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一会儿,皇上发话了,“今日多亏了她,既是凤仪宫的宫婢,自是皇后调教有方,(切,关她什么事儿啊!)赏凤仪宫宫人绢百匹,纹银千两。”
一片磕头和“谢主隆恩”的声音。我因是新来的比别人满了半拍,余光看到别人都趴在地上了,才猛地一俯身。待我直起来时,听到皇上问我,“即是你救了朕,朕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且说来听听,你想要什么赏赐?”
哇!整个一个灯神啊!可惜只有一个心愿,我眼睛转了几圈,我就想要离开这儿,我很想说,放我出宫吧。可是我忽然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一时的无心之过却要枉送了性命,心一横,“救皇上于危难本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过是恰巧在那里罢了,皇上问奴婢要什么,奴婢愧不敢当,如果可能的话…”我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请皇上下旨饶那个小布子吧,他也是无心的。”
说完我就头都不敢抬了。时间仿佛凝住一般,我感到冷汗都下来了。过了好久,我听见皇上的声音略为不悦道:“我已下旨将他丈毙,君无戏言,你现在要我放了他,岂不是让朕出尔反尔。”
这个罪名太大了,我哆嗦了一下,语无伦次道:“皇上乃真龙下凡,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又小桂子上身了),区区莲池如何能困住真龙天子,不过就是下水游玩一番。再者皇上刚才也说了将冲撞皇上龙体的丈毙,冲撞皇上的是那只猫,那只猫竟敢将皇上撞下水,罪该万死,只是丈毙,奴婢都觉得太轻饶了它。难得皇上宅心仁厚,要奴婢说就应该千刀万剐、爆尸街头…”
我做出一副义愤填膺装,抬头看见皇上黑着脸,锦夜面无表情,其他人都是小心地窥着他二人的神色。我吓得不敢再多说,心中悲鸣,又闯祸了,果真是祸从口出啊!
皇上冷哼了一声站起身,“传朕旨意,放了小布子,处死那只猫。”
说着往外走,众人跪拜,“恭送皇上。”
我窥着皇上走了,才虚脱般地擦擦冷汗,想起来都后怕。皇后扶起我,神色和善,温言道:“难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那个孩子,今日皇上念你有救驾之功,不跟你计较,往后须谨言慎行,再不可冒失行事。”
我点头不已,惊魂未定地出了正殿,躲到院子里的大树底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接接地气儿,给自己压惊。
最近清清忙死了,开会开得想吐,拿着本本到会议室,装模作样地记录,其实是听着领导讲话偷偷写文(我胆子大吧!)
会后,领导看着我,目光慈祥,跟看个大好青年似的,“就你记得认真,你来整理会议纪要吧!”
清清哭死,谁知道他老人家都讲了什么废话啊!
害得我周末在家还要给所有的参会同事打电话,问会上讲什么了。谁知道那些领导讲一句就心领神会点下头的,都说不知道。气得我想撞墙,憋了一上午,会议纪要才写了二百字。
这两天光憋会议纪要了,弄得写文都很没有感觉,瓶颈啊!清清要快把长风写出来,这男主的出镜率也太低了,清清都想他了。
我接着憋会议纪要去了…
第六十章重逢
我惊魂未定地出了正殿,躲到院子里的大树底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接接地气儿,给自己压惊。
兀自喘息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朱红色的锦袍下摆,我顺着仰脸往上看去,赫然看到锦夜那张绝美的脸孔,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是这个阎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快点儿逃走,可是思想已经跑到几十米外了,身体还是坐在原地没动。还跑什么呀,我即便是孙猴子也逃不出他的掌心,这样一想,我就蛋定了。今日受的惊吓和刺激太大了,我都已经麻木了,也不在乎再多他一个。
见我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到惧怕到最后的呆滞可谓变化莫测、瞬息万变,他微微蹙了下眉头。我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天塌下来当被盖,由他去吧!
“一条贱命,救他做什么?”他忽然开口,吓了我一跳,只觉得他声音冷得象冰。“你以为你是救了他吗?不过是让他继续苟活,改变不了他卑贱的命运,还不如让他死了干净。”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说小布子,他的观点我不敢苟同,忍不住分辨道:“合着身份低微就活该死啊?不过是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就算宫里有王道,世上还有天道呢!人的命又没有贵命、贱命之分。都是人,高兴了会笑,伤心了会哭,没饭吃会饿,没水喝会渴,挨打了会疼,面对死亡会害怕,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错了!”他冷冷地打断我,“生死自是天命,无可逆转。但有的人生来便高高在上,锦衣玉食,仆役如云。有的人却生来卑贱,如蝼蚁一般任人踩踏。”
我意识到跟个古人,还是这么个食古不化的人讨论“众生平等”的问题,真是太脑残了。本姑娘可没那兴致教化他,只想他快点儿走,一会儿说多了又不知那句话惹恼了他,把我也“践踏”了怎么办?于是敷衍道:“你眼里的贱命,却是他自己和家人的无价之宝。贵与溅只是个人的看法角度不同罢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着,我站起来,拍拍身后的土,准备开溜。走过他身边时,他扭头看我,眼中燃着两簇慑人的烈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得好,你倒是常常语出惊人,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这是夸我呢?我搜肠刮肚地想还有什么类似的豪言壮语,须臾一拍大/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就凭你这句话就够千刀万剐的!”
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气得想抽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只能哭丧着脸求他,“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他冷哼一声,负手而立,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仰起,象不可一世的君王,傲气十足,“怕什么?说了便说了,倒是我听过的最痛快的一句话。”
难得我也有说对他心思的时候,心中很欣慰。这回可以放我走了吧!“那个…锦…大将军,我,啊不,是奴婢,还得去内务府取茶叶呢,您先忙着,奴婢告退了。”
说完我没等他点头就跑了,跑出好远还心有余悸地回头,见他兀自站在树下,绿叶成荫中独他一身的红衣,象团燃烧的火焰,却让人觉得没有一丝热度。
救了皇上的事儿没给我带来什么弊益,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奖也没罚,我已经很知足了。那个小布子捡了一条小儿,听说被碧润宫的惠贵嫔打了几板子,撵到辛者库当差去了。可怜的孩子,我想起锦夜的话,是的,我改变不了他悲惨的命运,但是我始终相信,活着才有希望,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是过我的清闲日子。没事儿讲讲故事什么的卖个嘴把式,倒也混得人缘不错。就是闷得难受啊!规矩又多,我也不敢满处乱跑,谁知道一不小心碰个什么主子的,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秋意渐浓,天气转凉,这一日清晨,下起小雨,秋雨缠绵,淅淅沥沥的,我枯坐在茶室里,听着外面的潺潺雨声,忽然想起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一时心驰神往。
瞧瞧院子里没人,便偷偷溜出了凤仪宫,我连伞也没打,淋着沾衣欲湿的小雨跑到了凤仪宫外的莲池边。莲池边空无一人,眼见满池的枯荷败叶,在如雾的细雨中微微摇曳。天地间都是水汽混着泥土的芬芳,让人神清气爽。我仰起头,让细雨洒在脸上,额前的碎发沾了雨水,软软地贴在面颊上,酥酥的痒,让我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站了一会儿,雨势渐大,我终于听到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可是这会儿也不觉得诗意了。跑吧!再不跑就成落汤鸡了。
我刚要抬腿,头顶上方出现一片无雨的天空。雨停了?没有啊!还下着呢!我好奇地抬头,竟然看到一把竹伞,挡住了滴落的雨滴,猛地一回身,一个人举着伞站在我的身后,是个男人,一身质地轻软的白色长衣。
我条件反射地跳开。他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将手中的伞递给我,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戒备地打量他。
他一身白衣被雨淋得半湿,却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飘逸出尘,丰姿高彻的清雅气度。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隔着细雨温和地望着我…
一会儿要出去玩儿,所以提早爬上来更文。
第六十一章你不记得我了
他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隔着细雨温和地望着我…
在我充满戒备的注视下,他垂下眼帘,“你…不记得我了。”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记得、记得!烧成灰儿我都忘不了你。是那个在香玉楼花一千两银子买我一晚上的败家子儿。看来还是个皇亲国戚,长得人模狗样,却去青/楼瓢/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决定来个死不认账,我拿迷/药迷晕了他,又偷了他的衣服,他不会是来抓我的吧!于是梗着脖子说:“尊驾认错人了。”
他抬眼看我,亮如星辰的眸光定在我的脸上,微微挑眉的样子让我没来由的心中一颤。“我一直在找你,后来听说你遇到锦公公,进了宫。”
我一听心中凉了半截,这么执着,还四处打听我,至于吗?看来装不熟是不管用了。我不禁退后几步,心虚地说:“我可没有银子还给你,你的衣服也被我换吃的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怎么着吧!
说完快跑,一看手里还拿着他的伞呢,又走回去塞到他手中,他被动地接过来,默不作声。我又色厉内荏地威胁了他一番,“不许告诉别人你在青/楼见过我,不然我就将你逛青/楼的事儿抖落出去,让你身败名裂,遭人耻笑。知道了吗?”
他竟然听话地点点头,识时务为俊杰啊!让我不禁想起青/楼那晚我让他喝茶,他不打奔儿就乖乖喝了。这让我颇为好奇,忍不住狐疑地问他,“你这么听话?”
他看着我,目光澄澈如秋水,“你的话,我从来都是听的。”
哇!秀逗了!白长个好模样,原来脑子不好使。我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许再找我!”
说完我扬长而去。
没走几步,就见迎面迤逦走来一队人,明黄色的华盖,不用说,肯定是皇上又来看皇后娘娘了。
我赶紧低着脑袋跪在路边,心中嘟囔着,大下雨天的,不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看老婆还这么大动静,害得我大雨天跪在地上,蹭了一身的泥。
那群人走过莲池,耳听皇上的声音,带着惊喜道:“长风,你在这儿!身子可大好了?”
长风?我如被雷劈了一样,耳中嗡嗡作响,脑海中一片空白。猛然抬头,对上那白衣人比秋雨还要清润的眸光。
是的,他是长风,那个跟我在慎行司的天牢里朝夕共处了一个月的长风。我真是笨啊!纵然他养好了刑伤,嗓音也不再沙哑,但是除了他,谁会花一千两银子只为见我?谁会如此听我的话,我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又有谁会用这样温和专注的目光打量我?而我竟然认不出他,一次次地与他擦肩而过。
回过神来时,听到他清如泉水的声音,恭敬地对皇上说:“臣弟并无大碍,只是休养了两个多月,今日进宫前来给太皇太后和皇兄请安。”
皇上的声音透着宽慰,“那就好,朕多次遣了御医去看你,可是锦夜都说你在静养,竟然不让御医前去你府中诊病。”(锦夜当然不敢让御医去看长风,那一身的伤!)
皇上亲昵地拉着长风,“朕正要去看皇后,一起去吧,她见了你肯定高兴。”
长风恭敬地道:“臣弟还要去拜见太皇太后,稍后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后来我才知道先帝和长风的父亲是一母同胞,太皇太后是他二人的嫡亲祖母。因而皇上与长风感情较其他堂兄弟都要好。
“那朕与你同去看望太皇太后。”说着,皇上吩咐随从,“摆驾慈安宫。”
一行人从我的眼前经过,我垂下头,只看到长风白色的袍角…
都人都走远了,我才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回到凤仪宫的茶室,止不住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赶紧脱下湿了的衣服,换上一身干净的。
我整个人还是有些痴呆,没有从见到长风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对着窗外的雨丝发了半天的呆。寻菊进来说皇后娘娘宣六安瓜片,我找出来交给她。她走后,我睡意上来了,便歪在软榻上,没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好像又回到了天牢,见到了满屋的刑具,而长风被绑在刑架上,遍体鳞伤,锦夜拿着鞭子从阴影里走过来,一脸的阴寒,冲着我们举起手中的鞭子就挥了下来。我吓得想叫却叫不出声音,眼见着鲜血四溅,却并不觉得疼痛。而长风好像丝毫不在意呼啸而来的鞭子,在我耳边轻声说:“若溪,我一直在找你…”
锦夜手中的鞭子不知何时变成了长剑,我突然能出声音了,惊恐地大喊了一声,“长风!”
耳边传来一个温和清越的声音,“我在这儿。”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梦靥住了,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张俊秀如霁月清风的脸庞,仿佛刚才的梦境是真实的,而此刻才是梦境一般。
耳听外面有宫人扬声问:“王爷找到茶了吗?要不要奴婢帮您”
我赶紧从软榻上跳下来。
长风回了一声,“找到了。”回身跟我说,“随便拿个茶给我,我随皇兄来给皇嫂请安,借故说刚才的六安茶不合口味,才自己来挑选的。”
我随手从架子上给他拿了个罐子下来,递给他。他接过来,俯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太皇太后留我在宫中住上一阵,今夜二更时,我在莲池南面的树林等你。”
“啊?”我还在发愣呢,他已经走出了茶室…
第六十二章以貌取人
整整一天我都魂不守舍的,不时地向外扒头看天,怎么还不黑呢。雨已经停了,更显得秋高气爽。我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才小心翼翼地溜出凤仪宫,夜风清凉,吹在脸上很是舒服。我一路躲避着巡夜的守卫,顺利地到达树林。好在这里地处皇宫的西南角,非常偏僻,没有什么守卫。
转过了一道假山,就见他背倚着一棵大树,微俯着头,站在夜色中。夜空象蓝黑色的丝绒,将树影假山都映成浅黑色的影影憧憧,而如水的月华照在他的白衣上,给他镶了一道淡淡的光晕,如梦如幻。
我本来是想雀跃着扑过去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却犹豫了。他不是我熟悉的常风,不是那个需要我照顾,需要我疗伤的可怜人,他是龙耀国的端清王,当今圣上的堂弟,高高在上的主子。他也不再是那个满身是伤,连相貌都看不出来的人,站在月色中的他,象是从云端走出的仙子,俊逸无匹,纤尘不染。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泄气。我忍不住甩甩头,心中鄙视了一下自己,看人家长得好看,自卑呀!不至于心里这么阴暗吧,非要人家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才去展现一下廉价的同情心吗?再说好看难看的关我什么事儿啊!对着一个赏心悦目的人,总比对着一个丑八怪强吧!
批判完自己,我快步走了过去,觉察到我的到来,他抬起头看我,刹时间如水的月华都倒映到他的眼眸中,我又悲催了。
看到我并不热切的目光和一脸的痴呆表情,他垂下眼帘,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难道非要我鼻青脸肿的,你才会认得我。”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如此洞察我心,挠挠头道:“我…就是一时有些不适应。本来咱俩儿是同一个牢房的监友,你面目全非,我一脸是灰,你浑身带伤,我破衣烂衫,谁也别嫌谁。现在你是王爷,我是小宫女,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扔人堆儿里就找不出来,咱俩由同一起跑线变成了一天上,一地上的差距。角色转换得太快了,我得慢慢适应?”
他诧异地挑起眉毛,“若溪怎么会如此想?你不奚落我是千年前的老古董,长风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相貌,若溪清秀可人,何必妄自菲薄,再者当初我面目全非的时候,若溪也没有心生鄙视,不过是皮囊而已,若溪生性洒脱,为何如此执着于外表。”
说得太深刻了,我痛心疾首地坦白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是我自卑了,我浮浅,我以貌取人,我只看见现象,看不到本质…”
我正想进一步挖掘我的思想根源,他忽然打断我,“锦夜容貌绝世无双,每次见他,我不自卑。”
我被他逗得“扑哧”笑了出来,虽然此刻的他俊美得不像话,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还是在天牢里跟他侃大山,侃得云山雾罩,自鸣得意时,被他一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话给打击了。
我轻快地来到他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直看得他面露窘迫,才点头道:“嗯,没想到你养好了伤,还真是好看得一塌糊涂,怪不得我听说好多姑娘都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我在香玉楼的一个好姐妹三年前见过你一面,结果到现在都对你念念不忘,我还嘲笑她一番来着。今日一见,果真是超凡脱俗,不同凡响。幸亏你在牢里被打伤了脸,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要不然,我还不得为了你跟马公公他们拼了!”
我一通叽里呱啦地讲个不停,他安静地听着,等我好容易停住,他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若溪,又见到你,听到你讲话,真好!”
他的语气真挚而诚恳,让我为刚才的一通调侃不好意思起来。我走到他身边,顺手折下一根带着几片树叶的枝条,在手里把玩,“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呢!你今日怎么到宫里来了?”
“我从天牢里被放出来后,一直被锦公公拘禁在府中,他见我全好了,才解了幽禁,由得我进宫来给皇上请安。”
“那可不是,他做贼心虚,当然怕别人知道他对你做过什么。”我愤愤地揪掉手里树枝上的叶子,脑海中假想着在揪锦夜那小子的头发。忽然想起香玉楼的事儿,心中疑惑,问长风,“对了,你是怎么在香玉楼找到我的?”
他徐徐说道:“我被放出来后就一直暗中找你,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打探你的下落,怕锦公公知道了加害于你。于是只能让手下出去到市井间悄然打探。可是当初买你的蔡妈妈去了乡下,没了音讯,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你。后来我听一个侍卫回禀香玉楼有一个叫桑妮的姑娘待价而沽,年纪样貌很像我要找的人,我这才知道就是你,我早该想到的,你没用‘若溪’这个名字,而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英名。”
我耐心地纠正他“不是英名(我哪有那玩意儿),是‘英文名’。接着又好奇道:“那你直接告诉我是你不就完了吗?何必花那冤枉钱,一千两银子呢,全打水漂了!害得我还以为你是个瓢/客,下药把你迷晕了。”
他晶亮的眼睛看着我,很有几分羞涩,“那晚,我也是骗过锦公公的人,从王府中偷跑出去的。见到你时太激动了,不知从何说起,结果还没来及跟你说明白就直接晕过去了。”
我想起那晚的事儿也撑不住笑了,“不过还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现在就被西门庆华拐到洛城做他的第二十九房小妾去了。”
他黯然地低下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吃了很多苦!是我害了你。”
“不苦,不苦!”我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见他又是一副自责得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模样,弄得我很不自在,于是将我离开天牢的境遇说给他听。
从我如何被当做有志准花魁被蔡妈妈带到香玉楼讲起,在香玉楼遇到遭他叔叔算计的西门庆华,如何被那只腹黑狐狸当做幌子,为了逃走又假冒清倌人待价而沽,蒙晕了他偷衣服逃走,讲到这里,我抱怨道:“你说你身上怎么不带银子呢?我这上下一通乱搜…”我扔掉手里的树枝,两只手比划着,“结果一个铜钱也没摸到,害得我流落到街头骗吃骗喝。”
他很是羞赧地瞥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快比划到他身上了,有吃豆腐之嫌。赶忙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回自己身上。不由脸孔发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不可能跟在牢里一样了。我记得最后一晚,我是睡在他怀里的,那种安全依赖的感觉几个月来一直温暖着我的心。而此刻,我连碰他都不敢碰他。
他敏感地感觉到我的尴尬,轻声问我,“若溪也会骗吃骗喝?”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害臊地将包子换汤面,吃了面拒却不付包子钱的糗事讲给他听,一直讲到以毒攻毒地傍着锦夜摆脱了金蛤蟆,却被锦夜被带回宫。最后我总结道:“要说我也是福大命大,在牢里捡条活命,从青楼全身而退,白吃白喝没挨打,进了宫又落得个清闲差事。”
“若溪心地善良,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他含笑看着我,带着欣慰和怜惜,象落花掉入我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我沉溺在他如水的眼波和暖如拂面春风的笑容中,半天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