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只淡淡笑笑,柔声对长风道:“兵部的人还等着你呢,先将公务处理完再去江府。”
等长风的身影消失在兵部的大门口,我才扭过头来看着江映容。她依旧是一脸谦恭甜美的笑意,“溪儿姐姐也去江府一叙吧,容儿常常跟母亲提起姐姐,母亲见了姐姐也一定…”
“不必了!”我抬手打断她,“这儿就咱们两个,犯不着再演戏,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江映容收起脸上的笑意,在瞬间端肃了脸上的神色。眼中浮现出凌厉的恨意,带着蔑视和怨毒,冷笑道:“溪儿姐姐还没遭天谴呢,容儿这戏就还得演下去。”
我知道她不但怨恨长风对我的爱恋,恐怕将他们江家受难也一并算到我头上了。我懒得再跟她解释什么,跟她,我永远无法沟通。“以后咱们两个打开天窗说亮话,五小姐犯不着跟我装可怜。”
江映容不以为意道:“我这不是看你手上有令牌,可以省些时间吗?要不然谁有那闲功夫跟你演戏?”
我摇摇头,“五小姐演戏的功夫还是不到家,这么快就在我面前露馅儿了,你也就糊弄糊弄你长风哥哥。其实,刚才你若不是急着拿这鞭伤的事儿作秀,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识破你,你又何必这么沉不住气呢?”
江映容向前走了两步,那股香甜馥郁的香味儿徐徐传入我的鼻端,此刻不觉好闻,只觉得甜得发腻。她扶扶头上的银钗,不屑道:“我可没那闲心要博得你的信任,咱们两个就像是前世带来的宿怨(得,跟她整出个前世今生来,太郁闷了!),有你没我。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你在长风哥哥心目中的地位,不想他果真对你一片痴心。”她怨愤中夹杂着妒忌,“真正演技高明的是你,容儿差之千里。”
我叹口气,有一点她还真是说对了,芸芸众生中,就是有人跟你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同样的,也有人跟你没有眼缘,一面之下,就能认作宿敌,再多的沟通,甚至讨好都不管用。我与江映容应该属于后者。她小小年纪能够看透这一点,也真是不简单。
但现如今我也不是宫里垫底儿的宫婢了,这就叫“十年河东转河西,莫笑穷人穿破衣”。我禁不住得瑟了一把,好歹我还顶着一个将军夫人的称号,比她江府五小姐可威风多了。我忍不住问她,“五小姐如此直白地与我为敌,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现如今我江府家眷已经贬为庶民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呢?杀了我吗?凭你,你有这本事吗?”
没错,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家妻离子散的,已经混到最低层了,我也没有再使坏的空间了。更何况我不得不承认,我也没杀人的本事。
“你不怕我告诉你长风哥哥吗?”
她娇笑着,“朝中谁人不知,锦大将军跟摄政王形同水火,若不是今天我给你个台阶让你到兵部找长风哥哥,你敢单独见他吗?”
我想起锦夜的威胁,认命地想,我是不敢。虽然我与锦夜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公然给他锦大将军戴顶绿帽子,我还没有那个胆量。
我不死心,“那你不怕我告诉锦大将军,将你们江家赶尽杀绝吗?”(把那个魔王搬出来,吓吓她!)
“你不会!”她说得很笃定(这么信任我?),见我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她耐心地解释,“江家已经风雨飘摇了,你们若赶尽杀绝,长风哥哥必然不会置之不理,你舍得我长风哥哥再为江家跟锦夜那妖人拼命吗?”
我哆嗦了一下,我还真舍不得。
这丫头是长大了,看问题比我都透彻,今时今日,历经风霜,已经是油盐不进,练得五毒俱全,一路高歌着在通往“害人精”的康庄大道上一骑绝尘。我林若溪甘拜下风。
惹不起,我躲得起,“五小姐自便,恕不奉陪,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我跳上悍马,逃也似地跑了。身后传来她得意的笑声,好像阵阵凉风向我袭来…
第一百三十章天下第一大善人
中秋时节,皇上皇后在云意殿设宴,邀请朝中众臣一同赏月。这是自皇上病后第一次设宴,再加上小皇子百岁,普天同庆,因而办得异常热闹。
我穿上杨妃色绣蝶恋花纹饰的广袖曳地宫服随锦夜进宫赴宴,大殿之上,远远见到皇上大病初愈,虽然消瘦,但精神尚好,执着皇后娘娘的手,面带笑意。江映雪一身朱红色绣丹凤朝阳纹饰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端庄沉静,与皇上对望时,满眼的柔情蜜意。
我在宴席上,意外地看见西门庆华,恣意闲散,一届平民在百官中却依旧谈笑风生,拿皇宫大殿当他家热炕头一样,坐得怡然舒适。周围臣工对他也是恭敬有加,不见丝毫怠慢。我不由叹气,这些朝廷重臣不知收了他多少银子呢!
我正奇怪为何今日皇上宴请百官,西门庆华却来赴宴,就听皇上说道:“众位爱卿,今日设宴,一来时值中秋,咱们君臣同赏明月;二来皇子百岁,朕欲与列位臣公一同庆贺;三来朕卧病多日,朝中多倚靠众位爱卿操心国事,朕特摆宫宴予以答谢,这四来吗,今年南方大旱,农田减收,多亏朝臣与商贾联手捐银赈灾,方使国中稳固,灾民平安,不至于流离失所,朕今日要论功行赏,告示天下。”
大家起身跪拜,三呼万岁,其声道:“皇上天纵英才,方保国泰民安,臣等不敢居功。”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西门庆华会在宫宴现身,整个一个优秀企业家代表啊!他联合商贾,捐献银两粮食的事儿,我在内阁也是有所耳闻,官道也早已开通,为商贾运送货物所用。只是没想到,他整出的动静这么大,都跑到皇宫来论功行赏了。
再次落座之后,西门庆华隔着众人,笑得懒散邪肆,遥遥冲我举杯,我微微一笑,举起面前酒杯轻啜了一口。一抬头看到坐在皇上下手左边的锦夜正在看我,目光深邃,跟X光似的,能将我穿透。我赶忙放下酒杯,掩饰地跟旁边的首辅夫人没话找话。
宫宴过半,长风才匆匆赶来,向皇上皇后谢罪道:“臣弟来迟了,万望皇上赎罪。”
皇上面带微笑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将长风扶起,“摄政王日理万机,为朝政操劳,何来怪罪一说。”
说着将长风引到龙椅下首的位置,与锦夜相对而坐。我远远与长风对视一眼。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有无尽的相思尽在其中。
怕把持不住自己,不敢再看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大殿之上一派君臣和谐的盛世景象。然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仍挡不住两派势力的刀光剑影,暗潮汹涌。两派壁垒分明,我放眼望去,都能看到谁对谁是真心笑,谁对谁是假意应酬。今时今日,锦夜的势力仍无法撼动,但长风监理朝政近半年,身边有一干忠毅老臣。今年的秋闱,长风亲阅了部分试卷,未等明年的春闱会考,便破格提拔了几名官员。虽然官职不高,但也为朝廷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再加上皇上久病初愈,重整朝纲,如此一来,长风已有资本跟锦夜抗衡。
皇上开始犒赏百官,先高度赞扬了锦夜,封赏了千亩良田。我那赈灾的银子可是打着锦大将军的名号捐的。谁成想,朝中为锦夜马首是瞻者,以为这又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机会,纷纷自掏腰包,慷慨解囊,争着抢着捐银作秀,如此一来,倒也是得利于民,做了件好事儿。
只是锦夜受了封赏,却面无表情,隔着众人瞪了我一眼,我吐吐舌头一缩脖子,只当没看见。
皇上表扬完群臣,又拎出西门庆华这个商贾代表,给他戴个不少高帽子,还亲手手书了“善行天下”龙飞凤舞几个大字,让内务府制成匾额送给西门庆华。西门庆华微笑着照单全收,又说了几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剽窃我当日的话,当然我也是剽窃来的)之类的豪言壮语,越发显得形象高大,让群臣都需仰视才见。
我酒量很差,经不住旁边的首辅夫人一再劝,多饮了两杯,这会儿开始有些头晕。再加上平日里,我一直以利落的男装打扮,今天穿着这么一身繁复笨重的宫装,很不自在,头上的金钗玉环更是压得我抬不起头来,脖子都疼。
忙告了歉,起身到殿外透透气。殿外一轮明月当空,月华如水,给巍峨的大殿和参天的古树都蒙上一层薄纱。我在微风中伫立,举头望着天上的银盘,思念着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的长风,一时如水的月华都化成他深情的眸光,不禁对着月亮轻声诵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正感到夜风微凉,想回到殿中,转身之际看到一人立于我身后,,一阵清冽的酒香传来,耳听那人拖着软软的声调轻声调笑,“真乃千古佳句,听之忘俗。桑妮好雅兴,躲到这里来吟诗作赋。”
我站定,看着西门庆华高大的身影,打趣道:“西门堡主不借这个机会在百官中游刃有余,套套近乎,怎么也跑到外面赏月来了?”
西门庆华一脸的无可奈何,“庆华自负酒量了得,众位大人都向我敬酒,已经喝晕了八个,还有的要跟我干杯。我怕大人们酒后于御前失仪,所以跟摄政王出来聊聊天。”
我这才看到,长风跟在后面,玄色的长袍在夜色下如隐身一般,只有面上温暖的笑意如吹面不寒的杨柳春风,让我一阵目眩神迷,脸上越发觉得滚烫起来。毕竟西门庆华还在边上,忙稳住心神,躬身见礼道:“见过摄政王。”虽然依礼而行,声音却不自由主地轻柔下来。
西门庆华摇着头啧啧称奇,“原来桑妮也有如此贤淑温柔的一面!倒让庆华好生陌生。”
我瞪了他一眼,他呵呵笑着不以为意。
长风的声音象林中的清风一般悦耳,“刚才本王和西门堡主正说到开凿运河之事。听闻还是若溪给出的主意。若果真能够以运河联通南北,倒真是件利国利民的事儿。本王已经知会工部观看河道,将开凿运河的工程和所需银两报拟成文”
工部可调配多少银子我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于是皱眉道:“工程上应该不是问题,只是国库中若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笔银子,也有些吃紧。”我一个眼风荡到西门庆华身上,唬得他惊惧地看着我。我如诱拐良家妇女的人贩,蛊惑道:“不如,西门堡主再捐点儿银子吧!”
西门庆华脸皱得跟苦瓜似的,“那是一点儿银子能解决的吗?”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西门堡主刚得皇上嘉奖,御赐了‘善行天下’匾额。如果再捐银开河,更是功在万代,造福苍生,到时候让摄政王向皇上请奏,再给你手书个‘天下第一大善人’的匾额如何?”
西门庆华连连摇头,避之唯恐不及,“庆华不过商人,从未想过做什么善人,桑妮不用给庆华戴高帽子。”
长风微笑着看我们两个斗嘴,徐徐道:“即便开通了运河,朝廷也没有多余的人手掌管运河商运。若各地商贾自建商船,必会造成河道拥堵,互相倾轧,不利掌控,反而失去了顺畅南北运输的初衷。若西门堡主能够组建船队,运筹帷幄,统管商运,自然是朝廷和风云堡互惠互利之举。”
还是长风脑子快,能够让西门庆华心甘情愿地掏银子。我赶紧推推西门庆华,跟着敲边鼓道:“果真是摄政王金口一开,财源滚滚来。若是朝廷肯将运河商船的运输权交给风云堡,让风云堡一家掌控商货水运,再拿出一定的比例作为税银交给朝廷,西门堡主可算过一年可给风云堡带来多少收益?”
西门庆华多精明的人,脑子也是转得奇快。不过略想想便笑道:“如此说来还有些意思,庆华从不做亏本的生意。”随即看向我跟长风,手抚下巴,一脸研究之色,“我怎么觉得二位一唱一和地,就是引庆华就范呢?”
我与长风都笑起来。我们三个一时就运河的开凿和经营问题聊得不亦乐呼,我将现代的水利知识和经营模式讲给他们听,又搬出来现代的物流业的运作理念,把他们侃得云山雾罩。其实我也就知道点儿皮毛,幸好他二人才思敏捷,触类旁通,渐渐聊得深入,倒将我这个抛砖引玉者晾到一边。
正说得热火朝天,只见皇后娘娘与江映容款款而来。皇后娘娘一身的珠光宝气,雍容富贵,头上的凤冠在黑夜中闪烁着炫目的光芒。
我们依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笑道:“本宫听闻妹妹来了,出来相见,不想遇到几位月下共谈。众位真是关心国事,中秋赏月也不忘商讨朝政。”又过来亲切地执起我的手,“当日一别,一直未曾相见,见到溪儿一切都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我一阵唏嘘,“多谢皇后娘娘。”
随着一阵甜软的香气扑鼻而至,江映容从皇后娘娘身后绕出来,依旧是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象牙色的百褶长裙,外罩浅藕色外裳,妆容素淡,很有几分邻家女孩的清新气质,娇笑如花道:“溪儿姐姐,别来无恙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小徒孙拜见祖师爷
江映容娇笑如花道:“溪儿姐姐,别来无恙啊!”
我一口气没背过去,怎么就躲不开这丫头了呢?嘴里还得说着场面上的话,“有劳五小姐惦记,原来五小姐也在宫中。”
江映容的笑容带上几分落寞和苦涩,“罪臣之女,自是没有资格进宫的,容儿不过是赶来看看小外甥,小皇子百岁,容儿这个做姨妈的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将容儿小时候的长命百岁锁送给小外甥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锁,因为时间长了,有些发黑,乌里八涂的。“大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江映雪将银锁握在手心,眼中差点儿滚下泪来,“傻妹妹,说什么呢!你这份心意,姐姐怎会嫌弃。”
要不是那天江映容给我上了一课,我都快跟着流眼泪了。我冷眼看着升级版的江映容越来越入戏。以前还是装小可爱呢,现在改扮小可怜了。不禁感叹,就她这演技,已经从偶像派向实力派平稳过度。
江映雪拉着她妹子的手不禁嗔怪她,“手这么凉!”情急之下,握着江映容的肩膀,“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说着将自己的披肩解下来,不顾江映容的推阻,硬披在她身上,叹声问,“可是家中度日艰难?”
长风见她姐妹二人如此,也颇为自责,“长风惭愧,未能照顾好江家。”
江映容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一双妙目盈盈地看着长风,摇头道:“长风哥哥说得哪里的话?长风哥哥常常到江府探望,又总是遣人送银子,送吃穿用品。皇上和大姐姐也时常接济江府,江府里够吃够用了。只是自从家道落魄,容儿被关到大牢里才醒悟,以前生活富贵奢华,容儿的一件衣服都抵得上小门小户几个月的开销了。现如今,容儿知道要以勤俭为道,清粥淡饭,布衣布裙便可度日。容儿每日不分昼夜,跟着家中女眷学习针线,虽然还做不好,但是勉强卖了银子也好捐给朝廷赈灾。不求象西门堡主这样一掷千金,只求为了苍生尽一番绵薄之力。”
一席话,说得深明大义,皇后娘娘拥着她,哽咽道:“好妹妹,你终于长大了!爹远在岭南,也会感到欣慰。”
西门庆华在一旁点头赞叹道:“五小姐闺中女子竟有如此心胸,本是侯门千金,如今竟然做女红捐助灾民,真让庆华眼眶发酸,差点儿落下男儿泪。”
我好奇地看了西门庆华一眼,想看看“男儿泪”是什么样的,可是他神色自如,哪有半分要落泪的迹象。
西门庆华继续虚情假意道:“只是没想到,五小姐指若春葱,留着长甲还能拿捏针线,如此高超的女红技艺实在是让庆华佩服之极!”
我向下一看,果真江映容嫩白的手指上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染着鲜红的蔻丹,美丽妖娆。手指光滑,皮肤细嫩,哪有半分日夜操劳,勤学女红的样子。况且正如西门庆华所说,十指都留着长甲,她是如何捏针的呢?
江映容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到袖子里,低头不语。
西门庆华一拱手,面色诚挚,言辞恳切,“庆华愿搭高台,请五小姐飞针走线,并将绣品当场拍卖。庆华本人出银千两购买小姐绣品一幅,连同拍卖所得一同捐给朝廷,赈济灾民。以成全五小姐一片忠君爱民之心,让天下人都知道五小姐的高义。”
江映容小脸一阵发青,“容儿谢过西门堡主一片成全之心,只是容儿如今女红技艺不精,尚在勤学苦练,不敢献丑人前,等容儿精于此道,再扎台绣花。”
西门庆华了然一笑,不再言语。
江映容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西门庆华,“原来尊驾就是西门堡主!早闻西门堡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容儿实在是三生有幸。容儿听闻西门堡主与溪儿姐姐是旧识,交情匪浅,溪儿姐姐曾化名‘桑妮’,与堡主颇有渊源。”
我看了江映容一眼,这丫头闲着没事儿打听起我来了。难为她竟然连我换了名字,藏身香玉楼都打听到了。
江映容继续一脸天真无邪,“只可惜,后来溪儿姐姐被人出千金买走,与西门堡主失散,今日二位在宫中重逢,也真是有如天助。”
小丫头片子!我心中冷笑,她不过是借此事奚落我曾入青/楼,让长风鄙夷我的人品。可是她再怎么打听也不可能知道我为何会被卖入青/楼,更不会知道当日出千金买我的正是她的长风哥哥。况且我与西门庆华的过往,我一早告诉了长风,知我若他,又怎会轻视我。
心中笃定,便神态自若,懒得分辨。与长风交换了一下眼神,见他因旧事重提,看向我的眼中满是温柔的怜惜。心中一暖,冲他微微一笑。
西门庆华故作惊讶,“五小姐这都知道?看来五小姐虽在深闺,这江湖市井上三教九流的朋友倒是结交了不少,连香玉楼里的事儿都打听得到。”
江映容一时语塞,她一个千金小姐,虽说落了难,但是与青/楼闲言碎语沾上边,也实在是面上无光。
长风出言解释,“当日若溪落难,得西门堡主相救,因而得识。”他看向江映容,即便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语气中仍带着不满和严厉,“市井上关于香玉楼的流言蜚语多有不实。容儿一闺中女子,不要道听途说,跟着散布谗言。”
皇后娘娘身居深宫,自然不知道香玉楼,只是见长风言辞严厉,也跟着皱眉向江映容道:“现如今爹不在家中,容儿更要照料母亲,操持家务,深居简出,恪守闺德,不要轻易出门,更不可乱结损友,沾染市井流言,毁人清誉。”
江映容面容一僵,敛了神色,随即乖巧道:“容儿知错了,一定听大姐姐和长风哥哥的话。不过是偶尔府中来人,听到的闲言碎语罢了。一时好奇,就随便问问。容儿再也不敢了。”
说着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我见尤怜。皇后娘娘也不好再责备她。转向西门庆华,端庄娴静道:“舍妹年幼,不知轻重,让西门堡主见笑了。西门堡主原来还救过溪儿,堡主义薄云天,‘善行天下’当之无愧。”
西门庆华笑容可掬,大言不惭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庆华不过谨记圣人古训‘日行一善,焉无福至’。若天下臣民都能够‘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则天地清明,再无业乱。”
形象太高大了!连皇后娘娘都快热泪盈眶了,“西门堡主身在江湖,却怀此高义,堪为世人楷模!”
我看着西门庆华一脸的伪谦逊,不胜唏嘘道:“西门堡主一腔忠义,那就多给朝廷捐些银两吧!”
西门庆华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桑妮捏得住庆华的命门。”
一个宫人从大殿中走出来,来到跟前,行礼道:“娘娘和摄政王原来在殿外,刚才皇上还找娘娘和王爷呢!”
皇后点头道:“本宫正要回到殿中。摄政王、西门堡主和溪儿也一起归宴吧!”
“我还想与溪儿姐姐说几句体己话。”江映容截下话头。
我跟她能有什么体己话?本想一口回绝,但看看长风,又怕跟他一起回去,被锦夜看见会误以为我们两个跑出去私会了,他一变脸,指不定又掀起什么风浪呢。于是便站着没动,“恭送皇后娘娘与摄政王,若溪随后就到。”
一边的西门庆华抬手指指天上明月,“宫中的月色如此美妙(月亮还分宫里宫外?),容草民再多看几眼。”
江映雪娴雅笑道:“西门堡主自便。”又嘱咐她妹子,“早点儿回凤仪宫歇息,不要让朝中大臣看见你。”
江映雪和长风随宫人走后,江映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西门庆华,“西门堡主继续赏月吧,容儿与溪儿姐姐有话说。”
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让西门庆华哪凉快哪呆着去。西门庆华仍不改懒散好/色的做派。一双桃花眼毫不避讳地在江映容脸上打转,忽然凑到江映容跟前,伸头闭目,深深一嗅,陶醉道:“好香!”
江映容毕竟是年轻女子,被他如此轻薄,脸“腾”地就红了,不自主地退后一步。偏偏西门庆华生得仪表非凡,比王孙贵族更显高贵优雅,江映容一时怔住,不知所措,待要发作,又不好张口,神色颇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