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舒了一口气,只要活着就好,没想到李治善就在这落霞谷里。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锦夜既然恨他,为何一直容他活到现在?”我一惊,吓出冷汗来,“不会是慢慢地折磨他吧?”
“那倒没有,他身上没有刑伤。”江映容无所谓道:“谁知道你那对食在想什么,你可以自己去问锦大将军。也许是顾及长风哥哥,不敢即刻就杀了李治善吧。”
困扰了我两个月的谜团终于揭开,原来真相真的就在江映容身上,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还有一件事让我耿耿于怀,我盯着江映容,眼睛都不眨一下,沉声问她,“那翠喜呢?翠喜是怎么死的?”
江映容上前两步,娇笑如花道:“溪儿姐姐真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容儿就统统告诉你。”
我厌恶地退后一步,意识到她今日这么痛快地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太反常了。而此时身处密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若害我怎么办?于是我离开她一段距离,让她够不着我,戒备地看着她道:“你就站那儿说吧。”
她冷笑一声,“翠喜那丫头是我推下湖的,那日她去太医馆为大姐姐取药,正好撞见我跟李治善卿卿我我。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虽然一早猜到是她,但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我肝胆俱裂,恨得几乎要呕血,果然是她害了翠喜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我咬牙切齿,上前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掌扇到她脸上,“五小姐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本来在得意地笑着,猝不及防被我打个正着,“啪”的一声脆响后,白皙光洁的半边脸红肿了起来。
我趁她捂脸愣神的当口,一把推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石阶,此刻我顾不得利用密道逃跑,我只想着快点儿逃离这里,江映容似黑稠的沼泽,让我感到阴暗恐惧,浑身发冷,我只想离开她回到阳光下。
我冲到石门前,却惊恐地发现石门纹丝未动,石门四周都用巨石垒成,没有一丝的缝隙,也根本没有机关能打开门。点儿背到家了,原来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头皮忽然一阵剧痛,江映容已经来到我身后,从后面揪住了我的头发,将我拖着往石阶下面走。其实单就体力而言,我可以说与她是半斤八两。可是我顾及腹中的孩子,生怕会磕到碰到,伤了孩子,于是费力地保持着平衡,不让自己摔倒,一只手护着腹部,一只手与她扭打。此时此刻,我后悔死了没跟锦夜学两招保命的武功,艺不压身,人还是要居安思危啊!
江映容娇艳的脸蛋阴测测的,满是怨毒之色,忽然猛地抓着我的头发,迫我扬起脸来,冲着我的脸吹了口气儿,一团白烟自她的樱桃小口中呼出,我下意识地掩鼻,却已经晚了,一阵头晕目眩,委顿在了地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枯骨红颜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被江映容拖到了石阶下面,江映容从怀里拿出绳子将我的手脚捆个结实。发现我醒了,她站起来踹了我一脚,我翻滚了一下,避开腹部,那一脚踢在我胸口上,让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她气喘吁吁地咒骂着,“没想到你跟头死猪一样沉,只知道吃的猪婆,真不知道长风哥哥看上你这个猪婆什么了!”
我顾不得她的辱骂,忍着头痛,惊恐地问她,“你要做什么?”
她笑得诡秘,冲我扬起一只手,就着掉在地上火折子的光亮,我看到她指尖莹绿,闪着幽幽的寒芒,仿佛地狱的鬼火,让人见了头皮发麻。我惊恐地叫了出来,“枯骨红颜!”
她点点头,眼中的光芒几近疯狂,“算你识货。我跟李治善泡了这么多天,还是有收获的,跟他学了不少用迷药和用毒的本领。”说着,她用发绿的指尖轻轻摩挲我的面颊,声音中带着蛊惑,“一时三刻,如花红颜将化为一捧枯骨,对你,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面部她摩挲过的地方已感到酥/麻,逐渐演化成针扎一样的刺痛,我惊恐地扭着头,想逃避她的手,奈何手脚都被捆着,根本动不了分毫,我徒劳地一边挣扎,一边外强中干地质问她:“你不怕杀了我,锦夜和长风都不会放过你吗?”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脸的天真无邪,“这个密道这么隐蔽,一时半会儿谁会发现你呢?等到那阉人找到你,你都化成一堆骨头了,又如何告诉他是我杀的你?”
她简直是疯了,锦夜和长风不会查不出是她对我下的毒手,但是现在我根本说不动她,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对一个疯子,是说什么都不管用的。面部的刺痛更加剧烈,那种痛慢慢渗进了皮肤,肌肉都痛了起来,让我连说话都牵扯得痛苦不堪,我咬牙问她,“你不是恨锦夜害你江家妻离子散,为何还助纣为虐地帮他害李治善?”
刚才还一脸纯真如小姑娘一样的她瞬间狰狞了神色,目露骇人的凶光,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你的挑唆,你的存在,让长风哥哥越来越误会我,讨厌我,他竟然说不认我这个妹妹,还派人将我监禁起来。我只能投靠那个阉人,在他的庇护下苟延残喘。是你害得我得不到长风哥哥的青睐,是你害得我不得不向我最厌恶的人妥协,我恨不得一片片撕碎了你。”
她说着用一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别看她一个女子,癫狂之下手劲儿却很大,我被掐得脸孔紫涨,直翻白眼儿。就在我觉得快要昏厥的时候,她却已经放开了我,“掐死你太便宜你了,你还是好好享受枯骨红颜万箭穿心,万蚁啮骨的滋味儿,再化为白骨而死吧!”
我硬撑着抬起头,冷眼看她,“你出不去的,那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等锦夜找到这里时会发现你坐在我的骨头边上,他会让你死得更惨!”
江映容粲然一笑,向我柔声道:“你死了,再没有人在长风哥哥面前说我的坏话,我要去找他,告诉他一切都是锦夜逼我做的,长风哥哥跟锦夜向来水火不容,自然会相信。就算锦夜要杀我,长风哥哥也会保护我的。”
说着,她扯下一块布,塞到我的口中,“这里隐蔽,就算你叫破喉咙都没人能听见。不过我还是想保险点儿,让你叫不出来。”
她将整团布全都狠狠地塞到我口中,这才站起身,向密道的深处走去。
她身穿淡粉薄纱的俏丽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绝望地在地上扭动。面颊上的疼痛已蔓延到颈部,并迅速向肩部和胸部扩散,刚才还是肉皮儿和肌肉疼,现在已经疼到了更里面,说不上是哪里,只是感觉皮肤下似有一把长满倒刺儿的钢锉在来回地锉,一下一下,直到将肉碾烂成肉糜。我痛得在地上翻滚,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偏偏还捆着手脚,让我想死都死不了。
不,我不能死啊!我答应过长风跟他永远在一起,如果我死了,他怎么受得了。我还要保护我腹中的孩子,不能让他(她)还没有看一眼这个世界就随我一同化作白骨。
身上痛得越来越强烈,那边锉刀已经磨到了我的骨头上,痛得撕心裂肺,我拼命地挣扎,想让手腕上的布条松开,我的胸骨已经感受到了虫咬般的痛,我不能坐等毒素扩散到我的腹部,我不要我的孩子也受这样的痛苦。
翻滚间,一样东西掉出我的衣襟,我忍着剧痛用被反剪着的手摸索,摸到了一个质地坚硬的硬物,正是我临出门时放在怀中的象棋。白玉的棋盘落在地上散开了,棋子滚落了一地。我费力地用几根手指捏着棋盘,用力往地上砸,棋盘磕在青石上裂成两半,断裂的边缘非常锋利。
我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尽量不去理会身上噬骨的疼痛。我侧着身子用被绑在背后的手抓住碎了的玉片,费力地去割腕上的布条,我倒拧着的手使不上力气,一个劲儿地哆嗦,情急下我用碎玉片一通乱割,温热的鲜血汩汩而下,而对于正被枯骨红颜剧毒折磨的我来说,手腕的伤根本算不上痛。
我感到腕上一松,手自由了,又迅速割开捆着腿的布条,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到到了石阶的上方,发疯一样拍打着石门,拍了两下才想起来嘴还堵着,我一把抓下嘴里的布,扯开嗓子大叫:“锦夜,救我!锦夜,救我!”
我意识渐渐模糊,骨头上好像有虫子在一点点地蚕食,我似乎都能听见它们啃啮我骨骼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剧痛令我跌坐在地上,几近绝望,天啊,难道我就要带在腹中的孩子死在这个石洞里吗?
我蜷缩在地上,双手抱住腹部,心中的难过胜过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我的孩子,娘没能保护你,是娘对不起你。
就在我放弃所有的希望,在灭顶的剧痛中等死的时候,面前的石门突然打开,倾泻而进的阳光令我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逆光看到一个模糊的红影站在洞开的石洞口。下一秒钟,有人将我一把抱在怀里,焦急地唤我,“溪儿,溪儿!”
我心一松,锦夜,是他来了!
我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上,焦急万分,“我…中毒了…封住…快…不要让毒扩散…”
锦夜出手如电,我觉得身上几处穴位一麻,噬骨的剧痛止于胸骨下,腹部上方的位置,没有再向下扩散。
“溪儿,坚持住,我带你去找郎中…”我模模糊糊地看到锦夜在我眼前一张一合的嘴,却感觉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滞后了一拍才传到我的耳朵里,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不消片刻的功夫,我的眼前一片金星闪耀,慢慢归于漆黑一团。我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掐进他胳膊的肌/肤里,我盯着他的脸,实际上此刻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只是对着他脸的方向。感觉中他在焦急地向我说什么,我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作用。我拼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挣扎道:“枯骨红颜…只有一人…能解…李…治…善…”
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真的说出来了,他是否听清了。说完那句话,我头一沉,歪向一边,仿佛堕入无比的黑暗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感觉不到痛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越滚越大的雪球
我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好像经过了长途跋涉,又大睡了一觉,结果睡过头了。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锦夜旷世绝美的容颜,他脸色苍白如纸,写满了焦急和关切。
我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山洞中的石床上,这个山洞三面是石壁,一面有个铁栅栏。我挣扎着想坐起来,锦夜按住我的肩膀,“别动,李治善刚给你施完金针,几处穴位上的金针还没拔下来;。”
我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中了枯骨红颜的毒,只是此刻身上没有丝毫痛楚的感觉,倒让我觉得那种毒发噬骨的折磨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形销骨立的人影走了过来,为我取下身上的金针,“夫人的毒已解,没有大碍了。”
真的是李治善李太医,只是他看上去瘦弱不堪,身上的一袭青衫都逛逛当当的,不像是穿着身上,倒像是被竹竿挑着。我大吃一惊,两个月不见,李治善竟然如此憔悴疲惫。身陷情网的男人自然失去了医者道骨仙风的平和之气。
不过见他依旧活着,身上也没有伤痕,我也是松了一口气。我惦念腹中的孩子,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腹部。李治善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神色,作为太医,我的身孕自然瞒不过他。他不露痕迹地向锦夜道:“夫人的毒已经全解了,身体各个方面都没有影响。”
他咬重“各个方面”几个字,锦夜自然听不出什么端倪,我却知道李治善是在告诉我孩子没事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诚心诚意向他道:“谢谢李太医救了若溪一命。”
锦夜吁出一口长气,抱着我,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舍不得放手。他将脸埋在我的肩窝,喃喃道:“溪儿,吓死我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
未及说完,他心有余悸地哆嗦了一下,将我抱得更紧。我叹息着抚着他如锦缎一样散发着芬芳气息的黑发,“锦夜,我没事儿,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伸手抬起他的脸,诧异地问他,“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锦夜面色一红,俊美无双的面颊上竟露出羞赧的神情,“我刚出山谷,想想还是舍不得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又折了回来,想带上你一同回京都。谁知你已经不见了去向…”
我做贼心虚,脱口而出:“你是料到我要从密道逃跑,所以到那里找我?”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我吓得恨不得将刚才那句话吞回去。好在,锦夜并没有发现我那句话里的漏洞,他羞愧地低下头,歉然道:“对不起,溪儿,是我又误会你了,我以为你要逃走,气急败坏地赶到凉亭,却听见你唤我的名字,喊我救你,我打开石门,发现你倒在地上…”锦夜闭目轻声道:“溪儿,那一刻,我心痛得要死…”
锦夜摩挲着我的脸颊,满目的心疼与怜惜,“江映容逃走了,是她害的你,又逼你说出密道的秘密对不对?”
锦夜还是误会了,误会我在江映容的逼迫下打开密道的石门。而此刻,我却不敢解释,是我自己想逃跑,江映容不过尾随而至。我心虚气短地低着头,忍不住浑身发抖。谎言一个接着一个,就像顺山而下的雪球越滚越大,我仿佛看到自己在雪球滚落的下方频于奔命的身影,而身后那个雪球如影随形,巨大的阴影已经将我淹没。
感受到我的颤抖,锦夜复又将我搂在怀中,一叠声地自责,“是我不好,溪儿,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让你险些遭到毒手…”
他的自责让我越发地羞愧难言,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只能故作轻松地胡乱安慰他,“锦夜,我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事儿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江映容那丫头,她对我恨之入骨,早就想找机会弄死我了。”
锦夜闻言抬起头来,狭长的凤目中杀气森然,带着抹雪亮的恨意,胸膛剧烈起伏着,浑身因愤怒而轻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江映容,我要将她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还没来得及让我表示欣然附和,同仇敌忾,耳边就听见“噗通”一声闷响。我跟锦夜都惊讶地扭过头,只见李治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急切地看着锦夜,哑声恳求道:“在下不敢跟锦大将军邀功,但请看在在下为夫人解毒的份上,求锦大将军不要追究容儿。夫人中毒之事必有误会,容儿那样善良单纯的女孩儿,不会是成心想害夫人的。”
我一阵无语,这就是爱吗?爱一个人就是当全世界都说她十恶不赦的时候,依然坚信她是无辜的。
锦夜面色恼怒,冷哼了一声,“误会?她向溪儿下毒,又从密道中逃走,蛇蝎心肠,昭然若揭,我一早就该杀了她。”
“锦大将军!”李治善惨呼,“你若要杀容儿,在下立刻死在你面前。只怕我死了,锦大将军的计划也会毁于一旦。”
锦夜眯起眼睛看着他,如刀似箭的目光中露出危险的信息,半晌方冷然道:“你知不知道,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李治善面色惨白,摇摇欲坠,挣扎道:“在下不敢,只求锦大将军放过容儿,不要再难为她。只要锦大将军守信,在下必当为您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锦夜目若寒冰,声音清冷地问:“我若说让你替她死呢?”
“好!”李治善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干脆利落。
“锦夜!”我惊呼,“李太医刚救了我,你却说让他偿命,哪有这个道理?”
锦夜放缓了神色,安抚地拍拍我的手,“我不过试探一下他对江映容的情意。”随即锦夜起身,将我抱起,向石洞外走去,经过依旧跪在地上的李治善时,锦夜停住,俯视着李治善,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你果真对她是情深义重,可惜,她不值得…”
第一百八十九章精心编制的情网
锦夜推迟了回京都的日程,只将要紧的事儿吩咐他的侍卫去办,自己留在落霞谷中陪着我。这两天,他对我无微不至,连吃饭更衣这样的事儿都不让春痕她们做,而是亲力亲为地照顾我。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了,毒素褪去,身体也就没有大碍。
我惦记着李治善,他被江映容骗得好苦,我不知如何能点醒他。这日中午,我们吃过饭,门外锦夜的侍卫禀报,“禀锦大将军,末将刚从京都回来,有朝中的密报给锦大将军。”
锦夜沉声问向门外,“捉到江映容了吗?”
侍卫毕恭毕敬地答道:“没有发现江映容的下落。”
锦夜怒不可遏,“传我的令,接着找,翻遍整个龙耀国,也要找到那个恶毒的女人!”
我探身按住锦夜的手,“别为了那么个人发火。”
锦夜点点头,平复了情绪,对我道:“我处理一下公务,你歇息一会儿。”
我一看,机会来了,不动声色道:“我吃多了,可不可以到园中走走?”
锦夜不疑有他,点头嘱咐我,“别太累了,逛会儿就回来。”
锦夜前脚出去,我后脚就溜出了小院,那日锦夜从李治善藏身的石洞抱我回来时,我虽然倚在锦夜胸前,眼却没闲着,认真记下了方位,哪里直行,哪里拐弯…
我凭着记忆摸索着前进,一炷香的时间后,我到了一处石壁前,石壁上有个铁栅栏,栅栏用粗粗的铁链锁着。李治善就在栅栏后的石洞里对着一堆瓶瓶罐罐。他见我到来,颇为惊讶地问道:“夫人怎么来了?”接着,他扑过来,双手抓着铁栏,急切问:“容儿怎么样了?锦大将军会如何处置她?”
我心一酸,他被锦夜囚禁在这里,却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江映容。他那副詹然欲泣的样子,让我一阵不忍心,只能安慰他,“锦夜没有找到江映容,她现在应该很安全。”
李治善松了一口气,欣慰道:“只要她平安,我死也认了。”
“李太医,你就这样信她?”我忍不住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她害你陷入今日的境地,是她推你入枯井,让你差点儿死在里面,也是她让你离开摄政王的保护,落入锦夜手中…”
“不是的,容儿不是的,你们所有的人都误会她了。”李治善神情激动,断然打断我,“容儿对我情深意切,是锦大将军挟持了皇后和小皇子,逼迫容儿对我下毒手的。容儿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才牺牲我,她推我入井后,好几日无法成眠,想救我,又惧怕锦大将军,后来声泪俱下地求一个小太监,让他假装不经意经过冷宫外的枯井,将我救起,方躲过锦大将军的责罚。”
我一阵气闷,这丫头真能编故事,嘴都翻出花来了,“是她这么告诉你的?”
“是。”李治善眼中满是温柔的波光,如痴如醉,因回忆而面色喜悦,“后来我被摄政王救走,可是锦大将军却不肯善罢甘休,一心要抓到我。容儿到摄政王府找我,她说锦大将军一直逼迫她,让她助他抓我,可是她不愿意再害我。她哭着求我,让我带她远走高飞,逃离锦大将军的追捕。她还说她愿意跟着我,吃再多的苦都不怕。”
李治善叹息着,嘴角噙着满足的微笑,“早年我跟着我爹浪迹江湖,四处被仇人追杀。后来我爹死了,我入宫,在太医院做了最不起眼的太医,我从没有想过会得到容儿那样完美的女子的爱恋。虽然我想跟她在一起,但是我不能害了她,不能让她下半辈子,跟我过逃亡的生活,每日每刻的提心吊胆,草木皆兵,那不是人过的日子。于是我跑出了摄政王府,自己去找了锦大将军。锦大将军答应我,不会为难容儿。只要她过得好,平平安安,要我拿命去换,我也心甘情愿。”
“李太医,”我忍无可忍,“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一向心思缜密,如今竟然如此不辨是非。你不想想,锦夜若要杀你,犯得着让江映容推你入井吗?江映容去摄政王府上找你哭诉的前一天,我亲眼看到她到锦府找锦夜密谋,锦夜并未要挟江映容,更没有挟持皇后,若锦夜挟持了皇后和小皇子,摄政王又怎会置之不理?”我情急下隔着铁栏抓住李治善的胳膊,“即便当日江映容到太医院找你,也是为了向你探听我的秘密。你想想,若她倾心于你,必会于会面时与你卿卿我我,又怎会费心打探龟息丹的事儿。再有,她向我下毒逃走前,亲口承认,因为翠喜撞见你们相会,她将翠喜推入湖中溺毙。她若是一心想跟你双宿双飞,又怎会害怕翠喜将你们的关系说出去?种种疑团,李太医没有起过疑心吗?”
我连珠炮似的将所有的问题抛给他。李治善面色惨白,额角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却挺直了脊背,愤然道:“在下不知夫人在说什么,容儿绝不是你口中的恶毒女子。夫人请回吧!”
言罢,李治善转身面对着石壁,将后背冲着我,不再理我。我一时哑口无言,此时此刻,我都无法再说一句江映容的坏话。那丫头的演技我可见识过,她要是安心地想骗一个人,可以说一骗一个准(除了个别人象锦夜这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和西门庆华那样阅尽千帆,明察秋毫的),更别说,李治善常年生活在没有女性关怀的环境中,太容易地就堕入了江映容精心编制的情网。在李治善的心中,江映容是世上最完美善良的女子,整个一个仙女下凡。我这个凡夫俗子,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我说江映容是个坏丫头,一肚子害人的鬼主意,他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我的用意,引起他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