,笑眯眯的对着众人道,“咱也开开眼界,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过成衣坊的人给人量尺寸呢。”
说完就抿着嘴笑。麦嬷嬷就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角。抬头间又接触到九卿若有所思的目光,她一张老脸不禁通红,仿佛做了亏心事似的,急忙低下头去。
看起来倒是个比较憨厚的人。
肖嬷嬷不由皱了皱眉,两位嬷嬷是大夫人派来的,她不好开罪。只得把注意事项交代两个绣纺的娘子,“小姐的身子弱,受不得风寒,你们不要量的太久。”两位娘子连连点头,她又吩咐青楚,“你去拿几块木炭,把火盆烧的旺旺的,待火变得彤红了,你们再给小姐量衣。”青楚答应转身而去,她说完也自己退了出来。
两个娘子边量尺寸边记数,又问做什么样子的,选什么颜色的,需要在哪里绣花,花朵要缠枝的,还是连茎不空地儿的…等等。王嬷嬷麦嬷嬷一个也答不上来,两人互相对看一眼,无奈之下,只得讪讪退了出去。
肖嬷嬷进来就往两个娘子手中一人塞了一块碎银子。
两个娘子心领神会,其中一个走到隔扇的帘前,温言细语地征求外面的意见,“麻烦外面的妈妈,哪个替我们向府上的大夫人问一声?就说我们绣坊得了一款新式样的八幅裙样,要不要给这位小姐也做一件?”她回头看了站在九卿旁边的那个娘子一眼,又道,“如果要的话,我们可以把这几条裙子的边料给撙下来。”
那个娘子便微微地对重新看过来的她点了点头。
就听王嬷嬷在外面问道,“那得收多少工钱,你们给说个数,我们也好照直回了太太。”
麦嬷嬷也道,“是啊,要是真便宜,太太肯定会同意的。只怕你们是漫天要价,不提前跟我们说好价钱,做成了,又跟我们算成衣的钱,那时太太恼了,只怕我们老姐两个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拿话在把卖方的不良企图扣死,以免到最后起争执给她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个娘子便笑了,她掀帘走出暖阁,跟王麦两位嬷嬷低低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听她喊屋里的娘子,“金娥,你出来一下,细致地给她们说说。我嘴笨,说不清楚。”
站在九卿身边的娘子答应一声,悄声对肖嬷嬷说了一句,“快点。”然后便疾步走了出去。
肖嬷嬷便附在九卿的耳边低声说道,“三姑让我告诉你,不要着急,什么事想开一点,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全是一些安慰的话,根本没有什么有建树的建议。九卿不免有些失望。
她急着想知道外面的事情,就直接打断肖嬷嬷的话,“嬷嬷,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她抓紧了肖嬷嬷的胳膊问道。
肖嬷嬷回头瞅了瞅暖阁的帘子,带着九卿转了一个方向,使自己的脸正对着门口,把眼睛盯紧那里,才附在九卿的耳旁低声道,“钱少爷让老奴给小姐捎个话,说那个方将军生死未卜…小姐可要考虑好了。”话说的前村不着后店,一句都没有回答九卿的问题。
这都什么跟什么?九卿不由气馁,凝眉看着她,“怎么又扯上了方将军?”
说完才恍然醒悟,她震惊非常地捂住了嘴。
肖嬷嬷却片刻不停,口中的话如竹筒爆豆子般叮叮当当一股脑撒了出来,“钱少爷用和四小姐定亲为条件,换得了大老爷的一个确切消息——说方家上了奏折,请求皇上为方将军赐婚…大老爷感念方老侯爷当年的救命之恩,决定把小姐嫁过去…”
九卿听着肖嬷嬷的话,脑中嗡嗡直响——只觉得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于天边。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心开始一点一点揪紧,有什么东西在心底一滴一滴滑落…仿佛是泪,却又带着鲜红的颜色。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肖嬷嬷焦急地晃着她的胳膊,担忧的眼神□裸地呈现在她的眼底。
“我没事,”眼中迷雾渐渐散尽,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撇开视线,拉开肖嬷嬷扶在自己臂上的手,“嬷嬷你接着说。”
肖嬷嬷小心地瞄了她一眼,又朝门口望了望,拍着胸口道,“哎呦,小姐你都要吓死我了。老奴还以为你撞神了呢。”然后她再次凑到的耳旁,声音低低的道,“钱少爷让我告诉小姐一句话,说您要是不想嫁给方将军,他可以帮着您逃出去。”她小心翼翼观察着九卿的脸色,“钱少爷在京郊有一处庄子,家里人都不知道。他说…”
说到这里顿了下来,她为难地看着九卿,似乎后面的话不好启齿。
九卿便静静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犹豫半晌,肖嬷嬷才最后咬了咬牙,盯着门口说道,“钱少爷说,如果小姐不觉得委屈,他愿意养活小姐一辈子,他还说,趁着皇上还没有下圣旨,小姐最好快点做决定。”话说的又急又快,连珠炮似的。
说完又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一样,她长长地出了口气。
看那神态,很有一种壮士断腕,破釜沉舟的架势。
怎么!这是在威胁吗?九卿心内冷冷一笑,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袖,拉开与肖嬷嬷的距离,平心静气地对着她道,“钱多金到是打的好算盘。娶了一个江五阳还不够,还想着要金屋藏娇,把我也据为己有?”
肖嬷嬷听了讪讪一笑,急忙打哈哈道,“五小姐您也许是想左了。”
九卿不由冷笑,“请问肖嬷嬷,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名分?”
肖嬷嬷一下子愣住,顿时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九卿笑道,“他帮我逃出去,即使真想养我一辈子,那么肖嬷嬷用你的观点来看,你说三姐她会容得下我吗?”
肖嬷嬷眨了眨眼,张口结舌。九卿的语气却陡转严厉,“即使三姐容得下我!我一个无名无份,连个户籍都没有的人,如果有一天钱多金他厌倦了我,到那时我又怎么办?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只觉得胸口一团郁气急骤而上。
钱多金,他倒是真想得出来!
肖嬷嬷额头立刻见汗,口中喃喃道,“是老奴糊涂,老奴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九卿目光咄咄地看着她,“那么就请嬷嬷代我告诉钱多金一声,就说我江九卿宁愿做那个不知死活方将军的望门寡,也不去做他假仁假义趁人之危的屋中娇!”
一个两个,他们江家的人,钱家的人,怎么都是些没有人性的衣冠禽兽!
肖嬷嬷用袖子抿着鬓角,张嘴方欲解释,门外却传来王嬷嬷等人越来越近的说话声。她马上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帘子打起,两个娘子走进屋来,王嬷嬷麦嬷嬷两人却留在暖阁屋外。只听王嬷嬷在屋外笑道,“那您二位稍等,待我去问过大夫人再来给您回话。”语气比刚才客气了不少。
九卿心里便是一声冷笑。人谁不是为了财死?这两个嬷嬷这么大一会就被两个娘子给收买了。肖嬷嬷帮钱多金递话,却也无可厚非。自己又生的哪门子气?
怪只怪自己无能,谁让自己无权无势又无人疼爱来着!
屋里的气氛有两个娘子的加入,又变得活跃起来。
不一时王嬷嬷就喜滋滋地来回话,“大夫人一看就允了,让你们细心着点,做好了到时有赏。”两个娘子笑着道谢,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东西,在肖嬷嬷的陪伴下一同离去。
九卿在她们走后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一整个下午都静静地坐在炕上闭目沉思。
天色渐渐昏暗,她招手叫青楚。
青楚点上蜡烛,忐忑不安地走到她的跟前,九卿低低地吩咐她,“一会我肚子疼时,你就喊外面的两位嬷嬷…”
青楚莫名所以,眼里却露出巨大的惶恐,攥住九卿的手慌慌张张地哀求,“小姐,你千万别干傻事啊!你不能再有什么不测了。不看别人的面子,你也得想着青楚…”说着,眼里已经有泪光闪现。
九卿知道她是误会了,附在她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青楚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正要再询问几句什么,帘外王嬷嬷伸进半颗头来,她看向九卿二人,皱着眉头道,“青楚,该去给小姐拿晚饭了。”
青楚却不说话,攥着九卿的手,满脸都是泪痕。
王嬷嬷心里就是一惊,她岔着声招呼麦嬷嬷,“麦嫂子,你快进来。”
说着,脚步不停地飞奔进来,路过地当中的火盆的时候,差点绊了个跟头。
外面也同时响起麦嬷嬷急乱完全没有章法的脚步声。
王嬷嬷奔到九卿的面前,就去扯她被青楚握住的手,口中急问,“怎么了?五小姐她怎么了?”
九卿眼帘微闭,气息微弱。
王嬷嬷就去摸她的脉门。青楚急忙抢过她的胳膊攥在自己的手里。
九卿抬眼看了看王嬷嬷,又无力地把眼睛重新闭上。
这时麦嬷嬷已跑到跟前,她情急地去翻九卿的眼皮…王嬷嬷却隔着她揪紧青楚的衣襟,大声地逼问,“还不快说,五小姐到底怎么了?”
青楚抽抽噎噎,被王嬷嬷这一揪紧衣襟似乎更加害怕,立时豆大的泪珠便如夏日的雨帘一样,从眼眶里成双成对地滚下来。
王嬷嬷大急,她一把掳起青楚,厉声冲着她吼道,“还不快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小姐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大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青楚的身子便如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麦嬷嬷毕竟性子绵软一点,她挡开了王嬷嬷揪住青楚的手,低声劝她,“你先别急,你越吓她,她越说不出话来。”说着又转身对青楚和颜悦色问道,“你先别哭,好好跟我们说说,小姐她到底怎么了?”
王嬷嬷便在一旁重重哼道,“再不说,小姐如果有了什么事,她就跟着一起下地狱吧!”意思很明显,小姐如果死了,你也得跟着一起死!话里全是浓重的威胁。
麦嬷嬷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再去回头跟青楚说话,“你不要害怕,不管什么事,还有我们给你作证…”
青楚怯怯地瞅了王嬷嬷一眼,哽咽着道,“小姐的金耳环不见了…刚才我点灯的时候还看见她拿在手里把玩,可是等我放好烛台,它就…就…不见了…”青楚抓起九卿的手臂大哭,断断续续地道,“我问她…她也不说…然后…就是这个样了…”意思已不言自明。
她说完又爬在九卿的身上痛哭起来。
王麦两位嬷嬷听了青楚的话立时魂飞魄散,两人对视一眼,急急向外跑去。及到暖阁门口,又想起什么,王嬷嬷急速对麦嬷嬷道,“你留下来,我去告诉太太。”
话未完,人已不见了踪影。接着就听到叮叮咣咣的门响,和碰翻了凳子盆架的乒乒乓乓声。
麦嬷嬷转回身来坐到炕沿上,握紧了九卿的手带着哭音安慰她,“小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九卿虚弱地呻吟了一声,麦嬷嬷立刻神情紧张地盯着她,惊恐的瞪大着眼睛问道,“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您快说一声,我…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只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到最后她用手咣咣捶头,口中不停地喃喃,“哎呀,都要急死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整个人惶惶如惊弓之鸟。
青楚的哭声越来越大,看着麦嬷嬷六神无主的样子,她便越发没了主意,几次哭得差点昏厥过去。
这里的响动终于惊动了外面的王嫂子和绣缘几人,她们一窝蜂似的拥了进来。
见到九卿的模样一个个吓的魂飞魄散,几个小丫头也情不自禁跟着青楚呜呜哭起来。
王嫂子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停止哭声,反而在青楚的带动下越哭越响亮。她一时神思无主,便站在地上直愣愣望着九卿发起呆来。
不大的屋里立刻便如炸了营的蜂巢一样,变得一盘混乱。
钱夫人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局面:麦嬷嬷不停的在地中央来回转圈;王嫂子瞪着两只大眼,死死地盯着九卿,一脸的悲痛;青楚伏在九卿的身上大哭,嗓子已经变的沙哑;绣缘还有另外几个小丫头,一排齐整地站在炕沿根处,两个拿着帕子,两个空着手,都在奋力地抹眼泪…
简直乱的一团糟。
“怎么回事!”钱夫人沉肃的声音仿佛一支定心剂,屋子里的所有声音立刻随着她的语声戛然而止。
王嬷嬷跟在钱夫人身后,脸色灰败。她冲王嫂子低声吩咐,“还不快带着她们出去!”
王嫂子如梦初醒,担心地往炕上的九卿看去。无意中碰上钱夫人威严的目光,她缩了缩头,招呼绣缘
16、谈判 ...


一声,自己率先往暖阁外走去。
绣缘走过钱夫人身旁的时候瑟瑟看了看她,钱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低着头快步在几个小丫头之前走出屋去。
屋里重归宁静。
钱夫人雍容华贵地坐到九卿的身边,她抓起了九卿的手,对站在地下的王麦两位嬷嬷吩咐,“你们出去迎一下乔储医,他来了马上带他进来。”
两位嬷嬷诺诺连声。
“还有,”钱夫人又道,“别的人来了别让他们进院子里,不管是谁!”说到后面这句话,她加重了语气。
王嬷嬷听完面现犹豫,钱夫人看出她的心思,叮嘱她道,“就是大老爷来,也一样拦着。就说是我说的,有乔储医在就够了,人多反而添乱。”
王嬷嬷得了准话,答应一声,拉着麦嬷嬷的衣袖疾步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九卿、钱夫人和青楚。青楚犹豫不绝,不知道是退出去,还是留下来。钱夫人便冲她挑了挑眉,吩咐道,“你不用出屋,站到帘子后面去,给我盯着点外面的人,谁也不许进来。”
青楚去看九卿,九卿冲她点了点头。
钱夫人便微微一笑,握住九卿的手轻轻摩挲起来。像摸着一只宠物狗软绵绵的皮毛,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宠爱和微笑。
九卿立刻毛骨悚然,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慢慢坐直了身体。
钱夫人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装了?”
九卿捋了捋鬓角,回给她一个同样的笑容,“没必要了。”
钱夫人伸出长长的指甲在炕几上画着圈,声音幽幽的,随着扑闪的烛光飘飘摇摇从她的口中溢了出来,“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九卿把身后的迎枕往高立了立,开门见山说道,“我要五个庄子做陪嫁!”
钱夫人脸上一闪而过一丝讶异,她望着九卿的眼神突然深沉起来,细细端详了九卿半天,才笑微微地说道,“没想到你倒真的好手段。我防你防得这样紧,居然还是被你钻了空子。”她指的是九卿知道了她和方将军议婚这件事。
九卿也微微地笑,她随手摆弄着耳边掉下来的一绺头发,漫不经心地道,“娘亲倒是过奖了,女儿绝对没有你说的那般好手段。只不过机缘巧合,今天量完衣裳尺寸之后,让我参透了以前想不明白的许多事情。”她并没有把钱多金扯进来。
钱夫人对着烛光的那张菩萨脸,因为九卿咬音极重的“娘亲”两个字,阴晴不定地变了变。
“哦?你说说看?”钱夫人声音轻轻的,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九卿盘膝而坐。
“那天,娘亲你是不是跟嫂嫂说过要报答方家的话?”她的声音浅而软糯,轻若羽毛一样,仿佛重一点就怕吓醒了正在沉睡的婴儿似的。
钱夫人淡淡点头。
九卿对着烛光,悠悠然道,“那时娘亲是不是就开始想到把我往方家设计了?”
钱夫人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我那天还有点不太明白,父亲为何看见我们几个女儿就唉声叹气,满面愁容…”九卿眼神迷离,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开始拢头发,“今天我才想通。是不是父亲当天听到了方家请求赐婚的上书,他不好抉择了?”
她抬眼去看钱夫人。钱夫人也正定定望着她。
“也是,他欠着方家的人情。一家老小好几口人的性命是方老侯爷救的,如今人家儿子有难,他正是报恩的大好时候。”她善解人意,口齿清晰地说着,“即使方家不求皇上赐婚,只要他们有冲喜的打算,父亲也打算牺牲一个女儿去成全他知恩图报的美名吧?”
钱夫人脸上露出一片讶然。
九卿接着道,“只是却有一样出乎了父亲大人的预料。”她顿了一顿,眼中浮出一抹讥讽来,“他原本是打算把三姐嫁给那个不知死活的方将军,好捞个诰命当当…可是,当他听到钱多金的一番话后,他又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