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向锦夜,不想他如此明察秋毫,洞悉一切,一阵恐惧漫过心头,他会不会迁怒于西门庆华?我失声叫道:“锦夜!不是他,是长风让我去找李治善要龟息丹。”
锦夜扭头对上我恳求的目光,伤心而疲倦,幽幽道:“你不必再费力为他遮掩,你放心,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见人就杀!”
我一下子闭了嘴,担忧地看着西门庆华。西门庆华一脸的笑意,坦然认下,“看来什么也瞒不过锦大将军。不错,是我给溪儿出的主意。李治善是我的挚友,跟摄政王没有瓜葛。李治善从摄政王府逃出后,我一直打探他的消息,他却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讯息。直到前几天我在京都郊外偶遇江映容,就顺手捉了她,让她说出了全部的实情。我没有将她交给摄政王,是因为我知道,摄政王再恨她,碍于她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也不会杀她。我本想利用她救出李治善,现在看来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黯,不过很快,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那就让她给李治善殉葬吧!”
锦夜木然看着西门庆华,神色倨傲,冷冷道:“我说了不杀她,她就死不了。把她交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永远的监牢
锦夜木然看着西门庆华,神色倨傲,冷冷道:“我说了不杀她,她就死不了。把她交出来!”
西门庆华蹙眉看向锦夜,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似在衡量彼此的用意和气场。终究是锦夜权冠朝野,须臾,西门庆华妥协地扭过头,向他的家丁挥挥手。
不一会儿,江映容被两个家丁推搡着进了大堂。不过几日的功夫,她看上去形容憔悴,面色惨白,两只大眼睛满含惊恐,直愣愣地瞪着,目光涣散,失神般地没有焦点。她茫然无措地站在大堂中央,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瑟瑟发抖。
西门庆华也不说话,只用冰冷的眼眸瞟了她一眼,她突然凄厉地“啊”地一声惨叫出来,四处逃窜,一扭头看到锦夜,便连滚带爬地匍匐在锦夜脚下,磕头如捣蒜,嘶声叫道:“锦大将军救命,锦大将军救命!”
她竟然让锦夜救她!她肯定知道锦夜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宁可向锦夜寻求庇护,也不愿留在西门庆华手里。
我无从想象西门庆华是怎么整治她的,但我相信单就整人而言,西门庆华比锦夜手黑,也更有手段策略。锦夜最多是喊打喊杀,说过最恨的话也不过是“碎尸万段”,至于他真的碎了几个,旁人也无从知晓。而西门庆华可以做到不打不杀,就让你后悔投胎是人,临死前最后的遗愿也是下辈子做猪做狗,再不做人。而此刻,我冷眼看着江映容哭嚎哀求,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悯。我觉得,怎么对她,都是她应得的。
锦夜厌恶地退后一步,江映容爬过来抱着他的小腿,哀求不止。锦夜抬脚踹到她的心窝,“嘭”的一声闷响,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她却死活不撒手。锦夜顾及不能踢死她,一时也不知怎办好,汗都下来了。
西门庆华悠悠走过来,十足的绅士派头,只冲着江映容说了一句,“起来,地上凉!”声音优雅温柔得象情人的呵护,却让江映容一下子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跟被人按了按钮的木偶一样,直挺挺地站着,哭都忘了。
锦夜皱着眉头看着江映容,似在考虑将她怎么办,须臾不耐烦地吩咐他的侍卫,“先将她关到慎行司的天牢去。”
江映容如蒙大赦,不等锦夜的侍卫来拉她,转身就向锦夜的侍卫走过去,心甘情愿地反剪着双手等着被绑。
耳闻西门庆华“嗤”地笑了一声,懒洋洋道:“锦大将军只会将人关到慎行司的天牢里吗?”
锦夜闻言恼羞成怒,待要发作,又强行忍住,只“哼”了一声,“那就剁去她的手脚?”
西门庆华笑得闲逸,“啪”地一声打开手中折扇,一下一下地扇着风,“即便斩了她的手脚,锦大将军能保证关她一世,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再也无法害人吗?”
锦夜语塞,须臾不得不放低了姿态,泄气地向西门庆华讨教道:“不知西门堡主有何妙计?”
西门庆华转向我,“夫人,李治善给你的龟息丹还留着吗?”
我不明就里地点点头,那是我差点儿与长风长相思守的见证,因而虽然药效过了期,我却一直没舍得扔。我在身上翻了翻,翻出那个锦盒来递给他,“就是这个。”
西门庆华接过来,“啪”地一声打开锦盒,我惊讶地看到本是莹白的药丸,如今竟然泛出幽幽的蓝色,仿佛有个蓝色的妖魔附在了药丸之上。
西门庆华满意地点头,以手指捏起药丸,感慨道:“这是世上最后一颗龟息丹了。”
他手持药丸走向江映容,声音低沉,富含着诱人的磁性和蛊惑,“李治善亲手配的药,给你服下也算是没有辜负他对你的一番心意。”
江映容见到西门庆华向她走近,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珠都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可是即便吓得面部扭曲,她愣是乖乖站在,动都没敢动一下。
西门庆华轻易地捏住她的下颌,将泛着蓝光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又合上她的嘴,宠溺地拍拍她的脸颊,接着点中她肩窝的一处穴道,药丸“咕噜”的一声被她咽下。她脸上的神色骇人,张口胡乱求饶,声音粗嘎,根本不是她平日清脆娇俏的声线,“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粗不可辨。她突然伸手抓住自己的喉咙,喉头“胡噜胡鲁”作响,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慢慢萎顿在地上,手脚瘫软,直挺挺地躺着,只有一双眼睛叽里咕噜地转动着,满眼深入骨髓的恐惧。
西门庆华低头看着地上的她,好整以暇地微笑着,“龟息丹,过了时日便药效增倍,服下后,如活死人一般,动不了一根手指,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看着江映容眼中的惧意更甚,西门庆华好心地安慰她,“不过,你也不必灰心,你还可以听,可以看,可以想,你的脑子可没有死,还跟以前一样灵光。再者有你大姐姐和长风哥哥在,他们是不会让你死的。”
西门庆华掉头看向锦夜,笑容优雅,语调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水面,“锦大将军不用将她关起来了,因为她已经在监牢之内。这个监牢就是她的身体,终其一生,她都将监禁其中,以赎她的罪孽。”
我昂头看天,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翠喜,你看到了吗?害你的人终于得到了报应。李治善,你可以瞑目了,你心爱的人再没有机会去害别人,她会在永无止境的监禁中忏悔她的罪行,怀念你给她的,她却没有珍惜的真心。
身边的锦夜吁出一口气,心悦诚服地点头,“西门堡主果真不同凡响,锦夜自愧不如。”
西门庆华很是谦虚,拱手道:“锦大将军过奖!庆华愧不敢当!”
锦夜冰冷的眼眸扫到西门庆华身上,目光逗留在他身上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忽然开口道:“西门堡主在京都这么长的时日,商贸也疏通了,银号也开了。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吧!是否该回洛城了?”
西门庆华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多谢锦大将军提醒,庆华离开总坛口多日,确实是该回洛城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明白锦夜是要放过西门庆华了。虽然心中不舍,却不敢看西门庆华一眼,生怕锦夜又变了主意。
西门庆华指了指地上干瞪眼的江映容,“那,就请锦大将军将五小姐带走吧,庆华就不留着她了。”
锦夜吩咐他的侍卫,“将五小姐送回宫中。”言罢,他缓步走到江映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虽然,我不在意曾经跟你的交易,但是我会信守对李治善的诺言,助你完成心愿。”
我忍不住问出来,“她到底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锦夜抬头看着我,一字一字道:“她要做,摄政王妃。”
第一百九十四章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回到京都别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这里比锦府的规模小点儿,但一样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我们会在这里歇息,然后于傍晚回锦府摆席宴客。对于为何在这里落脚,我也颇为诧异,不过想想也是,长风一个多月未见我,必是已将京都翻了个底朝天,肯定早已经跟锦府死磕上了,他是那种认准了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我知道晚上一定能见到长风,虽然他无心为锦夜贺寿,却不会放过这个见到我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要找机会离开锦夜。
我进了屋子,刚要回身关门,却被身后的锦夜伸出一只手抵住门扇。他垂着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溪儿,我保证,再也不滥杀无辜,李治善是最后一个!”
我一颤,差点儿又要心软。可是随即想到,死了的人不会复活。我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将锦夜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隔在外面。
连日担惊受怕又奔波了一天,我累得倒在床上起不来,浑身跟散了架一样疼,腹部的白布勒得我心口发慌,捯不过气儿来。我喘着粗气,将白布松开,没有了束缚,腹中的小东西快活地扭动了一下。我向下看去,即便是仰面平躺,都能看到微微的隆起。将为人母的喜悦瞬间抚平了我连日的焦躁,我轻抚着凸起的腹部,轻声安慰道:“再忍忍,宝贝,晚上就能见到你爹了。娘一定找机会告诉你爹,他会救咱们的。”
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傍晚十分,天刚刚擦黑,我悠悠醒转,想着就能见到长风了,赶紧爬了起来,春痕秋画已在门外等着为我梳妆更衣,我冲着门外说了句:“等一下,先别进来。”
我重新将白布缠在腰间,隐去了微凸的腹部,起身将宽松的白色中衣套在身上,才让春痕她们进来帮我梳妆。春痕捧着一件大红的锦缎长裙走了进来,那么鲜艳的正红色看着颇为刺眼。我气闷道:“我不穿这件,又不是婚宴,穿什么大红?”
春痕炫耀地展开那件衣服给我看,红得耀眼的长裙,质地轻柔,没有丝毫的滞重感,她笑道:“这是今年西域进贡的布料,只有一匹,是锦大将军吩咐宫中的织造府为夫人裁制的,说您穿红色最好看。”
我苦笑,又是园子里的凤仙花!我本想将红衣扔一边去,不过忍忍还是忍住了,由着春痕将衣服套在我身上,上身紧裹着,显出曼妙的身段,我略为尴尬地缩了缩胸,怀孕让我上围丰/满,在合体的薄衫下无法遁形。好在裙幅是散开的,绣着繁复的缠枝花纹,华美又飘逸。春痕又为我重新梳了头发,薄施了粉黛。
打扮停当后,我出了房门径直去找锦夜。暗蓝的夜空中新月如钩,月牙儿下方悬挂着一颗星子如宝石般发出璀璨的光芒。锦夜背对着我,负手站在夜空下等我。月下红衣被清风吹起,徐徐飘扬。
感受到我的到来,他扭头看我,见到我的瞬间,眼睛一亮,一如天际的星子,很快又垂下眼帘,他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我肩上,修长的手指象颤抖的蝴蝶翅膀,轻轻扫过我的肩膀,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夜风凉,还是披上吧!”
我肩膀僵了一下,终究没忍心当着他的面将披风拽下来。见我没有拒绝,他绝美的脸上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如月夜中绽放的昙花一样美丽炫目。他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手下一带将我拉入怀中,醉人的花香萦绕,他在我耳畔喃喃道:“别拒绝我,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我坐上马车的时候,锦夜的侍卫过来冲着锦夜一通汇报。我人在马车里听不清楚,只隐隐听到“摄政王”,“寿筵”的字眼,心中突突直跳。
片刻后,锦夜掀起车帘,如玉的脸上隐见忧虑,我惊问:“怎么了?”
锦夜沉吟片刻,“我本想让你于寿宴上,在众人面前露一面。不过,终究是太冒险,你还是别回锦府参加寿宴了。我让人送你回落霞谷。”
“啊?”我脑袋“嗡”地一声响,“为…为什么?”
锦夜蹙眉,“我得到消息,沐长风出席了锦府的寿宴,此刻已在锦府等候。
我听得一头雾水,锦夜这是怎么了?我忍不住问他,“长风到锦府参加寿宴也很平常啊!你不自诩锦府处处机关,固若金汤吗?你怕他做什么?”
锦夜撇撇嘴,仿佛不知如何回答,须臾无奈地辩解道:“我…倒不是惧怕他,只是…我担心寿宴之上,我要是…就没办法保护你了。所以你还是不要现身了,只安心在落霞谷等我就好!”
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么不自信又没底气的话是从锦夜嘴里说出来的。单打独斗,长风肯定打不过他,就目前形式来说,即便长风码人跟锦夜拼死一搏,两边也是势均力敌,锦夜一向狂妄自傲,怎么突然自谦开了!
我急得冷汗都下来了,我不能再回落霞谷,藏不住了啊!眼见锦夜放下车帘,扭头吩咐他的侍卫送我连夜赶回去,我着急地从马车跳下来,一把拉住锦夜的手,锦夜诧异地扭头,虽然不明白我为何如此激动,却因我主动拉住他而面露醉人的微笑。
我因为刚才再车里急出一头汗,此刻猛地被夜风一吹,一阵天旋地转,脚下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没躺地上,幸亏锦夜及时扶住了我,我头冒虚汗,无力地靠在他身上,他吓得脸发白,握着我的手,“溪儿,没事儿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挣扎着推开他,虚弱道:“我…没事儿!”
我知道,不光是劳累和紧张,孕期的大脑缺氧,也会引起短暂的头晕。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仿佛出了毛病的电视,都是雪花,很快归为一片漆黑,我来不及再说别的,人就向地上栽去。奇怪地是,我并没有立即晕过去,我的头脑却保持着清醒,感觉到锦夜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边焦急地唤我的名字,“溪儿,溪儿…”那声音好像是从水下传出来的,混沌而滞后。他跪在地上抱着我,声音已由焦急变得恐慌,一叠声地喊:“快,快去找郎中!”
我抓住他的衣袖,心中泛起的恐惧如潮水一样将我席卷,“不要…”我感觉自己是嘶声喊出来的,其实只是很小的如叹息一样的低语,因为那么耳聪目明的锦夜都没有听清,他一脸的茫然无措,将耳朵贴近我,“溪儿…你说什么…”
最后的意识里,我感觉到他将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轻轻地摇晃,“溪儿…别怕…郎中马上就到…”
第一百九十五章为什么骗我
我觉得自己不过是闭了下眼睛就睁开了,其实我的感官还是骗了我,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屋里了。脑袋还是混沌的,一时迷茫,过了一会儿,才醒过味儿来,我刚才是真晕过去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床榻上,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大红色的衣服。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男人正在给我把脉,一手搭在我腕上的脉搏处,一手捻着颌下的胡须,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看那一身打扮,应该是个郎中。而锦夜站在旁边,一脸的紧张关切。
我彻底醒了,“噌”地一下子坐起来,甩掉郎中搭在我腕上的手,浑身抖成一团。锦夜上前扶住我的肩膀安慰我,“没事儿的,溪儿,我在呢!”转头又担忧地问那个郎中,“内子近日脸色不佳,是否操劳过度,抑或染上什么疫病?”
我听了,脸色唰地一下子毫无血色,张了张嘴,却仿佛被禁了声一样,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旁边的郎中已经直起身,满面欣喜,恭恭敬敬地向锦夜作揖道:“恭喜官人!”
锦夜蹙眉呵道:“我问你内子得了什么病,你恭喜我做什么?”
我从床上滚落到地上,抓住那个郎中,嘴唇哆嗦着,想阻止他说出来。
锦夜一把将我抱起,我挣扎着要推开他,他满面的怜惜按住我乱动的手脚,心疼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管什么病,我自能寻来天下名医良药,没有医不得的。”
那个郎中“呵呵”笑了出来,映衬着我的惊惧,锦夜的悲戚,真有舞台剧一样的离奇效果。“夫人哪里有什么病,恭喜官人,贺喜官人,夫人是有喜了。”
锦夜顿住,仿佛被人当胸一剑贯穿,因为事发突然,剑锋奇快而尚未觉出疼痛,只是一脸茫然,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郎中尤自笑得开怀,“可见官人是欢喜得紧了。”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夫人有身孕了,已近四个月,怎么夫人自己竟然不知道吗?”
锦夜这回听清了,骇然望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我在他的注视下停止了挣扎,冷汗顺着额角涔涔滴落下来,心中已然没有了惊惧,只有死了一般的平静。真相已经浮出了水面,我的秘密也在这一刻被揭穿,我再也不用瞒着他了。
锦夜手一松,我跌坐在地上,以手撑地,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锦夜慢慢地直起身,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带着一个没有灵魂的面具,却比刚才的担忧关切更让人心碎。
郎中小心地窥着我们,也觉察到事情不对,匆匆作揖后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锦夜微微昂着头,垂眼看着坐在地上的我,缓缓伸出一只手撕扯我身上的红衣,我伸手攥住他的手,却被他森然凛冽的气场震慑住,无力地将手放下来。
“嗤”地一声,我的衣襟被扯开了,我别过脸,咬牙不动。他又扯开我的中衣,一把拽下我的亵衣,我的胸口一下子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他冷得如冰块儿一样毫无温度的手拂过我因怀孕而鼓胀的乳/房,引得我阵阵战栗,却强撑着没敢躲避。他手向下,一圈一圈打开我缠在腹部上的白布,层层伪装被除去,我凸起的腹部无处遁形,羞愧中,我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艰涩得发哑,仿佛不是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的,而是从他的胸腔里挤出来的一般,每一个字都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你…当日…没有…吃下…龟息丹…不是…因为…舍不得我…而是…因为…你和…他…的…孩子…”
心中酸得发胀,我只能点头。
漫长的沉默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孩子般的委屈无助,“为什么…骗我?”
一滴水珠落在我的面颊上,带着心碎的破灭和冰冷却灼人的温度。我以为是自己哭了,用手一抹却发现不是。
我愕然睁开眼睛,抬眼望去,正迎上一滴溅落的泪珠,滴在我仰起的脸上,那滴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留下了一抹泪痕,一直流入我的嘴中,又苦又涩。
我看到一滴滴晶莹如碎玉一样的泪珠从锦夜绝世无双的面颊上滑下,他的眼中是破碎了的痛楚,那种伤痛深入骨髓筋脉,让人不忍直视。
他喃喃重复着,“为什么…骗我?你知道那两日我站在你的门外有多紧张,多害怕吗?我告诉自己,如果你选择留下来,我要一辈子对你好,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无言以对,只能缄口不言,眼中却有泪水汹涌而下,混着他的泪滴在我的脸上肆虐。
他伸手入怀,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跟李治善给我的龟息丹的锦盒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因哽咽而难辨,却一字不落地传到我的耳中,“西门庆华说江映容吃下的是世上最后一颗龟息丹。他错了。这才是最后一颗。你以为,我为什么杀了李治善?不是因为他曾助你,而是因为我想跟你归隐山林,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可我知道朝中的人不会放过我,于是我跟江映容做了笔交易,让她假装受制于我,好让李治善为我炼制龟息丹。我本想在今天的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悄悄吃下龟息丹,假装是有人恨我给我下毒。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那样就没有人再会追杀我们。我杀李治善是为了灭口,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好让我们顺利脱身,坐享今后的太平时光。我不让你参加寿宴,也是为了怕我假死后,没有人保护你…”
仿佛有一个大锤在我的心脏上猛捶了一下,虽然我依然对李治善的无辜离世无法释怀,但是事实的真相却让我的心为锦夜痛了起来。强大的锦夜原来怀揣着如此卑微的愿望和无奈的理由。而我都对他做了什么?
我一直义愤江映容对李治善的欺瞒,恨她玩弄了李治善的感情,将李治善的真心任意践踏,让李治善生无可恋,死在锦夜手中。可是,我竟然对锦夜做了同样的事。甚至我比江映容更坏。江映容还从始至终给李治善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让李治善死的时候还能够安慰自己,还能够回避那个残酷的真相。而我呢?我将锦夜捧上了云端,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锦夜脸上的泪已经干涸,面色如燃尽的灰烬一样归为一片死寂,他举起那个锦盒,声音冰冷而决绝,“可是,现在,我再也不需要了!”
锦盒在他的手中碎成粉齑,他一扬手,一团尘埃飞入空中,久久不散。
我看着那团烟雾,仿佛看到锦夜支离破碎的心。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我只能流着泪一遍遍地向他道歉,“对不起,锦夜,对不起,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