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我很是好奇,锦夜属于夜猫子,晚上很晚才睡,一向不爱早起,如无紧要朝政,总是喜欢睡到日上三竿,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让春痕先出去了,自己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虽然目视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已经能用手在下腹部摸到一个小硬块儿,一时心中恐慌中夹杂着一丝欣喜,他(她)长得这么快呢!
我一骨碌爬起来,简单地洗漱后在身上套上一件腰身宽松的衣裙,为了达到视觉收缩的效果,我特意选了一件暗紫色绣着银色蝴蝶的锦衣,只在腰间松松地系着银紫色的缎带。对着镜子照了照,看上去还是比以前丰/腴了些,不过好在别的倒暂时还看不出来。我盘算着,我最多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若这一个月我逃不出去,就真是没机会了。
穿戴好之后,我去锦珠阁找锦夜,想说服他让我出去转转,锦府如铜墙铁壁一般密不透风,只有出了府才能找到机会。
锦珠阁大门紧闭,我敲了敲门。门“吱纽”一声开了,锦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见到我略为惊讶,柔声问我,“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想着自己的计划,装出一副可怜相,苦闷道:“我睡不着。昨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有吊着舌头的小鬼儿手里拿着锁链追我,我一下子就吓醒了。我今天想去寺里烧烧香,拜拜佛。”
“哦?有这种事?”锦夜蹙了眉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既然如此,我陪你去寒烟寺烧香拜佛。”
“不用了。”我做出一脸小媳妇的贤惠样,“你这么忙,哪有时间陪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是自己去吧,就让你的侍卫跟着我就行了。”
锦夜想了想,点头道:“我今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做。这样吧,你先去,我下午去寒烟寺接你。”
“好!”我眉开眼笑,终于看到一丝生机,寒烟寺的一凡大师与长风私交甚笃,应该可以帮到我,就算不能在寺院中放我逃跑,至少能够将我的处境告诉长风,让他为我想办法。我心情放松,语调也轻快起来,“那我去了。”
“要我说溪儿姐姐梦到有鬼索追,是心神不宁所致,必是近日不小心冲撞了什么,引来业祸,与其去寺中烧香,不如请高僧来锦府做做法式,也好消除溪儿姐姐心中的业障。”一个娇俏甜美的声音由远而近地响起。
我循声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花丛后转出一个宫装美人来,身后跟着锦夜的大批侍卫。我一时脑筋转不过弯儿来,难不成锦夜那小子有相好的了?
我足足看了那人有一分钟,直到她笑容满面地跟我打招呼,“溪儿姐姐,怎么不认识容儿了吗?”
此刻我才如梦方醒,江映容?这死丫头怎么会出现在锦府?
我指着江映容,结结巴巴问锦夜,“她…她…她怎么在这儿?”
未等锦夜回答,江映容就抢先道:“溪儿姐姐不欢迎容儿吗?”说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
我木着脸,实话实说,“不欢迎!在宫中遇见你,那是没办法。在自己家中还看见你,真让我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江映容眼中瞬间燃起带着恨意的火苗,似是要咬我一口方能解气一样。不过她碍于锦夜在旁边,很快又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神情,“容儿知道溪儿姐姐对容儿有误会。此番不是容儿故意到姐姐跟前碍眼来,实在是锦大将军邀我府中做客,还望溪儿姐姐明鉴。”
我诧异地看向锦夜,锦夜在我询问的目光下神色不愈,冷艳无双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简单吩咐江映容道:“请五小姐到书房等候。”
我懒得跟江映容同在一个屋檐下,有她在,我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只是苦于有锦夜给她撑腰,我拿她毫无办法。于是皱眉道:“既然你们有事儿要说,我先走了。”
我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江映容在我背后悠悠道:“溪儿姐姐是要去寒烟寺吗?寒烟寺的住持一凡大师跟长风哥哥是忘年之交,说禅论道,饮茶对弈,无话不谈。劳烦溪儿姐姐给一凡大师带个口信,就说长风哥哥这一半天就去寺中拜访他。”
我差点儿没一头栽在门槛那里,心中哀鸣,她这个时候提到长风,我又走不成了。这个死丫头,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果真,锦夜踟蹰了一会儿,出言相劝道:“早春天寒,寒烟寺又在京都郊外,溪儿还是别去了,我会请高僧来府中做法,也正好降妖除魔,去去府中邪气。”
我也不敢坚持,锦夜心里有疙瘩,一提长风肯定不痛快,我若执意要去,肯定会引起他的疑心。我一个眼刀飞到江映容身上,她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一脸的谦恭。我恨得咬牙,“那就多找几位得道高僧,尽快来府中驱妖除魔,今天早上这妖气尤其大。”
江映容知道我是指桑骂槐,嘴角噙了一丝冷笑,看向别处,并未与我逞口舌之强,脸上的神色于得意中带着了然一切的不屑。
锦夜知道我跟她水火不容,走到我身边,揽着我出了锦珠阁,对我道:“你先回遗珠苑歇息一下,我一会儿就过去。”
我虽然一肚子的怒气和疑惑,也只能点点头。
回到遗珠苑,我一生气干掉三个包子,两碗以百花熬制的香粥,外加一盘子点心,吃得春痕她们几个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问我,“夫人又郁闷了?”
“嗯!”我将盘子里最后一块花生糕放进嘴里,“江映容那臭丫头,就是个小衰神,我一见她准没有好事儿。”
正气闷不已的时候,锦夜走进了遗珠苑,我本来就因为没出去而生气,加之孕妇脾气大,便不顾死活地将那点儿火都撒他身上了,我重重地往桌子上一墩手里的茶盏,“怎么?你要娶那臭丫头做小啊?宫里看不够她,还把她招家里来!”
锦夜哑然失笑,“溪儿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找她来做什么?还关起门来密谈了那么半天?我三个包子,一盘子点心都吃完了,你才过来,跟她聊得那么开心?看着她你觉得秀色可餐啊!早饭你都不吃了。那干脆你娶她进门,天天对着她,还能给府里省粮食呢!”
我一生气又抓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我是真的想不明白锦夜跟江映容有什么可聊的,不会是密谋什么事儿,又想害人吧!
见我气鼓鼓的,锦夜索性坐在我旁边,握起我一只手,我一把甩掉他。他也不恼,低声向我道:“对不起溪儿,惹你不高兴了。我跟江映容只是有个交易要做,并没有其他事情。你放心,我也不是…”他停了一下,鼓起勇气道:“也不是贪图她的美色,在我心中,溪儿才是最美的。”
啊?什么跟什么呀!他那么个人间绝色,却说我最美,我没觉得有丝毫的得意高兴,反而跟受了嘲弄似的尴尬。
我吃下去的半个包子都堵在胸口,剩下的半个无论如何吃不下去了。见我直愣愣地瞪着他,锦夜脸色微微发红,伸手拿过我手里剩的半个包子,递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含糊道:“我饿了!”
我抓抓头,看来我是让他误会了,误会我妒忌他与江映容单独见面,有吃醋之嫌。我想解释一下,又怕越描越黑,犹豫着不知如何说。
锦夜默不作声地吃掉那半个包子,才轻声道:“我知道你讨厌她,以后我不会单独见她的。”
我是怕了江映容了,“那丫头一肚子坏水儿,找机会就黑我一刀,你可别听信她的谗言。”
锦夜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再猜忌你的。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不管别人再说什么,我只相信你。”他迟疑了一下,“其实,刚才我不让你去寒烟寺,并不是不信你,以为你要去见沐长风。你若是想去寒烟寺见他,当日就会吃下龟息丸。我只是一听见他的名字就不自在,我…大概是…”他顿住,过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来,“妒忌他吧!”
他竟然承认妒忌长风,我心一紧,酸酸的难受,仿佛被人兜头盖脸打了一记耳光,不知如何回应。同时他的话让我心虚不已,我赶紧低下了头,避重就轻地含糊道:“你别信那丫头就好!”
我还是觉得事情蹊跷,忍不住问他,“你与她到底有什么交易?”
锦夜避开我的目光,“等到时机成熟,我再告诉你。”
见锦夜不肯说,我也不好深问,我了解锦夜,他不想说的就不会说,问也白搭。我心中烦闷,顺手又抓起一个包子,自己实在吃不下了,随手又递给他。他伸手接过来,面上露出朦胧的笑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周年纪念日
第二天是我与锦夜结为对食的满两年的日子。要说都怪我,曾有天晚上一时兴起,随口说起,在我的家乡,夫妻二人会在每年婚礼那一日举办一个周年庆典庆祝一下。谁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说完丢到脑后,自己忘个干净,锦夜竟然记下来了。这一天让府中人筹备家宴。说是家宴不过我跟他两个人,在一群丫鬟仆妇的注视下吃饭,也没什么趣味。
锦夜似乎兴致颇高,一杯杯地将馥郁清冽的梨花白倒入口中,我有孕在身,顾及腹中孩子不敢饮酒,只将酒盏碰碰嘴唇搪塞一下。
酒过三巡,锦夜已带薄醉,面若桃花,不支地以手撑着下颌,一向冷傲的眼眸半阖着,在美酒的作用下柔情似水。
他抬手轻抚我的头发。因在府中,我并未将头发全部绾起,只将头顶上半部分的头发随意用一根白玉簪子绾成松松的发髻,余下的头发都披散在肩膀上。此时锦夜把玩着我的发丝,还将一缕秀发缠绕在他白皙如玉的手指上。
他握住的我手腕,轻轻一拉,我已半躺在他的怀中,一时不知他要干什么,傻愣了没敢动。
“送你一东西。”炙热的气息带着清凛的酒香拂在我脸上。我抬眼看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戒指,拉起我的左手,为我戴在无名指上。他俯下头以鼻尖摩挲我的鬓发,薄唇在我发丝间呢喃,“你说过的,这个是婚戒,镶以金刚钻,寓意恒久流传。”(整个一个植入性广告啊!)
瞧我这张破嘴!还有藏得住的话吗?
指间流光溢彩,发出炫目的光芒,我被灼痛了眼睛一般用另一只手将戒指罩住,低声道:“谢谢!”
他轻轻一笑,“我会给你更多…”
此情此景颇为暧昧,让我脸上发烧,同时心中恻恻地痛了起来,他送我这样一个戒指,跟打我一记耳光一样让我难受。婚戒,婚戒,我又何尝拿他当过丈夫来看?
对食算是正经的夫妻吗?这个问题我不敢深想。他要是对我喊打喊杀,还能让我心安理得一些。我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典型的恩怨不分明。别人对我不好,我也能咬牙切齿地骂他一晚上,咒他喝口凉水都塞牙。但是只要给我一句好话,我立刻不计前嫌,再大的怨愤也都烟消云散了(江映容那丫头除外)。现如今锦夜也不打我了,也不杀我了,还对我这么好,越发让我觉得亏欠了他,不知道拿什么来回报。可悲的是我的回报竟然只能是欺骗和逃跑。
我轻推他的肩膀直起身,手执酒壶又为他注满一杯,递给他,他并未伸手来接。我一咬牙,凑过去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他就着我的手,仰头喝下,面色更红,如染了胭脂一般,目光如醉地看着我。我借机向他说道:“整天呆在府里太闷了,我想邀杨继盛杨大人家的夫人入府一叙,可不可以?”
这是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才想到的。别人我不敢找,也没机会找。杨继盛虽然与长风关系不错,也曾得长风救助,但是女眷之间拜访走动,锦夜应该不会有什么疑心吧!我与杨夫人之间闲聊,说些女人的话题,锦夜也不好在旁边听着,我可以借机让杨夫人将我的处境告诉长风。
锦夜自然不知道我的用意,点点头,含糊道:“好,只要你喜欢…”
我一阵欣喜,叫过春痕,出于谨慎,我没敢让春痕带封信给杨夫人送去,春痕也出不了府,只能让外院的小厮去杨府请杨夫人,带信的话太过冒险,搞不好还会连累春痕。我对春痕道:“让府里的小厮去请杨继盛家的杨夫人到府中一叙。”
春痕应声而去。身旁的锦夜闭着双目,呼吸绵长,已然醉酒而眠,薄薄的红色纱衣,随着微风飘扬。我叹了口气,拉过旁边一件大毛的披风,轻轻搭在他身上。
不肖一个时辰,杨夫人就赶到了锦府,由丫鬟带路来到了明珠堂。她见了我眼圈一红就要拜下去,“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夫人致谢!夫人对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
我一把拉住她,“杨夫人不必多礼,杨大人一心为国,你夫妻二人又是情深意重,天意如此,若溪没做什么。今日邀杨夫人前来,不过是好久未见杨夫人,想与杨夫人闲聊几句罢了。”
我上前一把抓住了杨夫人的手。杨夫人见我神色焦急,颇为诧异。知道我有话要说,使了个眼色给我,我这才惊觉明珠堂里锦夜依旧闭目打盹儿,还有好多仆妇丫鬟,穿流着当差。
我会意过来,亲热地挽着杨夫人,“屋里气闷,咱们姐妹许久不见,还是出去散散步,边走边聊吧!”
正要出门,就见府里的丫鬟来急禀:“锦大将军,夫人,摄政王说有急事求见锦大将军。”
锦夜一下子醒了,半眯的凤目中寒光点点,似出鞘的剑锋,“有请!”
随后锦夜转向杨夫人淡然道:“本想请杨夫人到府上与内子叙叙家常,不想摄政王前来,怠慢了杨夫人,还望杨夫人赎罪。”
这是下逐客令了,杨夫人眼见又起事端,不好久留,只能向我请辞道:“既是摄政王与锦大将军有公务要谈,妾身先行告退。”
我也不愿意外人知道我与锦夜和长风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今日看来是无法跟她细聊了,于是我向杨夫人提议道:“既然如此,你我明日再叙吧。”
杨夫人前脚刚走,就见长风大步走了过来!袍角生风,神色匆忙,转眼到了跟前。
我难以抑制惊喜的心情,刚叫了一声“长风…”,一股花香袭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锦夜已经到了我身后。
锦夜声音沉稳,已不带一丝醉意,“今日是本将军与溪儿结为对食的纪念之日,本是我夫妇二人的家宴,谁料王爷不请自来。既然来了,锦府自当行宾客之礼,就请王爷共坐同饮。”
长风顾不得锦夜的嘲讽,也顾不得跟我眉来眼去,劈头就问锦夜,“江府的五小姐呢?”
我见长风面色沉郁,一向温和的脸满是焦急,隐忍着怒气,不似平常,忍不住插言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长风面露愤慨,“刚才我回到府中,府里人说江府五小姐乘我不在,进府找李治善,我府上的人都道她是我表妹,未阻拦她。谁知五小姐走后,李治善竟然翻墙逃走了,不知去向。听本王府上人说,五小姐是由锦大将军的侍卫陪同前来的。”
我吓了一跳,李治善逃走了?他出离了长风的掌控,若被锦夜捉住肯定是凶多吉少。我的天,江映容那丫头到底对李治善说了什么,让他不顾死活地逃出长风的保护。
我一时六神无主,偷眼看锦夜。锦夜慢条斯理地说道:“李治善李太医,不是一直在摄政王府上吗?人家自己要走,王爷凭什么阻拦?不知王爷听信了何人谣言,认定李治善出逃是受了江府的五小姐的挑唆,而这五小姐又到了我府上。不错,我是派了侍卫日夜跟着五小姐,那也是因为五小姐向我哭诉王爷派人拘禁了她,本将军想着五小姐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于是派人予以保护。可是现下,五小姐并不在我府上。”
我心一动,江映容昨天刚找过锦夜,两个人密谈了好一会儿,今天就出了这件事,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可是当着锦夜,我也不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长风耐着性子向锦夜道:“李治善是宫中太医,与本王交情匪浅。前些日子遭歹人陷害,落入枯井,几近丧命,本王将他接入府中,是为了保其周全,不被仇家所害。还望锦大将军让江映容出来对峙,本王要知道她跟李治善说了什么,李治善现如今又身在何处。”
锦夜不愠不火,“我再说一遍,江映容不在我府上,王爷若是相信就请入席喝杯水酒,若是不信那就请回吧!恕本将军怠慢。”
长风怒上眉梢,对锦夜直呼其名,“锦夜,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本王可以告诉你,龟息丹是我让李治善配置给若溪的,李治善不过是听命于我。你若为了这件事,尽可以向本王发难,何必连累无辜之人。”
锦夜闻言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我暗自庆幸。幸亏长风将整件事揽着自己身上,责无旁贷地扛起这个黑锅,正好与我昨日的说辞不谋而合。若此刻他推说不知情,我可就又得吃瓜落儿了,还得搭上一个西门庆华。
锦夜一副‘我早知如此’的神色,不甘示弱道:“王爷教唆我夫人弃家私奔,我还未找王爷问罪,王爷反倒兴师动众地跑到我的府上要人,还如此嚣张跋扈,当真是觉得我锦府软弱可欺吗?”
一时二人剑拔弩张,各不相让,气氛异常紧张,带着风雨将来的暴戾之气。
正在此时,宫里有内监前来找长风,说是五小姐失踪了,自从昨日一早出宫后,就一直没有回去,皇后娘娘急得一夜未眠,因而皇上宣摄政王进宫。
既有皇上的口谕,长风不敢耽搁,看着锦夜道:“江映容是随你的侍卫出的宫,现在肯定被你藏匿起来,本王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锦夜阴寒着面孔,“那就看王爷是否有本事找到她了。所有的答案都在五小姐身上。”
长风盯着锦夜看了一会儿,掉头走了,临走才有空暇看了我一眼,温柔的目光如三月春风从我脸上拂过。我张张嘴,却没敢叫住他。
第一百八十三章落霞谷
这个周年庆典在长风的搅局下宣告结束。我回到遗珠苑休息,脱下水红色的织锦衣裙,换上一件宽袍大袖的鹅黄色家常衣服,歪在床上。支撑了一天了,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还是个拼命遮掩的孕妇,实在是太过辛苦。我的腰酸酸的,躺下就不想爬起来。头也一跳一跳的疼,各种信息纷沓而至,李治善、江映容…想得我头痛欲裂。
正在一手揉着腰,一手捶着腿,锦夜走了进来。我赶紧从床上蹦下来,做出一副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倒是锦夜怜惜地抚着我的面颊,“脸色这么难看,累了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遮掩道:“我只是担心李治善李太医。”我小心地窥着锦夜的神色,“是你捉走了李治善吗?他是帮我炼制了龟息丹,可我也没吃,能不能放过他?”
锦夜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只淡淡地说:“我没抓他。”
这句话并不能让我安心,太多的疑团萦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我正待进一步发问,锦夜握着我的肩膀,柔声道:“换件厚点儿的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我傻愣愣地问。
“最近朝堂上太乱,府里整日不得安宁。咱们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小住一段时间。”锦夜脸上浮出温柔的笑意。
不要啊!
我差不多是被锦夜拖着换了衣服,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霞色的锦衣,过来就解我身上这件衣服的带子,吓得我一把夺过那件如一片霞光的衣服直接套在了身上。
锦夜神色受伤,微微一晒道:“我只是…帮你换衣。”
我此刻倒不是怕他解我衣服,我是怕他发现我的身孕,只能胡乱搪塞,“我冷,直接套上就行了。”
锦夜缓了神色,“别担心,过两日我让人将你薄厚的衣服都运过去。”
薄厚都带着?那还是小住?我赖在床上不肯出门,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我累了!”
“没关系,我们坐马车去。”
“我困了!想睡觉!”
“上车后,你可以睡在我怀里。”
“我明天约了杨夫人,不能失约。”
“我们只是小住一段时间,等回来你再找她。”
“我头疼,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这回走不了了吧!)
“啊?你怎么不早说?快传府里的郎中!”锦夜作势就要叫屋外的丫鬟。
“不用了!”我从床上跳下来,挥挥胳膊,动动腿,好人一个,“忽然就不疼了,咱们走吧!”
我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睡得昏天黑地,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几次尖叫出来,都是锦夜拍着我的后背,焦急地叫醒我,“溪儿,溪儿,醒醒,又做噩梦了!”
锦夜颇为自责,“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明日一早启程了,让你在家里睡个好觉再赶路。”
我抓起他的袖子抹抹额头上的冷汗,今天晚上跟明天早晨差别倒不大,问题是他要带我去哪儿?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掀起马车的车帘,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像我的命运般无法预测。
马车咕噜咕噜地走得很慢,将近一天一夜,次日傍晚终于到了一处山谷里,四面群山环绕,形成一个天然的盆地,我都没整明白我们是从哪儿进来的。我问锦夜,“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