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佯装恼怒,威胁道:“王爷若再与内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便剁了她的手脚,送给王爷。”
长风哆嗦着松了手。锦夜笑靥如花,“王爷还是回府吧。你若真为了溪儿着想,就远远地离开她。从今以后,你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儿就是独饮苦酒,一个人躲起来伤心去,别再骚扰她。让她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你也知道我锦夜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若不再见她,我还能放她一条生路,你若再敢来找她,那就等着替她收尸吧!”
锦夜望着长风惨白的脸庞,娇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是我与溪儿的洞房花烛夜,王爷恕锦夜失陪了。”
他一挥手,大堂内悄无声息地多了几十个劲装侍卫,逼近长风,将他团团围住。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武林高手。
锦夜媚眼如丝地看着长风,“素闻王爷武功卓越,锦夜本想亲自招呼王爷,奈何不愿辜负这良辰美景,让佳人独守空闺。还望王爷见谅。”随即扭头吩咐他的侍卫道:“恭送王爷出府。手下知道些轻重,别认真伤了他。”
说完留下侍卫与长风缠斗在一起,大笑着拉我出门。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我被拽到门口,手扶门框,忍不住回头看去。那抹白色的身影上下翻飞,翩若蛟龙,那群侍卫一时也近不了身。然而长风纵有一身武艺,却也难敌这么多人。
他与我眼神相碰之际,一个分神已被人当胸一拳打倒在地,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滴落到他白色的衣襟上,点点殷红,触目惊心。而他浑然不觉,好似感觉不到落在他身上的拳脚,目光依然锁在我的身上,缠绵不去。那一刻,我分明听到他的心破碎的声音,仿佛花儿从枝头飘零,落在地上,被碾压成尘,碎成粉齑。
长风,你知道我多么盼望能够走进你的心扉,让你喜欢上我吗?让你因我的喜悦而微笑,为我的忧伤而蹙眉。如今我终于梦想成真了,原来你也像我爱你那样的爱我,原来你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我装进你的心中,将我当做你最想呵护的人。
可是那份喜悦却抵不过对你的心疼,我无法想象你是怀着怎样的担忧,怎样的痛苦看着我离开。长风,在这一刻,我宁愿你仍爱着江映雪,宁愿你没有对我情根深种,也好过看到你为我心痛,为我绝望…
当一个小丫鬟为我掀开门帘时,我才发现已经进了锦夜的寝室。没想到他的房间竟然异常简朴,与这个锦府的奢华格格不入。素白的墙,没有什么装饰,屋里只有一张雕花大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显得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古玩摆设,连床上的寝具都非常素淡。
我扭头想跑,却又强迫自己站住。我还能往那里跑呢?我已经没有退路。
我问自己,我恨锦夜吗?他将我禁锢在他身边,毁了我跟长风的幸福,又想尽各种办法折磨长风,从最初的身受苦刑,到现在的心碎神伤。我应该恨他的,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才对。可是,除了怜悯,我对他依旧没有恨意。
我忽然觉得我很能理解他。别人眼里那个风华绝代的锦夜,冷酷无情的锦夜,阴险嗜杀的锦夜,在我眼里只是个为爱绝望的人。
我有种感觉,也可以说是女人的直觉吧,那个正常的锦夜是不会难为我的,他救过我,也曾在星光下向我诉说他停不下来。一种微妙的感觉蔓延在我俩之间,让我无端地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而那个分裂的锦夜,他伤害我只是为了伤害长风,他是深爱着长风的吧,爱而无望。说到底他是个得不到心上人的可怜人。他说过,只有为了心上人,才会感到摘心挖肺一样的疼。是啊,眼看着所爱的人倍受煎熬,才是世间最大的痛楚。他伤害长风的时候,必定也是痛苦而绝望的,伤害长风实际上也是伤害他自己…
我正在胡思乱想,整理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锦夜已经走了进来。他刚沐浴过,虽然阴沉着脸,却挡不住倾国倾城的美貌。湿漉漉的长发还滴着水。润湿了肩头的红色寝衣。轻薄的红纱,若隐若现地露出他凝白如玉的肌/肤和精壮的体魄。
他穿得如此薄透,让我脸红地别过头,心中忐忑不安起来。同桌而食好办,同枕而眠怎么个眠法?他要是…我那个…我们两个…
这也太超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我紧张地抓紧自己的衣服,战战兢兢地不知往哪儿看才好。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我是个透明人,径直走到床前,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扔在地上,冷冷地命令道:“你睡地上。”
我如蒙大赦,屁颠儿屁颠儿地走过去将地上的被子枕头拾起来,在离床很远的角落里铺好。这一天受的刺激太大,让我毫无睡意,又不敢乱动,只能挺尸一样躺在地上。
夜半辗转朦胧间,感觉有人轻抚我的面颊,沁人心脾的花香将我笼罩,让我仿佛醉卧花丛之中,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叹,“我终于得到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作威作福
翌日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癔症了一下,我怎么记得昨夜里我是打地铺来着。
“腾”地坐起来,环视四周,锦夜已经走了,空旷的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小人地看了看被子里的自己,衣衫齐整,只有腰上的带子松了一根,应该是我睡觉不老实自己挣开的。这个想法让我很是欣慰,同时对锦夜莫名地多了份感激。大半生的岁月要绑在一起,不要一上来就无法面对。
春痕和夏屏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夫人您醒了,锦大将军出府了,让奴婢们(我气冲冲地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笑着改口)让我们候在屋外,不要进来,等夫人醒了再过来招呼。夫人现在梳妆吗?”
我爬起来,在他的屋子里很是别扭,用手搓搓脸,让自己清醒点儿,才对她们二人道:“还是回遗珠苑吧。”
回到遗珠苑,已是日上三竿。梳洗后春痕将我的头发梳成已婚妇人的发式,我对着镜子差点儿没哭出来,我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已婚人士了呢?
吃过早饭,我正式开始了锦府将军夫人的生涯。大管家薛仁平过来给我请安。我惦记长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昨日在明珠堂,端清王与锦大将军的侍卫动了手,有人受伤吗?”
薛仁平神色恭敬,躬身道:“小人不知道。”
“那端清王怎么离开的?”
“小人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心中似被车轮碾过,只能安慰自己,锦夜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师出无名地对长风怎么样。我看了看一脸谦卑的薛大掌柜,有气无力地问:“那你知道什么?”
“小人只知道,锦大将军有令,让夫人在府中静养,没有他的命令,不得私自出府。”
得,还真把我金屋藏娇关起来了,连大门都不让我出。旧社会,太万恶了,这女人还有地位吗?我正想发表一通妇女解放宣言,可是看看周围,龙潭虎穴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还是先老实几天,等摸清情况再炸刺儿吧!
我看薛大掌柜面色虽然恭顺,却话里话外拿锦夜压我,明显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倒无所谓,咱是从宫里出来的。做了半年的奴婢,早已习惯别人的冷脸。他冷他的,我过我的,反正冻不死我。
昨夜没睡好,此刻困意上来,正想睡个回笼觉,薛大掌柜又拿出府中的账本拿来给我过目,“以前府里的账簿都是小人保管,每月向锦大将军汇报一次,现如今夫人是这府里的主事儿,账簿和一应事宜都交给夫人掌管吧!”
我拿过来随手翻了翻,一堆繁体字,还是竖着写的,跟天书似的,只看了一眼就头昏脑胀。刚想说我不看了,你接着管吧。但见薛大管家虽然低眉顺眼,但是面露得色,颇有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他肯定是认为我不过是个宫婢,斗大的字都认不得一箩筐。
我最恨别人拿我当文盲,让我一肚子的才高八斗无处施展。于是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其实也没看进去,指着账簿上一处问他,“月前,如何进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却未写明来项?”
“回夫人,那是各地官员孝敬锦大将军的,小人另有详细记载,何年何月何人所送,那个账簿锁在小人的密室里,只有锦大将军能看。”
原来是灰色收入啊!各朝各代的贪官污吏们都是一样一样的。我懒得再问。一时兴起,将我大学学过的财会知识搬出来,好久没向别人显摆现代知识了,我心痒得很。又拿过纸笔,画了收支平衡表,资产表、负债表并将各栏的内容细细地讲给薛大管家听。
他本是个极其机灵通透的人,听得两眼放光,看我的眼神也带着崇拜,“不想夫人懂得如许多。”
我打着哈哈,“我祖上是做生意的,所以对记账懂得一些,其实无论是生意买卖还是一个府上的收支用度,其根里都是一样的。”
“得夫人教诲,小人受益匪浅。夫人祖上必是做大买卖的,一般的小生意人家也不会对账簿如此有心得。不知祖上是做何生意的,小人跟龙耀国的生意买卖人也大多有些交情。能否告诉小人,也让小人攀攀亲,叙叙旧。”
显然他对我的出身是有质疑的。这个薛仁平也是精明的厉害角色,轻易糊弄不住。我的谎话已经说出去了,如何接着往下编呢。
我头脑中灵光一闪,不徐不疾道:“我祖父是风云堡的二管家,专门替西门堡主记账。我自幼跟着祖父,耳濡目染地学了些。祖父本来说我虽是个女儿家,但是论起记账来,好的男子都多有不及。后来我祖父病逝,家道中落,因此进宫做了宫婢。”
一番说辞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不过貌似他的神色越发恭敬,心悦诚服。
当了一上午老师,我也累了,于是对薛大管家道:“日常的账簿仍交由你来掌管,你既然每月给锦夜过目,就每半月先拿来给我看一眼,我也好对这府里的收支有个大概了解。”
他不敢再有异议,躬身称是。薛大管家走后,我闷得发慌,起身到园子里逛逛,春痕和秋画她们几个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走到昨日看的那个半月型的湖边,我见到一块大石上刻着“念珠湖”几个绿色的大字,问春痕,“这湖叫‘念珠湖’?”
“回夫人,是叫‘念珠湖’。”
怎么这府里的地名都叫“珠”呢?“遗珠苑”、“锦珠阁”、“明珠堂”,这又来个“念珠湖”。我怎么记得有种细菌,还是妇科病的,就叫“念珠”呢?心中别扭,随口道:“不好听,还不如叫‘杨柳岸晓风残月’呢,虽然名字长,但配着这湖边的柳树倒也应景。”
走到府院的东南角,我见到一片凤仙花,红艳艳的,象天边的彩霞,不禁感慨,“这园子里的花真好看,就是少了活物,若是在这里搭个房子那么大的铁笼子,放些珍禽鸟雀在里头,也能让这园子多些生气。”
我是说完就忘。回去吃饭睡午觉了。谁料,下午我再到园子里散步的时候,赫然发现,湖边已经立了一块二人高的大石,上面写着“杨柳岸晓风残月”。我正在看着发愣,就听见一阵鸟啼,婉转清脆。寻声而往,才看到原来的那片凤仙花上,已经立起一个巨大的笼子,白孔雀在悠然地散着步,翠羽鹦鹉站在铁栏上梳理羽毛,笼中更是飞舞着我叫不出名的色彩绚丽的小鸟。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问春痕,“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夫人,都是照您的吩咐做的。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满意?”春痕一脸的无辜。
太强悍了,我不过随口一说,这两样东西就从天而降,这也忒神速了吧!
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别一时嘴快,再整出其他的幺蛾子来。还是打道回府吧。回到遗珠苑,我开始琢磨过味儿来了,闹了半天,以后我就可在这府里作威作福了!

清清要做三天的培训,只能中午上来更文了。泪奔走…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就是我的凤仙花
傍晚,春痕她们几个将晚膳端到遗珠苑的外间,摆了满满一桌子,我对着满桌的美食琢磨着,还用等锦夜一起吃饭吗?对食、对食,就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对着吃饭啊!贤妻良母是当不了,“饭托”我还是能胜任的。
等到掌灯时分,锦夜还没有回来,我饿得前心贴后背。下定决心不等了,虽然说是叫“对食”,但也不一定顿顿一起吃,说不定他对着我还没食欲呢。我安慰完自己,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正塞了一嘴的胭脂醉鸡,锦夜一掀竹帘,一阵风一样地冲进遗珠苑,我就见红影一闪,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铁青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唬得春痕她们慌忙跪下,低着脑袋直哆嗦。
锦夜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下去!”她们几个颤巍巍地站起,逃也似的出了屋。
屋里就剩我们两人了。我一时搞不清什么状况。除去在慎行司的天牢里,我还没见过他如此的一脸怒色,不会是嫌我没等他就自己吃了吧?
我抻脖咽下嘴里塞着的食物,做贼心虚地将面前的一碗清蒸鱼推给他,口齿不清道:“吃了吗?一起吃吧!”
他猛地一挥手,将我面前的桌子掀翻了,满桌的菜肴,“稀里哗啦”地洒落了一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地的狼籍,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就算“咱家”有银子(没办法,见钱眼开,背地里骂锦夜强娶了我,可是一沾银子,就成“咱家”的了),也犯不着跟桌美食过不去吧!我不明就里,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飙。
锦夜上来直逼着我的脸问:“那湖边立的石头是不是你改的字,还有那片凤仙花是不是你给改成鸟笼的?”
我一向敢作敢当,傻愣愣地点点头,“是我。”
他脸上的怒色更甚,仿佛将要喷薄而出的火山,跟要吃了我一样地咬牙切齿道:“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我的脸刚消了肿,怕他再扇我,吓得退后一步,尽量离这魔王远点儿,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料你府上的人办事效率这么高。我中午说的,他们下午就改过来了。”我心虚气短,勉强分辨道:“再者不过是个名字和一片花,物件而已,你若舍不得再换过来就是了,何必为了这个掀桌子,发脾气?”
“你根本不懂!”他气得身子发抖,“对我而言,珠儿不是什么物件…”他一下子住了嘴,仿佛自悔失言,又仿佛是被自己说出的话给哽住了。
“谁是‘珠儿’?”我诧异地问。
锦夜默然不语,须臾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失去了刚才的怒火,此刻的他看起来孤寂而疲惫。
我看着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名字,和那片凤仙花一定对他很重要,才会让他这般在意。也许跟一个叫“珠儿”的女孩子有关,怪不得这府里各个地方的名字都带一个“珠”字,那一定是一段甜美的回忆。
想到这儿,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我才来了一天就改了人家湖的名字,又拔秃了人家的花。于是赶忙向他道歉,“对不起啊,锦夜,我不是成心的,我不知道那些对你很重要,是你珍爱的东西。”
“珍爱?”锦夜忽然笑了起来,似自嘲的苦笑一般,带着深深的落寞,“不过是水月镜花罢了。”
他的哀伤和悲戚感染了我。“锦夜!”我迟疑地叫了他一声,想问又不敢深问。他抬手制止了我,淡然道:“夜了,早些安寝吧!”
说完他起身走了,直到他出了遗珠苑我才如梦方醒,这是又逃过一劫啊!
翌日,我找到在锦府侍弄花草的花匠,让他们将昨日刨出来的凤仙花都栽到锦夜住的锦珠阁前面的花圃里,红艳艳的花朵云蒸霞蔚,灿烂似锦,象一片红毯,环绕着青瓦白墙的锦珠阁。给素淡的锦珠阁平添了艳丽的色彩和勃勃的生机。
我正用一个葫芦瓢儿,舀着木桶里的清水,细心地浇到花上的时候,锦夜回来了。他诧异地看着铺天盖地的红花。
感觉到他的到来,我回过头看他,手里依旧拿着浇花的水瓢儿,诚心诚意地向他说道:“只要心中有凤仙花,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夕阳下,他红衣映着天边的晚霞,似一团燃烧的火焰,比成片的凤仙花还艳丽夺目,却不知为何在那艳红的色彩中却总是带着一抹寂寥和悲伤。
不会是我又好心办坏事儿了吧?我心虚地溜走,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他喃喃说道:“你就是我的凤仙花。”

第一百一十四章赤果果的行贿
一般来说,锦夜很忙,几乎没有天黑之前回过府,也是个鞠躬尽瘁的人啊,这要是把能量都花在办正事儿上,而不是整人上,他也真算得上是个国家栋梁了。难得他有早回来的时候,就会跟我一起用晚膳,做个名副其实的对食,有时在我的遗珠苑,有时在他的锦珠阁。吃过饭,各回各的地儿睡觉去,除去第一晚,我在他屋里打地铺,我们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两天我闭着眼过我的悠闲日子,种花养鸟,提前步入退休养老阶段。要不就翻翻账本,看看我们家有多少银子。从一个侧面来说我也算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早上睡到自然醒,衣食无忧,吃穿不愁,生活闲逸,唯一动脑子的活动就是数钱,锦夜这小子真是富得流油,我已经不是数钱数到手软的问题了,是压根就数不过来。
但是不敢去想,不代表问题不存在。我要一辈子这么过吗?做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锦夜曾告诉长风,敢再见我就杀了我。这个威胁真的是按住了长风的命门。为了我的安危,他也只能将对我的爱恋和思念埋藏在心里。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相爱,却无法相守。我似乎看到了我的宿命,就是与我的心上人天各一方,永无交集。
虽然身在锦府,但凭借我包打听的本事,宫中的事儿还是有点滴传到我的耳朵。听闻皇上一直缠绵病榻,朝政都交给内阁打理,内阁首辅一人,次辅两人俱是锦夜的亲信,可以说,现如今真正把持朝政,手握龙耀大权的是锦夜,皇上彻底成了一个架空的摆设。
而长风那日回府后,这两天一直未在朝堂中露面,人们风传端清王经过江家一事,已厌倦了朝中党派之争,看破红尘,云游四海。
我想,果真如此,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以长风温和谦礼的性子,又是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官场上的权利倾轧真的不适合他。江家的事儿已经尘埃落定,是他全身而退的时候,离开京都,浪迹天涯。只是他曾说过要带着我踏遍龙耀的大好河山,而如今却只能形单影只,带着对我的无限牵挂孤身上路。
白天的我嘻嘻哈哈,跟府中人打成一片。而晚上独卧床榻上时,却忍不住思念起长风来。那份思念象一只锲而不舍的蚕蛹,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我的心。我常常会在睡梦中看到长风俊美的脸庞,听到他忧伤的叹息,“若溪,我竟然错过了你。”
惊醒时,只见到无边的黑暗。我与他终究是错过了的…
三日后,按说新嫁娘回门的日子。我算不上新嫁娘,更无门可回。百无聊赖之际,一时兴起便教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嘴巴是红颜色的鹦鹉说话,到最后,我自己口干舌燥,声音沙哑,那只据说异常聪明的鹦鹉,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父亲大人吉祥!父亲大人吉祥!”跟念我的紧箍咒一样。不用问也知道,是马公公送的。我悲催地想,原来我的子嗣已经跨越了人畜两界。
我不愿意跟只鸟一般见识,倒在床榻上午睡,谁知那只鹦鹉越发没完没了起来,一成串的“父亲大人吉祥!”倾泻而出,跟上了发条似的。
我睡不着只能爬起来,正想到账房数银子去。薛仁平进来告诉我,又有人送银子来了。第一次直面赤果果的行贿,我很是兴奋,想看看送礼的人是何等的嘴脸。于是告诉薛大管家,“本夫人要亲自接见。”
薛仁平虽然诧异,还是恭恭敬敬道:“请夫人到明珠堂。”
我到了明珠堂,刚刚在主座上坐稳,就见一个人自大堂外走了进来,一步三摇,很是闲逸,跟在他自家花园散步一样。一身碧绿色的衣袍用料考究,做工上乘,行走间仿佛碧水波澜…
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那人走近,一双桃花眼肆无忌惮地向我打量。我们两个一打照面,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直勾勾地瞪着他,他也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我再也没想到会是他,西门庆华,西门大官人。
还是西门庆华反应快,略微欠了欠身,嘴角已经扬起一丝欠扁的笑意,“在下是风云堡的堡主西门庆华,得知锦大将军与夫人的喜事,特来相贺,怎奈洛城到京都千里之遥,庆华虽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还是晚来三天,未能赶上吉日,望夫人恕罪。”
虽然言辞恭敬,但是声调还是那种懒洋洋的声调,让人听了反而跟嘲讽似的不舒服。我可没忘当初在香玉楼他是如何给我下套儿的,现如今,他站着,我坐着,他送银子,我收银子,这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怪笑了一声,问道:“不知西门堡主送来多少贺礼啊?”
他不料我如此直白,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来的仓促,不曾备有厚礼,只带了十万两银票,还望夫人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