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装傻充愣,“我没点汤面,那碗面是用包子换的。”
小二一愣,“那就付包子的钱。”
“包子我没吃,退给你了,凭什么付钱?”
小二彻底被我整迷糊了,站在那里掰着手指头,嘴里叨咕着,“包子换的汤面、这汤面、包子…”
这是个逻辑问题,他肯定没学过,趁他没琢磨过味儿来,我快点儿溜吧。
我前脚都跨出大门了,就听小伙计高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还没给包子钱呢!”
随后我被旁边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老鹰捉小鸡一样拎着脖领子给拎了回来。一声爆喝跟炸雷一样,在耳边想起,“不给钱就想跑?”
我扭头一看是个铁塔一样的壮汉,长得跟癞蛤蟆似的,满脸横肉,绿豆眼,蒜头鼻。
旁边的小伙计义愤填膺地指着我,“蛤蟆爷(还真叫蛤蟆!),就是他,要了包子,又换了汤面,吃了面,还不给包子钱!”
那蛤蟆爷一个爆栗敲在小伙计的脑袋上,“笨蛋,吃汤面当然给汤面钱,付什么包子钱?”
完了,碰上明白人了。其实我也心虚,长这么大没干过坑蒙拐骗的事儿,我是真的饿极了,才出此下策。
那个壮汉凶神恶煞一样盯着我,“这城西的酒楼都是爷我罩着的(原来是个地头蛇),这么多年了还没碰上一个吃饭不给钱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掏不出银子的主,乖乖地付了面钱和包子钱就放你走,不然拆了你的骨头喂狗!”
我自知理亏,哆哆嗦嗦地说:“付面钱就付面钱,为什么还付包子钱,我包子又没吃!”
那大汉冲着我举起拳头,“包子也是你点的,没吃也要付钱。”
我无语,这真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看来人不能使坏心眼儿,是要遭报应的。
大堂里的食客都看热闹一样地看着我,有的已经开始议论,“看着是个年轻公子,怎么做这种事儿?”
“就是,人不可貌相啊!”
“一脸知书达理的样子,就为了一碗面,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太羞愧了,我红着脸小声告饶,“我没钱。对不起,我是太饿了,不是存心要骗人的。”
“你说什么?”蛤蟆爷猛地一瞪眼,绿豆变黄豆了,“没钱?看你穿得挺考究,不会是衣服也是偷来的吧!(真让你说着了!)那就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抵了饭钱,不然先问问爷的拳头答不答应!”
一件这么好的衣服,才抵一碗面?太欺负人了!可是毕竟是我没理在先。我犹豫着,那蛤蟆爷已经不耐烦地催我,“不留下衣服就别想走,快点儿,快点儿,爷们家的,比个大姑娘还磨叽,我帮你脱。”
说着就来扯我的衣服。我一惊,退后一步,衣襟被他扯开,露出里面的中衣。还好,那晚为了逃跑,我特意穿了一身裤装的中衣,没穿裙子,跟男子的中衣差不多,只是上裳略长些。饶是如此,仍然让我感觉很羞愤,不光是为了当众让人扯了衣服,更是为了自己骗吃骗喝被抓个正着,惭愧不已。于是自己将衣服脱下来递给他,“给你,我可以走了吧!”宁可不要衣服,也不能再丢人了。
谁知,他没有接衣服,一双小眼儿只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我低头打量了自己,哪儿也没露哪儿啊!
抬头再看看他的目光正色/迷/迷地盯着我的胸/前,我一阵面红耳赤,男子的外裳宽大,看不出身形,此刻穿着女子的中衣,露出胸/部的线条,很是玲珑。我一向以身材自傲,此刻却恨不得自己是个飞机场。
我不理会他,把衣服扔到他面前,扭脸就跑。谁料他那么个笨重的身子,动作却很快,一转身,就挡在了我身前,一脸的猥琐笑容,“我说怎么长得这么白净,还细皮嫩/肉的,原来是个姑娘!”
我对他怒目而视,“面钱也付了,怎么还不放我走?”
他将手里的衣服随手一扔,“爷不要这件衣服了,爷要别的。”
我戒备地退后几步,被桌子顶住后腰,退无可退,“你要什么?我没有其他东西给你了。”
他搓着两只蒲扇手,“爷要现在你身上穿的衣服。”
流氓!
没等我说话,有的食客已经看不过去了,“不就一碗面吗?面钱我替她付了。”
“就是,姑娘家肯定是受了委屈从家里跑出来了,可怜见的,就算了吧!”

还是好人多,我都快热泪盈眶了。可那个蛤蟆爷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拍手,站起来一群小喽啰,想来是跟着蛤蟆爷到这儿来白吃白喝的,此刻对着众人撸胳膊挽袖子。
众人不再敢多言,那蛤蟆爷得意道:“你们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我金蛤蟆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你们老老实实地吃你们的饭,不吃就滚蛋,别误了爷的好事儿。”
四周传来小声的窃窃私语,“啊?他就是金蛤蟆啊!”
“是城西的一个霸王,欺男霸女的,谁也惹不起他!”
“嘘,小点儿声,别让他听见。”
“这姑娘是脱不了身了!”
“唉,就为了一碗面!”(谁再提面,我跟谁急,我这辈子再也不吃面了!)
金蛤蟆扎着两只手冲我走过来,“是不是从家里跑出来会情郎的?他把你甩了?没关系,看你的小模样这么水灵灵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跟着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旁边的小喽啰哄笑着,“跟着我们蛤蟆爷,保准把你喂得饱饱的。”
我吓得一转身,绕到桌子后面去。旁边的小喽啰们挡着我不让我往外跑,那个金蛤蟆一脸淫/笑,步步紧逼。
我彻底慌了,左顾右盼,想找出突围之路,扭头之际,看见屋角的包房,珠帘后面隐约是一道红影,侧身而坐,自顾自地端着酒杯饮酒,大堂里鸡飞狗跳的仿佛跟他毫无关系。
一阵微风吹过,珠帘轻轻荡漾,发出细碎的响声,就在珠帘被风荡起的瞬间,我看到那人的侧脸,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绝代的风华如一道艳丽的霞光映入我的眼底。
锦夜!
我大吃一惊,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我看了看就要向我扑过来的金蛤蟆,和一群面貌猥琐的小喽啰,一咬牙,转身向里跑,金蛤蟆他们一愣,没料到我不往外跑,往里跑。
在他们愣神的功夫,我已经一掀包房的珠帘,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到锦夜旁边的椅子上。
锦夜没有动,一手端着酒盏,只侧过头来瞟了我一眼,我被电得浑身一激灵,赶紧扯了一个无害的笑容给他,眼中已经带上了求助的信号。虽说他远不是一个好的避风港,但是我已别无选择,这就叫以毒攻毒!
金蛤蟆和他都手下已经冲了过来,最先进来的小喽啰豁着个牙,跟发现新大陆一样鬼哭狼嚎,“可了不得了!爷快来看啊,这儿还有一个大美人呐!”
第五十二章我不进宫
金蛤蟆和他都手下已经冲了过来,最先进来的小喽啰豁着个牙,跟发现新大陆一样鬼哭狼嚎,“可了不得了!爷快来看啊,这儿还有一个大美人呐!”
金蛤蟆呵斥道:“鬼叫什么,眼皮子那么浅,什么美人爷没见过?那香玉楼的牡丹…”
跟着进来的金蛤蟆一下子顿住,盯着锦夜发呆,跟失了魂魄一样喃喃道;“乖乖,还真是个大美人,比牡丹还美上十倍!”
锦夜并不理他,仰头喝下一杯酒,白皙修长的脖颈后仰,一头黑亮的头发也流水一样向后坠去,看得金蛤蟆和一干手下,“咕噔咕噔”地咽口水。
金蛤蟆一脸色/迷迷的呆滞表情,看那模样,鼻血都快流出来了,痴看着锦夜的脸,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冲着旁边一挥手,“那个小美人儿归你们了,爷要这个大美人儿。”(看看,要不说男人不可靠呢,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说着伸手,向锦夜胸/前探了过来,“也是女扮男装的吧!让爷验验…”
话音未落,我就觉得眼前红影一闪,耳听金蛤蟆杀猪一样的惨叫。再定睛看时,锦夜还是坐在那里,仿佛一直坐着,没有离开过椅子。正抬手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而那个金蛤蟆上半身仰躺在桌子上,一根筷子从他的掌心穿过,钉在了桌子上,他徒劳地扭动着,嚎叫不已。
旁边的小喽啰愣过之后,纷纷抽出身上的家伙,冲着我们砍过来,我看到一把大刀劈到我头顶,一时呆住不知如何躲闪,电闪石光间,我觉得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那刀顺着我的体侧劈到桌上,我等于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吓出一身冷汗。
之后,我什么也没看清,一方面脑子混沌,给吓得不好使了,另一方面锦夜的动作真的是太快了,我只看见一团红影上下翻飞。待他再次坐到椅子上时,四周那群小喽啰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全都趴在地上呻/吟哀嚎。
金蛤蟆也认清了形式,嘶声哀求道:“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歪了心轴,小的再也不敢动您的女人了!”
锦夜本来端起酒盏正要饮酒,闻言又放下了,惊/艳绝伦的脸上带着一抹迷惘,他似是问金蛤蟆,又象是自言自语,“我的…女人?”
二蛤蟆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美女配英雄,小的一时色迷心窍,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您的小娘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锦夜缓缓站起身,身形颈高,如天神一般,俯视众生,神色清冷倨傲,贵不可言。
早有随行的太监侍从冲了进来,锦夜一摆手,冷漠地吩咐,“都押到慎行司的天牢去。”
那些人哭爹喊娘的,“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全被拖了出去。
我回过神儿来,我也赶紧溜吧!站起来低着头,顺着墙根往外走,走到包房门口却撞到一堵红墙上,我顺着往上抬头一看,对上锦夜漆黑森冷的眼眸,大惊之下,赶紧摆出近似痴呆的笑容,“谢锦公公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说完就侧过身擦着他的肩膀向外挤。
锦夜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我被卡在他和门框之间,出也出不去,退也退不回来,心中害怕,发起抖来。
他站了一会儿,抬手脱下身上的红衣,我只觉得眼前一片红雾,闻到一股醉人的花香,那件衣服已经兜头盖脸地罩在我脸上。耳听他问他的手下,“宫婢的人数都凑齐了吗?”
一个人恭恭敬敬答道:“本来都齐了,不想今日一早暴毙了一个,属下正要再去寻一个来。”
锦夜漠然道:“就是她吧,带她回宫,告诉给宫婢验身的姑姑,就说我说的,不用给她验了,直接带进去。”
我七手八脚地将衣服从脑袋上扯下来,已经不见了锦夜的身影。
我一时脑袋转不过弯儿来,迷迷糊糊地将他的衣服裹在身上。有人上来惊喜地跟我打招呼;“呦,这不是丫头吗,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我抬头一看,故人啊!是马公公,“马公公怎么在这里?”
马公公揉着自己腰,“杂家这不是跟着我爹他老人家身边当差吗!刚才有几个市井泼皮惹了我爹生气,我来将他们押回大牢,谁知这一扭头竟然看见你了,两个月不见,越发标致了,你不是进了青/楼了吗?”
我有些尴尬,“别提了,跑出来了。”心中一动,拽着他的袖子拉他到一边,避开众人小声问:“那个天牢里的人,就是端清王,怎么样了?”
马公公抻着脖子左右看看,才跟我咬耳朵道:“端清王总算是熬出头了,高阁老倒了,一个月前皇上圣旨下来就放了人,听闻出狱后一直在端清王府养伤呢,我爹他老人家亲自派人照料。那身伤够他躺三五个月的。”
我听了心中一阵狂喜,常风,不,长风他总算是脱离苦海了。不过貌似仍在锦夜的控制中,不得自由,又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马公公有些愁眉苦脸的,“丫头你说,等他养好了伤,会不会找杂家寻仇来啊?想当初,杂家可没跟他身上手软过。”
没等我安慰他,他已经自己释怀了,“要说,我也是遵照我爹他老人家的旨意行事。端清王是个厚道善心的大好人,应该不会跟我计较。”
我“哼”了一声,“好人”还变着花样地将人家往死里打?
马公公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丫头,牢里的事儿可不能随便乱说,你只当是从没去过慎行司的天牢,没见过端清王,更不知道刑讯的事儿,明白吗?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他抬手冲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砍头的动作,吓得我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指天赌地发誓决不说出去。马公公这才放心,“你是个聪明丫头,以后进了宫更要处处当心,那里可不比牢里由得你满嘴胡说,记住,管好你的嘴!不然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合着宫里还不如牢里呢,我都快泪流满面了。
“姑娘快走吧!”一个老太监过来,神色颇为恭敬。
“哦!”我呓语着答应了一声,“马公公我先走了,后会有期啊!”
马公公有些依依不舍地挥挥手,“丫头一切自己当心,记住祸从口出!”(我还真是倒霉就倒霉在这张嘴上了。)
告别了马公公,我梦游一样抬腿跟着那些人走。走了几步忽然琢磨过来了,扭头就跑,“我不去皇宫…”

要带儿子去上识字课,所以早点儿上来更文。
清清的文文参加了9月份的原创大赛,本来只是随手点的参赛,没想到得到这么多亲的支持,让清清很感动。在这里谢谢所有给予清清支持和鼓励的亲们。相对于比赛的名次,清清更看重的是亲们的情意。
清清还要感谢所有给清清留言的亲们,亲们的留言,让清清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写文上都得到很大的启示和帮助。每日看亲们的留言,跟大家谈心,是清清最快乐的事。
第五十三章锦夜自述(男版)
我叫锦夜,这是先帝后来为我起的名字。我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从我记事儿起就生活在冷府角落的一个小院子中。每天看见的只有府中做粗活的末等仆役,还有那个女人,我应该叫她“娘”的,可是我一直没叫过她,因为她不让我叫。她对我并不亲近,只是照顾我的吃得饱、穿得暖,在我的模糊的记忆中,她甚至没有抱过我,从来没有。
唯一的一次她守着我无助地呜呜哭泣,是在我生病的时候,冷府没有请郎中为我看病,都说不过是个孽种,死了算了。可是我没死,活了过来,我好了之后,她依旧对我很冷漠。
她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很美,虽然她的面貌在我的脑海中已经模糊了,但是我仍然记得她临窗梳头的时候,枝头的鸟儿都会忘记歌唱。而这个世上,美丽向来只是被用来摧残的。
她是个命苦的女子,虽然投生在十里八乡最富贵的乡绅家,却不过是冷老爷第五房小妾生的庶女,冷府的六小姐。她的娘亲早逝,而她的美貌没给她带来父亲的垂爱,只带来了各房姨娘和姊妹的妒忌和欺辱。
十六岁那年她父亲给她订了门亲事,她本以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一样的家,谁知道在一次去庙里上香为母还愿的途中被强盗所劫。那伙强盗向冷老爷要很大一笔银子,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只知道由于并不上心,赎人之事拖了近四个月。夫家也因她被劫而退了婚。最终出于脸面,冷老爷付了这笔银子,领回了并不在意的女儿。
她回到府中时,腹中已经有了我。冷家上下将她视为奇耻大辱,将她驱赶到府中最偏僻简陋的小院中。在那里她孤独地生下我,差点儿死掉。冷家本来要将我仍到河里或者荒山上任我自生自灭的,后来还是冷老爷大夫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那么一大笔银子换来这么个孽种,瞧着倒是个好模样,留着吧,长大还能干点儿活。”于是我捡了条活命。
她在我五岁那年死了,其实她一直病着,我看着骨瘦如柴的她叹息了一声,睡着了一样闭上眼睛,我试着推了推她,她没有动。我在无尽的黑暗中坐在床头陪了她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太阳照在她灰白的脸上,我觉得她一直凄苦的面容终于带上了一抹微笑。
她活着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如今她终于解脱了,摆脱了凄惨的命运,也摆脱了我。
我住到仆役的大屋子里,依旧没有名字,大家喊我的时候就直接喊“过来!”、“去把恭桶倒了。”、“扫地去!”当然有的时候也会用“孽种”、“野种”来代替
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一个小厮,他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又指着我的脸道:“真跟你那死鬼娘生得一模一样,可惜了这么个好模样竟然长在一个孽种身上。”
我忽然很怀念那个女人,至少她没打过我。
八岁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做所有大人做的活了,或者说,从没有人将我当作一个孩子。一天我干完了一天的活计,正坐在树下看天,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这位姐姐,你看什么呢?”
我愤然回头,看见一个小姑娘,梳着双髻,穿着红色的夹袄,她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比园中的凤仙花还要好看,“原来是位小哥哥。”
我最恼恨别人盯着我的脸看,于是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推了她一把,她被我推得坐在地上,瘪了瘪小嘴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挂在她的脸上,“我娘说过,‘好男不跟女斗’,你怎么打女人?”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呆看着她,想叫她别哭了却不知如何劝她。心中只想着,我再也不会欺负她。
她叫珠儿,是新来的厨娘的女儿,比我小一点儿。从那天起,我的生活中多了一道阳光。她喜欢跟在我身后,甜甜地笑,叫我“小哥哥”,我因为没有干完活而被罚不许吃饭时,也是她偷偷地将自己晚饭的馒头留给我,我掰一半儿给她,她摆摆小手,“你是男人,得多吃点儿,才有力气干活。”
院子里其他仆役的孩子见她是新来的,总是欺负她,拉她的头发,或者捉只毛毛虫放到她脖领里。她总是抽抽搭搭地来找我,晶亮的眼睛看着我也不说话。我会气急败坏地去教训那些恶作剧的孩子,在我的拳头下,那些孩子不敢再欺负她。
没事儿的时候,她就坐在我身边,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瓮声问她:“有什么好看的?”她说:“我喜欢看小哥哥,小哥哥真好看,将来你娶珠儿做你的媳妇好不好,这样珠儿就可以一直看你了。”
我忽然觉得长了一张这样的脸也不是坏事。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她就走了,好像是因为她娘跟一个仆役有染,她和她娘被撵出了府。我记得分别的时候,她哭着拉着我的手,“小哥哥,你一定去找我啊!”
从她走后,我连做梦都会想她。
一天晚上,我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个重重的身子压着我,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在我身上摸索,嘴里恶臭的酒气都喷到我脸上了。我拼命挣扎,他掐着我的脖子恐吓我,“给老子老实点儿,妈的长成这个模样,就是被人干的。”
慌乱中我抓起床边立着的锄头向他头上砸去,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我不停地砸他的头,一下,两下…直到他的血漫过我的脚。我扔下锄头,冷漠地对着他血肉模糊的头看了一眼,转身跑出了冷府大院。那一年我十岁。
我想去找珠儿,可是却不知去哪里找她。寒冬腊月里,我游荡在街上,又冷又饿,在我觉得我就要死了的时候,一个穿着翠绿色衣服的老头救了我,他脸色很白,有些虚胖,眉毛很淡,几乎看不出来,样子很怪,跟我见过的老头不一样。他让我叫他“喜公公”,给我吃的,还给我衣服穿。
后来我被他带到一间屋子里,屋里很黑,我只看见一张血迹斑斑的木板床。那里弥漫的绝望和恐惧的血腥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的剧痛让我感觉我的一部分已经死掉,剩下的只是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我知道,这辈子我再也不能去找珠儿了。
两个月后,我能下地了,喜公公把我带到宫里。我有机会逃跑的,可是我没有,因为除了这个高墙围起来的皇宫,我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在宫里伺候喜公公的起居,大家都叫我小顺子。喜公公在一天夜里要小解,我将夜壶递给他,他小解后却一把将我按到床上…
从那晚之后,他每夜都要折磨我,无尽无休。我无法想象他老朽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欲壑难填的欲/望和那么大的力气,有时我觉得我会死在他手里。即便死我也不让他称心如意。我总是拼了命地挣扎,让他不得不捆上我的手脚。身上的疼得钻心,可是我不怕疼,如果疼痛能够让我麻木,让我忘掉屈辱,我求之不得。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我只是最卑微的小太监,谁都可以随意地欺辱打骂我。那个喜公公倒是老护着我,却引来众人更多的不屑,曾经有个宫里的姑姑一口啐在我脸上,“长个祸害人的模样,还不是一样是个任人骑的东西”
我平静地揩掉脸上的污渍,躬身给她行礼,“姑姑教训得是,小顺子一定谨记在心。”