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一事,一把拉开他,上下打量,“那日你骑马狂追我们,身体没事儿吧!”(这要是真把他累残了,我可亏大了!)
他冷哼了一声,闷声道:“有事儿!”
“啊?”我吓了一跳,赶忙问他,“哪里有事儿?”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这里!”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别处就好。我见他面带薄责,暗自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与他纠缠此事,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来凤仪宫了,真是与我心有灵犀吗?”
他老实地答道:“是皇后娘娘派人告诉我你在宫中。”
“皇后娘娘真是观音转世!”我不禁感慨,“与她那个宝贝妹妹相比一天上,一地下。”
听我提到江映容,长风也是怒色染上眉梢,痛心道:“我真没想到容儿如此恶毒!”
我叹口气,“去年中秋你那个小妹妹在锦夜面前诬陷我跟西门庆华有染,锦夜一气之下杀了管家薛仁平。”
“啊?”长风失声道:“你怎么早没有告诉我!”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幸亏锦夜没信她。你也不必再难为她,毕竟她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即便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儿上,也放她一马。再说,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人在做,天在看’,由她作吧!”
“不成,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表妹,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能由着她胡作非为,我找她去!”
长风依旧义愤填膺,拔腿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长风他还是厚道,终究存了“治病救人”之心,我却知道,这丫头是没救了,犯不着跟她多费唇舌。手里拦住他,嘴上说着,“难得我们见一面,不如好好呆会儿!为了旁人的事儿上什么火!”
长风闻言放缓了神色,叹气道:“现如今,锦夜不让你去内阁,想见你一面真的太难了。”
我想到我刚见了李治善,逃跑大计有了着落,不禁面色带了几分得色,冲他扬扬手里的碧渊剑,“这回你就听我的吧。咱们来个暗度陈仓,一劳永逸,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我改名换姓,你直接将我金屋藏娇就行了!”
长风蹙眉,口角干脆,毫不拖泥带水,“不行,太冒险了。”
我不敢对他说锦夜那晚差点儿强要了我,此刻我留在锦夜身边更冒险,只能满不在乎道:“放心吧,万无一失,我已经与那个李治善接上头了,果真是个道骨仙风的药痴,他二十日后就能配好药,你只按照我给你的时间到寒烟寺接我就行了。”
长风摇头,刚要再制止我,忽闻凤仪宫的偏殿内,人声纷沓,熙熙攘攘,有人凄厉地惨叫,“不好了,五小姐上吊了!”
我晕,这丫头还真是不消停!
又是一场江映容自编自导的好戏。她当然没有死成,当我与长风赶到偏殿时,她正伏在江映雪的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气息凝噎。江映雪跟着抹眼泪,一叠声地说着,“傻妹妹,什么事情想不开,只管跟大姐姐说,干什么跟自己过不去,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爹娘交代?你这不是戳姐姐的心肺吗?”
姐妹二人抱头痛哭,我与长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我实在无力对付这种局面,只能不厚道地将长风推上去,“你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吧,我先去看太皇太后了。”
说完赶紧脚底抹油开溜。人们都说最危险的敌人是那种表面对你笑,好得掏心窝子,将你迷惑住,背地里使绊子,动刀子的人。但是自从认识了江映容,领教了她五小姐的手段后,我才发现,相比那种背后动刀子的,这种明面上动刀子的人更可怕,她的可怕在于你明明知道她在陷害你,却偏偏无能为力。
当然我也怨不得别人,我只能说,是我,还有长风,我们这种人不够狠,不够毒,骨子里还有一副拯救众生悲天悯人的情怀,和不屑于与这种小人争斗的傲骨。其实我知道,我想害她也很容易,只要将她今天说我守活寡的话给锦夜透个风,锦夜肯定得活剥了她的皮。但是那种陷损人不利己的害人事儿,我还真做不出来,做了会厌弃自己,因为我不想将自己降低到跟她一个水平线上。
这就是性格决定你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如果换了锦夜,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与他做对的人。如果换了西门庆华,他会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将与这种人斗法视为一种消遣乐趣。
可是我只能冷眼看着她耍把戏,阿Q地说一句,“等着老天惩罚你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无为的宿命论,是不是姑息养奸,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软弱可欺找借口。但我始终相信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最终会主导我们的命运。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报应就到”。
我去慈安宫拜见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看上去精神尚好,只是显得比以前衰老了许多,本来只是黑发中偶有白发,现如今已经全都白了,看得人一阵心酸。朝堂多变,她老人家也跟着操心,担惊受怕。
聊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太皇太后午睡的时间,我拜别了太皇太后,出了慈安宫,发现锦夜站在宫门外,果真是来接我了。
他背倚着大树,微微垂着头,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上去象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锦夜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很少会有这种俯头看地的姿势。感觉到我的到来,他抬眼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复又垂下眼帘看向地面。
他这个样子,让我也有些尴尬,顺手将太皇太后赏赐我的一柄金镶八宝玉如意递给他,“帮我拿着点儿。”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行走间,花坛的枝蔓勾住了我的裙角,好似有只小手牵住我,不让我离开,我低头伸手去揪裙子,身后的锦夜已经俯下身,替我将裙角从枝藤上摘下来。直起身后,依旧站在我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触碰到我。
我心里一阵不忍,不管他怎么对我,正常的那个他始终对我没有恶意。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愧疚和难堪,那样霸气十足的人此刻却象个小媳妇儿似的,让人看着不知怎办才好。
我作势伸手去挽他,手在空中却顿住。心里挣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对他好点儿吧,反正你要永远地离开他。另一个说,既然要离开他,就更不要去招惹他。
我还是放下了手。早上的时候,我已经利用了他一次,那样的利用我不要再做第二次。心软并不是善良,有时反而会更伤人。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怜悯他,给他最后的温暖,我就是天底下最卑鄙虚伪的人。
我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感觉他在我身后默默跟随,如影随形…
第一百六十七章龟息丹
二十日后,我只说是皇后娘娘召见我,如约进了宫。好在锦夜的侍卫将我送到凤仪宫门口就回内务府等候。我进了凤仪宫见过皇后娘娘后,又厚着脸皮说自己心悸,让江映雪将李治善帮我召来。听闻江映容自那日上吊后,老实了许多,身居偏殿中,很少见人。我微微放心,想来那丫头也是不愿意见到我的。
正在茶室里等的时候,翠喜一头扎了进来,脸色灰白,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睁得溜圆,眼中写满惊惧不安。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哆嗦着语不成声,“溪儿姐姐,我好怕!”
我颇为诧异,安抚地拍着她的手问道:“怕什么?”又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别怕,有我呢,有什么事儿,我替你跟皇后娘娘说去!”
翠喜摇着我的手,带着哭腔道:“溪儿姐姐,救我!我谁都没敢告诉的…”
我很是奇怪,什么事情把她吓成这样?不过这丫头胆子一直小,动不动就能哭出一缸的眼泪来。我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到底是什么事儿?是打破娘娘的首饰爱物了,还是冲撞到哪个主子了?”
翠喜咬咬牙,仿佛下定决心般地,在我耳旁低语,“溪儿姐姐,那日我看见…”
茶室的门帘突然一掀,江映容走了进来,一个眼刀飞到翠喜身上,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我揽着翠喜瘦小的肩膀,都能感到她哆嗦不已,继而小脸变得刷白。
江映容笑意盎然,“溪儿姐姐来了,怎么不在大殿里坐,跑到这小小茶室来了呢?”
这下连我也哆嗦了,要是这死丫头发现李治善来见我,还不定怎么兴风作浪呢。我故作不在意,“我不过是故地重游,回忆一下当年在茶室司茶的情景。正好,我也要出去转转。”
说着就拉着翠喜就出了茶室,谁料江映容跟着出来了,“溪儿姐姐,容儿陪你一起逛逛吧!”
翠喜浑身抖个不停,颤声道:“溪儿姐姐,我先回去了,您跟五小姐慢慢聊…”
翠喜头也不回地跑走了。我想着她刚才想说而没说完的话,冲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扬声道:“翠喜,我一会儿去找你!”
回过头来,我盯着江映容,“五小姐,你还是少跟着我吧,别一会儿又碰到谁,回来寻死觅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搅得宫里都不得安宁。”
江映容气得仰倒,柳眉倒立,待要破口大骂,又勉强忍住,只咬牙切齿道:“走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说完,竟然扭身回了大殿。我顾不得多想,我也快点儿溜吧!
我出了凤仪宫,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我可不敢在凤仪宫等李治善了。经过莲池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已是初春,莲池中只有靠近边缘的地方还留在残冰,池中央早已是一汪碧水。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静谧的莲池一片死寂,仿佛张着大嘴等待觅食的怪兽,没来由的让人胆寒。我甩甩头,甩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快步走入御花园。
我在御花园里远远地看见了李治善,变闪身到假山后面。李治善穿着一身干净的太医服饰,挺括合身,神色轻松愉悦,似乎沉浸在无比的欢欣中,经过一片在早春的料峭春寒中最后盛开的梅花时,竟然驻足下来,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最娇俏的一朵,面上带着朦胧的笑意,将红艳艳的花朵收到袖笼中。
他经过假山时,我从山石后踱步出来,他本是个及其敏锐的人,而此刻似在想着心事,竟然不及防,差点儿撞到我的身上,待看清是我,才舒了一口气,恭敬拜下,“原来是夫人,不是说好在茶室等在下吗?”
我左右看看没有人,赶紧将他拉到假山后面,“凤仪宫人多眼杂,我怕不安全,故而来迎大人。”
他了然地点头,“夫人真是心细如发!”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珍珠一样莹莹润润的白色丹丸。
李治善对我道:“这便是龟息丹,夫人以清水送下,便可隐去心脉呼吸,体温也会下降,跟死人无异,两日后回魂还阳,神不知鬼不觉,犹如新生。”
我双手接过来,仿佛捧着自己的命运,自己的未来。
李治善又叮嘱我,“夫人切记一定要在二十日内吃下此药。”
虽然离我跟长风的约定还有十日,肯定不会超过二十日的时限,但我还是好奇地问,“为什么?难道超过二十日,就会失了药性?”
李治善神色严肃,“不会,此药药性刚猛,二十日后,药性不但不会减弱,反而加强数倍,人若吃下,便如活死人一般,再也无法复原。保命之药变成了毒药,这也是为何龟息丹只能即时炼制,无法保存的原因。”
哇,那不成植物人了!我吓得吐吐舌头,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原来过了二十日,龟息丹就真成“归西丹”了。
我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李治善,“此事,大人没有告诉别人吧!”
他神色一僵,有些不自在,“夫人放心,在下保证不会出意外的。”
我以为他是生气我信不过他,赶紧道歉,“不是我怀疑您,实在是关系重大,若溪不敢有任何闪失。”
他点头,眼睛看向旁边,“在下明白!”
我松了一口气,“多谢李大人。时候不早了,若溪要回去了。”
我惦记翠喜,便往凤仪宫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发现李治善竟然跟着我,让我有些奇怪,“李大人不回太医院吗?”
他脸色微红,“下官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送药。”
“哦!”我没做他想,“那正好同路。不过咱们还是一前一后分头走,不要让人看到才好。”
李治善躬身行礼,让我先行,我别过他,率先出了御花园。远远就见前方莲池边聚集着许多人,黑压压的一片。还不断有宫人往那边跑,我好奇地抓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小宫女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小宫女气喘吁吁地,“是…凤仪宫的…翠喜…溺毙在莲池里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响,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到地上,咬牙跑到莲池边,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有人认识我,自动向两边分开,给我让出路来。我的心被揪成了一团,恐惧得想要闭上眼睛,可是面前的景象却让我有种灵魂出窍的不真实感。我难以置信地看到翠喜躺在地上,除了浑身湿漉漉的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跟睡着了一样。
我哆哆嗦嗦地蹲下,用手去抚贴在她脸颊上的湿发,触手一片冰凉,没有一丝的热度。我的喉咙仿佛被扼住,张大嘴喘了好几口气才声嘶力竭地喊出来,“来人啊,救她,快,救她啊!”
此时方走到莲池边的李治善也蹲下,伸手探了探翠喜的鼻息,黯然向我道:“来不及了,夫人节哀!”
仿佛有满天的星星在眼前飞旋,惊得我差点儿晕过去,不可能,不可能的!就在刚才,我还揽着她,告诉她不要害怕,她单薄的肩膀仿佛还在我的手下颤抖。我无法想象,此刻她竟然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象冰块儿一样没有温度。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茫然抬眼四下搜寻,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顷刻便了无声息地躺在这儿?
周围的宫人都面色悲戚地垂着头,越过众人的头顶,我看到江映容站在众人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回到凤仪宫,皇后娘娘得知此事也很是悲戚,“好好的孩子,刚才还在我跟前描花样,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一旁的方姑姑抹着眼泪解释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翠喜那丫头就掉到莲池里了,当时碰巧莲池周围没有一人,等路过的小齐子发现池子里有人,打捞上来,已经断了气。”
江映容用帕子捂着脸,泣不成声,“翠喜天天笑呵呵的,最是惹人怜爱,我只见她追着溪儿姐姐出去了,结果…却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我冷冷地看着江映容,直觉地感到此事与她脱不开关系,却苦于没有丝毫的证据,我总不能说:我看见五小姐瞪了翠喜一眼吧!
江映容放下手里的帕子,顾盼生辉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溪儿姐姐,你出了凤仪宫干什么去了?
虽然气得手指发凉,我还是勉强道:“我是去御花园里散散步。”
皇后娘娘颇为不解,“翠喜怎么追你而去?她是有什么事情找你吗?”
江映容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下,不等我开口便继续哭诉道:“刚才在茶室里我见到翠喜向溪儿姐姐说她看见了什么,还说什么不会告诉别人的,容儿也没有听真切,只觉得翠喜很害怕,好像很怕溪儿姐姐似的。”
我一口气差点儿没有背过去,可恨的是她还倒打一耙,说得好像是我为了杀人灭口,害死了翠喜。我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不要冲动,才开口道:“翠喜是很害怕,但不是怕我,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人的秘密,想要告诉我,但是没来得及说就被五小姐打断了。后来我出了凤仪宫,在御花园里赏梅,并未看见翠喜找我,我是在回凤仪宫的路上看到莲池边聚满了人,方知道翠喜溺毙了。”
我木然地说着事实,却感到脸上痒痒的,原来泪水已经滑了下来。心中的痛意汹涌而来。翠喜,她还那么年轻!
江映容“好心”地递给我一方丝帕。我厌恶之极,没有接过来,只伸手抹了一把脸。江映容托腮问我,“那溪儿姐姐只可曾遇到了什么人,可以证明你当时在御花园,不在莲池边吗?”
李治善的名字差点儿从我嘴里脱口而出,却在最后关头被我咬住舌尖,死死地咽了回去。即便我不怕皇后娘娘知道我是见到了李治善,但是大殿里这么多人,万一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我只能摇摇头,干涩道:“没有,就我一人。”
江映容用手帕沾了沾面颊,貌似不经意地道:“如此说来,便没有人能证明溪儿姐姐的清白了。”
我对她怒目而视,“清白自在人心,五小姐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便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却无法躲过天道报应。”
江映容微微变色,看向我的眼神毒辣怨愤,似吐着毒信的蛇,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正在此时,有人通报,“锦大将军到!”
我只觉身上一暖,已被锦夜带着花香的披风裹住,我扭头见是他,不觉又落下泪来,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刚才我一个人在凤仪宫是孤立无援的,而此刻我竟然觉得不再紧张害怕。
锦夜微微一怔,抬手为我擦去面颊上的眼泪,再看向江映容时,面色已然冷若冰霜,目光阴狠似箭。江映容畏缩了一下,向江映雪身后躲去。
锦夜挥手,冷冷道:“来人,将五小姐带回去!”
上来几个侍卫拖起江映容就走,事出突然,一边的皇后娘娘变了脸色,怒道:“锦大将军,你捉走舍妹也要师出有名,给本宫个合理解释!”
锦夜瞟了皇后娘娘一眼,自进了凤仪宫的大门,他还未向皇后娘娘行礼,此刻他面色傲然,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五小姐惹了内子,便是死罪。”
“你!”皇后娘娘失声怒喝,脸色刷白。须臾,勉强压住怒火,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我,“溪儿,舍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还请你在锦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江映雪有恩于我,她几次救过我的命,对我可以说是恩重如山。现如今,她贵为皇后娘娘却如此低声下气地跟我说话,我也是万分的为难。可是,我想到了无辜凋零的翠喜,一条人命啊!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我分明感觉到她要告诉我的事儿跟江映容有关,而江映容看向翠喜的那个警告的眼神,和翠喜对她的惧怕,让我坚信翠喜的暴毙跟江映容脱不开关系。
我痛恨我自己,是我纵容了江映容,一直对她姑息,明知道她坏得流油,却一再对她放任自流,我甚至阻止了长风将她监禁起来。现在我明白了,对坏人姑息就是等同于助纣为虐。如果是江映容导致了翠喜的死亡,我不会再放过她。说什么“天网恢恢”,什么“时辰一到,报应就到”,如果江映容的手上真的沾了翠喜的鲜血,就让我做那个复仇的人。
我直挺挺地“噗通”一声跪在江映雪跟前,江映雪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锦夜也是颇为惊讶。来到古代三年了,我一直不习惯向人下跪,而此时,我跪在江映雪面前,向她郑重道:“皇后娘娘,翠喜死得不明不白,若溪只想查明真想,不是故意为难五小姐。娘娘请放心,若溪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刑囚虐待五小姐。若此事与五小姐无关,五小姐即刻就能回宫。”
说着一个头磕在地上,匍匐在地上等江映雪发话。江映雪颇为震惊地看着我,须臾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不再是那个关心妹妹的姐姐,“本宫并非偏袒妹妹,我可以告诉你,翠喜出去前在本宫跟前描花样,是容儿进来说你找她,将她带了出去。”
我不禁抬起头,无比震撼地看着江映雪,心中对她的感激和敬佩更深了一层。江映雪看着我,“本宫将容儿交给你了,我相信溪儿会彻查清楚,既不让翠喜枉死,也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
一阵泪意涌出,我哽咽着:“皇后娘娘深明大义,若溪定不负所托。”
锦夜上前扶起我。我轻轻挣脱锦夜,“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问问凤仪宫里宫外的人,看看有什么线索。”
锦夜见我神色坚决,也不好再坚持,只点头道:“我将侍卫留下来保护你。”
锦夜向皇后娘娘微微点头算是行礼,“臣告退。”
“锦夜!”我叫住他,“暂时将五小姐看管在锦府,不要为难她。”
锦夜看着我,目光温柔中带着无奈,“好!”
我见他答应,放下心来,“天黑前我一定回去。”
一抹温暖的笑意荡漾在他绝美的脸上,他极轻地点下头,“我等你一起用晚膳”说完,转身离开了凤仪宫。
第一百六十九章可以信赖谁?
锦夜刚走,长风就匆匆赶了过来。我和江映雪见到长风前来也都松了一口气,皇后娘娘颔首道:“由摄政王来协助审理此事,本宫就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长风与我在方姑姑、倚竹和内务府库公公的陪同下,逐一询问了宫人。询问的结果颇让人质疑,翠喜是被江映容叫出去的,说是我找翠喜,在凤仪宫外等她。凤仪宫的小太监小苇子见到翠喜和江映容一起出了凤仪宫,江映容声色俱厉,一路推搡着翠喜,而翠喜掩面哭泣,很是惊惧。水映宫的宫女纤桃当时正好经过凤仪宫外的莲池,看见江映容和翠喜在莲池边谈话,当时江映容面色阴狠,似在呵斥威胁翠喜。再后来宫女珞瑜见到江映容只身一个人回到凤仪宫。最后是小齐子去内务府领东西,经过莲池看见池内漂浮着一物,喊人过来打捞上来才发现是已经溺毙的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