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潜意识里,自己是一个健全的人,而他则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一个悲剧,一个可怜虫,需要我怜悯,需要我开导劝慰。我没有给他应有的尊重,反而用我自作聪明的言语再一次践踏了他。人言既是利剑啊,我那一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义正言辞何尝不是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对于锦夜,他的伤口无从医治,他的痛苦无法抚平,而怜悯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一直到晨曦微露,天光放亮,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早膳后,锦夜派人到遗珠苑送来消息,今日是太皇太后六十五岁的寿辰,龙耀国举国同庆,宫中更是举办了寿宴,邀文武百官前去为太皇太后贺寿。他让我梳妆一下,随他进宫。
春痕昨晚逃过一劫,对我感恩戴德,越发对我尽心竭力,忙着招呼夏屏、秋画和冬凝几个人为我梳妆。我不想太过扎眼,只择了一袭鹅黄色的衣裙,裙摆绣着茜红的海棠花朵。淡扫了妆容,又捡了一个海棠花样的紫金钗插在发髻上就算了事。
正要出门,锦夜进来了,冲着春痕她们一挥手,她们几个识趣地出去了。我站着屋子当中,很是尴尬,都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好在他神色冷漠,没有再提昨夜之事,只扫了我一眼,淡淡道:“我锦府出来的人怎么穿得连个婢女都不如。”
我气结,低头看看自己,虽不华贵,但也清丽,他不会让我穿成个地主婆才称心吧!
他也没再说什么,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到衣橱前,草草翻了翻,扯出一件水红色的锦衣罗裙,扔在我身上。我傻愣着站着,不知所措。他半歪着头,漆黑的眼珠盯着我,不耐烦问道:“你不会等着我替你更衣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进了内室。穿好后才发现身上的衣裙质地轻软,不知以何物织成,水红色的面料流光溢彩,绣着缠绕花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折映出浅淡的金银光芒,华贵艳丽,整个人似一道旖旎的霞光。
锦夜抬手扯下我头上的海棠发钗,随手拿起一只镶满各色宝石的凤钗插在我的头上,凤口衔着长长的流苏。
我一惊,忍不住提醒他,“只有宫中的娘娘才可以插戴凤钗,草民滥用属大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锦夜置若罔闻,斜睨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才悠悠说道:“你的脑袋是我的,别人还拿不走。”
他又拉着我的手,将我拉到妆台前,从妆台上拿起黛笔。我躲闪了一下,他伸手擒住我的下颌,将我的脸固定住,一笔一笔为我画眉。他神色异常专注,带着花香的气息轻拂着我的脸,拿着黛笔的手指也不时触碰到我的面颊。
本是旖旎浪漫的画眉,却让我如芒在背,紧张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只剩下一双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他这又是唱的是哪一出啊?他一会儿犹如凶神恶煞,一会儿又为我择衣画眉,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让我摸不清头脑。
画好后,他后退一步,就着窗棱映进的阳光,仔细地打量我的脸,目光中竟有温柔的波光。又拿起胭脂,在我的面颊上淡淡地扫了一层,才满意地将我拉到铜镜前,我看着镜中的艳光四射的自己,一时信心大增。
旁边的锦夜对着镜中的我点头道:“这般甚好!”言罢展颜一笑,本来冷峻的面容如云开见日,仿佛满园的鲜花刹时绽放。我的气焰一下子又矮了下去,有他这么个参照物,立马就把我这个新晋美女给比下去了。
锦夜拿出天香续肌膏,细心地为我给腕上的伤口换了药。锦府的药果真是天下极品,不但不痛了,伤口也已经愈合,不再渗血。当然,我伤得也不厉害。
重新用干净的白布包好后,他又将花纹繁复的衣袖放下,遮住我腕上的伤痕,才直起身,“走吧,不要误了时辰。”他携着我的手,向门外走去。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停止,从怀中掏出昨晚我给杨夫人的玄铁令牌,放到我的手心,“这个你收好,不要轻易给人。”
我一阵脸发烧,呐呐道:“谢…谢谢。”我鼓起勇气向他道歉,“昨晚的事儿对不起。”
他看着我,精致的唇角旋起一抹笑意,烟花一样的美丽,却落寞得比哭更让人难受,“至少你是真心的怜惜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奸,夫恶名
宫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云意殿中,太皇太后身穿暗紫金色绣百鸟朝凤纹样的吉服,接受百官拜寿。皇上自当日为江家的事儿,急怒攻心,落下了吐血的病症,虽然经太医诊治,但依旧缠绵病榻,连太皇太后的寿宴也未出席,倒是身怀六甲的江映雪,一身宫装,坐于太皇太后身旁,虽然清瘦,面上却露出历经风浪后的淡定平和,波澜不惊。
锦夜和我的到来引来众人纷纷行礼,竟然比给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行礼还有毕恭毕敬。虽在宫中,众人却并不掩饰对锦夜的阿谀奉承,卑躬屈膝。
我与锦夜带来为太皇太后贺寿的一尊尺高白玉观音,也被放在大殿前供桌上的中央位置,在众人进奉的寿礼中,并不出众,却引来众人的啧啧惊叹。我冷眼看着众人使尽浑身解数,讨好锦夜,只觉得世态炎凉,甚是无趣。
我环视一周,没有看见长风的身影,虽然失望,却也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离开了京都。他那样淡泊名利的人,如一块不染杂质的水晶,见到百官的奴颜婢膝,只会污了他的双眼。
宫中宴会,我只能随女眷坐于偏殿,在一群命妇官眷之中,我很是不自在,每一个人都对我笑脸相迎,说不尽的客气奉承话,仿佛我才是今日寿宴的主角,就差祝我“万寿无疆”了,而在她们笑逐颜开的眉眼后,我却能看到她们的鄙薄和憎恶,仿佛我是一坨垃圾,她们却因惧怕锦夜的权势而不敢掩鼻。
精美的菜肴流水一样的端上撤下,我却食不知味,味如嚼蜡。看腻了众人的虚伪嘴脸,我只说去更衣,便告歉离席,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想来她们也是不愿意应承我的。
我逃也似的从侧门溜出大殿,离开了喧嚣的大殿,只觉得外面空气清新,暮春的暖风吹在身上,熏人欲醉。
我信步走到莲池边的树林,此时宫中人都聚集在云意殿为太皇太后庆寿,树林中空无一人。
头上的凤钗压得我脖子酸痛,凤口衔下的宝石一扫一扫地碰着我的面颊,微微的疼,我抬手拔下凤钗,随手仍在脚下的草丛里,满头的秀发倾泻而下。头上没了束缚,顿觉轻松。我背倚在一棵几人围抱的大树树干上,仰头望着枝繁叶茂的树冠,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逸出了缕缕金色的光芒。
我忆起在宫中与长风重逢后便夜夜于此会面,谈笑风生。他曾经为了躲避巡夜的羽林卫将我揽在怀中,让我仿佛坠入兰花的海洋;他还曾经对我说过“若溪,跟我走吧!”,那一刻怦然心动的感觉,至今依然让我记忆犹新。脑海中全是对他的记忆,他挺拔的身影,俊秀的面庞,温柔的眼眸,…
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我费力地将仰得僵硬的脖子调整回来,平视之际,愕然对上长风温润深情的双眼。他站在我的身前,静静地看着我,仿佛一个最美好的梦。
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梦就醒了,而他也会如飞雨逐花一般,消失隐退。
随着一声幽绵的叹息,他修长的手抚上我的面颊,微凉的手指轻扫着我的皮肤,引起微微的战栗,让我知道这不是梦,泪忍不住就这样落了下来,滴在他的手上,他仿佛被烫了似的缩回手,却在下一瞬间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我靠在他瘦削的肩头,缓缓闭上眼睛,涌出的泪水打湿了他肩膀的衣服,晕染成一片泪渍。
他拥着我,喃喃的呓语带着蚀骨的心痛与怜惜在我耳边响起,“若溪,若溪…”
我怕我的眼泪会让他误会我处境艰难,于是勉强止住呜咽,从他怀中抬起头,他抬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焦急地问:“你过得好吗?锦夜…”
我知道他想问又不敢问,赶忙口齿不清地说“他对我很好!”
长风明显的不信,只怜惜地拥着我,“若溪,你总是这样让人心疼。长风夜夜难以成眠,闭上眼睛就是你的身影。”他叹息着自责,“是长风害了你!”
“我真的很好,锦夜其实…没对我怎么样,他不过是说说狠话让你担心罢了。”
长风默然不语,满脸的心碎神伤。他眼中的锦夜是个暴虐狠毒的人,他不会理解那个早上为我画眉的锦夜。我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我只知道,我说得越多,他越会觉得我只是在故作轻松的安慰他。
我不愿再在他面前提起锦夜,便问他:“你怎么还在京都?不是说你云游去了吗?”
他温和地望着我,声音中却透出笃定,“你在这里,长风哪儿也不去。”
我跺脚埋怨,“朝中已是锦夜的天下,你留下来只怕凶多吉少!再说被锦夜看见我们在一起,他又该变身发飙了。他对我也就是吓唬吓唬,对你可不会手下留情。咱们两个还是要‘安全第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眼珠一转,拉起他的手,“要不咱们两个私奔吧!做对儿亡命鸳鸯,隐姓埋名,让他找不到咱们。”(怎么听着跟诱拐长风似的)
长风苦笑着摇头,“以锦夜的权势,天地之大恐怕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我一想,倒也是,锦夜还不得掘地三尺地找我们,逃亡的生活又有什么安定幸福可言呢?一时垂头丧气起来。
长风悠悠道:“再者长风也不愿那样辱没你,我要与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娶你做我的妻子,并肩于人前。”
啊?我看着长风,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降为零,原来恋爱中的男人也会头脑发热地冒傻气。
我不忍打击长风,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也打不过他,要不找个世外高人拜师学艺去,十年八年的我等你!再不行,咱们两个练了鸳鸯剑什么的,珠联璧合一下?”(等我练成了,头发都白了)
长风轻抚着我的长发,“长风但求你平安无事,剩下的事让我去做。”
我还是搞不明白,他要怎样和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天地广阔,大路条条,却偏偏没有我与他并肩共行的那条路。这个想法让我很是绝望。我不愿他身犯险境,再惹怒锦夜,不禁唏嘘着,“长风,有的时候我们没办法左右我们的命运,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现实。”
他神色坚定,“你说过,有的感情要勇于追求,有的感情要敢于放下。若溪,你就是长风要不惜一切去追求的人。”
他痴看着我的脸,仿佛看不够一般,须臾将我的脸压在他的胸口,我俯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撞击着我的耳膜,他的声音带着绵绵的爱意徐徐闯入我的耳内,“长风已经错过你一次,不会再错过第二次。”
我心潮翻涌,感慨难言,只抬手勾住他修长的脖颈。就让我们一起沉沦吧,哪怕只有片刻的温存…
时间仿佛凝住,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长风轻轻将我放开,我一把抱紧他,含糊着说:“别走!”
“嗯!”他温柔地回应,依旧揽着我,声音轻柔得象不忍叫醒酣睡中的爱侣似的,在我耳边说道:“锦夜来了。”
“哦!”我应了一声,脑子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去想是怎么一回事儿,从他的胸前象没睡醒一样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这才赫然发现锦夜就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面罩寒霜地看着我们。明媚的阳光,鲜艳的红衣都掩不住他身上的肃杀之气。
大惊之下,我一下子撤回勾着长风脖颈的双手,想起锦夜曾经的威胁,不禁发起抖来,他不会真的剁手剁脚地把我剁成肉葫芦吧!我暗下决心,若我能逃过此劫,一定手书“色是刮骨钢刀”几个大字,挂在床头,日夜瞻仰,警钟长鸣。
长风将我揽到他的身后,神色不见丝毫的惊慌。
锦夜冷如冰霜一样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我哆嗦了一下,不敢再看他,长风感到我的恐惧,安抚地握住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他反而握得更紧。
好在锦夜没再看我,凤目一斜,潋滟的眼波已经荡到长风身上,他缓缓上前两步,红衣摆动如水中波澜,脸上扬起明媚的笑意,“原来王爷在此。锦夜得到消息,王爷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密会朝中老臣,似在筹划什么事儿,今日怎么得空在宫中现身了?”
不待长风回答,他又笑意盈盈道:“锦夜本是出来寻找内子,不想竟然撞到如此不堪的一幕,王爷身边自然不缺娇花美眷,不想却在林中与内子勾搭成奸,都道王爷君子端方,谁料竟然是个满腹淫/欲的登徒子,这寿宴还未结束呢,就亟不可待地林中私会来了。若被世人知晓,岂不是毁了王爷的一世清誉,背上了沾/染人/妻的奸/夫恶名?”
锦夜将长风说得如此下作,听得我心惊肉跳。长风谦谦君子,爱惜名誉胜过性命,如此羞辱,定会让他无地自容,尴尬羞愧。我紧张地看了长风一眼,不想他面如止水,不见丝毫波澜,淡然道:“长风担下这个罪名又如何?”

第一百一十九章赌局
长风面如止水,不见丝毫波澜,淡然道:“长风担下这个罪名又如何?”
不但我目瞪口呆,连锦夜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失声问道:“为了她,你竟然连奸/夫的罪名也敢担下?”
随即锦夜面色一凛,妒忌中夹杂着怨毒,我眼前只见红光一闪,他已欺身上前,长风护着我退后一步,一只手仍握着我的手,单手与锦夜战在一起。
虽然长风用身体挡着我,但我还是能感到他们呼呼的掌风扫在我的身上,我披散的长发也飞散开来,一阵阵的窒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电闪石光间,锦夜已经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腕。两个人同时住手。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我急剧地喘息着,他二人倒是身不晃,气不喘,仿佛根本没有交过手一般。
他们两个一人抓住我的一只手,静止下来,只见漫天的树叶飞舞,如雨落下,都是刚才被二人掌风震下来的。
锦夜空着的一只手轻轻地按压一下自己微乱的鬓角,微笑道:“素闻王爷武艺高强,却未交过手,锦夜一直引以为憾,今日过招,方知果真是真人不露相,王爷功力竟已如此精进,单手都可以接上锦夜三招,只是王爷虽然武艺高强,却招式不够狠辣,处处留有余地,若锦夜当真想取王爷性命,恐怕王爷终不是锦夜的对手。”
长风也不否认,“若论武功,长风确实不是锦大将军对手。”
锦夜哼一声,手下一带,将我往他怀里拽去,“跟我回去!”
我踉跄一下,长风却没有松手,锦夜看着长风,柔声提醒道:“王爷还抓着内子的手呢!”
长风沉声道:“不错,确实是长风抓着她不让她离开,今日之事与她无关,你不要难为她。”
锦夜哈哈大笑,直笑出了眼泪,“溪儿是我锦夜的对食,世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娘子,我府上上下下也都称她为‘夫人’,王爷你凭什么不放手?”
锦夜手指一收,正握在我腕上的伤口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让我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长风一惊,抓着我的手不自觉地松开,我被锦夜一扯,跌入他的怀里。
锦夜抓住我的手腕,举起来给长风看。腕上的伤口已经裂开,鲜血从包着伤口的白布中渗出来,殷红一片。长风神色一滞,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温和的脸上现出惊怒的神色,咬牙道:“锦夜,你竟然对名弱质女子行如此卑劣的手段!”
锦夜凤目婉转,“吃吃”笑了起来,“怎么?王爷心疼啊?你心疼她又能做什么?她是我的对食,我高兴怎么对她就能怎么对她,你只看见她这一处伤痕,便如此震惊,要不要脱/光她身上的衣服让你看个仔细?”锦夜手抚胸口,故作惊惧,“只怕你见了,会恨不得杀了我呢!”
见长风气得身子发抖,锦夜越发笑得明媚。我心知锦夜故意激怒长风,让他难过,不禁小声向锦夜哀求他不要再说了,刚叫了一声“锦夜…”就被他冰冷中带着警告的眼风扫视了一眼。我哆嗦了一下,意识到此时的锦夜不是早上那个为我画眉换药的锦夜,为了刺激长风,他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我只能闭上嘴,不忍去看长风的痛苦的脸,只能看向地面。
锦夜略一欠身,“王爷若没有别的事儿,锦夜先行告退了,内子有悖妇德,公然背着我勾三搭四,虽说我不是个正经男子,但也从未亏待她,如此绿云蔽日,让我颜面尽失,我还得回去对她严加管教。”
说完拖起我就走,我被他拽得一趔趄差点儿摔倒,跌跌撞撞地跟着他。
“等等。”长风开口拦住锦夜。
锦夜停住,柔媚道:“王爷还有何吩咐?若是为了这丫头求情就不必费神了。”
长风苦笑一下,“我求你只会让你更加为难若溪。”
锦夜粲然一笑,“不想王爷竟是锦夜的知己,如此洞悉锦夜。锦夜不防告诉你,无论你是否开口为溪儿求情,我都不会轻饶了她。”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恶毒,“你根本救不了她!”
长风神色凝重,沉声道:“你敢不敢跟本王赌一局?”
锦夜不动声色,依旧媚声道:“王爷要如何赌法?锦夜洗耳恭听。”
长风负手而立站在林中,笔直的身影似一柄长剑,“皇兄病重,难理朝政,本王要做摄政王,监理国事,给我三年的时间,我必能扳倒你。”
此言一出,我与锦夜都呆立当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唤他,“长风…”
长风安抚的目光拂过我,随即目光坚定地看着锦夜。天啊,他要做什么?
锦夜的瞳孔猛的一缩,眯起了眼睛,露出危险的光芒,挺直的身姿,如刀似箭,不复刚才的柔媚。我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气场又变回了冷傲孤寒的男子,连他的嗓音也低沉下来,森冷地问:“王爷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要公然与锦夜为敌吗?”
“对!”长风毫不畏惧,直视着面带暴戾怒色的锦夜。“本王正是此意!”
锦夜冷哼一声,不屑道:“王爷不觉得自己自不量力吗?现如今,朝堂之上都是我的亲信近臣,王爷有什么资格跟我斗?”
长风丝毫不理会锦夜的奚落,“所以我要做监国摄政王,才有权势与你抗衡。”长风停顿了一下,坦然地看着锦夜,“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锦夜一脸的惊讶,难以置信道:“你是让我扶植你做龙耀的监国摄政王,好让你有资格与我为敌?”他看着长风,仿佛看着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王爷岂不是痴人说梦?锦夜怎会愚蠢至此?”
长风不紧不慢道:“锦大将军可是惧怕本王得势,对你构成威胁?”
锦夜盯着长风,冷峻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眼中升腾起属于男人的那种对战斗的渴望,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仿佛听见战前的号角,血液都开始沸腾,“有趣,自从江氏一党倒台,朝中都是阿谀奉承之人,锦夜一早看腻了他们的嘴脸,王爷竟有如此胆识与锦夜抗衡,倒让我刮目相看。怪不得这几日王爷一直密会朝臣,原来是存了与锦夜为敌之心。虽然明知是王爷的激将法,可锦夜还是忍不住欣然应战。”
锦夜一仰头,神情倨傲道:“就如你所愿,我便让你做摄政王。锦夜也想看看王爷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锦夜冷笑,“王爷的条件还真不少。但说无妨,如此有趣的赌局,锦夜不在意多下些赌本。”
长风温柔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庞,对锦夜道:“这是你我之战,这三年内,你不能伤害难为若溪。否则长风投鼠忌器,心有牵绊,无法放开手脚与你周旋。”
锦夜瞟了身旁的我一眼,握着我手腕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向上移了移,避开了我的伤口,又调回目光看着长风,“说到底,王爷就是为了一个女子,不惜赔上性命。”
长风平淡无波道:“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锦大将军也并非稳操胜券。”
锦夜仰天长笑,“王爷好胆魄。锦夜应下了。既是你我两个人的争斗,便不会牵扯旁人。溪儿虽在锦夜府中,但锦夜保她毫发无伤。咱们就以三年为期,届时若你扳不倒我当如何?”
长风的声音异常平静,“长风若三年内不能扳倒你,便任由你发落。”
“好!一言为定。”锦夜说完拉起我,转身就走。
“若我能将你拉下马呢?”长风在身后不徐不疾地问道。
锦夜根本没有料到长风有此一问,在他心中压根没想过长风会赢,他诧异地回过头,随即挥挥手,毫不在意道:“王爷若果真有此本领,便将这龙耀的江山和锦夜的身家性命一同拿去。”
长风摇摇头,“我不要龙耀的江山,也不要你的身家性命,我只要若溪。”

第一百二十章情难自禁
我跟着脸色铁青的锦夜回到锦府,被他拖着一路踉跄地进了遗珠苑。他遣去众人,寂静的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